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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死者说话

作品名称:明公主海子公园      作者:李卫荣      发布时间:2025-03-15 23:59:51      字数:5085

  “解剖尸体就是让死者说话,为死者伸冤。”
  法医秦明的话。
  李国庆和刘刚两位法医回到解剖室,把解剖完的那具完整男尸放进解剖室的冰柜里,两人才静下心来写解剖报告:
  死者,男,年龄三十一岁至三十四岁之间,身高一米八左右,国字型脸,单眼皮高鼻梁,面相英俊。
  死亡时间:七天至十天之内。四月份白天的最高温度达到过二十八度,即使大风天和小雨天,温度也都没低过二十度。这么高的气温,如果不是在水底,死亡一周早已腐烂膨胀呈巨人观。水底温度比外边要低十五度左右,尸体才得以保持现在的新鲜度。但是如果死亡十天以上,以目前的水温,尸体应该开始腐烂。另外,尸体比较柔软没有尸僵。人死亡后,肌肉逐渐变得强硬僵直并且轻度收缩,而使各个关节固定变得僵硬,一般尸僵在死后7分钟7小时开始出现,经过24至28小时开始缓解,7天以后尸僵完全消失。从尸体的柔软度判断,死亡应该在七天以上十天以内。
  死因:砷中毒。死者的指甲和口唇都呈青紫色,这是典型的砷中毒症状。提取死者的胃容物进行化验,里面还有大量的三氧化二砷(砒霜),证明死者是服用大量砒霜,急性中毒死亡。
  死者贴身一件深色秋衣,外套黑色加厚毛衣,最外边是红黑两色的夹克衫。从死者的穿着来看,应该死于夜间,死亡现场就是海子边。四月中旬白天温度都在二十五度以上,穿这么厚的衣服早汗流浃背了。但是夜间如果长时间在室外,不穿一件厚毛衣就又冷得受不了。那么死者夜间长时间在公园的海子边干什么呢?十有八九是偷钓者。
  胃容物里既然提取出砒霜,说明死者是吃过晚饭,并且在偷钓之前服毒的。既然打算钓鱼,当然不可能服毒自杀。而给死者服毒的人,应该是早有准备的预谋杀人。谋杀死者的,应该是死者的熟人。死者的穿戴不像有钱人,有钱人想吃鱼买,肯定不至于夜里到公园冒险偷钓。既不是有钱人,谋杀者不应该是为了钱,也不可能是仇杀,两个有深仇大恨的人不可能坐在一起推杯换盏的。所以应该是情杀。另外,死者的上衣和裤子的口袋里,还塞满了水泥块。这可能是被谋害死者的嫌疑人装进去的,目的怕尸体经过水泡以后浮出水面。至于哪儿来的水泥块,很可能就在海子公园附近曾经施工用到过水泥的地方。施工完了,剩下半袋水泥,施工人员没拿走,日久天长经雨淋水泡结成了块。杀害死者的人能知道现场有水泥块,说明对公园很熟悉,或者公园职工,或者住公园附近的人,或者经常逛公园的人。
  可能因为早春的水温比较低,虽然死者已经死亡七至十天了,不光是尸身完好,连胃容物都没完全变成食糜,里边甚至有一个个形状类似无头小鱼儿一样的胃容物。只是两个人都不知道这个无头小鱼儿的胃容物是什么食物,单独提取了一个最完整的无头小鱼儿,两个法医用手机拍了下来。
  死者另一个特别之处,右眼是义眼。两位法医也在尸检报告里特别着重写了。义眼,通俗话说就是假眼。死者假眼安装得非常精致,先在眼眶里放置一个活动的眼托,再把假眼安装在眼托上上,四条眼直肌直接缝在眼托上。这样的假眼,当眼肌运动时,通过眼托带动假眼,使假眼可以随意转动。这样安装的假眼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是假的。从假眼安装制造和安装的精致来看,价钱应该不菲,起码得在两三万以上。从这点上看,死者好像还算比较有钱的。
  另外,死者的口袋里还有三把串在一起的钥匙,很像普通家门的钥匙,从钥匙形状判断,死者生前居住地应该是平房,不是楼房。到底是哪儿的钥匙?是刑警队的事,不属于法医的工作范围。
  写完尸体解剖报告,已经快一点了,两位法医实在没有精神再顾及那两袋存在冰柜里的碎骨。二人比赛似的打了几个长长的哈欠,主任李国庆终于发话:“明天再对付那两袋子碎尸吧!”
  第二天,两位法医把解剖报告交给了队长沙万里。沙万里说:“一会儿刑警队关于这个案件要开一个研判会,最好你们两位也参加,有什么见解可以在会上讲出来,大家共同探讨。当然,我知道那两袋子碎尸还等待着你们检察研究判断,参加不参加由你们自己决定。”
  李国庆说:“要不我们也一块儿听听吧,说不定刑警们对这具男尸有更新的见解,对我们今后的工作更有启发呢!”
  沙万里提着一个蓝色鼓鼓囊囊的无纺布大袋子来参加研判会,他先把袋子放到长条会议桌上,坐定以后对大家说:“我刚才看了两位法医的报告,比较同意报告的内容,死者是夜间到公园里的偷钓者,和死者同行的应该还有一个人。从死者的胃容物里检查出有砒霜来看,死者应该来海子公园之前和嫌疑人一块儿吃过晚饭,到了公园以后才被嫌疑人下了毒。那么嫌疑人到公园以后怎么为死者下毒呢?我分析,晚饭的菜很咸又比较有油水,所以来公园之前,嫌疑人特意准备了两瓶子茶水,一个是给死者喝的,一个是嫌疑人自己的。给死者喝的那瓶子茶水,嫌疑人在家里把砒霜放进去了。俩人到公园后,在准备钓鱼之前,嫌疑人说口渴了咱们先把瓶子里的热茶喝了再钓鱼吧,一会儿凉了不好喝了。于是俩人就坐下喝茶,一瓶子茶或许喝完了或许还没喝完,死者就中毒倒地身亡。死者死亡以后,犯罪嫌疑人怕死者的尸体浮出水面被发现,因此在死者的口袋里装了很多水泥块,然后将死者扔进水里。从整个角度看,给死者下毒将其杀死的人,应该就是和死者一块儿来公园偷钓的人。他是何许人也?因为出事那天夜里负责巡逻海子的保安李玉星被吓疯,所以暂时无法查出嫌疑人。海子东西两边的甬道上,各有两个摄像头,但是里边空空如也,什么视频都没有。我们对四个摄像头经过缜密细致地检查,很遗憾,四个摄像头早就没有了摄像功能,换句话说,早就坏了。为什么四个摄像头早就坏了,却没人发现呢?我认为原因有二,一是早就自然损坏,领导失责;二是人为破坏。”
  第二个发言的是副队长孟效孔。
  老孟的意思说:“我觉得那个疯了的保安李玉星很可疑。虽说安定医院有定论,李玉星就是当天夜里在巡逻时被吓出精神病的,但是医院的定论并不像发射卫星一样需要精准的数据,仅仅是估计大概而已。精神病呢,也不像其他疾病似的,比如说肿瘤癌症肺病炎症等等这些疾病,通过透视照相和化验,都能很精准地得出结论。精神病就不同了,好人也可以装精神病人。在我们过去办的案子中,不缺乏这样的案例。杀人犯为了不负刑事责任装精神病人,逼真得连医院都给骗过,还给出具精神病证明。所以,我认为,我们不能轻易放过保安李玉星,要密切观察他的动向。不排除他是知情人,甚至参与了作案,为逃避打击装疯。”
  刑警队要退休的张大姐对死者胃里的那个像没头小鱼儿一样的食物很感兴趣,张大姐是山西老家,虽然已经在北京工作几十年了,但是山西口音还是很重,特别是浓重的鼻音,一听就知道是山西人。
  张大姐说:“死者胃里的无头小鱼儿,挺像我们晋东南人爱吃的搓鱼儿。我小时候,我妈就经常给我做搓鱼儿吃。最地道的搓鱼儿是用红茭子面掺榆皮面,红茭子面就是红高粱面,榆皮面就是榆树皮碾成的面,特粘,掺在红茭子面里特筋道,做出的搓鱼儿硬得跟小石子儿一样,吃一碗搓鱼儿一天都不用吃饭。这玩意儿不好消化,所以一般胃不好的人不敢吃。现在因为种茭子(高粱)的人少了,一般搓鱼儿都用荞麦面做,也特筋道。我和我爱人都是山西人,所以在家里时不常地就做一顿搓鱼儿吃。鉴于受害人胃里的搓鱼儿,我判断,死者应该是山西人,或者起码与山西人有关系。”
  “还有发言的吗?”沙万里环顾一周,见没人言语,便伸手打开放在会议桌上的大袋子,拿出里边的东西一一摆在会议桌上,原来是死者衣物。
  沙万里先举起一只灰色的旅游鞋,指着鞋底的花纹给大家看:“这鞋的牌子是新百伦的,名牌,这么一双得好几百,但死者这鞋是假新百伦,地摊货,最多超不过三十块。从这点上可以看出,死者不是很有钱,最多也就是个打工者。但是,”沙万里一个转折,“我现在着重要说的不是鞋的牌子,是鞋底子上沾的东西。”沙万里指着鞋底中间花纹上沾着的一坨黑色的东西,“不用化验,也不用请专家鉴定,我敢保证这黑色的东西是油墨。从小上学我就喜欢新书的油墨味,到现在也没改。我媳妇应红写了那么多本的书,我没看过一本。但是她每本新书拿回家,我都要打开先闻刚出印刷厂新书中的油墨味,因此我对油墨味非常敏感。虽然两位法医判断死者已经死亡七至十天左右,也就是说尸体已经在水中浸泡了很多天。但是死者鞋底上沾的黑色油墨却没被水泡掉,而且还有淡淡的油墨香。为了验证我说的没错,大家可以轮番闻闻。”沙万里起身,拿着鞋子给每个参会者闻,果然如沙队长所说,鞋底儿沾着那坨黑色的东西有淡淡的油墨味。
  “什么单位才用油墨呢?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印刷厂。”沙万里回到自己位子上,把鞋子放回无纺布大袋子里,“这就给我们下一步寻找尸源提供了线索,死者生前可能在印刷厂工作。而且印刷厂离我们海子公园不会太远,否则他不会晚上到公园偷钓。”沙万里又把桌子上的夹克衫裤子和袜子抖落一遍,“死者所有的穿戴都很普通,有的做工还挺粗糙的,一看就是地摊货。”沙队长又拎起死者的一双灰袜子,“你们看这双袜子,破了好几处,有的用针线把破的地方连上了,有的是用胶布沾上了。还有的破洞就那么张着嘴。这双破袜子,告诉了我们两个信息:一个是死者是个勤俭节约的人;第二个,死者是个光棍没有老婆,所以袜子破了没人给补。”
  “还有一种可能,死者有媳妇,但是媳妇可能是个傻女人,根本不会做针线活。”李国庆说,“咱们海子公园不就有一个外号叫傻丫头的女职工吗?想必大家对这个傻丫头都有印象。听说她见着人话没说上几句,就托人家给介绍对象。要是碰见年轻帅一点儿的男人,就问人家有没有对象,咱们俩搞对象吧。不瞒诸位,那回我带着老婆孩子去明公主庙小公园游玩,老婆带着孩子去庙里给明公主烧香磕头去了,我一个人站在台阶上等着。刚好我头一天理的发刮的胡子,临出来时老婆又让我换上一身笔挺的西装,人一下子就年轻十多岁。我正站在台阶上东张西望呢,傻丫头背着个垃圾簸箕经过我跟前,上来的头一句话就是‘大哥你有女朋友了吗?我做你女朋友,你做我男朋友行不行’,我吓得赶紧到庙里领了老婆孩子出来,故意儿经过傻丫头面前给她看。回家我把这事和老婆讲了,老婆说傻丫头的外号叫花痴,见着男的就要跟人家搞对象。你们说,要是明公主海子里的那位被淹死的人找上个傻丫头这么一个老婆,还指望媳妇给他补袜子吗?”
  “你说这个可能根本不存在。”一个刑警队员反驳,“我从死者的照片上看,可以说相貌还是比较英俊的。根据两条大长腿所占比例,估计个头少说也得一米八多,而且年龄也不算大。这么一个帅小伙子,怎么会找个傻媳妇呢?”
  “死者的外貌确实挺帅的。但是死者却是残疾人,他的右眼是假的,也就是我们俗话说的独眼龙。这一点儿我们法医已经写在解剖报告里了,估计你没看到。独眼龙找个傻媳妇很正常,这叫瘸驴配瞎马嘛!”李国庆说。
  “啊,一只眼睛?解剖报告怎么不让我们看看呀?”在座的很多刑警还没来得及看解剖报告,听李国庆这么一说大吃一惊。
  “这一点儿怪我。”沙万里解释,“解剖报告是开会之前两位法医交给我的,我也只糙糙看了几眼就让大家传看,可能有人还没看到,应该在会上给大家念就好了,算我工作失误。好了,关于死者的媳妇是不是傻子就讨论到这里暂停。”沙队长说完又拿起桌子上那件咖啡色厚厚的花纹复杂的毛衣,“这件毛衣挺让我困惑。商标上都是外文,可以判断应该是进口货。既然是进口货,价钱肯定不菲。刚才从死者的穿戴已经判断出,死者经济条件并不宽裕,本人又勤俭节约,可是他为什么花很多钱去买一件进口毛衣穿呢?”
  “沙队您给我看看。”对面坐着的年轻刑警队员田喜儿指着毛衣要起身过来拿,沙队把毛衣扔到他面前。
  田喜儿抓起毛衣看看,突然叫起来:“和我的那件毛衣颜色款式牌子一模一样,不是在这里看见,我还得以为是我的呢!”田喜儿说,“我姑姑在英国居住。去年回国给我带了一件跟这件毛衣一样的毛衣。我姑姑说这是世界顶尖名牌,在英国的售价是五百九十九英镑,合人民币五千多块钱。后来我在一家大型超市见过同款毛衣,五千五百九十九块人民币。姑姑给我买的这件毛衣,我到现在一共才穿过两回,都是参加朋友婚礼穿的。五千多一件毛衣,平时根本舍不得穿。哪像这位死者,连钓鱼都穿着。真不知道他是有钱还是没钱?”
  “咱北京有句俗话,叫包子有肉不在褶上。能穿这么贵的毛衣的人,应该不缺钱。就算像田喜儿一样是姑姑给买的,一个打工的去哪儿找这么阔的亲戚呀?就算有阔亲戚,也不会给打工的穷亲戚买这么贵的毛衣,应该给买便宜的实惠的,或者干脆给钱。”
  “兴许没准儿这件毛衣是从旧衣服摊上买的。”
  “就算从旧衣服摊上买的,哪儿也没破,又是名牌,恐怕也得几十上百块钱。”
  “没准儿是暴死人的衣服。凡是一沾上暴死的边儿,都不值钱。连房子里要是有人暴死,都得降价。”
  “得了得了,我看你们越说越离谱了。今儿的会就开到这儿,大家继续自己的工作吧!”沙队长说,案情研判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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