桐柏山梦·第九回∶岐黄情结韩森寨,孤叶飘零终南山
作品名称:桐柏山梦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25-05-16 09:03:48 字数:7582
且说花子有了姐姐之后,直觉自己人生跑出了美好的心意,梦里也是快乐的。次早起个大五更,蒸熟芋头,嚼了个肚皮圆,担着木柴“咯吱咯吱”在熟悉的石路上带劲儿拽着腿儿。寒风寒不着身上的汗流,方觉这担足有一百五十斤左右。这山里的野兽似乎也通人性,不会沿途打伏击。
下了山坡,启明星满怀着可怜花子的慈悲,把拐拐达达八道河里的一溜溜石墩子,亮到子眸子里。过了酒厂,不几道街就是柴市。阳谷的朝霞给这山城打扮的分外妖娆。
天冷卖柴的不多,二分五涨到了三分。松木柴特别抢手,花子这次真发财了卖得快5元了,乐得心儿飘。返回时,就寻思妙归师徒寒冬腊月里没有卖柴生活又是怎样的呢?就自言自语∶“须得瞧瞧方妥。”就过了第七道河顺着斜坡路往花家小庄。
刚刚过了石咀的,咋见滚滚浓烟自山坳里腾空而起,鸟儿成群叽叽喳喳猛飞逃命。风力卷着凶凶烈火,劈劈削削,伸伸缩缩㖭噬天空,映红了桐柏山。花子暗暗叫苦,糟糕,花家小庄如何失火了?师父们的生命安全又该怎样?就啥也不顾,一口气到了近处的高高青石上,俯瞰血色火海。巴掌大的黑灰好似云片一般,乘着火焰翩翩起舞,也不晓得烈火的什么计谋。幸亏这里的地貌有着大自然的优惠,周遭光秃秃的石头是烈火的禁区。
师父三人跪倒在禁区里,一个劲儿的磕头,念佛念的声泪俱下,嗓子嘶哑。但火神爷依然充耳不闻,穷凶恶极火势更加狂暴了,不把出家人的基业化成灰烬誓不罢休!
花子恨火罪孽深重,在慈悲善良的和尚面前,比秦始皇还狠!老秦的大火焚烧的是书;这暴虐的大火焚烧的却是佛菩萨,修行的道场!地藏菩萨饶不了你,阿鼻地狱不能放你!烈火真君你死去吧!
花子持着扁担照着大火扑腾腾的捶,火焰一浪高过一浪。短短的头发、眉毛燎了个一塌糊涂,衣服几乎也烧着了。
师徒们见状惊恐万状,磕头念佛骤然没了。妙归、印海奋不顾身冲下去,抓着花子往上跑。妙归怒道∶“要火花舍利子啊?就你这俗俗气气脏样,烧成灰不过一堆垃圾罢了!”
花子已经累的没有劲儿,跟着站到石头上,白白看着大火,逐渐杀了自己的威风。海阔老和尚瞅着花子,道∶“头里病的不轻!器物没了,只要有人,器物还来;人要没了,啥都没了!这你就不懂,硬用没死身子扛大火的,真的‘阿弥陀佛’了!”
花子见出家人就是特别,烧出个一无所有,还不以为然的“阿弥陀佛!”道∶“还念佛?咋不把火念灭啊?啥也没了,就不吃不喝的‘阿弥陀佛’吧!”
妙归道∶“业障鬼,去吧!如果不念佛,火神爷早把我们抩到火里烧没了。不念佛试试?”
花子听着玄玄乎乎这个劲儿不敢定,半信半疑。正要细细究个子午卯酉,忽听风里刮来的佛号声,那么悦耳,婉转动听。姐姐来了。
花子赶忙迎着道∶“姐姐晓得此处着火了?”
冰洁不想花子卖柴回了来,怎么故意绕到了这里?没放脸儿,道∶“你不也来了,看看灰头土脸,衣服也不囫囵了?”花子笑了,说∶“姐姐,这火可奇怪了,也不等我,提前就大凶的呼呼了,气的我愤怒了,掌扁担揍了一回,不服管教。要不妙师父当,弟弟也就对着火了。”
冰洁听着心里又怜又气,道∶“白长好远的时间笨嗤嗤的个子,干啥都没有巧样子。还教训大火哩?等于火上浇油!”说着来到师徒三人前,合掌恭敬道,“阿弥陀佛!‘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您们修行含辛茹苦,精进勇猛,成就了菩提大道。阿修罗样的火神,就昏着个脑子嗔恨嫉妒了起来。舒服的不耐烦了,就造着罪堕地狱的。”
妙归听着这两人说个话一个样的仄堎把坡的味儿,怪不得“姐姐、弟弟”称呼开了!又一想,不对呀,海广是个不得了的万事不求人的清高信徒,如何同讨饭花子连连开了?莫非“石头开花,铁树发芽”了吗?说∶“可惜了的!这么个殊胜的根基,佛法兴了咋不受戒呢?受了大戒成了出家人,我就得称你师爷的。”海阔说∶“妙归,别胡说了行不行?党的政策是‘信仰自由’。僧人不听党的话排遣了人,就不是合格的出家人,老佛爷就不管了。枝杈枝杈就成了提婆达多了。”
妙归道∶“师爷,我和海广一起卖柴,说出佛法挺有缘,就多少说了些儿话了。”
海阔道∶“你师父成日家教导你,‘纳言敏行’‘个人吃饭个人饱,个人生死个人了’,怎么忘了?净说不扛事的话儿。”便指着徐徐飞扬的灰烬给海广道,“这是老朽大意了岁杪,触动了‘烈火真君’好是发了大脾气儿,红了一大回儿。这是个‘大善知识’,清楚了我们前世的罪孽,见都出家受了大戒。就恭敬了把那欠的因果罪‘拔除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了。千载难逢的好事儿呀。”
海广点点头道∶“太突然了!里头的铁质器皿那烈火真君再厉害也无可奈何的。”说,“花子,咱姐弟去里头瞧瞧去。拾掇一点儿多一点儿。”妙归不慌不忙地说∶“别了吧。你们不受戒不出家,心里不纯洁,到黑灰里再一染,就能遭罪的。”花子说∶“罪罪去。夺取战利品也是功德的。”
印海听觉不聪,视觉好锐。见状连连摆手阻止着说∶“共产党宗教局、民政局,特别关心桐柏山的出家人。这属于天灾,很快就救济照顾我们的。”
话刚落音,水帘寺僧众、民政局领导来了,照了像。
师父们把各自的单金凑了几百元,给老和尚结缘。海阔大师一一拒辞了,说自己“何德何能,怎消受得了诸大德的供养”。众僧如何的劝,依然不受,就也落了个“湖北人都不随缘”的称号。
忽然有个声音炸雷般的厉喝∶“好你个讨饭花子!怎的鬼混到这里来了?这火灾一定是你捣鬼!目的不纯!当了一回偷佛经的贼!这又要当什么贼的?快滚!再来桐柏山腿给你敲断!”
花子有口不辩,只是∶“师爷师爷,您看错了。当了一回的贼,就要往地狱里跑。再不长记性就跑阿鼻地狱里了!”
海昌师爷,似着戴了墨色眼睛审对花子了,更不好地说∶“好你这个变色虫!不仅有老书的肠子,还有花花肠子!你说你到比丘尼的道场哩,偷着放火啥目的?”花子看着姐姐哭笑不得。
海广道∶“老和尚可别这么说。咋不瞧瞧花子目愣成啥了,会有窟窿心吗?他真会放火了,烧死自己也不会害人的。不行了您的五眼六通化验化验他就清楚了。”
海昌一瞧是靳庄的海广,暗忖,住到深山打混混,戒也不受竟然包庇讨饭花子,不知你啥目的?道∶“不关你事,休得替开脱!”还要奚落“贼”。海阔道∶“阿弥陀佛!你可别冤枉好人了。这灾情是我不小心引发的,与花子毫无关系。可他救火,我们不阻止,花子就把自己火化了。”这话一出,弄得僧俗二众说啥的都有。
海昌道∶“好端端的道场说没就没了。要得重修啊!”就从腰里掏出一千元解释,“这是修建道场的资费,出一点儿给您们,光复茅棚也是修建道场了。”海阔知道师兄的脾气,也不敢推辞了。师父一起高颂“南无消灾延寿药师佛”同宗教领导都下山去了。
八大河的社员们也晓得花家小庄遭灾了,集被服、吃食送来了,同样被婉言谢绝了。问题是怕背因果。
海广瞧着老和尚道∶“是否在此重起道场?”“没福气啊!”老和尚摇摇头道,“缘法且尽了,回望河店盖个小道场安身立命算了。”海广道∶“莫要这个打算了。既然给桐柏山结了法缘,僧籍宗教部门登记在册了,诸多照顾福利,政府很是上心的。若回老家就没这样的阳光了。别忘了这里是古老的佛法圣地。”师徒三人得此恍然大悟。
那烧不坏的铁桶、铁锅、瓷盆等拾掇拾掇,冰洁、花子、妙归个个一脸灰,叮叮当当往靳庄去了。花子只好把“精舍”腾给师徒三人安居,自己就去了妙展的茅棚里骨装了。
山坳里的晨钟暮鼓更为嘹亮了,成为名副其实的佛教道场了。妙归师徒戒律特别严格,初一十五照常不缺送四份戒律,严格制约心性。对于花子、冰洁之间的往来,真的感到对山林梵风是不敬、亵渎、甚至大逆不道。
曾给师爷说了在这种事儿,师爷却说∶“别管了,一且都是报应。”
可妙归师父,一个年轻,再个知见容不了沙子。就一定弄清姐弟,到了是逢场作戏,还是真正佛前结拜了的?
靳庄来了三个妮僧,显得格外的祥和融洽,和浓浓的佛乐。
腊月里深山,是寒风的世界,雪的乾坤雪却不大。
花子一狂张,乐的心里春光满院,带着资费,担着两个大竹筐,下山城里办年货去了。
萝卜、豆腐、粉条、盐巴、豆筋等一大挑一百多斤,一跐一滑,蹬上高坡往靳庄去了。
年货三分之二供养了妙归家。给钱花子不要。海阔问∶“你要啥好?”花子道∶“要死了不受罪的好。”“那你就好好念佛吧!”海阔大师道,“记着自闻自声。”花子顶个礼忙忙回茅棚里闻自己的念佛声去了。
说起来妙归三个出家人来到这里,海广却没有多看去。反而去妙展的屋里次数多,并把自己曾在南竹杆园种的棉花,收了几十斤,到城里轧轧弹弹,按照自己身材,缝制一套青色的棉衣,脑海里总觉得有个人等着要穿似的,就保存了几年。在这个严冬里,终于从木箱底里拿出来了,半年这个人是讨饭花子。
花子的衣服都脏了,外衣、内衣、包括裤头,冰洁都仔细的反复洗了几遍,再架到火旁烤干。
她觉得自己太不可思议了。在家里谁的衣服都曾不洗过,何以给花子如此越洗越上瘾呢?缘份真的不可思议了。心里想着花子能到自己的床上休息那该多幸福啊!闪电般的念头在心里忽闪忽闪亮过,但马上就熄灭了。
几十年如一日,孤高傲雪,志守清白,何以见到年纪不等的,有无什么奇特之处的讨饭花子,其坚强就动摇了呢?这缘份是个啥东西?竟然这么大的力量,有名的犟筋一下子变得自己也无法理解了。
眼前的夜,风狂的不行。妙展的茅棚,空荡荡的冷,新棉衣啊也遮不着无情的严寒。冰洁再也无法忍耐,披着棉袍,拄着棍子咯吱咯吱去妙展的茅棚去了。冰洁猜的对,花子感到孤单单的风寒之夜,比太白顶的古井的水还要冷,就情不自禁的思念姐姐。姐姐啊,弟弟但愿你不是海广,更不是海英,就是花子名副其实的姐姐,不离不弃的姐姐啊。有您相伴,花子心里就充满了温暖……正想入非非,门“砰砰”的响了。
不是风雪的撞击,说不准野兽避冷来屋里取暖的也未可知?
“弟弟开门,姐姐怕你冻着。”冰洁说,“到我屋里烤火,陪着重重壳子的好。”
花子乐着心道真的是姐姐惦挂自己来了,忙里开了门。冷风袭到身上,温暖扑到心房。花子道∶“刀子似的风。姐姐,你……”冰洁说∶“姐姐怕你冻坏了……”花子锁了门跟着东川去了。
当门左边架一拢油松,火焰旺得很,亮堂堂的满屋春。二人专心一至欣赏着火的跳跃,解剖远古而来的火为啥是热的?远古而来的男女之间有些神秘感何以说不清道不明呢?
花子忽然抬起眼睛,聚精会神瞧观姐姐可以“摘人心魂”的芳容,深深打进自己的灵魂。又觉得自己可笑,姐姐摘人心魂?她谁也不摘,独独摘了自己心魂罢了。“你饿不?”冰洁对着花子的眼说,“包饺子吃吧。萝卜、豆腐、粉条、香菜,还有酸菜筒子加了海盐,少量的辣椒,胡椒面可出味了。”说着里间端出来馅子凑花子面前道,“味道怎样?”花子瞧着说∶“若下了葱蒜就更好了。”冰洁道∶“大小五荤,跟出家人一样忌口,完全青素的。想吃了我就和面咱俩捏饺子,犒赏劳新年的意义。”花子道个∶“极好!”
冰洁正欲动手,门嘣嘣的响了。冰洁道∶“门虚掩着的。”就忙里开了门,见是妙归师父可能路里跌倒了,半身都是雪。心说∶“大年里不陪师父师爷捏饺子,或诵经拜忏,来必定有事儿的。”帮助拍拍衣服,指着木团道∶“师父,坐坐烤火。刚刚拢着的。”花子也站起身道恭维了一番。
妙归道∶“花子在哩。要不我得喊你来的。”
花子听着一头雾水呢。喊我?有啥国家大事非我不可?说∶“大雪里还有用处的?”妙归没有解释说∶“冰洁,你弄啥的忙?”
“包饺子。年节里花子啥也不会,我叫来帮助拾掇。”冰洁说,“叫他在我这里过年好了。”
妙归道∶“别慌忙了。这一年就这样没了,明天都多了一岁。为这就特意来聚聚,交流交流心情。”冰洁就把供过佛的干果盛到小盆里放到木团上,闲磕牙儿说话。
妙归就到佛前拜了几拜,转来落坐,道∶“其实吧,我也是‘说书的掉泪替古人担忧’。啥事儿都是缘分,来只说两个事儿。一个是恁们真的佛前发了愿结拜姐弟了吗?”冰洁道∶“我也不知是个啥,总以为花子就是亲弟弟一样,才麻烦来了佛菩萨作了证明。我的秉性不说,满山都知道的。”
妙归略有所思,道∶“虽然,于情于理也无可厚非。不过我认为,咱这山南山北住的几乎都是出家人。冰洁没有出家,却来靳庄十几年跟和尚搁邻居,一切都是出家人的修持。不蓄发,一身僧衣。方圆谁都说你是出家的尼姑,这你是清楚的。花子你们若是长此下去,风言风语又是什么?给桐柏山生生的佛教和修行的僧人造成什么样影响,思虑过没有?”
冰洁闻此心里就有了沉重的感觉,妙归师父的话,活似警钟一样敲出了一种信号,可以说,如果继续不管不顾的和花子下去这种姐弟关系,尽管清白如雪,其负面无异于僧人脸上抹灰,将是一种危险的因果。花子,咱们该咋办呢?
想到这里,冰洁依然平静如水,不着点头,似乎作出一个决定。可就这个决定,她真的不能决定,一旦决定下来,就等于死了没埋。山,是自己的灵魂,高大秀丽的山峰就是自己的品质。心里明白苦苦的等待,有了明朗的结果,但丝毫妨碍不了自己的品质。看了花子满脸不明事理的样子,又好笑又好气。
火烤的身心汗津津的,站起身到门外让挟着雪霰的松风给一个满意的答复。冰冷的靳庄、冷却了思绪,理智剖析着感情。
妙归接着道∶“我的师爷曾在定中看见你俩的尘缘未了,往世纠葛太深,终究不能了结。往后依然牵缠,难归根本大道。流浪生死,如何跳出生死轮回?是故菩萨畏因不畏果,凡夫畏果不畏因,娑婆世界罪恶如是。当是实明之,切莫逃避了因果。以我之见,为了佛教的声誉,来年春暖花开,当以速速下山的好了,了结一段尘缘,方善之善者也。”
花子听着皱起眉头说∶“饶了半喇川,阴谋让我们还俗罢咧!”冰洁也瞪着眼睛看着妙归。
“都莫如此的了,”妙归笑道,“这个花子怎的自己高看了自己?不知何为还俗之意,今略释之。若受了大戒僧尼,迫于特殊原因,同了传戒师、教授师、羯摩、引进、遵证等诸师白起难因,暂捨戒律,而方便之。不悖理法,得到准许,即可复于红尘。了结因缘,还可复其戒律者,是谓还俗者。二人岂可得乎?”
花子如梦初醒,知道了本意,瞧着姐姐很是一会子。冰洁会意了,眨眨眼道∶“大山是我的生命归宿,须臾莫能逷之!为了清净,九死一生于这里,含辛茹苦,心甘如怡。至于花子我两下山之说,我深理解师父的意思,都是为个圆满的好。可什么事儿不能有丝毫的勉强,都得随其自然方无差错。”妙归又说∶“人生如幻,成、住、坏、空,何有究竟可言?看得开放得下,都是无限风光。”毕了,念着“阿弥陀佛”回“精舍”去了。
冰洁心里啥时候都是坦荡的。赞着妙归“真的开了大悟!”就煮饺子。姐弟俩喝着米酒,吃着饺子,在冰洁的人生道路上铺出了这笔浓墨色彩,给旧岁圈出圆满的句号,揭开了新的日历。
冰洁忽然说∶“记得你曾说过有个山叫终南山,比咱桐柏山摞起来还高,当时听你说梦话。”花子道∶“是上学时语文课本里有一篇《鲁班学艺》里头,说的那山如何如何的灵气,八仙都是那山里修成功的。高的了不得,住了老道、和尚,还有其他道门的。那老道功夫厉害,据说自己的手提着自己的头发辨子腾云驾雾;和尚能带着身子飞到极乐世界……”
花子满嘴唾沫星子小雨一般飘着。只飘的姐姐心潮澎湃,灵魂出窍了,欣欣然道∶“弟弟那你就给姐姐去找找。找见了,咱就在那里修个大神通上极乐世界的好了。”花子大拇指一翘道∶“必须的!”
豫鄂屏障的冬天可简单了,几场小雪,几场冷风,匆匆结束了季末的司令,轮回到季首。松杉的面容依然本色不变,杂木的枝头跳出了浅绿,张扬着灵活的个性。花子在一个杜鹃啼哭的夜里,离开了难以割舍的靳庄,到花家小庄再嗅嗅曾经的烟火气息,耳际依然回荡着妙归师父的开示。细细品着修行者的慈悲,令其众生醒悟无边的苦海,皆乃私欲蒙蔽心窍所感召的。在石头上坐了一会儿,似乎心灵解脱了一般,轻轻松松山下去了。
心里打磨着往啥地方呢?不中了再温习温习乞讨的路。翻腾了几次,推翻了这种想法。妙行、海山、海博、海环等高僧大德闪到了头里——白马寺——对,去那里开开眼界。那竺法兰、攝摩腾据说皆乃印度人。外国的给中国的人长得可能不一回事儿的,或多个头、多个眼、耳朵、鼻子、嘴巴什么的。还有白马,说不定也是外国的大洋马,驮了好多佛经,咴咴叫着跑到了中国的古刹,立到山门不走了,白马寺就出来了。
不管白马黑马,只要妙行僧众在,我去了,看在曾偷佛经份上也得管我几天饭的。主意定了,就到桐柏长途客运站,顺利买着了去洛阳的车票。
一大天的呜呜里,胶皮轱辘也没给地磨破,就到了古老的都市——洛阳——公交的时间依然火龙着。
到了寺院大门前,见那两匹石头马东西各一,不是白的而是青的。来不是研究马的而是研究妙行的。见了看大门的师父,说明来意,花子就被领着见了老相识的。
原来妙行担任的是“紧那羅王”一职,后来熬个饭头师。见了花子,笑道∶“你这讨饭的腿可不短!大着天胆找白马来了?”花子道∶“师父别扯坷垃头了!来不是看石头货的,压根来看您的。快给我弄些吃的,一大天空着肚子的。”妙行领花子厨房里搅了面水,热了馒头。就狼吞虎嚥一回,嗝儿嗝儿道,“能吃的才是宝贝!”妙行带他到客堂登了记,安置在清凉台的房间里安居了。
妙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花子你不是把脉治病很拿手么?”花子说∶“能凑乎。你有啥病!”妙行不答话,拽着花子出了寺院到白马寺医院门诊去了。
原来有个西安的女居士,五十来岁,叫段玉香,信心虔诚不断给寺院里作功德布施。不甚理想的,有家族心脏病遗传史。因在厨房帮忙累着了,旧病复发,医院抢救,得到缓解。就是不能痊愈,时好时犯。花子见了病人,妙行作了介绍。拿过脉,花子开药。
患者问啥病?花子不解释只是开药方。
段居士道∶“你不说个子午卯酉,谁敢冒着生命危险尝你的药!”花子要说啥,妙行道∶“老居士知因达果,信心虔诚。花子好好解疑释惑。”花子就把个自的特长借嘴巴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白马寺住了近两个多月。段居士这节时间很是上心服药不戳,病情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控制。就对妙行说:“家父、姐姐、弟弟心脏都不好,还有几个肺病的信徒,请花子出趟诊,都给摆置摆置吧。”花子跐溜。妙行道∶“可叫你做好事弥补盗窃佛经的罪过,就打退堂鼓的?去吧,一辈子积德行善做好事儿,都是往生极乐世界的净土资粮;更况万里终南山绵亘西安正南不远,还有好多古迹,如慈恩寺、净业寺、香资寺、兴教寺、兴善寺、大雁塔、小雁塔等。”
花子一听寺院烦了,说∶“别说寺院来了。我特别喜爱大山,尤其是终南山。看看人家王维把终南说的‘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我给大家尽了义务考察考察终南山,看看古人夸大那山没,好做定夺。”
次日,花子就同段居士踏上了去西安的列车。天不黑就到了古都西安。时间尚可打个出租不多时来到了灞桥区韩森寨街道,距离雁塔不远。256号就是段居士的家,独独一层楼有一百多平。
吃把饭,她就赶紧张罗病人。一一诊脉瞧病,处方服药。几日之后都反映,结果疗效还可以。
整整两个多月消遥没了。段居士又介绍花子到一个“东方红”药房里帮忙坐诊了个把月。药店里给的报酬花子不要,说段居士领着到终南山游一转啥都有了。花子看着似如刀削斧斫的崔巍奇峰遐思连篇,佛、道、神仙撑的心里乱嗵塌。欲知后来,往下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