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理智的人

　　下车后，赵宇让窦倪宛跟在他身边。
　　窦倪宛当然是紧跟在他身边。她不熟悉这地方，不熟悉周围的人，更不熟悉这酒吧里面的环境。
　　以前她的印象中，酒吧就是一个又吵闹又疯狂的地方，但现在进来的这个酒吧却没有这个氛围，至少现在还没有。
　　灯光自然是暗淡的，但可以看清里面不是人头挤挤，她看下手机，差不多10点，也不算早，可能对于这种地方来说算是早的。
　　当她跟着赵宇在一个小桌子边坐下来后，就看到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突然，她惊讶地睁大双眼，然后，极其快速地俯下身体，把脸埋在桌子底下。
　　旁边的赵宇看到，有点愣，马上也弯下头，把嘴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问道：“小宛，怎么了？”
　　“我看到了我们公司财务部的主管。”
　　“谁？是男的女的？”
　　“就是刚走过去的那个穿一套黑色裙子的女人，年纪有点大的那个。”
　　“我没看清楚，是哪一个？”赵宇把头抬起来，往里面看了下，似乎是看到一个这样的女人在找位子坐，她的旁边是一个看起来比她年轻的男人。
　　“她已经坐到里面去了，小宛，你可以起来了！”
　　“会被她看见的。”窦倪宛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杨丽。
　　平时，在办公室，杨丽总是一种古板，老气横秋的样子，穿着打扮也很普通。可是，此刻在这个酒吧里，窦倪宛见到的杨丽，却打扮得时髦艳丽，完全像换了个人，头发是披散的大波浪，身上穿的是修身的裙子，脚上是高跟鞋，这让她的身材，没有了中年女人那种臃肿。
　　这真的完全出乎窦倪宛的想象。
　　“小宛，你也不能一个晚上都躲在桌子下吧？这样躲着，一个你会累，一个也不雅观，别人看见还以为在干什么呢？”赵宇对她的举动有点无奈，又觉得滑稽。
　　“我不想被我们主管看见啊！”窦倪宛也很无奈，这样弯着身子当然不舒服。
　　“这样吧，小宛，你把脸藏在我胸口，我跟你换个位子，我帮你挡着。”
　　“好吧。”只能听他了，她稍微抬起身，用手捂住脸，把头埋到他的胸前。他伸出俩条胳膊，半搂住她，两个人就这样站起来，转个身，彼此换个位置，她先坐下来，他替她挡着，然后，他也坐下来。
　　窦倪宛长呼一口气。
　　“你就这样怕被熟人看见？是觉得丢脸？”赵宇又稍微凑近她的身体，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是怕，但不是因为丢脸，被同事看到总归不好。不过，我觉得，我们主管应该更害怕被我看见吧。你不知道，她在办公室的样子完全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如果她看见我在这种地方见到她，估计她更怕得要死！”窦倪宛叹口气。
　　但其实，如果此刻她不是跟赵宇坐一起，而是跟李文菲或是其他女人坐一起，她还不会这么担心被杨丽看见。
　　“你现在跟你在办公室的样子也完全不一样吧？也许她根本认不出你！”赵宇轻声说道。
　　“也对啊！”窦倪宛想了想后点点头：“不过，我还是不敢冒险。”
　　她确实还是怕，整个人坐在那里，缩头缩脑，不时又探头探脑往杨丽那个方向，时时注意着。
　　“今天真是不巧，我还想着让你来开心，谁知却碰上你同事，搞得你坐在这里像个小偷似的不自在。”赵宇忍不住吐槽她的举动。
　　窦倪宛听到这句话却一点不生气，反而噗呲一声笑了。
　　他又凑近她耳边说道：“我没说错是吧？”
　　“确实对！”她自己想想也忍不住要笑。
　　“那过段时间再带你来，弥补一下。”
　　“不了吧，一次就够了，谁能保证下次就不会遇见？”她拼命摇头。这次也完全是为了还他人情。她绝不想再有第二次。
　　“你先喝点饮料吧！”他递给她一瓶饮料。
　　她接过来喝了两口，很快放到桌子上。
　　“你不喜欢？”
　　“不是，我怕喝多了麻烦。”她解释着。
　　他很快明白她的意思：“那你吃点小零食吧！”
　　此刻，里面的灯光变得更加昏暗，柔和的音乐也换了，前面舞台上开始有舞者跳舞，也有人拿着麦克风开始在狂嗨。
　　终究，这地方，还是成为了她印象中的景象。
　　好多人进到舞池疯狂蹦起来，音乐也越来越狂躁。
　　“你想去舞池吗？”赵宇凑到她耳边问。
　　“会不会被看见？”她虽然听着这音乐也有点蠢蠢欲动，但又担心。
　　“舞池里那么多人，你一进去就被埋没了，还有谁会看见你？”
　　禁不住他这样说，她终于跟着他一起进到舞池，跟着音乐嗨起来。
　　他始终在她身边护着她，她却没有怎么注意到。
　　此刻，挤在人堆里，周围一张张陌生的脸，她终于不再担心，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她开始跟随台上领舞者的节奏舞动着身体。
　　过了会儿，她觉得有点累，凑到他的耳边跟他说回座位休息一下，他点点头。
　　一回到座位，觉得口渴的她拿起刚刚喝了几口的饮料想喝。他却很快伸手，抢走她手里的瓶子，重新递给她一瓶没有开封的饮料。
　　“喝这瓶吧，之前喝过的不要了！”他轻声说着。
　　她没有反对，听从地开始喝这瓶新开的饮料。
　　喝完，她又小心地注意了下杨丽原来坐的方向，却发现不见人影，连原来坐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也不见了。
　　是走了？还是也在舞池里？她无法确定。
　　“几点了？”她的手机和包寄存了，只能问他，他应该戴着表。
　　“快到一点钟了。”他看了下。
　　“这么晚了？”她有点惊讶，感觉也就进来坐了一会儿。这时间真是飞快啊！
　　“是有点晚，不过明天你也不需要上班是吧？”
　　“是不用上班，但等下开回去也差不多要一个多小时，还有我爸爸继母在家，太晚回去不太好。”她凑近他说道。
　　“好吧！那你稍微休息下我们就走。”他很爽快地同意了。
　　回去的路上，窦倪宛靠在座位上非常安静。
　　“是累了还是困了？”赵宇转过脸来问她。
　　“都有点。”
　　“你可以睡一下，到了我喊你。”
　　“不用，我还撑得住。”
　　“今晚看你还是蛮开心的，我没想到你疯起来也是可以很疯的，感觉你应该挺喜欢酒吧这种地方，是吧？”他转头看了眼她。
　　“喜欢？算不上吧？”她摇摇头，“我是这样的，如果来了，我也能开心的玩，但一直不来的话，我也不会想念，更不会挖空心思地想着来。”
　　“这个习惯倒不错。”他认真地又看她一眼。
　　他的语气里有赞赏的味道，她听出来，转头看他一眼。他也稍稍转过脸给了她一个浅浅微笑。
　　她很快把头转回来。
　　“你知道不知道，酒吧其实不是一个好地方。”赵宇又轻声说道。
　　“唔，有听过一点，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别人闲聊时听说过，说是不安全，对女孩子来说不安全，说是会有人下药什么的。”她想起以前在寝室也是什么都会聊。
　　“不止，灯光一暗，什么事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没有人做不出来的事；尤其是对某些男人来说，做的龌蹉事完全是你想象都想不出来的。”
　　“所以不去最好，是吧？”她说了句。
　　“可以去，但一定要跟非常靠谱的人去，绝对不要一个人不开心的时候去，以为去里面疯狂下，喝点酒就能消磨不开心似的，这种基本都是自找痛苦。”
　　“还是不去最好！”
　　“也对！”他点点头。
　　“你经常去吗？”窦倪宛听他说起来好像老常客看透一切似的。
　　“我很多时候需要陪客户去，也是身不由己。”
　　“那你们去里面会疯狂吗？”窦倪宛说这句话的时候盯着他的脸，其实，她话里有话，因为他也是男人。
　　“我见过别人疯狂，下作。”他只是简短地说了这句。
　　“哦，是吗？”那他的意思就是，他不疯狂不下作？她心里在想。
　　“哈哈，听你口气好像有点不相信似的！”他转头看了眼她。
　　她不回答，脸有点烫。
　　“小宛，其实，有两个原因可以让你相信我，一是因为我的家庭，我父母其实都是教育系统的，尤其我妈妈更是做了几十年老师，老师首先该教导的是自己孩子对吧？所以我母亲对我的教育非常严格。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很惜命，也有点胆小，我怕疯狂之后会丢了健康，甚至是丢了小命，那最好的做法就是不疯狂，一个理智的人必须要做到这点，而我就是一个理智的人。”
　　他的语气很平静。
　　她听了却没办法平静，睁大眼睛看他好几眼，但他的脸上只有严肃，不像是说笑的表情。
　　“现在相信了吗？”他看了她一眼。
　　“算吧！不过相信这种事也不是就靠嘴上说说的。”她有点不以为然。
　　“你放心，以后有时间，来让你验证我的话。”他又转头看她一眼。
　　她何必需要去验证呢？他怎么样跟她有多大关系？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没再说什么。
　　到了小区门口，赵宇停下车，从后座拿出装衣服的袋子递给窦倪宛，她接过来，跟他匆匆告别。
　　回到家，看看时间已经很晚，窦倪宛匆匆换下身上的衣服鞋子，草草塞进那个袋子，随手放进衣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