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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作品名称:鲜红的血      作者:黄河岸边      发布时间:2024-12-24 08:47:29      字数:3684

  傍晚,徐长卿回到新泉池,商陆已在门口等着他了。徐长卿困惑地问:“商哥,你跑啥?让我找的好苦啊。”
  商陆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淡淡哀愁,他摇摇头苦笑一声:“你知道喊我名字的是谁吗?”
  “不知道。”
  “他是我表哥。”商陆表情黯淡地说,“幸亏我跑得快,要不然叫他逮着可就完戏了。”
  徐长卿满腹疑团,眨巴着眼睛看着商陆:“他乡遇故知,这是好事啊,你为啥还躲着他呢?”
  “我不是给你说过嘛,我和老婆闹矛盾才跑出来的,你看看我现在混成这个样子,咋有脸回家。”
  徐长卿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徐长卿在新泉池住了几天之后,慢慢地和工作人员熟悉了,只要白天不客满的情况下,徐长卿可以拥有一张床铺,这样一来,他花一元钱就能享受24小时的全程服务。商陆星星跟着月亮走也沾光了。大冬天的,天寒地冻,冷气袭人,况且他们衣服单薄,既不抗风,亦不挡寒,他俩只要拿得出住宿费,几乎不出新泉池。徐长卿偶尔出去一趟买些馒头咸菜之类,也是来去匆匆。
  新泉池温暖如夏,洗完澡的男人,或赤裸着身体,或披件浴巾,毫无避讳,毫无顾忌地在客堂里走来走去。徐长卿除了睡觉就是睡觉,饿了把馒头放在暖气片上热一热,就着咸菜吃了,然后接着再睡,这样百无聊赖,浑浑噩噩的日子倒也快活自在,乐不思蜀。商陆有时候去饭店捡点残羹剩饭,运气好还能讨回半瓶白酒,两个人对饮几口,酒精刺激一下神经,活跃活跃呆滞的大脑,彼此吹吹牛皮,填补空虚的精神世界,美好时光就这样悄然而逝了。
  徐长卿憨厚实在,仗义疏财,所以人缘特别好,不管年老的还是年少的人都乐意和他交往。他很快在新泉池新结识了两个朋友,他们是职业献血员,以献血为生,其年龄和徐长卿相仿,但献血史已长达两年之久,南征北战东窜西跑,几乎跑遍了大半个中国。经多见广,阅历颇丰。徐长卿和他俩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一个长得很帅气,浓眉大眼,中等身材,他叫刘寄奴;另一个大高个儿,额头上有一道疤,长发披肩,两眼发出冰冷的寒光,给人一种凶狠的感觉,不怒自威,他叫柴胡。徐长卿第一次见到柴胡时,心里不免有一种胆怯感,但通过交往,徐长卿发现柴胡这个人面冷心热,他不但仗义,而且心地特别善良。年轻人与年轻人之间容易沟通,几句话或一件事便成了莫逆之交,肝胆相照,两肋插刀。
  一天中午,柴胡请刘寄奴和徐长卿去饭店吃饭,徐长卿推辞说:“我不能去,撇下商哥多不够意思啊。”
  “一块去呗,还差他一双筷子咋的。”柴胡慷慨地说。
  几个人进了一家饭店,柴胡点了几道菜,边吃边聊,各自诉说各自的不幸。徐长卿从他们的讲述中了解了他们的人生故事:刘寄奴生活在一个富裕家庭,父母都吃“皇粮”,父亲是教师,母亲是企业会计,他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他是老幺。从小娇生惯养,调皮捣蛋,不好好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好不容易熬到初中毕业,混了个证书万事大吉。初中毕业后无事可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他老爸怕他走上邪路,于是托关系把他送到了部队。刘寄奴花花公子惯了,一进部队就像鸟儿被关进了笼子,他忍受不了部队严格的纪律约束,不到半年他便开小差逃离了部队,后来受到了应有的处罚。他老爸一气之下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刘寄奴无奈只能离家出走,两年来行尸走肉,睡车站卧桥洞,饥一顿饱一顿,苟延残喘……
  柴胡和刘寄奴的身世大相径庭,他一生下来母亲就去世了,他爹认为他妨母,是扫把星下界,所以对他十分厌恶。柴胡十岁那年,他爹突然得了一种怪病,说和柴胡是前世的冤家,一见了柴胡就往死里打,柴胡为了活命,逃离了那个罪恶的家,四处漂泊流浪。有一年夏天,柴胡流浪到F市,乞讨期间结交了几个小乞丐,他们见柴胡为人豪爽侠义,于是要求柴胡加入丐帮,柴胡觉得好玩便一口答应了。一天傍晚,几个小乞丐把柴胡领进了郊区的一个山洞。山洞里蜡烛高悬,亮如白昼,几十个乞丐齐聚山洞,大吃二喝,人声鼎沸。小乞丐把柴胡介绍给丐帮帮主。丐帮帮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形魁梧,虽衣衫褴褛却难掩渊渟岳峙的气度。蓬头垢面,满脸胡茬,像是岁月与风霜交织而成的密网,铭刻着他在江湖中摸爬滚打的痕迹。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放射着咄咄逼人的凶光,柴胡见了帮主不寒而栗。
  “你真心想入伙吗?”帮主冷冰冰地问。
  “是。”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你懂吗?”帮主像个教父似的,装模作样。柴胡翻了翻白眼珠,反问道:“啥规矩你尽管说,我听着呐。”
  “哈哈,你小子乳唇未干,胆量不小啊,竟然敢用这样的口气和老子说话。”帮主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进了山洞门,就像入了地府,凡事不由你。”
  “你想咋样?”
  “按规矩来。”帮主吩咐手下,“净面。”
  几个老乞丐一拥而上,把柴胡踹翻在地,七手八脚一通乱打。柴胡身小力薄,没有反抗之力,只有双手抱头,身体蜷缩,任凭狂风暴雨般蹂躏。柴胡被打得奄奄一息,帮主才喝住手下。
  丐帮白天以行乞为掩护到处踩点,夜晚进行盗窃。盗窃来的物资变卖成现金,晚上群聚山洞,喝名酒抽名烟,大快朵颐,逍遥快活。
  为了试探柴胡的胆量,一天夜里帮主派柴胡和一个小喽啰去建筑工地偷铁管,柴胡一听偷死活不去,帮主喝令手下对柴胡进行殴打,但柴胡宁折不屈的倔强性格令帮主无计可施。最后将柴胡逐出“山门”,柴胡趁机迅速逃离了F市,漫无目的踏上了流浪之路。
  徐长卿了解了他们的人生故事之后,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柴胡提议他们三人结为金兰兄弟,刘寄奴和徐长卿表示赞同,于是三人在饭店里插筷为香,共同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按长幼排序,刘寄奴为长兄,柴胡次之,徐长卿是老小,刘、柴称呼徐长卿为三弟。他们结拜之后,情同手足,畅所欲言。
  商陆看在眼里,顿生嫉妒,但他深藏不露,心里却有了小九九。
  A市是省会城市,是全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部队和地方的大大小小医院一二十家,血库用血量极大。徐长卿在刘寄奴、柴胡的引领下,顺利地卖了几次血,并且拿到了献血证,基本上解决了吃住问题。刘寄奴和柴胡因为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办,不得不与徐长卿挥泪而别。相识是一种幸福,分别又是一种痛苦。徐长卿含泪送走了两位哥哥,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吃了草似的,一连好几天寝食难安。商陆表面上安慰徐长卿,实则心里直泛酸水。
  有一天,商陆对徐长卿说:“离过年越来越近了,再不能坐吃山空,趁你手里还有点钱,咱何不做小买卖呢,起码能保住本啊。”
  “干啥?”
  “贩卖蔬菜,咱从批发市场批菜到菜市场卖,每斤至少看几分钱的利润,如果买一百斤,可以赚几块钱,够咱一天的开支了。”
  “我对买卖一窍不通,能行吗?”
  “我曾干过小生意,有经验,你放心好啦,绝对赔不了。”
  徐长卿听商陆这么一说放心了,说:“行,就依你。”
  第二天,徐长卿和商陆起了个大早,顶着满天星晨转了几趟公交车,来到了位于西郊的蔬菜批发市场。蔬菜批发市场很大,大车小辆,人来人往,拥挤不堪。冬季萝卜白菜是主流菜,反季节菜不多,黄瓜西红柿、茄子辣椒这些蔬菜都是从南方运过来的,价格偏高,很少有商贩问津。商陆领着徐长卿转悠了半天,也没批上菜。贩卖萝卜白菜吧,本大利微,又没有运输工具。商陆和徐长卿商量之后,于是批发了几十斤黄瓜和茄子,两个人手提肩扛,转乘了几次公交车,选择了一个人流量较大的菜市场。
  第三天,他们刚把摊子摆好,收管理费的来了收走一块钱,还没等收管理费的走远,收税的又来了,要交两块钱,徐长卿说:“我们刚交过。”
  “少他妈啰嗦。”税官狼丧着脸,口气十分强硬,“你交的是管理费,这是收税。”
  徐长卿无可奈何地给了税官两块钱,还没开张呢三块钱送出去了,徐长卿不免有些心疼。
  商陆毕竟干过买卖,他扯开嗓子喊:“新鲜茄子,顶花带刺的黄瓜……”
  商陆破喉咙哑嗓子喊了一阵子,也没卖出去一斤。普通老百姓钱袋子瘪,对反季节蔬菜望而却步,但也有人走近菜摊一问价格,吓得头也不回匆匆离去。
  天快晌午了,总共才卖出去几斤,徐长卿有些泄气,开始浮躁起来。商陆一边招揽着生意,一边安慰徐长卿:“万事开头难,耐住性子,不要操之过急。”
  茄子黄瓜在保鲜袋里看着鲜嫩色泽艳丽,但一打开保鲜袋,黄瓜茄子立马缩水了;尤其经过太阳一晒,茄子颜色暗淡,而且抽抽瘪瘪,就像干尸一般,样子特别难看。这下好了,不但没人买,就连个问的都没有了。
  “贱卖算了。”徐长卿实在沉不住气了,灰心丧气地说。
  “再等等。”
  “还等啥,越等亏得越多。”
  “那……咳……”
  反季节高档菜反而卖了个白菜萝卜价,一天赔了几十元,徐长卿和商陆垂头丧气回到新泉池。徐长卿一头栽倒床上闷闷不乐,这么多钱轻易地蒸发了,那可是他用鲜血换来的,也可以说是卖命钱啊,他怎么不疼惜呢。
  商陆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但又找不出推卸责任的理由,所以两个人互不说话,各自盘算着各自的心事。
  一夜无话。第二天商陆愧疚地说:“兄弟,对不起啊,我判断失误,没成想买卖这么难做。”
  “没啥大不了的,没钱的日子咱不是没过过,大不了再去讨饭睡桥洞。”
  “不能老让你养活我,从今天开始我不连累你了……”商陆说这话的时候,眼泪汪汪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徐长卿真诚地说:“商哥,我也没责怪你啊。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兄弟俩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
  商陆一把抱住徐长卿,感动地说:“我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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