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李伟好友副队长张琪 之三： 包工头的恋爱（2）

　　大伯大妈第一个就找到了郑洁莹的父母，说村里有好几个惦着收购他家的果园，如果郑洁莹父母买，他们当然愿意先卖给自家兄弟。只是价钱无法便宜，因为儿子那边需要八百万，而且时间紧迫，不能超过一周。郑洁莹说昨天爸妈给她打电话了，说家里现在有二百万，其余六百万要由郑洁莹来想办法，哪怕找银行贷款呢！郑洁莹手里只有五十万，还差五百五十万。银行小额贷款贷个十万二十万没问题，可那是杯水车薪，啥事也管不了。郑洁莹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和父母讲了，跟父母说实在不行放弃吧！父母刚刚来了电话，说大伯已经把果园卖出去了，明天买主就和大伯签合同付款。
　　张国强不由分说，当即通过手机，把款转到郑洁莹父亲的账号上。两个人在床上缠绵的时候，郑洁莹的父母就来电，说和大伯说好了，大伯已经拒绝了那个买主。
　　“不过，我们希望你明天能回来一趟，一个是和你大伯把合同签了，再一个顺便给你大伯大娘饯行。”
　　“亲爱的，你明天和我一块儿回去吧！”被张国强搂在怀里的郑洁莹说，“一个是让爸妈和大伯大娘见见你，再一个我们顺便就把婚结了吧！”
　　“我倒是愿意。”张国强手搭在郑洁莹身上，“可惜这两天是楼房封顶的时候，我一天也离不开呀！一个不小心，出个错就吃不了兜着走。还是你一个人回去吧，我相信你能办好。”
　　“亲爱的，我回来就和你结婚。”
　　张国强因为施工正在关键时期，当晚就离开理发店回到工地。那以后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敢离开工地。大楼封顶，甲方验收合格，发包方告诉他三天以后结账。按张国强与发包方签订的合同，大楼完工以后他可以得到一千万工程款。张国强粗粗算了一下，自己工程队有六十名工人，以每人平均10万计算，工资款600万，再扣除一年来各项开支20万，余下的全是自己的，整整赚380万。接下来还有一个小工程国庆节前干完，虽然那项小工程自己最多能赚20万，但是也足够结婚用的了。380万工程款拿到手，先给儿媳妇和两个孩子汇去五十万，够母子三人两年的生活费的。余下的暂做他和妻子的流动资金，结婚以后是立刻接工程，还是与妻子徜徉在美丽的伦晚橙园林里，这要看妻子的态度和自己的意愿而定。
　　晚上，和包工队的工人在饭店里吃饭庆祝的时候，妻子发来微信（他和她微信中已经夫妻相称）说她现在刚进店，希望他快点儿来，她再也等不了，恨不得现在立刻跟他在一起。妻子的微信让他体内荷尔蒙激增，差点儿都要失控。到前台结了账，跟工人说发包方刚才发微信叫他结账，他不能陪大家一起吃了。便匆匆离开饭店，回到车上，他给妻子立刻发了一条微信：我即刻到，你等着！
　　张国强到了，迎接他的是拉下来的冷冰冰的卷帘门，连店门上方的灯都没亮。从卷帘门的缝隙朝里边望去，也没有一点儿灯光。他猜测妻子可能是故意为之，此刻她脱得光溜溜的，正在大床上等着他像饿狼一样把她扑到身下，然后她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羊羔在他身下呻吟。张国强掏出钥匙开门进到店里，也没去开灯，故意放轻脚步，悄悄摸进那间小屋，一下子扑倒床上，“哎哟”，他大叫一声，一只手抚着硌得生疼的两肋，一只手拉开了灯，哪儿有郑洁莹？只一张没有铺任何东西的光板床。翻遍了房间里的角角落落，甚至连郑洁莹的一双拖鞋都没有。不甘心的他又回到前边的店面，白炽的日光灯下，就两个孤零零的理发椅子，好像告诉他：“咱们仨都被郑洁莹甩了。”张国强当即就去派出所报了案，把他自己和郑洁莹交往的过程详详细细地向警察讲了，并且把自己手机也给警察看了。警察说他上了郑洁莹的当，这是演的一出真人杀猪盘戏。警察安慰了张国强一番，让他回去等候消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夜未睡好的他，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听见办公室外吵吵嚷嚷好像有很多人，赶紧推门出去看，是来找他领工资的工人。他昨晚临走时答应大家，今天一早发工资。没办法，他不得不告诉工人，说昨天晚上由于酒驾，他被交警扣留了一夜，直到天亮，酒精测试为零，才放他回来。张国强暂时顾不上郑洁莹的事，反正已经报案了，现在的警察破案率非常高，相信过不了几天，就会把郑洁莹这个女骗子抓住。眼下最着急的是把队里的这帮工人安抚住。瞧他们，一听说他昨儿晚因酒驾被警察扣住没去要工钱，这会儿个个急得眼里冒火，催促他快点儿去快点儿去，家里孩子老婆还等着工钱拿回去过日子呢！
　　他拨通了发包方贾老板的电话，对方说：“咱不是昨天约定好了三天后结账吗？你这才头一天就要结账，我跟人家甲方工程方还没结账呢，上哪儿给你弄这笔钱呀？”
　　“你们都听见了吧？”他举着电话，问几个离他最近的工人。
　　“听见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花白头发老工人说，“要不是你昨儿晚上吃半截饭就走说是找发包方结账，我们干吗一大早就来找你要工钱呀？都是三里五村的老街坊，跟着你干十几年了，还信不过你吗？”
　　老工人说的没错，十几年了，自打他组织建筑队起，从未坑过工人一分钱。虽然在这十几年里遇到过发包方跑路把他坑过的事，但是他宁可自己拿钱给工人发工资，也绝不坑工人一分钱。因为他知道，一个靠工人的血汗钱养活的包工头坑了工人一次，你的包工队瞬间就垮塌，再也没工人跟着你干了。没有工人，当然也就无法再挣工人的血汗钱。
　　好不容易捱到第三天，张国强一睁眼就给发包方打电话，得到的回答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或许我的电话太早了，贾老板正在睡觉？”这样想着，又过了一会儿，一直等到太阳把窗前的办公桌都晒热了，他才给贾老板打电话，这回倒没说“你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好嘛，干脆什么声儿也没有，一连拨了几次，那头都是什么声儿也没有。老张急得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拿起公文包就冲出门外，工地上，早有工人三三两两蹲在他的办公室外边守候。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找贾老板结账。”
　　到了贾老板所在的那幢写字楼跟前，口罩没戴就往里闯，守门的保安拦住了他：“戴口罩，出示健康宝。”
　　老张回车里拿出口罩戴上，再回到写字楼门口时，保安没让他出示健康宝，问他：“我看您经常来写字楼找那个特胖的贾老板，今儿个是不是还找他呀？”
　　“是呀！他让我来找他结工程款。”
　　“对不起，贾老板三天前就退房了。这两天有不少人来找他，都是要钱。有要材料费的，也有像您一样要工程款的。这个贾老板不会是跑路了，把你们给坑了吧？”
　　“他的办公室搬到哪儿了，您知道吗？”老张问。
　　保安摇头：“他要是存心跑路坑人，不会把新地址告诉别人的。您打电话试试。”
　　于是，老张又接茬拨打贾老板的电话，仍然无声无息。他又拨打施工方电话，问：“你们和贾老板结账了吗？”施工方说：“工程刚一验收合格，老贾就把账结了。”
　　不用问，老贾结完以后跑路了。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报案。还去前天那家派出所吧，那个所长岁数大，说话和气负责任，顺便问问郑洁莹这两天有没有消息。张国强离开写字楼，开车急急上了路。想起那句“福不双降祸不单行”的老人古语，自己不就应了这句话吗？万一老贾和郑洁莹都找不着，他可真没法活了，积蓄全部被郑洁莹掏光，外欠工人几百万的工资……“砰”的一声，一辆巨大的水泥罐车撞上了张国庆的奥迪。
　　张琪接到通知赶到交通队，张国强的尸体已经在殡仪馆冷库里。交警把张国强负全责的事故通知单给了张琪，还特意带张琪到交通队监控室，给他看了张国强的小轿车和水泥罐车撞击前监控，监控中的张国强手握方向盘，两只眼瞪得圆圆的闯红灯，撞在左拐弯的水泥罐车的尾部，又像和谁藏猫猫似的飞快地钻进水泥罐车的底下。交警说：“从视频来看，您的父亲是故意儿闯红灯的。老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想不开呢？您作为儿子，应该多和老人沟通呀！”直到父亲报案的那家派出所跟张琪联系，他才知道详情。
　　郑洁莹把张国强的钱骗到手以后，和男朋友逃到南方一个小城市，打算与男朋友在这座小城市买房安家共度一生。然而男朋友却携款弃她而逃。郑洁莹拿着身上仅有的二百元钱，买了一张来北京的车票，在她的租赁期还没到的小理发店里上吊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