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债主

　　隔天早上九点多，杜姐抱着辉辉，竟然提着点水果过来，说是来看看潇潇。
　　窦倪宛把她请进来，给父亲和继母介绍了下，随后，大家坐在客厅聊天。
　　窦倪宛听着杜姐不停地在父亲面前夸她，不好打断，就去厨房忙午饭。后面她挽留杜姐一起吃饭，杜姐也没有推辞。
　　吃好没多久，辉辉开始吵闹，杜姐就抱着他回了家。
　　窦倪宛想起昨天的脏衣服，赶紧从衣柜中拿出那个袋子，把里面的脏衣服拿出来。
　　然后，她看到新衣服和新鞋子的那张单据，仔细看一下，顿时心里吸口冷气。她知道那是家名牌店，但真的看到价格，还是吓她一跳；她又打开那个口红的盒子，呵呵，口红的价格也是非常“亲民”。
　　这三样加起来的金额，两万多。呵，够她几个月的工资。
　　她叹口气。
　　就像李文菲说过，好看是要付出代价的，区别是代价大和小，区别是这代价是自己付款还是别人付款。
　　可是，别人付款的，就能轻易地无需其他付出就能得到吗？这世界上会有真正免费的午餐吗？
　　也许有慈善家真的会无偿给流浪者提供免费午餐，但是，男人会给女人无偿提供免费午餐吗？呵呵，恐怕没有！
　　大学时期，女生们最多的话题就是男人，哪个男人买礼物多，哪个男人买的礼物贵。
　　可是，男人给女人付出礼物，总是带着目的，这目的就是要得到什么，这一样也是代价，这代价也是要女人付出的。
　　所以，女人好看的代价，其实，从来都是要自己付的，只是付的方式不一样而已。区别在于，是用大脑付，还是用身体输出的劳力付，还是用身体的其他器官来付。
　　另外的区别，在于女人愿意用哪一种方式来付！大脑？劳力？或其他特殊方式？
　　窦倪宛又叹口气。
　　此刻，在她眼前的，衣服、鞋子、口红，应该就是那些所谓的昂贵奢侈品吧！可是，衣服鞋子再贵，也不过是件衣服是双鞋，没有人会一件衣服一双鞋穿一辈子，所以，这些东西哪里算得上昂贵？真正昂贵的应该是女人要为这些东西付出的代价！
　　她一直奉行，遵循普通人的生活，上班，赚钱，然后，自己给自己的好看买单，用她认为的正确方式！这样，才会让她的生活永远保持简单和单纯。
　　她拿起手机，给赵宇发信息。
　　“明天晚上有空吗？我有事和你谈。”
　　“好的，我会过来。”他回得很快。
　　星期一早上，父亲和继母将潇潇送去上学后就去了机场。
　　等窦倪宛下班回家后，又是只有弟弟一个人在家里，她突然一下觉得家里好冷清，这是之前没有过的感觉。
　　“姐姐，爸爸妈妈回去了，家里一下子就变得冷清，你有没有觉得？”窦倪潇看到姐姐回家，暂时放下作业。
　　“是有点，没事，过几天就好了。”窦倪宛打开冰箱，准备拿些食物开始做晚饭。父亲之前买了些菜放在冰箱里，这样她可以几天不用买菜。
　　她并不想跟弟弟多讨论这个问题，她怕越说越会在心里加深这种情绪。
　　窦倪潇忽然问起：“姐姐，哥哥最近很忙吗？”
　　“我不知道啊，你不是有他微信吗？你可以自己问啊！”
　　“我有在微信上和哥哥聊，我就是没觉得他很忙，我就奇怪，为什么哥哥这段时间都不来看我？从那天在医院走了之后他就没来看过我，这么冷淡，不像是哥哥的作风。”
　　“他以前来不都是你邀请的吗？”
　　“我是跟他说有空可以过来玩，可是他就说着知道了，结果也没来。”
　　“应该他有他的事情吧，我们有必要讨论这个事情吗？我觉得你现在唯一需要重视的不是期末考试吗？你有时间可以多做些练习题，是吧？窦倪潇。”窦倪宛认真地看弟弟一眼。
　　“好的，姐姐。”窦倪潇马上缩了缩脖子。
　　窦倪宛忽然听到手机里传来信息，是赵宇发过来的：小宛，我等下是上来还是在楼下等你？
　　她犹豫了下：要么还是在楼下吧？
　　你父亲和继母回老家了吗？
　　今天上午回去了。
　　那我还是上来吧，我买了些吃的东西要给潇潇。
　　好吧。她最终还是同意。
　　“姐姐，你在跟谁发信息？”窦倪潇好奇地问。姐姐边吃饭边发信息还是比较少见的。
　　窦倪宛看着弟弟，在想要不要告诉他，最后还是说了：“是跟赵宇哥哥，他说等下过来看你。”
　　“真的？太好了！”窦倪潇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咦，姐姐，你现在有哥哥的微信了吗？你之前不是没有的吗？是什么时候加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吃问号长大的吗？怎么这么多问题？你还问我？还不是因为你这次发高烧，他为了联系我方便就加了，你在这里还问东问西，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生病我付出了多少？”
　　窦倪宛想起昨晚，想起衣柜中的衣服鞋子，心里不由得叹气。
　　“我当然知道，我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不过，姐姐，我看见爸爸去付了住院费用和药费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窦倪宛想想这种事还是没必要去告诉弟弟：“我说的付出是关心，是感情，懂吗？”
　　“懂，我当然懂，所以我说我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嘛！”
　　“嗯，拍马屁功夫你最好！”
　　“我是真心的，姐姐！”窦倪潇放下筷子，用手指着天花板，“我可以对天发誓！”
　　“好好，我信了你，快吃饭吧！”窦倪宛瞪他一眼。
　　没过多久，赵宇就来了。窦倪宛去开门，看见赵宇手里提个袋子，挺大的，里面好像装着什么东西。
　　“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啊！”
　　窦倪宛还来不及打招呼，就听见弟弟的声音，他如火箭般从厨房冲出来，开心地跟赵宇打招呼，又马上把他迎进屋子里来。
　　就半个月不见，至于这样激动吗？窦倪宛是很不屑弟弟的反应。
　　“是啊，潇潇，今天看见你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我真的很开心！”赵宇摸摸窦倪潇的头，“对了，我给你买了点吃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吃？”
　　“哥哥给我买了什么？”
　　“你自己拿出来看看吧！”
　　窦倪宛看着他们两个聊得起劲，没想去打扰，就去厨房看看碗洗好了没有，果然，弟弟还剩下几个碗没有洗好，她就接着洗，也顺便把厨房里其他地方清洁一下。
　　等她打扫完，来到客厅，看到弟弟手里捧着一袋零食在吃，她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已经是八点半。
　　“窦倪潇，你睡觉之前尽量不要吃太多零食了吧？”窦倪宛说道。
　　窦倪潇看看时间，连忙放下手里的袋子：“好吧，我马上准备睡觉。”
　　他又转头对着赵宇说道：“哥哥，我把剩下的薯片放好，等明天放学回来再吃，谢谢哥哥给我买这么多吃的，我现在去刷牙，哥哥你坐着喝茶，跟我姐姐聊聊天吧！”
　　赵宇看到窦倪潇听话地进卫生间去洗脸刷牙，笑了：“你这个姐姐真的很有威严！”
　　“还是我弟弟比较自觉。”窦倪宛谦虚了，“谢谢你给他买水果和零食，不过我平时不太让他吃零食的。”
　　“好的，我知道了。”赵宇点点头，“零食吃太多确实对小朋友不太好，我下次就不买了。”
　　稍后，赵宇还是跟之前一样，坐到阳台那把椅子上，他先开口问道：“对了，小宛，你说有事和我谈，是什么事？”
　　“就是那个晚上，我的衣服鞋子还有口红的钱，我会还给你，但我只能分几次付给你。”窦倪宛想想自己现在的工资金额，“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事情。”
　　“完全不用，那是我买给你的礼物。”赵宇有点惊讶地连忙摇摇头。
　　“就是怕你这样想，我更要和你说清楚。之前在店里，我不想跟你争论，免得大家都尴尬，可是现在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我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来接受你的礼物，尤其是这样贵重的礼物。”
　　赵宇认真地看她一眼：“小宛，你不必太较真，这就是一个随便的小礼物，没什么关系的，你不要想得很复杂！”
　　呵呵，小礼物？她心里有点想冷笑，几万的小礼物？
　　她从不觉得自己穷，也不觉得自己家贫困，但是，她的概念里真的不会把几万块的东西当小礼物。
　　“我没想的很复杂，我就只是知道，我不可以随便接受除我家人以外的人给我的礼物，尤其是这样的‘小礼物’。我必须自己付钱。虽然我现在没必要也不想花几个月的工资去买件衣服，但我已经都穿过，我也不好意思退给人家，就当我自己买好了，钱我会分几次还给你。请你不要跟我争论！”她冷冷说道。
　　“啊，现在我知道了，有你这样的姐姐，必然会有同样的弟弟，我儿童节给潇潇买本书，他很快也送我一条皮带，还有平时跟你们一起出去，你总是抢着买单，以你们姐弟俩这做派，朋友还真不能多，不然会让你们自己破产的！小宛，我现在再跟你解释下吧，那天给你买衣服鞋子，真的是为我自己考虑，你不用还给我，真的，我不想让你负担。”赵宇微笑着解释。
　　“我已经说过的事，我就一定会做，请你不要再跟我争论！还有，以后也请你不要再给我和我弟弟买礼物，不然，我觉得我和我弟弟真的不敢跟你再接触。”她的脸上不带一丝笑意，非常严肃。
　　“小宛，你真没必要这么较真，我真的是一时兴起，才突然想到给你买东西。我没有其他的想法，纯粹是我自己的虚荣。当然是我要买单，我怎么能让你损失几个月的工资？你现在刚开始工作，哪里承担得起？你就当帮我忙，接受这份礼物，可以吗？”赵宇的神色有点急了。
　　窦倪宛沉默着摇摇头。
　　“那这样吧，我以后有空就来吃饭，吃你做的饭，用这个作为回报，怎么样？”
　　她更用力摇摇头。
　　“要么这样，如果你实在要付钱给我，你就付三分之一给我就够了，是我自作主张给你买了，我应该承担大部分的责任。”他又说道。
　　窦倪宛叹口气，抬头认真地看着他。
　　“赵宇哥，我现在觉得你跟我们，真的不适合交朋友，我们的价值观差太多。你肯定听过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觉得你和我们真的不是同一类人。”
　　赵宇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变得严肃：“小宛，你绝对不要误会，我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目的和想法，我发誓！”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
　　“你不要误解，我说的不是一类人，不是说好的还是坏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在钱和消费上的观念太不一样。作为我来说，从小到大，我从没觉得我的家庭很穷，也不觉得自己穷。但是现在，我确实也奢侈不起天天吃大龙虾，月月买几千块上万块的衣服鞋子，我觉得消费能力要跟自己的经济能力相配，就跟吃饭一样，你的胃只能装一碗饭就老实吃一碗饭，不要看人家一顿饭能吃几大碗十几碗，你羡慕了也跟着去吃，那最后的结局不就是活活把自己胃撑破吗？这种想法是最蠢的！因为羡慕是没有用的，我早就明白。”
　　她停顿了下，又继续说：“就像我羡慕别人有母亲，能天天接送上学，能陪着去公园玩，能去参加家长会，能带着女儿去逛街买衣服，能天天早上给女儿做美味新鲜的午餐带去公司吃，难道我羡慕了就能同样有个母亲来给我做这些吗？不会的！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了！所以我早知道羡慕是没有用的，所以我从不去羡慕别人，别人有父母疼爱关心，我只会替她开心，别人满身名牌，我也不会去羡慕也让自己一身名牌，难道一身名牌就一定能美丽？美丽不是因为满身名牌就美丽了！只要衣服穿在身上合适，也一样会美丽，这就是我的想法，也许你会觉得傻，但我不会在乎你觉得我傻，我是希望你了解我的想法后，就不会再自作主张给我买东西，最后，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想法。”
　　赵宇愣愣地看着她那认真严肃的脸，有那么一小会儿，他整个人是发呆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叹口气：“我明白了，小宛，对不起，是我太冲动，没考虑更多。那就按你说的做，不过，你不用急着给我，你可以分一年二年甚至几年给我，怎么样？”
　　她在想，然后，她点点头：“好吧，这样倒是可以的。”
　　她想到自己现在就几吊钱的工资。
　　“看你点头，我非常高兴！这样的话，我以后是不是你的债主了？”赵宇的声音变得轻松起来。
　　窦倪宛的脸色也变得轻松，甚至露出一点微笑：“我还是把你当花呗比较好，对了，我可以把你的微信名称设置成花呗，这样就能时时提醒我还钱！哈，这样好，我马上就改！”
　　她说完就拿起手机改起名称。
　　赵宇看着她，并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的脸，此刻，他的眼里满是闪烁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