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放他一条生路，第四十一章：百转柔肠的叶笛声

　　第四十章，放他一条生路
　　
　　青莲走后唐巧心里像是揣了个兔子，总是心神不宁。一会看看娟子和秀，一会儿又抱抱赵荣，她不知道云儿和辰光晚上回来她该怎样向他们开口，她更不知道辰光将用什么目光来看她。
　　然而，她不希望将来孩子饿死在自己怀里。三年大荒已经是家徒四壁了，秋种的庄稼只怕是有去无回，估计连种子都收不回来。村民开始去挖山上的茅草根回来充饥了，大家都想尽办法能吃的野菜、野果也都吃尽了。
　　这一大家子人，青莲送来的三十斤粮食能维持多久！这些事都在唐巧脑子转。
　　娟子的话打破了她的思绪：“奶奶，不要让狼外婆带走弟弟。”看着娟子祈求的目光，唐巧将她拥进怀里轻轻地说：“傻孩子，她不是狼外婆是你妈妈的妈妈，她是在救你弟弟的命！”唐巧捧起娟子的小脸，“娟子，你也不希望弟弟会饿死，对吗？”
　　“奶奶，以后我只吃野菜，把米饭都留给弟弟行吗？”娟子难过的说。听了孩子的话，唐巧无语只是把娟子搂得更紧了。
　　
　　晚上，上学的，出工的都回来了，秀学着娟子的口吻不清不楚的告诉赵辰光：“爸爸，狼外婆来了”
　　赵辰光抱起秀在她的消瘦的小脸蛋上亲吻了一下：“哪有狼外婆啊，秀秀这么乖狼外婆不会来的。”
　　晚饭时，细心的赵辰光发现今天的晚饭比起往常的菜少饭多，赵荣也吃上米汤了。
　　饭后，唐巧对祥云说：“云儿，辰光，娘要和你们商量个事。”
　　祥云问：“娘，啥事您说。”
　　“今天你母亲来过，送来了一担米。”唐巧说道
　　赵辰光焕然大悟说道：“我说呢，今天的晚饭米饭多了呢，原来是岳母来了，咋没在这住下呢？”
　　“她是和重生大舅一起来的，大舅带着板车呢，家里忙又一起回去了。”
　　赵辰光说：“哦，现在大家条件都不好，还来接济我们真是难为她们了。”
　　“辰光啊！你岳母今天来看荣儿这么瘦弱，她建议把孩子送给别人养，我没敢做主得讨你们的话音。”
　　“这年头人家猪都养不起了，别说是养活一个人……”赵辰光无奈地说。
　　唐巧说:“张家湾倒是有一户人家叫张嘉庆，成家七八年了没生养。你母亲的意思是送给他做儿子，一来可以让荣儿健康的长大，二来也为他张家延续香火。”
　　祥云问：“娘，这个张嘉庆是不是在他们镇供销社当主任的那位？”
　　“你认识？”唐巧疑惑的问。
　　“如果是他就认识。去年我去买红糖就是他给开的票。”祥云说，“红糖紧张到处都买不到，我妈让我去找的张主任估计就是他。”
　　唐巧说道：“不错就是他，江西的生活条件比安徽要好点，嘉庆是供销社主任他们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我们把荣儿给他不会吃亏的。再说咱家这光景荣儿很难养活。”
　　赵辰光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在恨自己无能没本事，尽然混到连让家人吃饱肚子都难，现在是孩子都养不活了。
　　
　　“不！我不同意！”突然，十二岁重生跳起来喊道，“奶奶，弟弟不能让人抱走。我们的困难是暂时的，不会一辈子这样穷下去。”重生的话无疑是一发重头炮弹，在这个家庭里掀起了波澜，
　　“我也不同意。”佳慧看了父亲一眼轻轻的说，几个弟弟妹妹一致响应。
　　孩子们的哀求让三个大人心里更难受，满含泪水的赵辰光起身去了院子里，他不愿让家人看到自己的眼泪，眼泪代表着懦弱他不能让孩子们看到自己的懦弱，必须坚强的面对饥饿和死亡。
　　他怎舍得将自己的骨肉去送人呢！每一个孩子都是他和云儿爱情的结晶啊，可现在的光景只怕荣儿难以熬过这艰难的岁月。
　　
　　忽然，他感觉有人到身边回头看是赵旭。这孩子已经二十出头，个头和自己差不多，家庭的担子让他过早的成熟。弟弟的反对和三个妹妹的符和他始终没说话。见父亲出门到了院子里便跟着出来了，他知道父亲难受的心情。
　　停顿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大大，我倒是认为可以把小弟送给有希望的人家去养，我们死抱着亲情不愿放手反而会害了荣儿的，与其让荣儿饿死在家里不如放他一条生路。好在离得不远，和外婆家又挨着也有个照应，我们可以作为亲戚来往。您也别难过这是灾荒造成的，弟弟长大后也不会怨恨您。”
　　赵辰光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站着。赵旭又说:“大大，有件事我一直不敢说。”
　　赵辰光问：“什么事？”
　　“我不想窝在这穷山沟里，我想出去闯闯。”赵旭用坚定的目光看着父亲，希望能得到许可。
　　赵辰光听了儿子的话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的是孩子长大了有敢闯敢干的精神，担心的是孩子从来没离开过父母，独自去闯荡他总是不放心的。
　　黑暗中他似乎看见了儿子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于是说到：“你独自一人我们放心不下！”
　　赵旭说道：“父亲，人说树挪则死人挪则活，不出去闯闯怎么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不过我离开不想让妈妈知道。”
　　赵辰光疑惑的问：“为什么？”
　　赵旭说：“大哥去芜湖上大学妈妈都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这出去闯荡她肯定不让走，即使让走也是要哭的，我不想看到她流泪。”
　　赵旭细密的心思让赵辰光感到欣慰，
　　挽着父亲的臂膀：“外面凉，大大回屋吧！”
　　
　　入夜，唐巧转辗反侧不能入眠，重生的反对和辰光不语在她心里都是一个结。看着怀里熟睡的赵荣那瘦弱的小脸，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将带给孩子是个什么样的命运。假如对方真把荣儿当成亲生的孩子，那么赵荣就从糠萝里跳进了米萝。如果对方不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那么荣儿就是个苦命的孩子了。
　　唐巧今晚跟云儿谈了很多，从她进入田家开始直到这几个孩子的出生，这一切都要感谢老天爷的眷顾。当年如果不是张老夫人做主让她带回了云儿，哪有今日的儿孙满堂啊！
　　这件事在祥云的脑子里也如奔流的河水般的起伏不定，她又何尝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人，如果坚持把荣儿留在身边是必死无疑。这孩子已经是半条命了，还是放他一条生路吧！祥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丈夫，赵辰光坐在写字台前，附在桌上把脑袋埋进自己的双臂里。祥云抚摸着他的背，心里犹如刀割一样疼痛。
　　赵辰光抬起头看着云儿，愧疚之情溢于言表，满脸的泪痕掩盖不了内心的痛楚。
　　唐巧一夜无眠，赵辰光和祥云何尝不是一夜无眠……
　　
　　早晨，祥云拿着大碗去食堂打饭，村食堂的饭菜是按人口分发的，人口多就多分点，人口少就少分点。在食堂打饭的是杨光毅的妻子李萍，见祥云拿着个大碗，立马放下脸色讥讽地说道：“呦！棒槌雕俩眼也算人口？干活的少，吃饭的倒是多！”
　　祥云没有理她，把碗放窗口接饭，李萍不情愿的用勺子半勺半勺的往碗里装，一边装一边说：“现在粮食紧张了一家分不了多少！”
　　跟在后面的是村长马玉的媳妇。马玉家五口人，两家的碗一样大，而马玉家居然分了比祥云多一半的米饭。见此情况，排在后面的建芳说：“云儿的饭不够，得加点！”
　　李萍一脸嫌弃的说道：“什么？！都给她，你还让不让其他吃了！”
　　这时候又有几个进来打饭的，看着祥云的大半碗米饭，孙爱娟说：“李萍，云儿家八口你就给了半碗米饭，马玉家五口你怎么给了堆尖一大碗，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李萍说道：“现在说困难时期，大家都克服一下。马玉为全村服务，大小事务都得处理，不吃饱怎么工作，祥云家都是小孩没有劳动力，小孩吃不了多少！”
　　祥云说：“算了吧。”说完转身离开了食堂。
　　看着祥云离开了背影，李萍一脸嫌弃的样子立马表露出来。轮到孙爱娟和建芳，自然也分不到多少米饭。
　　等她们离开食堂，李萍说道：“田家庄不是十年前的田家庄了，他姓田的当不了家了。还嫌少，哼！赶明儿没得吃看她还怎么神气！”
　　
　　祥云回到家，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早饭后大家都得下地干活，出门前她告诉母亲：“娘，如果明天张家来人，你就答应他们把荣儿抱走吧！”
　　
　　第四十一章，百转柔肠的叶笛声
　　
　　周六早晨的阳光特别的好，虽然背阴处满地白霜还没融化，嘉庆心里暖暖的感觉不到一点点的寒冷。他和祥云虽然也见过面毕竟不是太熟，只知道是房份中的一个姐姐。
　　早晨临出门时母亲让他带上一些吃的，说是姐姐家孩子多不能空手去，这零食也无非是白薯干和南瓜子也都是过去的陈货。还给赵荣带了一套新衣服，这是母亲特意为未来的孙子准备的。因为青莲是小脚走不了远路，嘉庆只能在家拉了个板车让青莲坐上。
　　田家庄到槽口镇十五六里路程，已经不再是过去的羊肠小道了，而是变成现在的石子路，虽然还是坑坑洼洼的比之过去要好走得多了。
　　嘉庆穿着一件只有重大活动才肯拿出来穿的深蓝色中山装，叠的线条笔直的直筒裤显得精神十足。当然他的内心也充满了喜悦，这些年他和妻子感情虽好可就是怀不上孩子，别说母亲着急就是他和妻子也非常希望身边能有个孩子。
　　他虽然是知识分子不信什么“压子”的说法，可这些年母亲没少在自己耳边唠叨，妻子也曾经提出抱养一个孩子。既然自己生不出孩子抱养一个也不错，起码孩子能为家庭带来活力。
　　约莫七点左右赶了二十多里地。张嘉庆和青莲来到田家庄，
　　
　　此时正是早饭时间，祥云知道他们要来，今天是一年来破天荒第一次做了一顿白米饭，这或许是江南人的待客之道吧，生活再难都不能亏待客人。幸好前几天母亲给送来的粮食可以应急。
　　赵辰光热情的接待着两位客人，没有像样的点心一杯清茶还是不错的，这十多年的磨炼赵辰光练得一手制茶绝活。
　　交谈中青莲直奔主题，嘉庆向赵辰光保证会将孩子视为己出，请姐姐姐夫放心。赵辰光没别的要求只是希望对方待孩子好，今后作为亲戚往来就可以了，张嘉庆很爽快的答应了。
　　
　　饭后准备带孩子出发时，一家人却找不到孩子。还不会走路的赵荣能去哪里呢？！重生、佳慧、娟子和秀都不见了，一家人分头去找，河滩上，门前屋后的草堆边都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他们。这些孩子能去哪里呀！
　　唐巧忽然想起屋后山的柴屋，这个柴屋是解放前为了防止土匪和官兵抢东西，祥云打造出来储粮用的，解放后过着平安的日子这个洞也就废弃了。
　　赵辰光来田家以后，又把这个洞整理修缮一下成了现在的柴屋，柴屋原本是石头和圆木搭建的比较结实，孩子们常去哪里躲猫猫玩耍。
　　唐巧拐着小脚步履有些蹒跚的来到洞口，洞门关着唐巧用力推发现里面被顶住了，猜想孩子们可能在里面。于是就喊道:“重生，佳慧，你们在里面吗？开门啊孩子们！”
　　她贴着门缝听了听，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有淅淅索索的声音，她断定重生和娟子就躲在里面了。
　　“重生，开门啊！知道你舍不得把弟弟送人，奶奶又何尝不是啊！可是没办法的如果不送人，留在家里会把弟弟活活饿死的，你愿意看到弟弟饿死吗？听话孩子们，快把门打开出来吧。”
　　重生抱着赵荣，示意弟弟妹妹们不要出声。
　　
　　这时祥云和赵辰光也闻声赶来了，看到这情景不由得心酸。祥云想打退堂鼓了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人家还在等着抱孩子走路呢，突然反悔这话如何出口。
　　赵辰光双手握住门的两边用力往上一提，门被卸下来了，重生抱着赵荣正坐在地上流泪，佳慧和娟子蹲在一边惊慌的看着大人们不知如何是好。祥云跑进来抱着赵荣搂着重生难过的泪流满面，
　　赵辰光接过赵荣出了洞门，祥云抱着秀，佳慧和哭泣中的重生跟着出来。重生一边哭一边说：“妈妈，求你们了别把弟弟送人。”
　　
　　青莲和嘉庆在田家祠堂门口焦急的等待着，见赵辰光一行人抱着孩子过来青莲脸上露出了心酸的苦笑。赵辰光亲手把赵荣交到嘉庆手里：“他大舅，孩子交给你了望常走动！”
　　“姐夫，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待他。”嘉庆接过孩子向赵辰光承诺着。
　　赵旭对祥云说：“妈，我送舅舅和外婆他们走。”祥云点了点头。
　　赵旭和父亲对视了一眼，俩人眼里都含着不为人察觉的泪花。也只有他俩才明白对方的心情。
　　赵辰光挥挥手：“走吧！”赵旭接过嘉庆手里的孩子大步朝村口走去。祥云把重生搂在怀里不让他看哥哥的背影，唐巧陪着青莲一直送出很远。
　　
　　走出一段路时，忽然，赵旭远远听见枫树岭方向传来阵阵叶笛声，他站住脚步回头看着生活了十多年的田家庄。那悠悠的叶笛声中透着幽怨，牵挂和不舍。整个田家庄只有父亲会吹叶笛，一片小小的竹叶在父亲口中能变化出悠扬动听的音符。也能奏出哀怨不舍，柔肠百结的乐曲。
　　赵旭从这叶笛声中读出了父亲的无奈，忧愁，也读出了父亲对他的寄托和牵挂。一股热热的清流从他眼中溢出，他不知道这一去何日是归期。
　　昨夜，从父亲手中接过古镇的房屋钥匙时，父亲满含深情的眼神和不舍的情怀，让赵旭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分别和荣儿再次相见时已是四十年后在父亲的葬礼上。人生长路漫漫过得心酸艰难却也有牵挂和希望。
　　
　　默默的看着青莲他们远去的背影，唐巧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无声的流了下来。自打进入田家成了田振林的未亡人，唐巧为自己的命运哭了三天三夜，她的眼泪哭干了心也死了。田振林出殡时她没有哭，只是机械的跟着送葬的队伍前行。第一次听说公公去世的消息她没有哭，而是强行把眼泪咽进肚子里去。回到田家夏仕翠把她扫地出门她也没有哭，她坚信自己和云儿都有勤劳的双手日子一定能活下去。当她遭受田家迫害时她仍然没有哭，而是坚强的挺住了。
　　现在的唐巧却是实在忍不住的默默流泪，她心底藏着的那点私心似乎在谴责她。她觉得对不起辰光，对不起云儿，这三天她的两鬓又添了不少白发。
　　感恩，一辈子都活在感恩中，替父感田家的救命之恩搭进了她的幸福，孤身只影过了一辈子。
　　现在为感张老夫人当年的怜悯，让她带走云儿而成就了如今的一大家子之恩，却让荣儿去替自己还情，这份愧疚她或许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枫树岭传来的叶笛声让她揪心，赵辰光虽然是商人出身情感上却不善于言表，遇上烦恼总是借叶笛抒怀，有了开心的事也是用叶笛表达。
　　唐巧转身往回走抬头看不远处是田家祖坟，她折转去了田家兴的墓碑前坐了下来。心里默默的念叨：“爹，娘，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你们能告诉我吗？”
　　坟墓前枯萎的荒草在阳光下显得那么惨白没了生气，野草虽然枯萎叶片却很锋利不碰它也就罢了，一碰上定会割肉见血。
　　唐巧就这样默默的坐在枯草上，她在想自己百年之后要不要进入田家祖坟。这些年来田家对她除了伤害也有恩情，公婆拿她当女儿待，五爷五婶对她也如亲人一般。
　　想到这唐巧起身走到五婶梁杏花的墓前，用手抚摸着墓碑好像有很多话要对五婶说，此时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的在碑前静默。
　　
　　赵辰光站在枫树岭上远望着儿子的背影，对于赵荣他并不担心，张家既然抱去作儿子就不会虐待孩子，再说他外婆、舅舅们就在身边也有所照应。
　　让他担心的是赵旭，这孩子自小虽然调皮可从没离开过父母，眼下正是饥荒年到处都是一样，这一日三顿能不能吃上都是问题。
　　赵旭离开田家的事他不知道怎样向祥云提起，祥云受不了离别的痛苦，忠儿考取大学时祥云那兴奋劲不比自己差，可是孩子出发去学校时她却抱着孩子哭成泪人。
　　现在赵旭怕他妈妈和奶奶哭泣而动摇他启程的脚步，因此不告而别此一去前途难料，赵辰光站在枫树岭头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禁不住泪似泉涌。
　　
　　枫树岭虽不及虎头崖险峻确是田家庄的门户，站在岭头极目远眺田家庄庄里庄外尽收眼底。一条弯曲的大路沿着江家河向外延伸，河道几乎干枯了偶尔低洼处还能看见星星点点的水坑。南方本是雨水充足的地方河道不至于干枯，可这一年几乎不见一滴雨，到处一片荒芜的景象，未来的日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当然，再艰难的日子也要往下过只要人活着就会有希望。
　　唐巧和祥云知道赵旭离家后，伤心流泪，赵辰光劝她们：“娘，云儿，你们不要为他担心，这孩子不会有事的，男儿当自强也该让他出去闯闯了。”
　　唐巧用责怪的眼神看着辰光，哭着说道：“你不该就这样让孩子走，起码得有所准备，哪怕是备点干粮也好啊。就这样两手空空的走了，你怎舍得啊！”
　　
　　苦日子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公家食堂因为缺乏粮食不得不关门让大家自寻活路。说是闹饥荒，杨光毅和马玉两家倒是一个个容光焕发。
　　在度日如年的艰难中好不容易熬过了饥荒，年成的转变一家人总算可以吃饱肚子了，也过了几天顺溜日子。
　　然而，一场文化大革命却改变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