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神兵布防

　　蔡大地没有参与父子俩争论，只是说：“现在只有上梅林寺才能跳出敌人的包围圈，抵卸敌人的进攻。”他安慰大家，“不要慌张，黔军全部渡过荆角渡口，爬上山头，绕过山梁，下到角口，至少需要两个时辰。保警队在黔军没有到达时，不会胆大妄为，待他们两处汇合后，天已黑下来，不便行动，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蔡大地说完就开始部署：护神大将杨培年率50名附近神兵，回家背之前准备好的粮食，携带炊事用具和锄头柴刀上山；护神中将杨国虎带50名神兵，远处的骑马，分头到各村各寨通知男女老幼，按之前嘱咐的上山躲藏，藏得越远越好，返回时务必将船底砸破后再上山；其余神将、神兵抬上大炮，随仙姑和他立即上梅林寺修筑工事。
　　两个时辰后，仙姑神兵已全部来到梅林寺，雪艾也跟随到家通知的神兵上山。她对大地说，家中两位老人已牵着牛羊、背上事先准备的粮食，去上山洞躲藏去了。蔡大地埋怨她不该来，这里太危险，他也照顾不到她。雪艾说不会拖累他，也不会给他们添乱，可以帮他们煮饭，缝补衣服什么的。
　　蔡大地安排众人，充分利用黄号军留下的两个营盘构筑防御工事，将两门土炮架在营盘上；搬来梅林寺附近的石头，堆积在营盘和两边修筑的战壕上；将营盘前上山的独路，垂直挖成一丈多高的高坎；将鹰嘴崖颈下通往荆角渡口的小路，用石头垒成防守墙；将鹰嘴崖颈旁的川阡洞整修一番，用于队伍休整；将洞中水塘掏净，用来煮饭。
　　神兵看到黔军从山上树丛钻出来，夕阳余辉中，像灰蟒一样梭向角口，走向夏家寨。保警队也从下宅坝峡谷走出长长的一串，像搬家的蚂蚁。
　　大家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军队，脸上或多或少都表现出些惊慌。
　　蔡大地给大家鼓气：营盘下两边和下面都是悬崖，通往高山区只有这条独路，敌人爬不上来。不说用枪，就是向山下滚石头，凭险扼守，就会把他们打跑。大家都生长在这个地方，地形熟悉，打不赢就走，到洋山河下天坑，穿暗河，进溶洞，敌人对我们也无可奈何。乌江东岸的红军，是敌人的后顾之忧，他们的战术在于速战速决，大家只要守上三五天，敌人就会撤退。到时神兵还可乘胜追击。
　　大家听蔡大地这么一说，当初的胆怯减轻了些。
　　蔡大地要求大家，天黑前，抓紧修筑工事，夜幕降临后，除了放哨的，抓紧吃饭睡觉。他告诫大家：“明天战斗时，不要惊慌，自己的弹药有限，没有目标不开枪，两个营盘的人错位射击，新挖的土坎下面归左边的营盘瞄准，土坎上面，归右边的人射击。能用滚石砸的，就不要用枪打。”
　　吃过晚饭，蔡大地将雪艾喊出洞外。来到洞外，突然感到山风有些刺骨，他说这秋分一过，白天还有些热夜晚却开始寒冷了，说着将外衣脱下来披在雪艾身上。雪艾说不冷，将衣服取下来喊他穿上，说白露蚊咬死人，山上的蚊子多，一咬就是一个包，恶痒恶痛的。
　　两人在一处草坪挨着坐下来，看着天空变缺的月亮。他又埋怨起她不该来这里，应该上山躲藏，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见阎王了。她望着远方，淡淡地回了句：“大地，今生就这样了，生与你在一起，死也要与你在一起。”
　　蔡大地沉默良久说：“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这里阻挡不住时，你通知仙姑，喊她找猎人张金举带路，到洋山河进傩仙洞躲避。”
　　雪艾回答：“我明白。”
　　杨国虎和几位年轻人来到蔡大地夫妇身边，提出像《三国演义》中曹操率兵夜袭乌巢烧毁袁军粮草那样，下山袭击黔军。蔡大地说：“天睡觉的时候人也睡觉，天起床的时候人也起床。”
　　大家盯着蔡大地不解其意，他解释道：“大家不要认为薄士武是吃干饭的，万一中了埋伏不划算。防守比进攻要保险得多，大家把觉睡好，以便明天以逸待劳。”
　　
　　红军已经退出沿河县城，尽管9月28日，黔军五个团在木黄围攻红军，反被黔东纵队和红军主力吃掉两百余人，损失大量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黔军退守印江县城等地，但乌江德江段防线外红军暂无动静，且在离新滩百里之外，薄士武根据各项情报判断，红军近期没有组织过江进攻的打算和可能，黔军也在喘息，趁此机会，决定采取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突袭角口神兵。
　　薄士武要求阎科长率保警队寅时吃饭，天麻麻亮出发，大张旗鼓佯进；到达官林后停下来，等候他这边枪炮打响再冲下官林，守住下宅坝出口就算完成任务。他则趁着夜幕骑马前往稳坪，要求部队在天亮吃饭后紧急集合，亲率三个连的官兵，说前往马蹄河入乌江渡口驻防，堵截从沿河县城退出的红军。走到荆角渡口山头，突然下令部队下山渡河，翻山，向角口包抄过来。
　　前哨来报，神兵已经撤出下宅坝，上了梅林寺。
　　薄士武轻蔑一笑，说：“知道了。”这虽然不及将角口神兵包围在下宅坝全歼理想，但将他们大部分打死打伤，将角口神兵打垮，应该是三个手指拈螺蛳——十拿九稳的事。
　　他一边派人快速通知保警队前进，一边带领部队下到角口。他率部进驻夏家寨，将指挥部设在夏财主家，派人通知阎科长率保警队过河，进驻蔡家祠堂。保警队一时无法渡河，扛来几只挞谷用的斛斗，用拴牛的棕绳连成一体，将木板架在斛斗间，形成一座浮桥，从浮桥上走过去时，天已完全黑下来。
　　阎科长晚上来向薄士武请教下一步计划，薄士武要求他布置好岗哨，黔军明天开始进攻后，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障后勤供给，做好黔军伤员的救护。
　　
　　天亮，仙姑神兵醒来，继续修筑工事，大家扛来石头堆放在身边。
　　太阳从鹰嘴崖升上蓝天，蓝天有几朵小块白云，渐变成几只奔跑的绵羊。从西挤出崇山峻岭飘来角口河，在角口街边折了一个大弯向南而去，像一条飘带，亮闪闪的，将黄灰绿相间深浅不一的田地，以及黛绿中透着黄色的山野挽在一起。
　　此时，山脚夏家寨的炊烟稀少，黔军已经出寨，向梅林寺山脚走来。蔡家寨的保警兵只有三十来人走向夏家寨，其余分散向各村寨走去。大家都已明白，黔军即将进攻，保警队则要进村入户抓人了。
　　
　　战斗前，薄士武对部下进行部署：“弟兄们，消灭神匪的战斗事关重大，不得有误。凡听信妖言、畏敌滞前、临阵脱逃、贻误战机者格杀勿论！对所遇神匪，无论男女老幼，只要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营长根据薄士武的布署，到达山脚后，在几棵桐子树下架好电话，命令一个排向上攻击。但不用硬冲，接近神兵后散开，充分利用石头、坡坎掩护射击。其余士兵待命。
　　薄士武站在夏家院子的橙子树下，用望远镜扫视梅林寺前神兵队伍的布局。他神情复杂，想起自己曾在父亲面前谈到早晚要收拾角口神兵时，父亲说，这些神兵造反，你兄长薄士文、阎科长也有责任。从大的范围看，也是些被逼无奈才造反的穷苦人，他们没有答应参加红军，也就做了点药材生意，用得着兴师动众大开杀戒吗？他回答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谈了自己的苦衷，如果不是这些神兵的人头落地，可能就是他一家老少的性命不保。听完他的分析，薄开贤缄默不语。
　　战斗打响，黔军率先开枪，接着是神兵射击，薄士武露出了微笑。消耗神兵弹药的目的达到，借此他也看清了神兵的火力布局。电话命令营长吹号撤回攻击的士兵，用迫击炮炮击神兵阵地。炮击结束后命令用三个排持续冲锋。
　　
　　在黔军进攻梅林寺神兵的同时，阎科长率保警队进入各村各寨抓壮丁，追缴捐税。当他们到达时才发现寨子里十室九空，牛马羊不见了，很少看到人影，有也只是老弱病残。
　　他率人将没有离开的老人绑来审问，得知村里的人昨天已牵牛赶羊拖娃带崽，上山钻洞躲避去了。命令保警队，把没有带走的粮食集中到蔡氏祠堂，把没来得及带走的圈中肥猪先杀几头，用来慰劳黔军和保警队官兵。
　　黔军在向梅林寺冲锋。
　　营长向薄士武报告：“路道狭窄陡峭，难以接近，已经伤亡二十多人。”
　　薄士武命令：“再炮击，再冲锋！”
　　第二轮下来，结果依然。神兵冲出营盘，黔军连跳带滚下山去了，神兵从死伤者身边捡回二十多条枪，还有一挺机枪，可惜没有多少子弹。
　　保警队在村寨抓人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