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72章
作品名称:跋涉者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5-01-20 20:13:27 字数:7433
71.迁新居江姓戏弄
江家人迁居土楼,合族聚餐,举族欢庆,白天锣鼓喧天,夜里丝竹齐鸣。建楼之时,江家人祭祀山神土神天神,深信神灵会保佑他们。果然在建楼过程中未出任何事故,顺利建成土楼。土楼内散发着幽微的松柏树的香气,人们住在神奇而美丽的宫殿里,倍感舒适。江家人没有忘记自己的祖先,认为顺利建楼得益于先人的恩泽,因此迁居之后祭祀祖先。祖庙位于土楼中央,江家人跪在祖庙前,向祖先叩拜,感谢祖先的保佑,希望他们永远护佑江家人,让江家人在土楼内平安生活。其后,江家人续家谱,承祖训,让后代弘扬先辈团结奋进诚信勤谨的优良传统。南迁时江家人只有六十多人,此时已有三百多人。
江怀远常年在永定城做生意,妻子儿女住在土楼,一两个月回家一次。妻子在家照顾儿女,难免有几分孤寂,但无可奈何。江怀远在外做生意,难免有孤独。一日,江怀远在永定街头徘徊,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姑娘,姑娘身材苗条,脸蛋圆润,眉眼灵动,顾盼生姿。江怀远一见倾心,站在地上许久不动,痴痴地看着姑娘,姑娘羞涩,将身子转过去。江怀远仔细询问姑娘,原是城里普通人家的姑娘,但足以与天香国色媲美。江怀远心潮翻滚,夜不能寐,几天后与姑娘相见,问姑娘可曾许配人家。姑娘说已有人家上门求婚,正在择偶。姑娘水灵灵的,仿佛出水芙蓉,江怀远心旌摇荡,劝姑娘不要答应别人,一定嫁给他。
姑娘抬头细看江怀远,人到中年,说:“你有家室,内人岂能容得我?我是黄花闺女,要嫁一个少年郎。”
江怀远说:“少年郎岂能比得了我?我做生意多年,家财万贯,可以让你享荣华受富贵。如果你能给我生一男半女,在江家就有立足之地。”
姑娘说:“即便你家里金银满屋,我不曾见到一点,你只是自我吹嘘罢了。”
江怀远立即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递给姑娘,姑娘躲闪,说:“我怎能平白无故要你的银子?会让人笑话奴家。”
江怀远说:“暂且收下。如果你答应嫁给我,我会给你爹娘一大笔银子,保证他们此生衣食无忧。”
姑娘说:“我暂时收下你的情意,婚嫁之事日后再说。”
姑娘接过银子,揣在怀里,朝着江怀远嫣然一笑。江怀远早已魂不附体,上前拉姑娘的手,被姑娘甩开,说:“五日后你再来见我。”
江怀远待在铺子里,度日如年,终于挨到第五天。江怀远来到山下的一丛树林,姑娘已在那里等候。姑娘叫张翠翠。张翠翠朝江怀远微笑,江怀远慌忙跑上前,拉着张翠翠的手,说:“翠翠,你爹娘愿将你许配给我吗?”
张翠翠说:“爹娘说只要嫁个好人家,男人年龄大小不要紧。你的年纪跟我爹娘差不多,我得要一份厚礼,让爹娘高兴。”
江怀远说:“要多少?”
张翠翠说:“爹娘养我不易,少不得百十两银子。”
江怀远说:“一言为定。领我去见你爹娘。”
江怀远打扮一下,走进张翠翠的家。张翠翠的父母看出江怀远是个富人,答应了亲事。江怀远回到土楼,跟妻子陈英莲说要娶妾,要为江家多生几个儿子。
陈英莲如五雷轰顶,说:“江家土楼里没有一人娶妾,你倒想娶妾,成何体统!”
江怀远说:“我娶黄花闺女,不是娶黄脸婆,江家人不会笑话。娶妾之事不奇怪,古已有之,是富贵人家常有的事。”
陈英莲坐在床上哭泣。有人听见哭声,进屋劝慰。陈英莲将江怀远娶妾的事告诉人们,人们惊讶,劝江怀远别纳妾。江怀远说已跟姑娘父母讲定婚事,如果反悔,会让城里人小瞧自己。陈英莲坐在床上哭了一天一夜,水米不进,擦干了眼泪,说:“我的命苦,你有了新人会忘旧人,如果日后你经常回土楼,我答应你纳妾,否则决不答应。”
江怀远高兴,说:“答应。”
陈英莲知道江怀远图新鲜,姑娘一定比自己强,眼泪婆娑,说:“你把姑娘带来土楼,让我看一眼,如果我看进眼,让她进门,否则决不答应。”
江怀远带着姑娘走进江家土楼,人们好奇,争着看姑娘。姑娘如花似玉,江家人啧啧。姑娘进屋,向江怀远的妻子拜了一拜,说:“奴家有礼了。”
陈英莲仔细瞧,瞅着姑娘顺眼,抹了一把眼泪,说:“罢罢罢。我是大,你是小,进江家门吧。”
江怀远高兴,慌忙给陈英莲擦干眼泪,让姑娘坐在床上。不久,江怀远把张翠翠娶进土楼,然后跟她住在永定城。
江怀远的生意清淡,收入微薄,毕竟多年经商,手中有钱。张翠翠劝江怀远开动脑筋,拓展生意,江怀远为如花似玉的娇妻所迷,言听计从。江家几百人住进土楼,略显拥挤,张翠翠建议江怀远建一座土楼,自家人独居一楼,舒适自在。江怀远觉得有理,决心建一座土楼,但土楼耗资很大,江怀远迟疑。张翠翠嗔怒,认为江怀远心中没有自己。江怀远深怕得罪张翠翠,说仔细考虑。
山里出现两座土楼,形状雄伟,美丽壮观,人们安居乐业。江家人不断开发远处的荒地,增加水田,日子渐渐好转。山里建土楼的消息传到永定城,人们惊讶。县令认为泥土难以建楼,半信半疑,派衙役到山里巡察。衙役把土楼的形状和结构告诉县令,县令摇头,说:“不可思议,这是人间奇迹。此楼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如许楼?”
衙役笑了,说:“客家人的确建造了土楼,这人间奇迹发生在你的辖区,是你的光辉启发了山民的智慧。”
山里出现土楼的消息到处流传,人们佩服山民的智慧,纷纷来山里观赏。一日,几个山外人来到江家土楼前,望着高大的土楼叹息。几人走进土楼,立刻有人上前盘问:“你们是何处人士?”
一个衣衫破烂的人说:“听说江家是富贵人家,因此讨几口剩茶剩饭充饥。我们已有一天没有吃饭了,何况走了几十里山路,望江家人行善积德。”
江地龙走进土楼,看见几个乞丐要饭,说:“江家人不是富人,勉强填饱肚子,永定城里富人多,你们何苦跑来山里要饭?一定另有企图。”
一个乞丐说:“不敢。我们只想讨几口饭吃。”
有几个善心女人慌忙跑进屋,拿来一些饭食,递给乞丐。几个乞丐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很快将食物吞进肚里,然后观望土楼。乞丐进过永定城财主的院子,高墙深院曾令他们敬畏。
一个乞丐说:“土楼与城里财主的大院相比,哪个好?”
一个乞丐说:“自然是土楼好。我可以越墙进入财主的院子,却进不了土楼。土楼简直是铜墙铁壁,除非我长一双翅膀,否则休想进土楼。”
乞丐看够了土楼,唱着乞讨歌走出土楼,到别处行乞。夜里,江家土楼大门紧闭,门外站着几个人,窃窃私语。
一个声音说:“江家人一定是富人,不然哪能建造如此高的楼?可银子在楼内,我们进不去。如果能进入楼内,凭我的手艺,一定能窃得许多银子。”
一个声音说:“废话!谁有办法打开大门?”
一个声音说:“白天我仔细观察房间,门不上锁,很容易进屋。我仔细观察,发现大门设有机关,我琢磨一番,找不到进门的办法。算了,别白费心思。”
一个声音说:“既然无法打开大门,放火烧掉大门,让江家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有人跑到远处,抱来几捆干草,放火烧大门,干草噼噼啪啪响。楼内有人听见响声,立即喊叫起来。火光熊熊,几个人躲在远处窃笑,不料火光渐渐缩小,乃至熄灭。原来大门上方有水下注,浇灭了大火。
江家人在土楼的窗口呐喊:“有种攻楼!”
几个人躲在暗处,窃笑不止,原是乞丐搞恶作剧。
几个乞丐把土楼难攻易守的消息传到城里,人们感叹江家人的匠心。
江家人为自己的土楼自豪,江天道称土楼是天下第一楼。江翠花和江玉莲几个江家姑娘喜欢土楼,不愿离开江家土楼,而陈家人一再催亲。
江玉莲跑到江翠花家,说:“陈家人又来催亲,如何是好?我没住够江家土楼,还想住两年。”
江翠花眉头抖动几下,笑着说:“陈家土楼是方形土楼,自然没有圆形土楼住着舒服。我也不想离开江家土楼,想住到老死。如果想赖在江家土楼,我倒有个主意,不妨向陈家人要一份厚礼,否则不离江家土楼。”
江玉莲说:“如果陈家人不拿厚礼,如何是好?”
江翠花说:“那就待在江家土楼。”
江玉莲说:“如果陈家人拿来一份厚礼,如何是好?”
江翠花说:“那就坐着花轿嫁人。”
果然,江翠花和江玉莲向陈家人要厚礼,陈家人不解。陈凤祥生气,跑到江家土楼质问江翠花:“为什么要厚礼?”
江翠花说:“爹娘养育我多年,花去不少心血,家里穷,我想让父母高兴,故而要一份厚礼。如果你没有厚礼,我嫁给山后的人家,让你干瞪眼。”
陈凤祥喜欢江翠花,回到土楼,备了一份厚礼送来。江翠花见到厚礼,嗔怒:“我说要厚礼了吗?”
陈凤祥愤怒,说:“你没说吗?”
江翠花说:“我只想在江家土楼多住几日,何曾要厚礼?哎!你抬轿子娶我吧,我是陈家人。”
陈家人担心夜长梦多,急忙把江翠花和江玉莲娶进门。
江家土楼与山后客家人的村庄相距十里。山沟里有小片土地,江家人下山后向山后拓展土地,引起山后客家人的不满。江天道正在山脚开垦荒地,山后走来几个人。
一个老者说:“此处是我们的土地,江家人无权开垦。”
江天道说:“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你我都是皇帝的子民,土地都归皇帝所有,你们可以开垦土地,江家人自然也可以开垦土地。我不犯你,你别犯我。江家人讲道理,不愿欺负人,自然也不会被人欺负。此前修路,江家人让你们出力,你们不愿出力,不觉得羞愧吗?”
老者说:“路是天下人的路,不是江家人的路,我们自然可以走路。”
江天道说:“江家不修路,何来路?如果你们不讲道理,江家人断路。”
老者身边的年轻人说:“我们断水。”
江天道回到土楼,把与山后人争吵的事告诉人们,江家人倾巢而出,与山后人对峙。陈家人听说两拨人在山脚对峙,急忙跑来,看见两拨人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陈永成连忙上前阻拦,说:“大家同住山里,彼此应该礼让,如果互不相让,日后如何相处?你们同饮一条水,同走一条路,同处一片天地,难以分彼此,何不礼让三分?”
江天道放下手中的棍棒,说:“他们阻止我们开垦荒地,认为荒地属于他们,于理不通。我们开辟道路,他们袖手旁观,居然心安理得,何理之有?”
陈永成说:“陈家人率先进山,江家人帮助开辟了道路,山后人理应助力,却无动于衷,于理不通,现在你们应该礼让江家。”
山后人自觉理屈,率先退去,江家人感激陈家人。
不久,山里又走进一拨客家人,住进大山深处。
72.求生存陈氏外出
陈家人迁居土楼,族人为美丽的家园所陶醉。每当清晨,陈永成总是早早起来,坐在三楼的走廊观赏自己的杰作。整个土楼仿佛巨大的天井,方形的楼体异常规整,层楼重叠,木质房间一个紧挨一个,连成四条回廊,四条回廊连成方形长廊,美丽壮观。他设计了土楼,不曾想到土楼如此美丽,不相信土楼是自己设计的,似乎是从天而降;不相信土楼是人间的建筑,而是天宫。他曾在梦中见过天宫,天宫很简单,没有土楼美丽。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设计这样一个建筑,兴许是老天激发了他的智慧,让一个普通的山民变成一个伟大的设计师。他禁不住笑了,笑得异常开心。他在回廊里走动,脚踏在木质楼板上咚咚作响。他绕着四个回廊走了一圈,然后站在自家门口,看着早起的人走出房间,听人们咳嗽,听人们说话,估计夜里人们睡得甜蜜。
妻子出门,看见陈永成站在回廊俯视楼下,说:“你看什么?”
陈永成说:“我在揣摩人们的心,看人们忙碌,看人们微笑。在陈家大院时我只能听见少数人的话语,只能看见少数人的活动,现在可以把陈家人的活动尽收眼底,太奇妙了。”
妻子说:“看把你美的,似乎你主宰着陈家人。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还是你,你设计不出这么美丽的土楼。”
陈永成笑了,说:“你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你的想象力超过我,简直是一位仙女。不,仙女没有你聪明,没有你美丽。”
妻子说:“这话不假。你的女人的确不一般,能让江家和陈家住上如此美丽的土楼,感到光荣和自豪。你过去总说我丑,我真丑吗?”
陈永成看了看妻子的脸,说:“你不丑,你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
妻子说:“你知道就好,好好疼我吧。”
陈永成的儿子和女儿先后起床,也站在回廊俯视楼下。陈永成的儿女多,家里的粮食不够吃,有时要向别人借粮吃。他心里有点惭愧,为什么自己不能养活家人?尽管有时他到外面给人做活挣点钱,但生活依旧艰难。他仔细思考,认为自己的田地少,因此粮食也少,故而不能满足全家食用。他想起其他人家,有些人家的粮食也不够吃,看来陈家人的田地少,满足不了不断增加的人口的需要。山上的土地有限,山坡陡峭,长着树木,不能种庄稼。陈家人住的这条山沟倒是很长很长,只有采药人知道有多深,别人都不知道。山沟狭长,河道占了不小的空间,两岸只有狭窄的平地。有的河岸没有一点土地,河道与两山相接。他曾和陈永福议论陈家人的粮食问题,认为粮食问题是陈家人急需解决的问题。陈永福说自己只能给陈家人提供金钱帮助,难以解决粮食问题。陈永福把陈家土楼附近的山形地势想了一遍,企图寻找可以开垦的土地,可让他失望。山那面住着江家人和其他的客家人,陈家人无法向那里扩张。另一条山沟也被刚来的客家人占据,通往永定的山沟异常陡峭,没有可开垦的土地,只能到山沟深处寻找土地。
陈永成找到陈龙祥和陈久福,说:“今天我们一起进山,看看山沟深处有没有土地。我家的田地少,粮食不够吃,估计你们的粮食也不多,只有找到土地,才能解决粮食问题。”
陈久福说:“我家的粮食也不够吃,也为吃饭发愁。”
陈龙祥说:“山沟很深很窄,会有土地吗?再说山里有野兽,会吃掉我们。”
陈永成说:“拿着火铳,野兽奈何不得我们。”
陈龙祥急忙拿来两杆火铳,擦去枪上的灰尘,把弹药装进枪里。陈永成和陈龙祥扛着枪,陈久福手里拿着一把剑,带着干粮向山里走去。
沟里的流水发出哗哗的响声,河两岸狭窄,只有几丈宽的土地,地上长满乔木和灌木。三人在灌木间缓慢前行,山沟弯弯曲曲,河水随着山形地势流淌。两边的山上长着松树、柏树、樟树、桂树等树木,满目翠绿。三人走走停停,观望两边的山势和山下的地形,寻找可以开垦的土地。山势陡峭,山上只有乔木和灌木,看不到一片草地。拐过一个山脚,传来一阵浓香,香气在山间弥漫,格外宜人。
陈龙祥说:“哪来的香气?”
陈永成和陈久福向山上望去,翠绿中夹着一些浅黄色。陈永成指着一片树林说:“桂圆树和荔枝树正在开花,是花传来的香气。”
陈久福说:“花香真浓,如果日夜住在这里,太美了。”
陈永成说:“这里只有花香,没有立锥土地。”
山沟越来越窄,三人不得不在河道上走,脚边卵石磊磊,流水潺潺。他们在卵石间跳来跳去,寻找落脚的地方。河道越来越窄,他们不得不爬到山脚行走。山脚渐渐变宽,但只有一两丈宽,地上依然是乔木和灌木,异常难走。陈永成抬头望天,天只有一条缝;两山夹峙,山势陡峭,山上是茂密的森林。转过一个山脚,面前出现一块七八亩大小的开阔地,地上长满灌木和荒草。
陈龙祥说:“这块地不小,可以开垦。”
陈久福说:“这里距土楼将近十五里,敢来这里种地吗?如果遇到野兽,人会成为野兽的口中之食。”
远处传来几声狼嚎,三人立刻紧张起来,四处张望,寻找野兽的踪影。
陈龙祥说:“如果野兽来,如何是好?”
陈永成说:“开一枪,吓唬野兽。”
陈龙祥立刻朝天开了一枪,四周响起回音。
陈久福犹豫,说:“出山吧,这里不安全。”
黄昏,三人返回土楼,白忙乎一天,带回一身疲惫。
为了让陈家人增加收入,陈永福再次号召陈家人多种烟草,并且买了一台烟丝加工机,运回陈家土楼,给陈家人提供方便。秋后烟草丰收,陈永福让陈家人加工烟草,然后运到山外销售。陈永福依然经常出外做生意。陈家人为粮食发愁,一筹莫展。陈永福的妻子李秀荣是个慈善女人,陈家人缺钱,李秀荣就拿出银子资助他们,因此赢得陈家人的尊敬。
陈久福给移居南洋的二哥陈全福写信,介绍陈家人的生活状况,陈全福临信落泪,没想到陈家人住上了美丽的土楼,生活却出现危机。陈全福给陈久福写信,让他带着家人前往南洋,陈久福把信交给陈永福,陈永福说:“你有何想法?”
陈久福说:“既然永定难以生存,二哥请我到南洋去,我愿去南洋求生。二哥在南洋种植橡胶,需要人手,我可以帮忙,借以糊口。”
陈永福说:“我不反对你前往南洋,二弟会照顾你,只是你走之后,我家只剩我一人支撑,难免孤单,尽管我有几个儿子。你们去了南洋,与我难得一见,我有忧愁跟谁诉说。”
陈久福沉吟许久,心浪翻滚,相对默然。许久,陈久福说:“我把小儿子留在家里陪伴你,你不会孤独,看见侄儿就像看见我。”
陈永福落泪,说:“你走吧,我给你盘缠。”
陈久福把前往南洋的消息告诉陈家人,陈家人默然。陈永成走进陈久福的家,看见陈久福正在收拾行李,便掏出烟袋默默地抽烟。他知道陈久福去意已决,无须多言,默默地看着陈久福收拾东西。
许久,陈永成说:“你去南洋,何时回来?”
陈久福说:“二哥一去多年,未曾回来,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兴许再也见不到陈家人。你们照顾我的小儿子,他是我留在陈家的根,留给陈家人的纪念,你们不要忘记我。”
陈久福放下手中的东西,不停地抹眼泪。之后,陈久福祭拜祖宗,背着行囊走出陈家土楼,回望高大的土楼,放声痛哭。陈家人站在土楼前送别,说几句送别的话,知道南洋很远很远,兴许在天涯海角。陈永成和陈龙祥把陈久福送到二十里外,依依惜别。
陈久福走后,陈家土楼少了几分快乐,多了几分沉默。人们坐在幽香微微的回廊里,遥想远去的陈久福,思索自己的未来。陈家人只能坚守土楼,继续生存,土楼就是他们永久的家。困窘威胁着陈家人,陈家人比以往更加勤劳,企图通过勤劳改变生活,可生活并不眷顾他们。
迁往广东的陈家人回土楼看望陈家人,看见陈家人生活窘迫,为之黯然。陈家人回到广东,打听可以做工的地方。有个台湾的远方亲戚寻找帮工,陈家人把消息告诉陈家土楼里的人,人们议论起来。
夜里,陈龙祥坐在窗前默默地抽烟,江翠花在灯前做针线。陈龙祥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抽烟,屋里烟雾腾腾。
江翠花抬头,瞅着陈龙祥,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言语,心里有话说出来,我们共同商议,没有过不去的坎。”
陈龙祥说:“台湾那面有活干,有人想前往台湾干活,我也想去,可我丢不下你和孩子。”
江翠花笑了,说:“你没出息!陈久福前往南洋,为求一生。台湾离永定不远,不是千里万里,何必发愁?”
陈龙祥说:“两地隔着大海,比千里万里还远。我走后你如何生活,你能下地干活吗?”
江翠花说:“有爹帮忙,我不担心。只要你不忘记我,把挣到的钱寄回家,我好好守着这个家。我会好好照顾爹娘,细心抚养孩子,让他读书认字,你不用担心。”
陈龙祥决定前往台湾,几个年轻人与他同行。夜里,江翠花卷曲在陈龙祥怀里,脸上现着微笑。屋里亮着灯,陈龙祥瞅着江翠花的笑脸,说:“你高兴什么?”
江翠花说:“我用笑脸为你送别,因为你是个有勇气的男人,日后我的生活有指望。你照顾好自己,年底回来看我,我为你做年饭,为你唱河南梆子。”
陈龙祥和同伴背着行囊走出陈家土楼,陈家人为他们送行。江翠花望着陈龙祥的身影远去,眼中含着泪花。陈永成送别远行人,最后低头走进土楼,踏着楼梯登上三楼,俯视陈家女人忙碌。土楼里的男人少了,少了几分忙碌,多了几分清净。土楼里散发着幽香,学堂孩子的琅琅书声在土楼里回荡,他们憧憬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