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灾星,第三十三章:莫须有的罪名
作品名称:仙寓山人家 作者:孤独的夜曲 发布时间:2024-12-12 10:49:49 字数:5983
第三十二章,灾星
大雨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半个月,今天难得有个晴天。久雨初晴的山峦显得格外的清新葱翠。虽然早晨的地面仍然潮湿,经过山风一吹很快就会干爽。
唐巧打算趁今天的阳光把家里的冬衣棉被拿出来晒晒,该整理的东西整理一下。云儿再有两个月就该临盆了,事情弄完她得赶紧回古镇去。玉儿的嫁妆可以在古镇请人制作,到时候找辆车拉回来就行了。
唐巧早早做了早饭等玉儿洗完衣服回来一起吃,她一边等着一边开始忙碌着往院子里搭架子晒东西。隐隐约约听河滩里有吵闹声,再听院门外好多人都往河边跑去的杂噪声,她不知道河滩上发生了什么。唐巧历来就不爱管闲事,所以对外面发生了什么她是一点都不关心,
久等不见玉儿回来,唐巧感觉不妙。玉儿不是多事的孩子,也不是爱赶热闹的人,怎么这几件衣服就去了这么久?唐巧心里犯疑惑顾不得再晒东西了,赶紧去河边看看。
玉儿此时正遭受攻击,几个妇女似乎很有理,她们认为玉儿以下犯上,不该惯石头砸她们一身水。这个说是唐巧欠教育,好好的姑娘被她教坏了;哪个说玉儿不懂礼数竟然对婶娘们动手,当然玉儿也毫不示弱的据理力争。
争吵声惊动了族人,当大家纷纷跑来劝架时,二嘎子老婆一屁股坐在地下嚎啕大哭:“老天爷呀,你咋不睁睁眼呀!我男人没了在田家没法活了,就连没嫁的姑娘都欺负我呀……”一边哭一边捶打着地下,那模样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这样一来玉儿立马出于被动的局面,围观的人有的劝解,有的说没男人的人实在可怜,有人甚至煽风点火。
唐巧见这架势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她对玉儿说:“玉儿,快去跟婶娘赔个不是!”
“不,娘。是她们故意欺负你,昨天那盆脏水就是她故意泼的。”
“玉儿,别说了,道个歉咱回家吧。”唐巧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说。
“想走,哼!哪有这么轻松的事。”二嘎子老婆不依不饶的纠缠上了,“这事必须去族里讲个明白,让族老们出来主持公道。”说着爬起来伸手一把抓住唐巧的衣襟。
“你别碰我娘!”玉儿拦着不让二嘎子老婆去拉唐巧,二嘎子老婆趁势去抓唐巧的脸,唐巧头一偏躲过了。
唐巧心想她这是故意撒泼,自己不能和她纠缠下去,必须尽快把事情平息了,动静闹大她将无法脱身。云儿快到月了必须赶紧回古镇,不能因为小事闹得不愉快而影响启程的计划。
想到这,她拉着二嘎子老婆的手和颜悦色的说:“弟妹,有话好好说,玉儿的错我替她向你赔礼了,别生气了。”
这一拉坏了,二嘎子老婆索性大嚷起来:“大家看啊,她娘儿俩打我一个,没有天理了……”一边嚷嚷一边就用头朝唐巧撞过去。玉儿一把拖住了她,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俩人打一个这还了得,走去族里说理去。”
几个男人出来扭住玉儿和唐巧的双手就往祠堂门口去了。围观的人也跟着到了祠堂门口,这时有人请来了族长田振坤。
让我们先来认识一下这位继任族长田振坤。四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岁数,一张国字脸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一身短装看上去就是一个庄户人的打扮。前面我们介绍过田家祖上四大房份:长,老,小,四。这田振坤是四大房份最末一个四字房的末支,四字房的后代又分三支脉,他是三支脉中的二支脉。可惜连续三代单传,到他这代应该是二支脉的末代皇帝了,因为他后续无子只有仨女儿。
他父母走得早,基本是老族长田家义一手带大成家,田家兴对他也是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着。田振坤从小和振业、振东、振林、振康、更是如亲兄弟一样。只是振林自幼病秧子的身体,没办法和弟兄们同进同出。或许是受田家兴助人为乐的行为所影响,他也热心的为族人服务,田家义和五爷走后族里的事物有几个老人掌管,后来,族老们感觉自身原因还是必须有个人出来主事,大家一致推选他为继任族长。
振林走得早,唐巧又不常在家,田振坤和她们就越走越远了,相反和夏士翠的走动就比较多了。振康他们被抓后庄上没什么男劳力了,家族的重头活基本是他领着村民们在干,因此他也得到了大家的拥护。
有一点唐巧是讨不到便宜的,那就是田振坤特别的相信迷信,他老婆会给人叫魂,谁家的娃娃有个头疼脑热的,她拿三根筷子一个碗沾点水,一边用水浇着筷子一边嘴里叽里咕噜的喊着死人的名字,喊到谁的名字筷子在碗里站直了病人就是谁吓的,然后拿把刀把筷子砍倒告诉人家把鬼砍死了孩子就没事了。
然后会跪在大门口高声喊:“xxx听声音跟我回家咯……”门内病人家属有人就答应着:“回来咯……”凑巧的是有些孩子体质好一两天过后就没事了,别人还真以为是鬼被砍死了;有的孩子没熬过去死了她会说孩子中邪太重了。
在这样环境中生活的田家族长,自然对迷信也是深信不疑的。近几年来田家庄流传的一些关于唐巧是灾星的说法,和这位族长夫人也有着密切的关系。
大家见族长来了都纷纷要求评理,田振坤看二嘎子老婆浑身湿透了,又见其他几个妇女衣服也潮了几张脸都是怒气冲冲的。
要知道,话说过了一旦不承认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水溅到身上衣服湿透了大家都能看见。当着众人面二嘎子老婆再不会承认泼脏水的事,任凭玉儿再怎么说拿不出证据也没人会信。唐巧对玉儿说:“玉儿,都过去了别说了。”
玉儿犟着头说:“娘,难道我们就这样任人欺辱吗?”
田振坤说:“唐巧啊,不管她泼没泼你脏水,你俩打她一个就是不对。”
唐巧解释道:“我们没打她,是她耍赖。”
“耍赖?难道大家都是眼瞎?”田振反问道。
“我再说一次,玉儿砸她们水是不对的,我没管教好玉儿,我向大家赔不是。我和玉儿没有打她,倒是她故意找茬。族长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杨家媳妇说道:“我说句公道话哈大家别介意,就算是她们娘儿俩打一个,事情过去了就算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闹笑话呢!”
这明着是劝架,实则告诉大家:就是唐巧、玉儿二打一。本来下句话众人就恼火,人群中有人说:“看看,看看装出一幅可怜相,你就是个灾星,田家让你害苦了。”这一句话如同导火线被点着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是,就是。”“克夫又克女,还把村子弄得乌烟瘴气。”“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村子才不太平。”“打死她!打死她!”人群骚动起来拳头,巴掌像雨点般朝唐巧打来。有人拿些菜叶就朝唐巧人扔过来,还有人甚至从脚上脱下鞋子就朝唐巧砸过来。
玉儿急得用自己的身子去护着唐巧,一面大喊:“你们这是干嘛?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娘?”
突然,二嘎子老婆说:“你娘?她也配称作娘?她算哪门子娘?只怕到现在她还没见过男人是个啥样子吧!就是见过也见的是外面的野男人!哈哈哈哈!”
唐巧无辜被围攻在她心理上这是莫大的耻辱,要知道自从嫁入田家,她可是本本份份的过日子,从没跟谁发生过口角,田家不管大人小孩只要能用得着她的地方,她都会尽力而为。突然遭受这样的打击让她无比的痛苦,羞愤,甚至茫然
此时的唐巧满腔怒火,经她这一说更是引起唐巧的愤怒,她忘了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她忘了云儿正等着她回古镇,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她拨开人群冲到二嘎子老婆面前伸手“啪!啪!”在二嘎子老婆脸上扇了两个大嘴巴。打也是打了没打也是打了,那就痛痛快快的给她两嘴巴。二嘎子老婆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唐巧愤愤地说:“我丈夫死了是不错,我没见过男人是什么样子也不错,可我是田家明媒正娶回来的,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田家的事,还轮不到你在这胡说八道!”
“都住手!”田振坤高声喊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族长?有理说理,不许打架!来啊,把唐巧绑了。”一声令下几个壮汉把唐巧的双手别到身后,她再也动弹不得。
这二嘎子老婆当众被唐巧扇了两大嘴巴,可了不得了一屁股又坐地下嚎啕大哭。
田振坤大声喊着:“别哭了!还不回家去换了干衣服你想再闹出病来啊!”几个妇女拉起她,劝她回家换衣服并说族长会处理好的。
田振坤看看被绑上的唐巧,说:“看你平日里斯文,却原来也是个泼妇,还敢当众打人?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唐巧一脸的愤怒,此时却一句话说不出,只是气的脸色铁青。
田振坤继续说:“河滩里你俩打一个已经不对了,现在你当着我的面还打人,你说说该怎么处理吧?”
玉儿说:“族长大爷,河滩上我和我娘并没有打她,是她自己撒泼。”
“闭嘴!这儿有你一个姑娘家插嘴的分吗?”田振坤呵斥着玉儿。
族中几位长老也来到祠堂门口,
在族人心目中已经认定唐巧就是灾星,现在就是看如何处置这个灾星了。
第三十三章,莫须有的罪名
既然认定唐巧是灾星,族老门商议唐巧不能留,只有两条路,一是处死,二是逐出田家。
有人议论唐巧的房子也不是她自己盖的,盖房的钱是田家兴夫妇的私房钱。既然是田家兴的私房钱盖的房子,唐巧和田振林又没个儿子或者是女儿的,这房子就该由田家兴的亲孙子来继承。
田家几位长老商议完这件事并向大家宣布了决定,唐巧愤怒地说:“你们这叫强取豪夺。我的房子是我和云儿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的做工挣来的钱盖的,和我公公有什么关系?公公婆婆在的时候,他们的零花钱都是我托人带回来的,凭什么我不能拥有自己的东西,盖房的账目云儿一笔笔记着呢。”
田振坤的老婆桃花说:“唐巧,你一口一个云儿、云儿的,云儿都被你克死了还说什么云儿。如果云儿活着这房子也还好说归云儿来继承,可是现在云儿死了,难道说你一个孤寡妇还能重新撑起一片天?”
人群中有人附和着说:“是啊,要是云儿活着不但这房子可以归云儿所有,这克死女儿一说也不攻自破,可以免除。”
“谁说我姐死了,我姐没死。”玉儿急了。
“玉儿!”唐巧用眼神制止玉儿再说下去,她无奈地看着玉儿,心想玉儿啊你害死你姐了,这话是不能说的!田家一旦知道云儿逃走了,还不抓回来生剥了呀。
夏士翠突然从人群中跑出来,一把抓住玉儿:“玉儿,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杏花听玉儿这句话,心拎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接下来玉儿还会说什么。
田振坤闻听此言也追问玉儿:“玉儿,你说什么?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玉儿看了看唐巧又看看夏士翠,心想此时她们是各怀心事,如果夏士翠知道姐姐是逃走的必然会追根。娘的眼神告诉她,不可再说,宁愿自己遭罪也不能连累她女儿。
这时人群中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说:“不可能,祥云不可能还活着,当初五爷带着我们下到虎头崖底,虽然没看到云儿的尸体可是那血迹,那绣花鞋和她的嫁衣,还有被拖动而压倒的水草,分明就是被野兽拖走了。想想吧,莫说一个身上有伤女孩子,就是一个壮汉也未必能斗过野兽。”
族中一位长老说:“如果云儿侥幸也不一定。”
另一位长老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云儿没死,唐巧克死女儿的罪名就不能成立。玉儿,你能不能把云儿找回来?
夏士翠摇着玉儿的肩膀急切地问:“玉儿,你说云儿没死对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玉儿知道话既然说出来了就收不回去了,说就说也该让田家知道姐姐还活着,不能让他们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压给大娘,更不能让他们抢占大娘的房子。
于是她把当初和姐姐约定的话说了出来,就像编了一个神奇的故事:“姐姐活着是千真万确,当初姐姐爬上虎头崖,在崖顶坐了很久。她想如果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还不如死了好,她不愿回村可是天快亮了她又能去哪儿?几天来她的任何反抗都没有用,你们根本不会为她考虑,她越想越伤心就纵身跳下了虎头崖。”
“后来呢?”夏士翠追问道。
“也是姐姐命不该绝,她被崖下一棵大树给挂住了。二娘你应该知道她穿的嫁衣应该是你当年出嫁时穿过的旧衣服。如果是新衣服不会那么快就烂。虽然大树挂住了衣服,也只能把衣服撕成两半,不过缓解下坠的重力而不至于丧命。”
夏士翠承认了,说家里没钱买布就用了她当年的嫁衣。
“大家都知道陈丝如烂草。”玉儿接着说,“应该说是二娘你的旧衣服救了姐姐一命,姐姐被大树挡了一下,衣服被树枝撕烂了,下坠速度虽然减慢可身上也被树枝划烂了,掉在地上时她的腿摔折了。姐姐走不了路只能爬行。她爬出一段路就昏迷过去了,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屋里。姐姐被早起上山的猎户给救下了,在这里她呆了两个月。伤好之后告别救命恩人离开了,出山之后靠给人做活度日。去年我和大娘在古镇做工时和姐姐相遇了,才知道她还活着。幸而姐姐活着,如果当时没人救她姐姐就葬身虎口了,那也不是我娘克死女儿,也是被你们这族规给逼死的。”
“你……”田振坤怒目圆睁不知说什么为好,“一派胡言。”
听到这杏花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要知道云儿逃走关系到五爷和的振风声誉,更关系到她在族人眼里的位置。她实在没想到,玉儿不但是出色的导演还是出色的演说家,这故事编得多圆乎谁都不连累。
山羊胡子长老说:“既然云儿还活着,这罪名的确不能成立。不过听你讲故事不如见到真人来得实在。玉儿,如果你能把云儿找回来唐巧的死罪可免。”
“对,对。只有找回祥云才能证明唐巧没有克死女儿。”大家附和着。
田振坤说:“这不是个小事,先把唐巧关起来等候消息。如果玉儿找不回祥云,这欺骗族人的罪名玉儿你能担当吗?”
“如果是我欺骗大家,我宁愿受罚,不关我娘的事!”玉儿坚决的说。
“那好。”田振坤下令把唐巧先绑在祠堂的圆柱上,当即派人跟着玉儿去找祥云。
山区的五月,天气从来不讲情面也从来不守信用,早晨还柔和的阳光普照大地到了晌午却是雷声大作,狂风夹杂着黄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脑的就砸将下来。江南有句老话叫:五月黄梅灾涝天,狂风骤雨暑相连。这就意味着黄梅天气雨水多而造成的灾难,一天三变脸可算是五月天的特色天气,不下雨了给你来个炎热的暑气给你蒸个免费的桑拿。所以说江南的五月特别是山区的确是个多彩的季节。
这天像疯了一样,风虽然停了可这雨丝毫没有减退的意思,依然是倾盆而下路面也积水成河,各大沟小沟全暴满激流汇集到大河。很明显大河开始暴涨,路面低洼处快和河面持平了。混浊的泥浆水咆哮着向下游滚滚而去。
玉儿冒着大雨赶七十里路,到古镇时周身淋得像个水鬼似的,头发贴在脸上滴着水,站定了脚下就会流成一摊水窝。祥云看到这样子惊呆了,说:“玉儿,你这是怎么了,也不带个雨伞。我娘呢?”
玉儿看到祥云满腔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哭着说:“姐,田家要杀大娘。他们说天黑前看不到你就把大娘祭河。”
祥云一阵晕眩,赵辰光赶紧扶着祥云问玉儿:“玉儿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玉儿把早上发生的一切经过细细说了一遍,然后说:“姐,只有你回去才能救大娘。”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娘!”祥云痛苦的说道,“一个寡妇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吗!能祸及乡邻吗!田家不太平怎么能把账都算在我娘头上呢!”
赵辰光对玉儿说:“玉儿,你快去换身干衣服别冻出病来。”他转过来对祥云说,“云儿你别急,收拾一下找辆马车我们一起回田家。”
“不,辰光哥你不能去,你去会很危险的,他们不会放过你。”
赵辰光双手握住祥云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说:“云儿,你是我的妻子,天大的事我都会和你一起去顶,不会让你一人孤身犯险。去收拾一下把忠儿交给刘叔,带上旭儿一起走。”
祥云点点头,进屋收了几件衣服,玉儿也换了一身干衣服,玉儿看着祥云轻声问:“姐,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他们如果问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你可千万不能说差了。”
祥云点点头:“放心吧,我记得!”
赵辰光交代了刘叔,此去可能一两天回不来拜托刘叔照顾忠儿。
雨渐渐停了,一抹阳光钻出云层格外刺眼。赵辰光找了辆马车,带上祥云、玉儿、赵旭直奔田家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