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阻击黔军

　　阎科长面对空房和老弱病残恼羞成怒，下令：“为在祠堂、下宅坝和县城伤亡的保警队兄弟们报仇！凡是参加和帮助过神兵的家庭，一律进屋搜寻，将值钱的东西拿走，将房屋烧掉,将留在家中的人捆来。”
　　一时间，不管是茅草房还是木楼，浓烟滚滚，火光熊熊。神兵看到自家房子冒烟起火时，一边哭一边骂。神兵神将中，很多还有老人守在家中，侥幸着黔军和保警队不会株连九族。谁知这些老人也被保警队抓去，一个个都被像粽子一样地捆上，一路被保警兵打骂着送进祠堂。
　　冯保长求阎科长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放他一条生路。
　　阎科长回答：“要想活命有两条：要么喊你儿子冯富贵离开神匪到祠堂悔过，要么将你姑娘媳妇从藏匿处喊下山，带头归顺。”
　　保长沉默，这两条还不如自己去死好受些。
　　蔡族长在阎科长面前跪下求饶，声辩自己与闹神兵无关。
　　“是哪个带人到祠堂威胁政府官员的？是谁暗中串联鼓动族人造反？是谁将家族枪支送给杨国虎等人攻打保警队的？”阎科长冷笑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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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警兵将五花大绑的冯保长、蔡族长等人押向渡口边的沙滩，保警兵让他们跪在了沙滩上，一排枪响，那些跪着的人扑在了沙滩上。
　　
　　梅林寺山上，冯富贵说，有个人像我爹；族长的儿子说，那个穿长衫的，肯定是我爹了，说完两人和另外几人大哭起来。如果说见自家房子被保警队烧毁时的哭骂是悲伤，此时的哭骂已是悲痛，包括仙姑在内的不少女神兵在他们的哭声中抹泪。
　　
　　太阳开始下山，这时黔军在山脚集中，准备回营。
　　蔡大地看着伤亡的十多名神兵，很是气愤。这些神兵，大多是被黔军的迫击炮击中的，特别是死亡的三人，一发炮弹在他们身边爆炸，残肢、内脏、树叶、石块、泥土一齐飞上了天，有一人已无全尸。
　　第一轮炮击后，蔡大地交待大家，打炮时最好躲到墙脚或岩龛，可第二轮还是有人受伤，虽然少了些。他拍着身前那门土炮，咬牙吸气。
　　神兵抬上山的土炮，是用岩柴制成的，长八尺，内空七寸，外壳环扣八道铁箍，能装大撮箕火药、七八斤毛铁、一小撮铁沙。另外用粗原木扎的炮架，炮身可以随意转动，可以平射也可以仰射，但不能俯射，那样还没有射出，里面的弹药就全部滑出了。如果能俯射，一炮下去，正在山脚集合的黔兵，不死也伤。
　　傍晚时分，杨国虎和冯富贵提出率人下山偷袭。蔡大地说，黔军肯定有防备，难免有埋伏。
　　两人提出沿着右边山梁树丛中的打猎小道，借着月光摸到祠堂袭击保警队。蔡大地想了想同意了，嘱咐他们不要恋战，最好是打打枪将保警兵引到院内，趁他们乱哄哄时，向里面狂甩手雷，甩了就原路返回。
　　半夜时分，祠堂方向传来枪声和手雷的爆炸声。过了一会儿，在夏家寨对面的山脚，也传来一阵枪声。
　　隔了半个时辰，杨国虎、冯富贵等五人跑回洞口，火光中不见了其余三人。一问，还未喘过气来的杨国虎说，他们返回时在山脚遇到了黔军游动哨的袭击，两人当场被打死，一人胸口受伤。他喊我们快走，我们想去背他，他将枪口抵在自己的喉咙上，用脚趾踩在了枪机上……
　　“富贵哥，你的脚！”三荷指着冯富贵的脚惊讶地喊。大家一看，他的脚上有血，沿着血迹向上看，大腿被子弹穿了一个血槽。他一看，瘫软在地，连声喊痛，再也站不起来了。
　　杨培年喊人帮忙，将他搀扶进洞中上药。
　　
　　第二天太阳照下坝时，黔军的冲锋号又响了，随着冲锋号声，营盘下树林边的田中、鹰嘴崖边山梁下的草坪上、绝壁下树林边的土中，都有黔军进入林丛向上爬来。三处都在吹冲锋号。
　　神兵由于昨天取得胜利，还增添了枪弹，壮了胆子，估量敌人上不了梅林寺。但还是加强了戒备，有的持枪扼守营盘，有的搬运石头，积极备战。鹰嘴崖绝壁上的小道，有几名黔军试图边打边冲过来，可刚转弯，就被神兵几枪打翻，滚下崖脚树丛去了。之后不再有人敢露头。
　　两个营盘正面冲上来的黔军，有几人喘息着刚爬上土坎，就被上面滚下来的石头砸翻，剩余的退缩到下面的岩脚，龟缩在那里不再动弹。
　　左边山梁树丛中，冲锋号还在吹，机枪声、枪声不时在响，除了声音在向山上移，没有实质进攻。众人听着听着，好像是在玩游戏似的，有的向山那边喊：“幺儿，过来吹。”
　　蔡大地感觉今天有些异样，黔军没有按常规的战术先打炮后冲锋，难道是炮弹用尽了？正在疑惑，一发炮弹在营盘中爆炸，伤了几名神兵。他一看，又有几发炮弹飞来，飞来的方向，就在右边石壁下的树丛中。他突然明白，敌人沿着神兵昨晚袭击的打猎小道，将迫击炮扛上来，架在了能够打击他们阵地的地方。
　　蔡大地让人准备土炮，以牙还牙。他们将炮口转过来，对着右边打炮的方位打了一炮。炮声一响，那边树林的树木断了一大片，一阵哎呦妈吔的哭喊声传来。他安排神兵们赶快装弹药，跑到左边营盘去打炮，等他走到炮边一看，傻了眼，土炮上的引线点不燃，炮筒里的火药也被水打湿。
　　他焦急地问：“昨晚不是安排用斗篷蓑衣将炮盖好吗？怎么成这样子了？”
　　有人回答：“早上起来发现斗蓬蓑衣被吹到地上了，雨也停了，没有想到进了水。”
　　蔡大地一掌拍在土炮上，就在此时，一发炮弹飞来，正好落在先前那门土炮附近，炮被炸毁，正在装弹药的几人也被炸得肢离体碎。在不远处的几人，吓得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妈呀”一声，丢下手中的枪就向高山方向跑了。
　　杨国虎准备朝逃跑的人开枪，杨培年把他的枪压下来，黯然神伤地说：“让他们走吧。”
　　夜幕降临，双方停止射击。山风渐起，一阵呜呜声，让人感觉有几分凄凉。三荷提出查处遮掩土炮失职人员时，蔡大地长叹一声说：“他们只是不小心而已，如果因此查处，会让其他人提心吊胆，畏首畏脚，甚至离心离德。”
　　当天让神兵最为切齿愤恨的，要数阎科长率领的保警队的恶行了。
　　
　　杨国虎率人袭击祠堂时，阎科长正在薄士武那里聆听第二天的作战方案。保警队派人将战死的士兵用马驮进城，受伤的抬进城，余下搜山，追击神匪家属。因夜深，他就宿在了夏财主家的厢房，躲过一劫。他咬牙切齿地对薄士武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杀人不灭口，仇家追着走！你不要人家的命人家却要你的命！”
　　当天一早，在薄士武猛攻梅林寺的神兵时，阎科长率领保警队开始上山搜索，勒令在山上躲藏的人，将所藏钱物和牛羊赶下山，如果被他们再搜捕到，格杀勿论。
　　躲藏在一些事先经过修整的岩龛和几个大小山洞的老百姓，多是妇孺老小。根据以往经验，抢劫的土匪只要不和他们硬拼，他们只抢屋内的东西，不烧房子，也不上山搜人，抢过东西就会离开。大家心想，财物牛羊肯定不保了，烧毁的房屋多数是茅草房，再修也要不了多少钱，保命要紧，就陆陆续续下山了。
　　藏在上山洞和下山洞的人，基本上是神将家属，不管保警队如何喊话，如何威胁，就是不出洞。保警队就将这两个山洞包围起来。
　　上山洞地形特殊，洞顶上方丛林石窖中，布满了五六个大小天坑，坑坑都与底洞相通。底洞空间宽阔，能容数千人，洞内暗河环绕，石笋林立，不易被人发现。洞口不大，洞前只有一条弯曲陡峭的小路，进洞有半里长后才突然开阔。
　　保警队见天坑口冒烟，知道坑内有人，朝冒烟坑口扔手雷，只听见手雷爆炸声传出，却听不见人声。保警兵也不敢进洞，洞内的人凭地势熟悉，保全了性命。
　　藏在下山洞的近百人，却没有藏在上山洞的人幸运。
　　下山洞洞口在半崖上，离地丈许，洞虽有将近两里深，但无另外出口，保警队喊话见无人出洞，也不敢进洞搜索。阎科长接到报告后，勒令回家民众，砍伐洞边柴草。同时就近拆除三座茅草房，全部堆在洞口，放上硫磺、海椒、桐油熏洞。
　　柴草点燃后，用两架扬稻谷的风簸，由十多名保警兵轮流用力转动风簸摇扇，燃烧的浓烟大多向洞内窜去，焦辣呛人的浓烟弥漫洞内，当听不到一点声息时才停止。藏在洞里的人，多数窒息死亡，少数昏死过去。
　　薄士武清查人员，两天下来，自己几乎损失了一个连，但还未攻上梅林寺。他命令阎科长将精力从搜剿老百姓转到运送死伤官兵进城上，将弹药从县城里运送到阵地上来。同时安排第三天的战法：以炮击为主，打击神兵士气，消耗神兵有生力量；命令驻防潮砥渡口营抽调两个连，带上充裕弹药，务必于后天中午前赶到角口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