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长臂抓人

　　“这哪是渔船啊！分明是一艘伪装的专用快艇。”冯霍克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用英文大声喊道。
　　“冯先生还是个行家啊，咱们这船真是用快艇改装的，是我们局里的专用‘渔船’。刘主任，你问问他，他们家是不是有游艇，咋这么门清呢？”渔家女说着话，抬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巾。
　　“我就说你的声音怎么这么熟呢，原来是小王啊！有你在，这下我可真的是放心了。对了，我一直想问你呢，咱们干嘛向外海方向开？”刘远惊喜地喊道。
　　刘远口中的小王名叫王萌，与前面提到的邓处长一样，也是保密安全局副局长吕辉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温斌被捕后，王萌负责处理与之相关的案情，之前在北京曾和刘远接触过好几次，相互之间已经很熟悉了。
　　王萌没有回答刘远的话，全神贯注地在听外面的动静，刚刚还满是笑意的俏丽脸庞瞬间变得冷峻起来。片刻之后，她站起身，紧走几步来到船舱外，向后方眺望了片刻，随即转身，表情严肃地对刘远说：“这帮家伙还真有后手，又有一艘快艇追了上来，看那架势仍然像是对方的船。”
　　刘远也赶紧向王萌刚刚张望的方向望去，远处海面上，一艘游艇正在高速追来。从那艘船的惊人速度判断，它绝不是普通的游艇。
　　“今天你们走的太突然，出发前联系了，接应咱们的船最快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看这架势，搞不好要动枪了！等会打起来，你俩一定要趴在地板上，千万别动，这是命令。”王萌说完，走到船舱的一角，从一处暗格里取出两把短枪别在腰间，又拿出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随后快步向向舱外走去。
　　“港渔2586，我们是香港缉私队，请立刻停船接受检查，否则我们要开枪啦。”眼看双方的距离不到100米了，后面的游艇开始用大喇叭不停地喊了起来。
　　听到对方喊要开枪，刘远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什么意思？上来就喊要开枪？这哪是什么缉私队，分明是冲着冯霍克来的那帮人。
　　“刘，都，都是我的错，早听你的就好了。这下子可好，回不去不说，搞不好命都没了。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冯霍克早被眼前的情境吓坏了，右手不停地划着十字，结结巴巴地问刘远。
　　“怎么办，听命令！老实待在船舱里别出去。”刘远气鼓鼓地回答道。
　　定了定神，刘远半蹲着来到船舱的门口，伸出头向游艇那边望去。果然，游艇上层站着四五个人，有两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人正在用枪瞄着渔船。而在他们旁边，刘远又一次看到了那个长着骷髅般瘦脸的男人和那个大胡子男子。
　　看见这俩人，刘远真的是害怕了，甚至紧张地有些发抖了。对方看来是盯死了冯霍克，而且是下了死心要把冯霍克搞到手，为此已经不择手段了。
　　正当刘远感觉今天很可能在劫难逃的时候，一架小型无人机突然从渔船上飞了起来，下面吊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直奔后面的游艇飞去。
　　渔船驾驶舱顶上的喇叭这时也喊了起来：“后面的人请注意，如果你们胆敢开枪，你们头顶上的无人机会立刻送你们个炸弹尝尝。”
　　刘远循声向驾驶室望去，只见王萌正站在驾驶舱的门口，手里正摆弄着无人机遥控器。见刘远伸出大拇指在夸赞自己，王萌笑嘻嘻地大声回答道：“刘主任没想到吧，我也是个飞行员啊。”
　　身后追赶的快艇显然是被吓了一跳，航向猛然发生了变化，似乎是在极力躲开头顶上的无人机。
　　刘远紧绷的心情刚刚舒缓了没几分钟，却见对方再一次冲了上来。看来对方笃定，在不率先开枪的情况下，王萌他们不会轻易投放炸弹。
　　游艇越追越近，连上面站着的几个人的模样都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了。刘远急地冲王萌大喊道：“快扔炸弹啊，王萌，你还等什么呢？”
　　王萌瞪了刘远一眼，一边操纵着无人机不断地干扰对方，一边对刘远喊道：“对方没开枪的情况下，我没法武力还击。你赶紧进船舱里去找根棍子，守住舱门，千万不能让对方进去。”
　　说话功夫，对方已经迫近。渔船左右变换着航线，竭力让对方无法靠上船帮。王萌这边也早已扔掉了遥控器，手里抓着一只长杆，看架势是准备做最后的搏击了。
　　刘远在船舱的角落里找到两根短木棒，他脸色苍白，一只手哆嗦着递给了冯霍克一根，让冯霍克守住右边，他站在左边，心里暗暗祈祷道：“千万别开枪，千万别让对方登船。
　　渔船仍在和游艇缠斗着，但对方吨位大、速度快，眼看就要靠上渔船了。
　　刘远和冯霍克对视了一眼，二人明白这是到了最后的关头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木棒。
　　游艇上的人几次试图跳帮，但都被挥舞着长杆的王萌击退了。
　　大胡子男子冲着骷髅脸叫喊了几句，骷髅脸立马下到游艇的船舷边，将手下分成几拨，准备分头从船头和船尾同时登上渔船。
　　今天中午时，因为渔船发动机已经待机工作了快一整天了，备用燃油出现不足。船长安排船上的另外两名工作人员到岸上不远处去搬运柴油。谁也没料到刘远他们来的如此之急，渔船便驶离了码头时，那二人还没来得及返回，因此，此时船上只有船长和王萌及刘远他们四人。
　　孤身一人的王萌面对对方的分兵有些措手不及，只好大喊刘远和冯霍克出来帮忙。
　　无奈刘远毕竟是个书生出身，此刻早已没了主意，不知自己该如何帮助王萌，乱跑之下不仅没帮上忙，反而干扰了王萌的行动。
　　眼看游艇上的几名黑衣人抓住一个空档，就要从游艇上跳过来时，那艘游艇却突然改变了航向，一个急转向，离开了渔船，向远处驶去。
　　就在王萌和刘远疑惑不解之时，他们的渔船也猛地收小了发动机功率。船体在海水阻力的作用下，陡然减速。
　　“干嘛停船？不能停！快加速啊！”刘远急了，转过身，对驾驶舱方向大声喊道。
　　回答刘远的是一阵洪亮的喇叭声：“港游7034请注意，我们是中国海警。你这里是中国海警管辖水域，请你船立刻停止危险的航行行为，立即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随着喇叭声，一艘大型巡逻舰渐渐地向渔船靠了过来。
　　看着巡逻舰上那鲜艳的国徽，刘远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回去，紧接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终于到家了，虽然刘远离开这个家还不到24小时，但对他而言，感觉仿佛是经历了一次重生
　　一直趴在甲板上、胸前不停划着十字的冯霍克，终于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向刘远，紧紧拥抱住他，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刘，上帝保佑，我们安全了。谢谢你，谢谢你。”
　　刘远平复了下紧张的心情，伸手拍了拍冯霍克的肩膀，想安慰他几句，但不知怎的，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两年前出国探亲期间被捕的温斌。
　　
　　第二章长臂抓人
　　
　　2014年6月的一天，淅淅沥沥的雨滴已经落了一整天。晚饭后，刘远打开电视想找个节目看看，缓解一下一天的疲劳。他机械地按着遥控器的换台键，可按了一圈，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要看什么，最后干脆把电视又关上了。叹了口气，刘远站起身，随手将遥控器扔到沙发上，缓步来到窗前，望着不远处路口的红绿灯，发起呆来。雨水不停地打在他面前窗户的玻璃上，此起彼伏的水迹让红绿灯映射出的光芒不停地变换着，看上去像一只大号的万花筒。
　　茶几上的手机“嘟”地响了一声，将刘远从冥想状态中惊醒。他急忙转身走过去，拿起手机查看。见收到的是一条垃圾广告，刘远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不过他并没有放下手机，而是思索了片刻，给温斌又发了条短信，追问他回国的时间到底定下来没有。这是刘远本周第三次催问温斌了，前两次温斌回信回得慢不说，还总拿老婆说事，说他如何如何努力在做老婆的工作，一旦定了时间会立刻告诉刘远。
　　出乎刘远的意料，这次温斌的回信很快，大意是说他已改签了当地时间周六晚上的机票，下周一即可在北京与刘远见面。看罢回信，刘远微微松了口气，心中暗想，今天已经是周四了，估计剩下这点时间里，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
　　温斌比刘远小几岁，一米八五的大个子，配上早早发福的肚子，显得十分魁梧。他从小就不爱留长发，圆圆的脑袋和一双不大却透着精明目光的双眼，看上去很符合一个成功商人的形象。说起来，温斌还是个红二代。他的父亲是从解放战争和朝鲜战争中走过来的老军人，荣立过一等功。解放后，父亲被保送到哈尔滨军工学院学习，因学习成绩优异，被留在学校当了老师。也就是在那个时期，父亲认识了同期被留在学校教学的陕北姑娘；结婚后，俩人先后有了三个孩子。温斌是老二，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文革期间，温斌的父亲多次受到冲击，先后被下放到贵州和四川的农村和干校接受改造。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父亲才被平反，安排在北京的一家军队武器试验所工作，至此，一家人终于在北京安顿了下来。不幸的是，父亲刚刚50出头就因为一起医疗事故离世了。温斌的哥哥这一时期也因为和母亲争吵，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温斌从小就是三个孩子中最机灵懂事的，因此备受父母宠爱。父亲去世后，他一改贪玩还常常逃学的坏习惯，学习成绩很快得到了明显的提升，并最终考上了国内一所著名的航空院校。大学毕业后，温斌被分配在北京的一家国营企业工作。两年之后，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的温斌果断辞职下了海。经朋友介绍，他先是进到一家外企工作了几年，凭着灵活的头脑和敢闯的勇气，他很快得到了老板的重用。正当同事们都以为他即将进入这家外企的高级领导层时，温斌却再次辞了职，办起了自己的公司，当上了老板。虽说公司开张后运营得还算不错，他也早早地实现了财务自由，但距离他预想的目标仍然相差太远，不仅经营上难以再上台阶，业务内容上也是温斌不大感兴趣的，直到几年前，温斌意外地认识了刘远和冯霍克，并参与到刘远的项目中后，才让他看到了新的商机和人生目标。温斌很快将公司业务转向，从以贸易为主转为为国内企业或机构招揽全球精英飞行人才，并迅速取得了显著成效。因为这个原因，温斌对刘远很敬重。刘远对温斌的能力，特别是语言能力很是欣赏，遇到需要翻译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给温斌打电话。温斌那边也是同样，只要是公司内涉及到刘远的业务，温斌一定会亲力亲为。渐渐地，二人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好。
　　
　　在刘远打电话催促温斌回国的半个月之前，人在加拿大探亲的温斌突然给刘远打电话，报告了两件让他感到奇怪和害怕的事情。第一件是：探亲期间，温斌曾去了趟M国跑一单贸易业务，之前类似的事对他而言也是常事，毕竟从加拿大去M国要比从国内过去方便得多。与以往很不同的是，那天的航班上，有一位空姐对他格外关注。服务热情周到不说，还常常蹲在他旁边和他聊东聊西，似乎对温斌个人及公司的情况非常感兴趣，搞得温斌一路上好几次想入非非。
　　飞机落地M国后，温斌决定和这位空姐保持联系，争取能有进一步的发展。下飞机时，他走到舱门口，看见那位空姐正站在那儿笑盈盈地与每位离开的旅客打招呼。温斌走上前，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她，同时，满脸笑容地索要她的联系方式。出乎意料，那位空姐一脸冰霜地拒绝了温斌，飞行途中那种略带风骚的热情此刻早已荡然无存。温斌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转身离开，心中别提多郁闷了。不料刚走了没两步，却见舱门口外站着两个穿黑色制服的人。那二人见到温斌，眼睛一亮，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个子稍矮的男子伸手拦住了温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