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何大雷站在外面廊道等着何可人下班出来，说：“跟我去粮食局食堂一起吃饭，那里的味道可能比这里更好！爸爸今天碰到了胡仕丰，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上个月胡启明出狱后找了趟胡启新书记，随后胡仕丰便调到县财政局开车了。”
　　可人在路上对爸爸说：“我今天上午去粮食局里办理机关干部下乡粮票补贴手续，到了一个证票室里给一个年轻人审核后，那个年轻人让我再到隔壁间给主管领导签个字再来领取粮票。我过去一看是董庆相，我不声不响地把表格递过去，他当作不认识我签过字递给我。”大雷听了后哈哈大笑起来：“当初是他要害你不能读书的，终于达不到目的了，他肯定心里很懊恼的。现在也不用怕别人了，要挺起胸来看着他们哩！”
　　父子俩吃过中饭后出来，在街上遇到了黄秀玉，秀玉说老王就住在招待所二楼，你上来坐一坐吧！大雷便拉着可人到了王一刚的住处。“粮管所现在是姜定和当领导了，他是从龙江镇副书记调回来的。他这个人很好的，把我家安排到粮油交易所楼上住了。这次我被县局抽调到户粮办工作一年时间。”王一刚点了点头说：“我知道，这个办公室全称处理精减下放户粮遗留问题办公室。”
　　大雷对王一刚说了自己的大儿子已经在卫生局里做事了。说了这句话后看到这位老领导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知趣的带着可人走了。他们走了之后，黄秀玉问王一刚怎么都没问一问大雷的家里情况，王一刚应道：“大雷这个人嘛，我了解得很深透的，有点小聪明，但不是当干部的料，因为他看问题是偏见的，只知其不知其二，坐井观天以偏概全说的就是他这一类人哩！他的要求不高，子女能够弄个工作单位就感觉到了不起了。虽然说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废物，但有些人对我来说是一生都用不上的人，就不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了。我巴不得他早点走掉，还接他话头干吗？”黄秀玉责怪道：“这个不想来往，那个也不想理他，你到底是想跟怎样的人来往呀？”王一刚正色道：“要讲政治！政治是什么，是核心利益，要把个人利益结合到集体利益上来，讲政治就是社会利益高于个人利益。”
　　其实，王一刚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带着王平化去见黄炳才副部长。不一会儿，王平化到了，王一刚便带着他一起到了三楼东边间敲门了。黄炳树开门让父子俩进去。他是与陈文兵是战友，都是志愿军20军60师179团一营一连战士。他运气比文兵好，早一年回来分配到海头乡政府，从乡人武干部干起到乡书记到县组织部副部长。
　　黄炳才把一张文件稿放入公文包里，问王一刚道：“平化的事你有没有跟胡书记打过招呼？”王一刚笑道：“现官不如现管，我直接找你不是更有效果嘛？再说这次分配方案都是由你一手规划的，还是你说了算！”黄炳才点了点头：“我初步规划让平化到县公安局任副局长。”他转头看着王平化，“你一个副团级干部回来当个副局长，这是惯例。这段时间黑社会与赌博、迷信、吸毒等恶习的蔓延是相当惊人的，有你发挥作用展示身手的机会，以后工作上要与正手多多配合。有困难的地方多向你老爸请教，必要时你爸可以找胡书记嘛！”
　　“多谢前辈指导！”王平化点了点头。
　　“胡启新书记要求我们的组织工作在对支边回城青年的提拔，转业干部的落实和大学生知识分子的使用三个部分都要面面俱到，他特别强调支边回来的都应该得到了重用。他说了，上山下乡运动让知青体验到了农村的疾苦，塑造了他们对祖国和民族的热爱深情和吃苦耐劳自强自立的优良品格，以及在困难面前有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必须创造机会让他们在改革大浪中展现励精图治开拓进取的风采。”黄副部长继续说。
　　父子俩告别后回来的路上，王一刚谆谆教导王平化说：“找人办事就要发自内心地承认他的地位和能力，这样做对方就会尽力帮助你得到你所要的东西。要懂得，精英政治是社会优胜劣汰规则下筛选出来的用人之道。个人需要的东西掌握在组织系统手中，它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当个人不打算服从组织系统的时候，必然会遭到组织系统的排斥和打压，这不是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服从组织并不是指服从某一个主要负责人，而是服从一个完整规则的执行系统。”
　　这天上午，许局长叫来全局同志开会，他总结了这次下乡调研结论：“农业系统实行承包责任制分田单干的改革是成功的，它改变了过去出工不出力的状况，但是把这个模式引进卫生单位实行单干或承包，起到离心作用。我们务必早日开展讨论整顿集体卫生院方案了。”
　　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了，雷秘过去接起后听了对方说了一句话后，便立马立正挺起胸脯回道：“胡部长好！我马上给许局长接听您的电话！”许局长不断地点头接听完那头的电话，转身向着大家做出了决定：“部长说了，集体单位散了就散了吧，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是计划生育压倒一切，包括基层所有单位也是一票否决权。现在讨论内容改作如何增加结扎医生力量的方案了。”经过讨论决定，本周日紧急召开全县卫生单位结扎人员会议。
　　苏小兰提着洗好的衣服从河埠头上来，看见国瑞从家里匆匆走出来，便上前跟他打了招呼：“走得那么快干啥呢？”国瑞答道：“去河边绕一绕去碰一碰上木，我有话跟他说一说。”
　　“他每天六点开始散步到金西仓库再回来的，现在可能刚到目的地！”小兰回应道。
　　方上木把万国瑞拉到自己办公室里，关上了门，对他说道：“我明天去县里报到，组织上调我到县民族宗教事务局任宗教科长了。”
　　“看来还是老兄你有能耐，又到县里上班了。你上去了，可不要忘了兄弟呀，有机会还要帮忙拉一把！”
　　“其实我还是不想上县里去呢，在这里掌握实权多好啊！我在街上遇见了易志军，他说上面让他当金仓公社书记了。区委书记甘定田对计划生育工作抓得很紧，当干部也不好当呀，如果这件事干不好，就会受到处分的。陈旺产因为那次取消计划生育行动被上级批评调往田东公社里去了。陈旺产遇到我对我说，比起苇浦公社书记杨介苗反走私不力被开除，他还是幸运的。介苗开除之后，他的老婆得了精神病后，倒是耶稣堂的教友送温暖，并为她祷告求神帮助，最后导致了他一家人都去信耶稣了。”
　　“我现在有些担心，目前的位置是否保得住！”
　　“怎么说？”
　　“当年我在烟糖门市部当负责人时，手下有甘定田、董昌瑞、林体锐三个职员。最皮的是甘定田了，写得一首好诗发表在什么小报上以后，就骄傲自满起来了，老是大谈从书里找出来的什么人性理论。后来我走的时候提的是林体锐，这小子一气之下自告奋勇去子山门区供销社去卖酱油醋了。当时大人锐提醒我说：‘他心里肯定很恨你哩，今后可不要落在他的手里哦。’我说：‘不会的，他跑到山门山沟里去了，还有机会爬到我的头上来吗？’谁能想到，文革初期吴庆井部长逃避批斗逃到山门被他藏起来了。到吴部长东山再起时把他提拔到部里当起了理论科长，现在真的爬到我头上来了！”万国瑞苦笑道。
　　“可是，现在的甘定田不是当初的幼稚可笑的甘定田了，现在他是区委书记，而且是个勇敢的有原则的干部。前几天他坐船经过六板里地方时，有林姓与童姓两派宗族发生械斗，他当时一个人在桥上阻止了林姓的人马，他说我就是新来的书记，谁不听话敢冲过这座桥去，我就要把他弄到公安局去枪毙了。他说，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争取下一代能够生活在和平安全的环境里么？那么就从我们这一代人做起，摒弃仇恨，建设一个好的社会环境，把生活水平搞上去，而不是动用武力来加剧仇恨。有什么大事情报告政府，由政府做主是最好的办法了，又不是无政府主义那个时代呀！呵呵，最后他们林姓的人马回去了。这说明什么？有灵魂的人不需要前呼后拥，一个人站在那里就是千军万马。”上木站了起来，示意国瑞跟他一起回家，“许多矛盾不是用拳头就能解决得了的，还需要用脑子。要主动去低头认错，说句心里话，要想往上爬，就是要学乞丐，向上级讨官、买官，没有厚脸皮就不要做官。”
　　万国瑞站起身来，从火柴盒里拿出一根火柴梗，一边剔着牙一边说道：“我去争取一下！我相信甘书记是大度的人，他大人不会跟小人计较过去的事情的。”
　　第二天，县供销总社撤销了万国瑞的主任职务，重新起用李步法为主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没什么奇怪的。好在去年我办了两件大事，女儿万丽丽嫁给钟明星了，儿子也送到部队去了！”他对方银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