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74章

　　73.下决心江家坚守
　　
　　江怀远带着小妾回到江家土楼。小妾身怀六甲，穿着一身极其华贵的衣服，面目清秀。妻子陈英莲瞅一眼小妾，心里颇不平衡，瞪一眼江怀远，慢腾腾地给他烧水做饭。江怀远不愿让小妾难堪，从褡裢里拿出一块布，笑嘻嘻地递给妻子，说：“给你买了一块布料，做一件衣裳。”
　　陈英莲看了一眼布，说：“我是残花败柳，穿这样的衣服糟蹋布料，还是让你的小妾穿，她穿着迷人，你心里舒坦。”
　　这是一块缎子，鲜红，上面印着花。陈英莲烧了两碗水，端在桌上，说：“你们走了几十里山路，辛苦了，喝点热水解渴。张翠翠就像一朵花，没有水浇灌，会蔫下去。土楼里的水比城里的水甜，喝着解渴。”
　　江怀远喝了一口水，说：“土楼里的水格外香甜，的确比城里的水好喝。”
　　张翠翠喝了一口水，皱了一下眉头，把水放在桌上，瞅着陈英莲。陈英莲四十多岁，脸上已现出细密的皱纹，头发倒是黑黑的，穿着土楼女人常穿的衣服，土里土气，身体清瘦。
　　张翠翠说：“姐姐年岁大，依然一副好身材，穿这块缎子很合适。江家不是穷人，你想穿什么穿什么，别穿得像个叫花子，让土楼里的女人笑话。”
　　陈英莲瞪了张翠翠一眼，说：“你的话比蜜还甜，我是个叫花子吗？我想穿仙女的衣服，江怀远能给我买吗？”
　　张翠翠说：“别说衣服，就是天上的星星，他也能给你摘下来。”
　　江怀远又从褡裢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陈英莲，说：“这是张翠翠给你买的礼物。”
　　陈英莲毫不客气，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只雕花银手镯，说：“我手上戴着银镯子，这东西不稀罕，如果是只玉手镯，我倒有几分喜欢。你给张翠翠戴吧。”
　　张翠翠手腕上戴着一只玉手镯，张翠翠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镯，说：“如果你喜欢玉手镯，这只手镯给你，反正是自家人，你戴我戴一个样。”
　　张翠翠摘下玉镯，放在桌上。陈英莲看了一眼，是只白玉手镯，温润宜人，说：“我怎能夺人所爱？玉镯子是你的宝贝，你是江怀远的宝贝，这不是惹江怀远生气吗？你戴吧。”
　　张翠翠正要说话，江天道进屋，看见张翠翠珠光宝气，说：“翠翠媳妇回家了，看着格外新鲜。毕竟是城里人，把土楼里的女人都比下去了。”
　　张翠翠嫣然一笑，说：“我也是土楼里的女人，何必见外？一家人说两家话，听着不舒服。”
　　江天道说：“那你就别回城里，住在土楼。”
　　张翠翠说：“土楼比玉皇大帝的宫殿都好，我受用不起。”
　　江怀远连忙给江天道让座，看见江天道脸色憔悴，连忙给他递烟，说：“这是上好的烟丝，你尝一尝。”
　　江天道点着烟，缓缓吸了一口，说：“的确是好烟，很香。”
　　江怀远说：“最近干活累吗？你瘦了。”
　　江天道说：“种田人，自然累。可累有什么用？家里人多，粮食不够吃，省着吃，盼着稻子早点成熟。”
　　江怀远说：“江家人都缺粮吗？”
　　江天道说：“周围的土地少，土楼里的人不断增加，粮食越来越紧张。我想找点地种稻子，可山前是陈家的土地，山后是山后人的土地，山那边被新来的客家人占了，江家人挤在中间，找不到荒地。”
　　江怀远说：“不能到远处开荒地吗？”
　　江天道说：“山高沟深，山上都是树木，山沟狭窄，很少有地。当年我们只想着安全，没想到种地，悔之晚矣。”
　　江怀远说：“陈家人怎样？”
　　江天道说：“跟江家人差不多，听说有人去了南洋，有人去了台湾。如果江家人有门路，也出外求生。”
　　江怀远说：“对客家人而言，安全第一。陈家人很安全，陈家土楼很美，他们怎会离开土楼？”
　　江天道说：“吃饭是人生最重要的事，填不饱肚子心慌，陈家人一定心慌。人生在世，住固然重要，吃比住更重要。一顿不吃饿得慌。”
　　江地龙进门，跟江怀远打个招呼，看见张翠翠眉眼俊俏，水灵灵的，知道她的日子很滋润。江怀远瞅着江地龙单薄的身子，说：“你家粮食够吃吗？”
　　江地龙说：“不够吃，经常向人借粮。你的路子广，能找到事做吗？我想出去干活，挣钱养活家人。陈家人到远处去谋生，江家人只能守着土楼。”
　　江怀远说：“我进城打听一下，如果有去处，我告诉你们，不能让江家人过苦日子。”
　　江怀远回到永定城，四处打听消息，城里人很少雇人，听说广东有活干。江怀远独自回到土楼，把消息告诉人们，江地龙等人愿意出外干活。江怀远已经找到联系人，让江地龙等人立即去广东。江怀远给了几人银子，江地龙等人跟着江怀远进城，然后前往广东。
　　江家人的日子安静平稳。清晨，土楼里静悄悄的，一片阳光洒进土楼，楼内半明半暗，江天道站在回廊里看天气好坏，江家人纷纷起床。男人扛着农具去干活，女人忙着收拾屋子。江家人依旧保持河南人喜欢干净的特点，屋里院里干干净净。晌午，阳光洒进土楼，楼内通明，灿烂辉煌。年长的人喜欢坐在大门口抽烟，看女人忙里忙外。有时他们望着天光出神，幻想天外的世界。夜里，土楼像一个巨大的襁褓，将江家人包裹其中，楼内静谧温馨。楼内没有风寒，即便冬天也不寒冷，夏天却一片清凉。雨天楼顶倾泻雨水，屋檐流水像瀑布洒进楼内，从水道流出楼外。土楼是江家人的天地，山外的世界与他们无关。
　　黄昏，余晖洒落土楼，土楼一片金黄，楼外响起悦耳的叫卖声。土楼里的女人纷纷跑出土楼，看见楼外站着一个挑担子的人。
　　挑担子的人放下担子，摇着手中的小鼓，道：“山里人，见识少，天下奇，不知晓。担子小，世界大，千样货，任你拿。包满意，少要钱，买了货，心里甜。”
　　女人好奇，凑上前来，卖货郎打开箩筐，把筐里的货物摆在木盒里，琳琅满目。丝绸、花布、针线、玩具、烟斗等，应有尽有，女人眉开眼笑，一样一样拿着看，爱不释手。
　　卖货郎说：“花样多，东西好，任意看，随便挑。”
　　有的女人问价钱，有的女人立即跑进土楼，拿着钱跑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土楼里的小孩从未见过玩具，泥土、石子和树枝就是他们最好的玩具。小孩瞅着玩具，眼巴巴地望着母亲，希望母亲买一样玩具。女人看见孩子眼馋，说：“玩具很贵，娘买不起，等卖货郎下次来再买。”
　　卖货郎说：“山里娃，爱稀奇，掏点钱，笑嘻嘻。”
　　女人笑了，说：“货郎嘴，甜蜜蜜，小孩乐，娘生气。”
　　江秀梅跟山后人说江家土楼非常美丽，简直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山后人只见过江家土楼的外观，并不了解土楼的内部结构。几个好奇的小伙子踏进江家土楼，立刻被土楼吸引，痴痴地望着土楼。江菊花看见几个陌生小伙子进楼，立刻告诉江天道。江天道出门，看见几个小伙子望着土楼，其中一人衣着华丽，说：“你们来干什么？”
　　一个小伙子说：“我们是山后的人，来土楼看稀奇。土楼果真如江秀梅所说，是一座华丽的殿堂，爱煞人。”
　　江天道说：“你们只有夸奖的份，住不上如此好的土楼。如果没事，请去别处，江家土楼不是随便出入之地。”
　　江菊花站在自家门前，看见一个小伙子衣着华丽，长相也好，暗自发笑。江菊花想多看几眼陌生人，不料江天道将他们赶走。
　　江菊花嘟囔：“人家只是来看土楼，何苦撵走人家。小气！”
　　几个小伙子走出土楼，其中一人说：“江家不单房屋好看，姑娘也好看，你们看见那个姑娘了吗？”
　　身着华丽衣服的小伙子说：“我们都长眼睛，哪能看不见？我想娶那个姑娘，你们认为如何？”
　　一个小伙子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不是你嘴里的天鹅肉，休想！”
　　几个小伙子回到村里，走进江秀梅的家。江秀梅笑着说：“你们怎不上地干活，闲逛什么？”
　　一个小伙子说：“你说江家土楼美，我们去看了一眼，果真很美，简直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江家的姑娘也美，有个姑娘天仙一般，张成明的眼都看瞎了。”
　　江秀梅说：“有那么严重吗？是不是喜欢江家姑娘？”
　　张成明说：“有个姑娘瓜子脸，眼睛像两粒黑珍珠，身子瘦长，她是谁家的姑娘？”
　　江秀梅仔细回忆江家姑娘，从中挑选张成明所说的姑娘，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张成明着急：“快说。”
　　江秀梅笑了，说：“江家的俊姑娘很多，我不知道是哪位姑娘。江家姑娘是高贵的姑娘，一般不会嫁给山后的人，通常只嫁给陈家。别做美梦了，江家姑娘不会嫁给你，尽管你的家境不错。”
　　张成明说：“江家人富裕吗？”
　　江秀梅说：“跟山后的人一样，自然有穷有富。当初我嫁给山后人，江家人很不满意，我不愿让江家人骂我。如果有本事，你自己去打听。”
　　张成明说：“你是个郎中，一向行善积德，这点小忙都不帮吗？如果你把姑娘的情况告诉我，我给你五两银子。”
　　江秀梅笑了，说：“江家姑娘有骨气，不愿拿你的银子，看着你一片痴心，我去一趟土楼，看看爹娘。”
　　张成明向江秀梅作揖，其他几个小伙子称赞江秀梅长一副菩萨心肠。江秀梅走进江家土楼，看见江菊花在水井旁边洗衣服，猛然想起张成明的话，仔细瞅着江菊花。江菊花抬头，用手捋一下刘海，说：“你很久不回娘家，忘了爹娘。”
　　江秀梅说：“江家姑娘不会忘记爹娘，心里时刻惦着爹娘，我给爹娘拿点好吃的东西。别人给的。”
　　江菊花说：“你是郎中，治病救人，自然有人给你东西。山后的人是穷鬼，比不上江家人。”
　　江秀梅说：“那天有几个小伙子来看江家土楼，你看见了吗？”
　　江菊花说：“几个游手好闲的人，不值一看。”
　　江秀梅说：“其中有个穿着漂亮的人，他爹在城里做生意，家里有钱。他正在物色对象，你看见他了吗？”
　　江菊花说：“人模狗样，有什么好看的？”
　　江秀梅俯下身子，低低地说：“人家看上你了。如果你嫁给他，好吃好穿，享清福。”
　　江菊花说：“想得美！他家有土楼吗？我只嫁给住土楼的人家。再说我还没住够江家的土楼，我要在土楼里住一辈子。”
　　江秀梅回家，把江菊花的话告诉张成明，张成明说一定让父亲建一座土楼。江秀梅说江家姑娘离不开土楼，土楼比金窝银窝还宝贵。
　　
　　74.捐银子陈姓建楼
　　
　　陈永福回到陈家土楼，看见陈永成扫院子，跟陈永成打个招呼，回到自己家里。妻子李秀荣正在做饭，陈永福从褡裢里拿出几样东西，一一放在桌上。李秀荣看了一眼，发现有针线、丝绸、玉镯等物，连忙走到桌前，拿起丝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喜色。
　　李秀荣又拿起玉镯，说：“这都是给我的礼物吗？”
　　陈永福说：“除了你还有谁？不疼你疼谁？我在外忙碌，你在家操持家务，都辛苦。你还要种田，里里外外忙碌，是个勤劳的女人。”
　　李秀荣说：“别夸了，夸是你的女人，不夸也是你的女人，兴许下辈子也是你的女人。”
　　陈永福说：“你跟着我辛苦，也跟着我享福。陈家土楼里的女人，谁能穿得起丝绸？谁能戴上玉镯？只有你。”
　　李秀荣转喜为忧，说：“我倒是什么都不缺，可陈家土楼的女人缺，陈家人缺，你应该想法帮助陈家人。”
　　陈永福说：“我的生意大不如从前，尽管我苦心经营，我尽力而为。陈家人命苦，南来一百多年，没有过好日子。”
　　陈永成叼着烟走进屋，听见夫妻二人说得投机，笑着说：“小别胜新婚，老夫老妻比新婚夫妇还亲热。”
　　李秀荣说：“他在外面潇洒，把我和孩子撂在家里受苦，回家自然应该说几句贴心话，不然我找别人说话。”
　　陈永成说：“陈家土楼里的女人是规矩女人，没有非分之想，你也如此。现在陈家人增加不少，土楼都住不下了，应该再建一座土楼。”
　　陈永福惊讶，说：“果真住不下？”
　　陈永成说：“的确紧张，没有一间空房间，院子不大，有时有点拥挤。”
　　陈永福说：“那就聚族商量一下，陈家土楼不能像集市一样拥挤。”
　　陈永成说：“建楼需要人力物力财力，此时陈家没有这个能力，何况在农忙时节。”
　　陈永福说：“不管怎样，大伙议论一下，了解各家的具体情况。”
　　两人召集陈家人商量建楼之事，人们说住房的确紧张，但此时无心建房，建楼之事搁浅。
　　山后的几个客家人走进陈家土楼，仔细观察土楼，赞叹土楼之美。有个老者问李秀荣：“这座土楼与江家土楼不同，谁设计这座土楼？”
　　李秀荣说：“天下第一能人陈永成。他不仅会设计土楼，还会建造土楼，陈家土楼和江家土楼都出自他的手。陈家出能人。”
　　客家人从楼下爬到楼上，仔细观赏土楼，赞不绝口。客家人走进陈永成的家，妻子说陈永成去地里干活，一会儿就回家。几人坐在大门口等候，陈永成扛着锄头向土楼走来。
　　陈永成看见陌生人进楼，说：“你们是哪里的人？”
　　老者说：“山后的客家人。你是陈永成吗？”
　　陈永成说：“是。有何事？”
　　几个客家人高兴，连忙请陈永成坐下来说话。陈永成坐在地上，身上沾着泥土，是个极平常的庄稼汉。
　　老者说：“我们有事相求。我们想建土楼，请你给我们设计土楼，并且由你负责建造土楼，意下如何？”
　　陈永成说：“何时建？”
　　老者说：“秋后。行吗？”
　　陈永成说：“行。”
　　秋后，山后人把陈永成请到村里，盛情招待，让陈永成设计土楼。陈永成让他们先找风水先生选择建楼地址，山后人从永定城请来一位风水先生，风水先生选中山脚的一块地。此处后有靠山，前有平地，不远处是流水。山后人发愁，因为这块地是江家人的地，只有把这块地买下来才能建楼。山后人决定买下这块地，几个山后人走进江家土楼，看见圆形土楼格外美丽，赞叹一番，找江天道说明来意。江家与山后人一向不和，江天道答应与江家人商量。
　　江天道聚族商量山后人的要求，人们议论纷纷。
　　江成龙说：“山后人人性不好，几次与江家人争吵，现在倒有脸上门求情，不予理睬。”
　　江天道说：“山后人与江家人是有过结，毕竟是建造大事，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兴许日后用得着人家。”
　　江虎子说：“既然这是一块风水宝地，江家人可以在此建楼。江家人多，日后必定建楼，别让山后人占了这块宝地。”
　　江天道说：“这块地离山后人近，离江家土楼远，江家不会在那么远的地方建楼。依我之见，不如把地卖给他们，他们必定会感激江家人。”
　　江成龙说：“如果要卖，必然要卖高价，因为这是一块风水宝地，没有三五倍的价钱，他们休想得到这块地。”
　　人们觉得江成龙的话有理，赞成卖高价，于是商量土地的价钱。江天道来到山后，把江家人的要价告诉山后人，山后人看出江家人有意提高地价。建楼是百年大计，山后人只好答应。山后人请来陈永成，让他设计土楼，陈永成到山前看了一下地址，说：“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土楼？”
　　老者张四海说：“我们看过陈家土楼，也看过江家土楼，我们喜欢江家土楼。圆形土楼看着更美丽，且有圆满之意。”
　　陈永成说：“行。你们先打水井，如果地下有水，吃水方便。”
　　山后人花了十天时间，挖出一口水井，井水甘甜，连忙把陈永成请来。
　　陈永成说：“你们有什么要求？”
　　张四海说：“这块地面积大，要求土楼院子大，院子中间要建宗祠。”
　　陈永成说：“院中建宗祠，院里活动空间小，不觉得拥挤吗？”
　　张四海说：“先辈养育后辈，恩德深厚，应该居中供奉。”
　　山后人选定日期开工，祭祀天地山神土神，然后鸣放鞭炮。陈永成让山后人抱来一只公鸡，弑颈滴血于地，由长者张四海破土动工。山后人少于陈江两姓人，举族参加建楼，先挖地基，然后筑墙，工地热火朝天，陈永成蹲在旁边抽烟，与张四海闲聊。山后人进山时居住平房，都是泥土结构，喜爱土木结构的土楼。两年之后土楼屹立在山脚，山后人鸣炮庆贺。这座土楼比江家土楼面积大，四层楼，更显雄伟。陈永成站在四楼，欣赏自己的杰作，心内无比欣喜。
　　张四海说：“你是能工巧匠，建了两种不同形状的土楼，我要让后代记住你的名字，因此把你的名字刻在门墙上。”
　　陈永成笑了，说：“你们不必客气，我收点工钱就满足了。我是个普通种田人，也是个工匠，不曾想到自己设计土楼，建造土楼。这是陈家人的造化，是洛阳人的造化，也是我们山民的造化。爹娘赋予我身躯，天地赋予我灵感，我要感谢天地和父母。”
　　张四海说：“过去修路，山后人家没有出力，心里愧疚，希望你们原谅。我们同住山里，都是苦命人，应该相互帮助。”
　　山后人感激陈永成，送了一份厚礼。乔迁之日，山后人请陈永成共同庆贺，陈永成送了一份厚礼。
　　年底，陈龙祥和几个伙伴从广东启程回家，他们沿着海边行走，花了十多天的时间回家。几人远远望见陈家土楼门口贴着红对联，不由得加快脚步。陈龙祥想起江翠花，兴许她正坐在窗前，脸上现着微笑，等自己归来。
　　陈武功看见陈龙祥高兴，说：“你家江翠花的脸蛋好看，你一定在想她，今夜她休想睡觉。”
　　陈龙祥说：“哪像你，回到家里跟外面一样，连个女人都没有，快点找个女人。”
　　陈武功摸摸褡裢里的钱，心里充满渴望。几人踏进土楼，看见家家门上贴着对联，一片喜庆，顿感温暖。陈龙祥进门，江翠花正在做针线，慌忙下床，扑进陈龙祥怀里。
　　江翠花说：“你终于回来了。”
　　陈龙祥摸着江翠花的脸蛋，脸蛋上挂着几滴泪珠。两个孩子抱着陈龙祥的腿，陈龙祥摸着孩子的脑袋，发现孩子长高了。
　　陈龙祥说：“爹娘好吗？”
　　江翠花说：“好。我是陈家的好媳妇，不会亏待老人。你给我买东西了吗？”
　　陈龙祥说：“路途遥远，只给你买了一只银镯子。陈永福的女人有银镯子，你也应该有银镯子，不然对不起你的脸蛋。”
　　陈龙祥掏出银镯子，戴在江翠花手上，江翠花甜甜地笑了，说：“今夜我好好伺候你。”
　　春节，陈永福也回到陈家土楼，看见各家各户门上贴着对联，院里干干净净，人们忙着杀鸡洗菜淘米，准备过年的食物。陈永福想起陈龙祥等人出外打工，走进陈龙祥的屋，陈龙祥正在逗孩子玩，连忙让座。江翠花倒了一杯茶，端在陈永福面前，说：“过年是喜庆日子，你给嫂子买了什么好东西？”
　　陈永福说：“我只是回家过年，只买了一些年货，没买贵重东西。如果你嫂子像你这么年轻，次次回来都买好东西。陈龙祥出外打工，给你买东西了吗？”
　　江翠花露出手腕上的银镯子，说：“陈龙祥时时记着我，给我买了一只银镯子，上面刻着花。”
　　陈永福看了一眼江翠花手腕上的银镯子，说；“陈龙祥挣钱了吧？”
　　陈龙祥说：“辛苦一年，总算挣了一点钱，比种地强多了。台湾人喜欢经商，不少商人与南洋人有生意往来，比我们山里人富裕多了。”
　　陈永福说：“我没有本事，照顾不了陈家人，心里惭愧。既然能挣钱，那就继续干，山里人命苦，只能靠辛苦度日。陈家人南来一百多年，全靠一双勤劳的手度日，土楼住满了陈家人，眼看住不下了。”
　　江翠花说：“陈家人应该再建一座土楼，的确住不下了。”
　　陈永福跟陈永成商量建造土楼。陈永成说陈家人都想建楼，苦于手头紧。陈永福已跟妻子商量，打算拿一部分钱建楼。
　　陈永福说：“陈家人出力，我出钱。我写信告诉二弟，说陈家人要建楼，钱少，二弟愿意捐钱，那就给他留两间屋，兴许他会回来。我再给别处的人写信，让他们也捐点钱。大家齐心合力，一定能再建一座土楼。”
　　陈永成笑盈盈地说：“陈家人是品格高尚的人，其实他们在外也不容易。既然有人捐款，我召集陈家人商议，争取早点动工，早点住新楼。”
　　陈永福把陈家建土楼的消息告诉在外的陈家人，不单陈永福的二弟寄来一笔钱，台湾和广西的陈家人也寄来钱。陈家人欢欣鼓舞。宗祠和学堂原来设在房间，陈永成建议把二者建在院子中央，虽说院子变小了，但二者在陈家人心中的地位提高了。新土楼选在旧土楼后面的沟里，彼此相距不远。秋后陈永成率领陈家人破土动工，先用石头打地基，然后筑土墙，两年后又一座土楼拔地而起。陈家人有的搬进新居，有的依然住在旧土楼。乔迁之日，陈家举族欢庆，丝竹之声从白天响到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