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秋收继续 十九 恶婆娘

　　十八秋收继续
　　
　　本来以为李凤再次回来，张伙房村的离婚闹剧可以结束了，但是生活在继续，秋天的风还在刮，幸好，今年暖冬，立冬过后都没下一场雪。
　　在林树森家聚餐结束，由于天气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土地还没有冻实，相约上山刨石头的几个年轻人还在家里。刨石头要去山里，土地没有冻实，石头洞里就会发生土石脱落，如果石头洞深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的，所以当地人都是在数九天去山上刨石头。
　　男人们三五人聚在一起打打牌，吹吹牛。女人们还有干针线活的，给孩子做棉裤，缝单衣，奶奶姥姥辈的人，总觉得自己做的鞋要比买的鞋穿着暖和，纵然孙子们外孙们都不喜欢穿，她们还是会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的纳着鞋底。
　　尤其是林树森家开了一个小卖部，进进出出的人多，屋里串门的人也很多。
　　林树森每天和秦利兵在秦利兵母亲的院子里侍弄着几头小猪。原本秦利兵和巧英都让母亲住在他们家里，就把母亲的院子作为暂时的养猪场。也就不到十头小猪，秦利兵的妈妈也不放心，还是自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住了，她精心地经营这几头小猪娃，毕竟孩子想干一点事业，作为母亲，老人也想帮孩子一点。
　　张伙房村的平静没有多久，就被林翠花父亲的到来打破了。
　　一直以来，都是李晓春帮着丈人家收秋，今年这个秋天，李晓春他们这一闹，翠花还把后来过来看她的父亲撅走了，本来以为以后各过各的日子，应该消停了，可是李晓春的父亲再次来到了李晓春家。
　　“你怎么又来了？”看到父亲进来，翠花有些吃惊，到底是不放心自己的身体，父亲又来看自己了？不会吧，父亲上次被她掘走之后，他以为父亲再也不会蹬她家门了，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父亲又来了。
　　“这孩子，白养活你了！”翠花的父亲屁股担在炕沿上说道。外面风大，老人的脸冻得紫红，摘下一副线手套搓着手，手指僵硬着，看样子是冻得厉害。
　　“风这么大，天这么冷，不在家待着出来活受罪！”翠花嘴上有些恨意，心里还是很心疼自己的父亲，毕竟这是她的亲爹呀。
　　“那有什么办法，家里揭不开锅了！”翠花的父亲无奈地说着，看着女儿也没给自己倒一杯热水，就自己站起来倒了一杯水端在手里，虽然没下雪，这天气可是干冷干冷的，他一只手握着水杯暖着手，一只手擦着清鼻涕。
　　“刚收秋，你们就揭不开锅了，哄鬼呢！”翠花不解地看着父亲，刚收回的粮食都卖了？难道弟弟又输钱了？
　　“没有收，麦子拉回来还在场院里垛着呢！”翠花父亲喝了一口水说道。
　　“莜麦和胡麻呢？土豆不会还在地里吗？”翠花急忙问道，土豆如果还在地里，那不是都冻了？
　　“哪有莜麦，今年莜麦地都荒了，你弟弟没锄地，地里的草太多了，就当草整体卖给养牛的了，人家割倒拉走了。胡麻也没多少，八月十五你弟媳妇要打月饼，早早收了。土豆也都挖回家了，就剩小麦拉回来就晚了，村里来的脱粒机都走了，就只好放在场院里。”翠花父亲低声说道。
　　“你们这也叫光景？咱村那么好的黑土地，都让你们糟践了。”翠花生气地说道。
　　他们正说着，李晓春的母亲背着一个布袋子进来了，“亲家来了。”看到翠花的父亲在，李晓春的母亲打招呼道。
　　“妈，你背的是什么？”翠花急忙从婆婆背上把布袋子取下来。
　　“秋收后有人回口里，我让他们帮忙买了些小米，你这孩子不会照顾自己，这次药吃的肠胃肯定不好，多喝点小米粥养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别落下毛病。”李晓春母亲大口喘着气说道。
　　翠花父亲看着女儿的婆婆，心里有些酸，闺女回家，自家的老婆子总是非打即骂，说话都没有好口气，更没有关心过女儿，怪不得女婿说离婚，女儿被迫吃药，因为那个家她是真的没法回去。
　　“亲家冬天不忙了，过来看看闺女？这孩子也傻，有事不和我们大人说，哪有过不去的坎，非得吃药折腾自己，看着让人心疼。”李晓春母亲很是痛心地说道。
　　“我……”翠花父亲有点难于启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爹家的小麦还在场院里垛着，麦子还没收回家，家里快揭不开锅了！”翠花和婆婆说道。
　　“哦，这样啊！”李晓春母亲站在地上想了想，又说道，“现在人们干活利索，早早把庄稼收回家了，大集体的时候，冬天打麦子是常有的事，还好没下雪。亲家，我们就不留你吃饭了，你暖和暖和就回去吧，你回去和儿子把场院打扫干净，我让小春明天一早过去给你碾场，晚上就能把麦子收回家，你如果能找到人就把麦垛铺开，明天孩子们好干活，趁着还没下雪，赶快把麦子收回去。”
　　“你们还有莜面吗，给我拉点！”翠花父亲对翠花说道，他凭着一张老脸来女婿家，实在是面柜里空空了，吃了上顿没下顿。
　　“没有，我们这两年都没种莜麦，我们两家三十多亩地，有十多亩地卖给了园区，还剩十多亩，种点土豆，种点菜，剩下的都种胡麻了。吃莜面都去乡里买，这几天家里没莜面了，正想着等看看谁开车去乡里趁车去买两袋莜面呢。乡政府面粉厂卖莜面，你们卖了莜麦秸秆怎么不把莜面买回来？”翠花淡淡地说道。
　　是这样吗？李晓春母亲看着儿媳妇，经过这场事真的变了许多，以前家里的东西都往娘家倒腾，这下怎么就不给了？前两天林树森去乡里办事，李晓春跟车去乡里刚买回五袋莜面，还没顾上往自己家里拿，但是这件事翠花知道，因为那天翠花也跟着小春去乡里买药。她看到儿媳妇这样说，就没多嘴。
　　“哦，这样啊，那我就走了！”翠花父亲喝完一杯水，就又骑车回去了。
　　“吃惯的嘴，跑惯得腿，什么都找我要，以后我再也不管他们了！”翠花看着父亲出去，说了几句狠话，还是流下了眼泪。
　　“也许逼一逼他们会好的，你可别太操心了，养好身体才是正事，小春那里的的事娘去和他说。”李晓春的母亲把翠花推着上了炕，她在火炉上给翠花熬上稀粥，走之前让翠花注意点稀粥，别糊锅。
　　第二天一早，李晓春和陈玉川、秦利兵开着两辆农用四轮车去了翠花的娘家。李晓春的母亲离开儿子家就去找了林树森帮忙，她知道，村里的这几个年轻人都以林树森为中心，都听他的话。林树森叫上陈玉川，让他开家里四轮车，又让秦利兵到林树森家开上四轮车，去帮李晓春给他丈人把粮食收回去。
　　这几天林树森也很忙，他和李建武跑了乡里好几趟，终于把后山下那块地的使用权拿下了，今天要去乡里签协议，所以他和李建武都不能去帮忙了。
　　
　　十九恶婆娘
　　
　　一早，他们几个都是在林树森家吃了早点，奶茶鸡蛋麻饼，洪梅一早就煮好鸡蛋烧好茶了。麻饼是现成的，小卖部一直都有卖。翠花有些不好意思，拿着一袋鸡蛋过来，被洪梅数落了一顿，当然不是恶意的那种，翠花还是把鸡蛋给洪梅留下了。
　　原本林树森和李建武准备开着四轮车去乡里，结果李晓春需要用车，他和李建武吃了饭就只好骑着自行车去了乡里。
　　陈玉川和秦利兵开着两辆农用四轮车，李晓春坐在车上，三人直奔翠花的娘家。
　　到了翠花娘家村里，他们没有去翠花娘家，李晓春轻车熟路带着他们来到场院，他们车上都带着农具，三个人脱掉外面的棉衣，开始铺场碾场。
　　中午时分，小麦就都碾完了，翠花父亲带着儿子林富强也来到了场院帮忙，干起活来却是虚架子，务农这么多年，竟然好像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秦利兵和陈玉川看着李晓春摇着头，这样一家人，什么时候才是头。
　　抖秸秆，揾堆，去大质，扬场，直到下午五点多，两千多斤小麦都装进了袋子。几个人把三十多袋粮食装上车，拉回翠花娘家。
　　小麦都堆在西屋，东屋住人。他们把小麦垛好，进了东屋，冷锅冷灶，屋里烟雾缭绕，有刚点着火炉冒出的烟，还有炕上盘腿坐着的翠花娘喷云吐雾。
　　“怎么没做饭？”李晓春看着家里冷冷清清的，心里着实有些不高兴，他们早上就吃了早餐，忙活了一天，家里竟然烟火未动。
　　“没饭，回家吃去吧！逼着我闺女喝药，还想吃饭！”翠花娘吐了一口烟说道。
　　“我逼着你闺女喝药？难道不是你们逼着你闺女喝药吗？今天要面，明天要鸡蛋，家里的瘟鸡杀了都给你们吃了，我娶你闺女，还娶你全家了？再说了，谁告诉你们我逼着你闺女喝药了？你看见她喝药了？”李晓春气愤地说道。
　　“都传遍了，你还不承认！”翠花娘高声喊道。
　　“传进你们耳朵了？你知道了？你去医院看你闺女了？你去家里看你闺女了？一家人就知道扣剥你闺女，出了事你们谁去看过，还敢找我的事。好吃好喝都给你儿子，干活、要东西的时候就想起还有一个闺女。你连翠花生死都不管，还有脸在这里叽叽。”李晓春厉声质问道。
　　“那也是我闺女，容不得你们欺负！”翠花母亲义正言辞地说道，“嫁给你家，出了事就是你家的事，别以为我们家好欺负！”
　　“你们家不好欺负，我好欺负。大冬天我给你来打场，你连一口热水都不准备。惯的你，是你闺女怎么啦？你把三千块彩礼给我退回来，把你闺女领回来！”李晓春是真的来气了，当初怎么就不知道是这么一家人，早知道的话说什么他都不会娶她家闺女。
　　“你说的这是人话？”老太太直着脖子叫喊道。
　　“你连人事都不会做，还想听人话？以后你们死活别去找我，饿死冻死活该！”李晓春说着就往外走。
　　“你们……”刚刚进来的林富强看到姐夫和母亲吵架，也不问青红皂白，上前就要打李晓春。
　　“去你的吧！”秦利兵早就看不惯了，伸手一用力就把林富强推倒在地，“就你这样的虚架子，我一只手打你三个。也就是在你家，要是以后在张伙房村看到你，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三十多岁白活了，活不会干，人也不会做？”秦利兵说完三个人出了院子。
　　“场院里还有秸秆没拉回来呢！”翠花父亲跑出来说道。刚才女婿和他老婆吵架他也听到了，他也想让老婆拿捏一把女婿，以后再有啥事还能方便点，可是这次女婿不再事事由着他们了，一言不合说走就走！粮食是拉回来了，那一大堆柴禾还在场院里，冬天做饭烧炕还要用呢。
　　“我们饿的干不动了，你们自己往回拉吧！”李晓春头也没回说着就上了车，秦利兵开着车，陈玉川也坐在后面，他们来到场院，李晓春和陈玉川下了车，把拿来的农具放上车，陈玉川又开着另一辆农用四轮车，他们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出了村口有二三里地，秦利兵把车停下了，后面陈玉川也把车停了下来，他们都下了车，“小春，你回家不怕翠花找你事吗？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把那堆柴禾给他们拉回去吧。”
　　“再也不惯他们这毛病，我们回家，大不了离婚，反正我是不想再受这家人的闲气了。”李晓春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村庄，意志很坚定地说道。
　　“那我就给树森打电话，让他给咱们准备点饭，你也别回你家了，去树森家吃了饭再回去，我怕你饿着肚子回家没好气。”秦利兵说道。
　　“这……”李晓春想了想，哎，友情后补吧，这事弄得，让他有点没面子，“好吧，你联系树森，改天我请大家吃饭。”
　　“没那么多事，你也别往心里去！”秦利兵说着给林树森打通了电话，简单说了几句，让林树森给他们准备点饭。
　　回到村里，已是夕阳西下了，陈玉川先把车送回家再去林树森家，秦利兵开着农用车回到林树森家。李建武两口子也在，林树森他们也是刚准备好饭，又多做了两个菜，炒了个土豆丝，做了个白菜炖粉条。桌上摆了两瓶草原酒。
　　“玉川呢？”看到他俩进来，在外屋做饭的红梅问道。
　　“玉川回家送车了，一会就来！”秦利兵说道。
　　“你们快出去，我给你们扫扫身上的土！”看着两个人灰土土的，满身都是尘土和小麦皮，洪梅进屋拿出笤帚去院里给秦利兵和李晓春把身上的土扫干净，“壶里有热水，你俩洗洗上炕喝酒。”
　　“谢谢洪梅！”秦利兵呵呵一笑就去洗脸了，这时李凤也过来了，她听到外面机动车声音就知道秦利兵他们回来了，也过来了。
　　李晓春有些不好意思，他家的事还得劳动别人，可是他又不能回家，生怕再被大家看了笑话。
　　陈玉川在家收拾干净过来的，家里父母也做了饭。他还是想来凑热闹，尤其是大家都在，哪能少了他，原本内向的他希望能多和林树森他们接触，何况人家还要带着他一起养猪呢。陈玉川洗漱完就和李凤就来找林树森家了。
　　李凤最近一直在家，哪里也不敢去。前些天他们刚收完秋，陈玉川就带着李凤去了张家口二五一医院，经过检查，确实是输卵管堵塞。这种手术他们不敢在县医院做，还是去大一点的医院。在坝上的农村里，大医院就是去张家口医院，张家口附属医院或者二五一医院，不是什么大病，谁也不去北京的医院。
　　在二五一医院做了输卵管疏通手术，又住了五天医院，医生说恢复得还可以，回家再养养，就让他们出院了。
　　回来十来天，李凤一直窝在炕上，偶尔在屋里大小便，再让陈玉川给她倒掉。陈玉川在家的时候都是陈玉川伺候，陈玉川如果有事出去，就是陈玉川的母亲过来伺候。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李凤也能下地做点饭。今天陈玉川要去林树森家喝酒，李凤也想去，在家里窝了十来天，她也想出去转转。外面风小了，还是很冷，陈玉川给李凤穿好外套，戴好帽子，包裹的很严实，去旁边屋里和父母打了个招呼就扶着李凤去了林树森家。
　　看见陈玉川带着李凤过来，大家往炕尾挪了挪桌子，人也随着桌子挪了挪，炕头留出一块让李凤上炕坐着，他们开始喝酒聊天。
　　吃喝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洪梅控制着，大家都没喝多，聊得很是火热。巧英和赵红燕帮着洪梅收拾完，洗了锅碗瓢盆，他们才回了各自的家。
　　“你们在树森家吃的饭？”李晓春回到家，翠花看到他一身酒气，就知道肯定不是在她娘家吃的饭。
　　“嗯！”李晓春借着酒劲就把去翠花娘家打场的事说了一遍。
　　“也就是咱娘心好，让你们去给他们收粮食去，以我的意思，活该他们没饭吃，一家人好吃懒做，有手有脚就是不干人事，柴禾没拉回去就没拉回去，冷得厉害还上山劈柴呢，就不远处一个场院，下雪又不化雪，让他们自己往回背吧。”翠花很是生气，自己男人带着人去给他们干活，热饭没有，热水也不给喝一口，这样的娘家，她以后也少回去了。
　　“你不怪我？”李晓春有点迷糊地问道。
　　“以前我傻，就顾着娘家，现在我也不顾着他们了，我病了咱娘盆上碗下地伺候着，包括我当初生孩子，都是咱娘伺候我坐月子。我娘家人恨不得把我身上的血榨干了，我再管他们，我那就真的傻了。”翠花生气地说道。
　　“我以为你会怪我！”李晓春低声说道，他那个恶婆娘丈母娘着实让他生气，可是看到老婆现在如此的善解人意，白天的不愉快一股脑地抛到了脑后。
　　“你快上炕睡觉吧，我炉子没添煤，怕睡着了中煤气。炕很热乎，被窝也很热乎。改天咱们把他们叫到家里吃顿饭，别让人家笑话咱。”翠花说道，她也心疼自己的男人，忙活了一天没吃没喝，还怕她生气！
　　“老婆！”李晓春很快脱光了衣服钻进翠花的被窝。
　　“你都喝酒了，都是酒气！”翠花推了他一下。
　　“你没听说，酒后乱性，我又没去钻别的女人被窝！”李晓春说着伸手拉灭了灯，孩子似得啃着翠花，和翠花开始了翻云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