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李伟的好队副队长张琪 之四： 为李伟介绍刘秀秀

　　张琪一口气讲完父亲的故事，又一口将杯子里的茶水喝干，起身拿起暖壶为自己续上，又给李伟的茶杯倒满，叹了口气：“我父亲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债务没死。那些被我父亲坑了钱的工人到部队上找到了我。父债子还，我懂得这个道理。但是父亲欠下的债务是几百万啊，凭我当志愿兵每月几千块钱的工资，就算把骨头砸碎卖钱也还不起啊。一位懂法律的战友告诉我，说我如果放弃继承山西老家的房子，就可以不用替父亲还债了。我听了战友的话，放弃了老家房子的继承，让妻子儿女在村子里租了邻居一个宅院住。”张琪叹了口气，“现在我一个人挣钱要养活老婆和俩孩子，不节约行吗？”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老哥你是为养活老婆孩子发愁，我是为没有孩老婆子可养活发愁。妻子与我离婚带走了孩子，还声明不要我的抚养费。我一个月六千多块钱，厂里对咱们保安还管吃管住。我一不抽烟二不喝酒，没任何花钱的嗜好。工资于我来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哪像老哥你，山西的老家有娘儿仨盼望着你逢年过节回家，盼望着你发工资把钱寄回家。我好羡慕你呀！”李伟喝一口茶水。
　　“以你的条件，在北京找一个女孩儿很容易。长得高大帅气，工资也还可以。我想时间一长，咱们厂的女孩儿得排长队追你。”
　　“你说得没错，我的外表的确帅。时间一长，肯定有女孩儿追我。”李伟说，摘下自己右边的义眼，“当她们知道所谓帅气的李伟是个独眼龙的残疾人，还追吗？”
　　“倒也是。”张琪点头，沉吟了一会儿，“如果老弟不嫌弃，我帮你从我们老家农村那边给你找一个姑娘行吗？”
　　“我还有资格嫌弃吗？”李伟指指自己右边空洞的眼眶。
　　“好，那就一言为定。”张琪和李伟击了一下掌，“这都九月份了，我去年的探亲假还没休。现在你来了，我明天就向厂领导请求休探亲假，回家托我媳妇给你找对象。我们村子太小，我认识的人也有限，这方面我媳妇有办法。我想用不着探亲假休完，肯定能帮你找个好姑娘。”
　　“我给你发个自拍照吧！”李伟对着自己的脸拍了一张，“你瞧瞧，就这张，拍得还算真实吧？”
　　“你何苦这样呢？把义眼安上，我给你拍一张。”张琪给李伟拍了一张。
　　张琪探亲假的第十天的晚上，给李伟手机上发来一张姑娘的照片。张琪告诉李伟：这是我妻子舅舅的女儿，叫刘秀秀。因为妻子舅舅的原因，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心仪的男朋友。我敢肯定，只要你没意见，她这边百分之百的愿意。我现在就把秀秀的情况详细介绍给你。
　　刘秀秀是个弃婴，她上边已经有两个姐姐，父母特别想要个儿子。所以刘秀秀一生下，父母见又是个女儿，就放出了话，谁愿意要这个女婴，他们愿意补贴一千块钱。刘秀秀的亲生父母是做木材生意的，在当地农村算是有钱人。张琪妻子的舅舅因为右腿残疾，一生未娶妻。妻子的母亲，也就是刘秀秀养父的姐姐，就做主为弟弟要下这个女婴。为了弟弟将来太老了身边好有个亲人。女婴抱回以后，妻子舅舅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把一千块钱送回给秀秀的亲生父母，对他父母说，他自己有能力把女儿养好。
　　舅舅说得没错，他不但把女儿养得很好，而且很出色。从小学到中学毕业，秀秀一直是班干部，尖子生。高考考了六百一十分，是全县的状元。但是就在她从邮递员手里接到录取通知书，兴冲冲跑回家要把这个喜讯告诉父亲时，父亲却突然晕倒在地。父亲被送到医院抢救，几分钟以后被救治过来。大夫告诉秀秀说老人就是平常缺乏营养导致的突然昏厥。
　　秀秀很纳闷，每次周末回家，父亲都会给她做满桌子的饭菜，还跟秀秀说“平时你住校，我一个人吃饭也不凑合，每顿都要炒一荤一素两个菜”。父亲说他每月的低保都快有一千了，再加上年年丰收，政府年年收购粮食的价格又高，所以家里几亩地卖的钱都用不了的，让她踏踏实实念书，她念到去外国留洋家里都供她。后来从来探望父亲的街坊邻居口中才得知，父亲这些年为了供她念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虽然她每次回家都是满桌子的好饭菜，但是父亲一人在家时，每顿都是能凑合就凑合，从来都不买菜，吃的菜都是从集市上捡来的别人丢弃不要的烂菜叶，有时从垃圾桶里翻到剩饭剩菜，拿回家热热就是一顿饭。穿的衣裳有的是街坊邻居们送的，也有的是从垃圾桶里捡的。街坊邻居都劝他：“为一个别人家不要的孩子，你何必这么苦自己呢？人家亲生父母这么有钱，长大有出息了还不是找亲生父母去？谁肯跟你一个老光棍一起过呢？”秀秀的养父就说：‘甭管秀秀将来选择和谁过，她现在管我叫爹，我就得对得起孩子的这声爹，担起爹的责任，把孩子养好。”
　　听了街坊邻居的话，秀秀就把自己的通知书叠好藏起来，告诉父亲说自己没考上，以后就在家和父亲一起种自家的几亩地。父亲什么也没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卡，说：“这是我的低保卡，都好几年没从里边取钱了，得有两万多了，你把钱取出来。拿着钱去学校报复读班，明年再考。”刘秀秀说：“我念书念够了，打死也不再复读。”
　　正当父女俩争执不下的时候，一对穿着阔绰开宝马车的中年男女来到秀秀家。先对秀秀养父说：“我们是谁，想必你应该知道。听说我们的女儿考上北京大学，你没钱供她，就由我们供吧！”两人说着，拿出一张银行卡给秀秀养父，说，“这卡里有五十万，是我们给你这些年养育我们女儿的补偿。”秀秀的养父没要银行卡，说：“秀秀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我支持你们把秀秀领回家过富足的生活，这些年孩子跟着我生活没少受罪。”
　　“走吧！”秀秀的亲生母亲就去拽秀秀，“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前些年只是生意忙，家里你的兄弟姐妹多又顾不过来，暂时把你托他照顾。我们也不是让他白照顾的，你也看到了，我们刚才付给他五十万呢！即使他现在不要，我们也会把五十万打给他的。你父母是有钱人，绝不会赖这点小钱儿的。我和你爸都商量好了，立刻在北京给你买一套大房子，再给你雇个保姆，让你舒舒服服念完大学，接着再念硕士，硕士念完了再念博士，博士念完了再去美国留洋。”
　　刘秀秀头靠在我媳妇舅舅的胸前，对亲生父母说：“您养一排一连甚至一个团的孩子都与我无关，我没有兄弟姐妹，我是我父亲的独生女儿，是我爸爸唯一的孩子。我爸爸也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爸爸，唯一的亲人。他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没有他。你们快走吧，请今后不要再打扰我和父亲的平静生活。”
　　“我媳妇表妹的故事基本介绍完了。”电话里的张琪停顿一会儿，“她没上大学，到现在就一直在家，靠着种地养活我舅舅。因为刘秀秀长得漂亮，追求她的男人不少，而且家庭条件都不错。但是秀秀只有一个条件，带着父亲出嫁，谁娶我谁就得和我一块儿赡养我父亲。就这样，表妹一直到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还没结婚。”
　　李伟很为刘秀秀的故事感动，说：“我愿意做你表妹的男朋友，也愿意和她共同赡养她的养父。不过交朋友是两相情愿的事，光我一个人愿意不行，你得跟你表妹把我的情况实事求是说清楚，结过一次婚离婚了，有个儿子虽然不归我，但是我也应该付抚养费。虽说有北京户口，也应名是个北京人，可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特别我没右眼的事，你一定得告诉她。”
　　张琪说：“媳妇的舅舅和我们家不在一个村子，我发个微信把你的情况跟她说一说，她要是愿意和你交朋友，你们俩就加微信，慢慢谈就是了。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了，什么时候结婚。至于彩礼嘛，我可以替刘秀秀做主，免了。如果她真的需要，直接向你要。你和我一样，共产党员，退伍老兵，都是有担当的男人，我相信当一个要和你结婚的女人遇到困难需要你给钱帮助时，你一定会给的。
　　“我得问问你，你跟她说了我没有右眼吗？”李伟还是不放心。
　　“没说。”张琪很坦白，“我是这么打算的，要是一开始就把这事和她说，秀秀要是不愿意，就连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了。不如等以后你们交往时间长了，有很深的感情了，由你自己亲自和她说。秀秀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我想她对你有感情了，绝对不会为你这个小小的缺点和你吹了的。”
　　“你说什么？少一只眼睛是小小的缺点？亏你说的出口！没有这只右眼，我就是个残疾人；有这只眼睛，我就是个健全人，这能说是小小的缺点吗？大哥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告诉秀秀我是一位没有右眼的残疾人，我和她的事就免谈。因为诚实是对军人最起码的品质要求，我虽然退伍了，也不能给军人脸上抹黑，也不能做个骗子欺骗别人。”
　　“好好，你别急，我放下电话这就和秀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