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70章
作品名称:跋涉者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5-01-19 09:45:32 字数:7638
69.下决心江姓下山
这年冬天特别冷,尽管江家大院的院墙很高,但挡不住冷风,人们蜷缩在屋里瑟瑟发抖。冷风吹,江天水家里没水做饭,挑着水桶下山挑水。河水清清,江天水灌满两桶水,挑着水上山,脚踩着一粒石子,猛然滑倒,两只水桶骨碌碌滚下山去,水顺着山路流入树丛。江天水捂着一条腿,企图站起来,不料腿剧烈疼痛,挣扎一阵站不起来,估计腿折了。江天水大声喊,院里的人连忙跑来,把江天水扶回家,江天水咬着牙忍受疼痛,说:“赶紧去叫江秀梅。”
妻子急忙跑出门,把江秀梅领进屋。江秀梅看见江天水的小腿红肿,用手轻轻捏,江天水喊疼,江秀梅断定江天水骨折,于是回家拿药。江秀梅把药捣成碎末,然后用酒拌起来,敷在江天水的骨折处,裹上一层白布,让他在床上静养,估计一个月后就会好转。
天气冷,几个年岁大的人咳嗽发烧,江秀梅成了院里最忙的人,白天夜里都要护理病人。有个老翁病情严重,不停地咳嗽,高烧不退。江秀梅坐在身边,时刻注意老翁的病情。半夜,老翁呼吸急促,江秀梅连忙叫醒家人。凌晨,老翁去世,家人痛哭,江家大院沉浸在悲哀中,人们忙着给老翁料理后事。
江秀梅不停地掉泪,埋怨自己没治好老翁的病。江翠花和江玉莲坐在江秀梅身边不停地安慰,江秀梅更加伤心。
江翠花说:“你是个郎中,治得了病,救不了命。人总有一死,老年人去世很正常,你不必内疚。”
江秀梅哭着说:“他平时待我很好,我却救不了他,我愧疚死了。”
江玉莲抹去江秀梅脸上的泪水,说:“天气这么冷,老人经受不住,应该埋怨老天,你不该自责。”
春暖花开,山下有人喊江秀梅去看病,江秀梅跟着来人下山。给病人看了病,江秀梅去看那个骨折的小伙子,小伙子已经痊愈。江秀梅回到江家大院,江翠花上前拉住江秀梅的手,说:“我和江玉莲等了半天,你怎迟迟不归家?”
江秀梅说:“我的胳膊我的腿,你管不着,我自己做主。”
江翠花甩开手,说:“你一定看那个家伙去了。”
江秀梅说:“他是我的病人,我应该去看他。”
江翠花仔细瞅着江秀梅的脸,说:“岂止看他,你一定跟他说甜蜜的话,甚至跟他拉手。”
江秀梅说:“我岂止跟他说话,还跟他——”
江翠花吃惊地瞪着江秀梅,说:“当真!”
江秀梅低下头,说:“没假。”
江翠花“哎呦”一声,连忙跑了,江秀梅却笑了。江翠花跑到江玉莲家,附着江玉莲的耳朵说:“不得了!江秀梅跟山下的人都那个。”
江玉莲说:“哪个?”
江翠花说:“那个。”
两人连忙跑到江秀梅家,江玉莲悄悄地说:“你真的跟山下人那个?”
江秀梅说:“大惊小怪,难道不能吗?迟早要那个。”
江翠花说:“你打算嫁个那个家伙吗?”
江秀梅点头。江翠花生气,说:“嫁给一个瘸子,不嫌丢人。”
江秀梅说:“这是命,我愿意。我已经是他的人,只能嫁给他。”
江秀梅无视江家人的议论,果真嫁给山后的人。江怀远回到江家大院,听说江秀梅嫁给山后的人,责备江秀梅的父母坏了江家的门风。江怀远去找江天道,江天道正坐在门口,见到江怀远,连忙把凳子让给他,自己蹲在地上。
江怀远说:“江秀梅嫁给山后的人,你为什么不劝阻?山后的人素来与我们不和,这不是打江家人的脸吗?”
江天道说;“江秀梅的做法有点过分,可人家父母同意,我能阻挡人家的婚姻吗?宁毁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江怀远说:“唉!江家缺了郎中,日后看病不方便了。”
江天道说:“不要紧,她会给娘家人看病。江家人应该搬到山下住。”
江怀远瞪着江天道,说:“你胡说!江家人怎会下山?我们在山顶住了几十年,迁居容易吗?这是谁的主意?”
江天道笑了,说:“我的主意。你回家不多,自然体会不到住在山上的难处。山上出入不便,给江家人带来很多麻烦,譬如挑水上山不容易,把山下的庄稼挑上山很累。再如冬天山上冷,人容易生病,老年人受不了。”
江怀远沉吟半晌,说:“既然有诸多不便,聚族商议。”
江天道高兴,夜里把大伙叫到一起,说:“我有个主意,不知妥不妥,请大伙议论。我琢磨几天,想让江家搬到山下住,大伙觉得如何?”
江天水说:“江秀梅嫁给山后的人,说山下出入方便,她的话不假,我同意住山下。”
有人向江天水投去鄙夷的目光,没想到他会立即表态。人们沉默不语,没想到江天道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江怀远说:“迁居不是一件小事,大伙要慎重考虑。诚如江天道所说,住在山上有诸多不便,可搬迁要费人力财力,大伙愿意吗?再说山下没有山上安全,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们在汀州吃过苦头。”
江天道说:“诚如江怀远所说,山下的确没有山上安全。我琢磨几天,如果迁居山下,我们可以建高墙,让长毛望而生畏。”
江地龙说:“土墙毕竟是墙,能建多高?建几十丈吗?”
江天道说:“如果大伙愿意迁居,自然有办法,不过我一时想不出好办法,可以求助别人。”
江天水说:“江家大院是陈永成设计的,兴许他有好主意。”
江地龙说:“陈永成倒是个能人,也许能想出好主意。”
江怀远说:“不妨把陈永成请来,和江家人共同商量。”
江天道把陈永成请到江家大院,请陈永成给江家设计新居。陈永成十分惊奇,仔细一想,觉得有几分道理。陈永成请求自己回家想几天,然后与江家人商量。陈永成把江家人迁居山下的想法告诉陈家人,人们惊讶不已。陈永成在山顶的田间徘徊,琢磨房屋设计。从白天到夜里,陈永成一直在田间琢磨,许久不回家,女儿强行把他拉回家。陈永成躺在床上,琢磨一宿,想不出好主意。陈永成又去田间徘徊,刚出大门,猛然飞来一只蜂,在他面前飞来飞去。陈永成挥手将蜂赶走,抬头看见大门上方有个蜂房。陈永成仔细观察蜂房,发现一根细细的柄支撑着一个巨大的蜂房,为之惊叹,钦佩蜜蜂的匠心。陈永成猛然想起修路时发现的那窝地黄蜂,蜂房硕大如盘,小蜂房一个挨着一个,组成一个巨大的城堡。陈永成豁然开朗,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起来。许久,陈永成划出一个比较满意的城堡,立即跑回家,跟妻子说:“我想出了好主意,江家人一定喜欢。”
妻子说:“别吹了!你的能耐有多大,我最清楚。你讲出来,我听听,兴许我能帮助你。”
陈永成说:“行。”
陈永成舀了一碗面,倒在桌上,然后用指头在桌上划出了房屋的模型,仔细讲解一番。妻子惊叹,拧了一下陈永成的耳朵,说:“你真行!陈家人的智慧都集中到身上,我倒想起咱家的水桶。”
屋里放着一只木水桶,陈永成急忙提起水桶,抱在怀里,然后放下水桶,把妻子抱在怀里。
妻子挣扎,说;“你疯了吗?”
陈永成说:“我的确疯了。”
陈永成把妻子抱在床上,关上门,屋里顿时热闹起来。
屋里安静下来,陈永成从床上爬起来,再次把水桶抱在怀里。妻子笑盈盈地说:“水桶比我好吗?”
陈永成说:“一样好。”陈永成把水桶放在床上,说,“你的意思是在水桶里建房子,水桶是墙,墙包裹着房子。这样的房子墙很高很高,的确很安全。”
妻子说:“你以为我傻吗?不傻。把房子建在桶壁上,自成一方天地,应该是天下最好的房子。”
陈永成说:“你真厉害!”
陈永成再次把妻子抱在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妻子喊:“疼死我了!”
陈永成放开妻子,急忙向江家大院跑去。陈永成一口气跑到江家大院,江天道去地里干活,陈永成跑到地里,看见江天道正在锄草,喊:“我想出来了!”
江天道抬头,看见陈永成汗流满面,说:“说说你的主意。”
陈永成坐在地上,说:“当年我给江家大院设计了圆形结构,现在大致如此,但与先前大不相同,现在采用水桶结构。”
江天道说:“水桶结构?”
陈永成说:“是。”
陈永成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一个圆圈,又在圆圈上划了几层房子,说:“我把江家大院的平面房子变成立体房子,让房子悬挂在墙壁上。”
江天道惊喜,说:“太美了!这哪是房子,简直是宫殿,是天下最美的宫殿,最美的画卷。你怎想出来的?”
陈永成说:“我和妻子一起想出来的。我的妻子不漂亮,可脑子好使。”
江天道看着地上的宫殿沉思一阵,说:“利用高高的外墙作墙壁,在墙上建房子,可以建几层?”
陈永成说:“两层或三层。外墙采用土结构,房子采用木结构,省得建院墙,节省了物力和人力。”
江天道说:“土墙能筑那么高吗?”
陈永成说:“现在要解决的就是这个难题。江家大院的墙本是泥土筑成的,多年过去了,现在如何?”
江天道说:“墙上覆盖着青瓦,现在依然完好。”
陈永成跟着江天道回到陈家大院,两人围着院墙走了一遭,院墙的确完好。陈永成用手指抠土墙,土墙很结实,只落下细微的泥土。土墙有一丈高。陈永成琢磨,如果把土墙筑成二丈或更高,能支撑吗?陈永成建议筑一个桶状模型,看看是否结实,江天道赞同。江天道把陈永成的主意告诉江家人,江家人七嘴八舌,议论一通,最终决定采用陈永成的主意,先筑一个模型。江天道带着几个江家人在山顶筑模型,筑到三尺高,陈永成说:“暂时停下来,让这层墙体干透再筑。”
几天后陈永成再次来到江家大院,将土墙又筑了三尺高,然后再次停下来。如此反复,模型筑到三丈高,依然没有垮塌。
陈永成笑了,说:“能不能让土墙更结实?”
江天道让大伙想办法,江家人日夜琢磨。江家大院有个鸡窝,鸡窝的土墙上抹一层泥,泥里掺着麦秸,麦秸起加固作用。江天道琢磨,如果在土墙里加些类似麦秸的东西,一定能起到加固墙体的作用。有人建议在泥土里加点砂子,有人建议在墙体里加点树枝。江天道把陈永成叫来,把江家人的主意告诉他,陈永成认为有道理,但需要做实验。陈永成让江家人筑一堵土墙,筑一堵泥土加竹片和砂子的墙。两堵墙干透了,陈永成让人用石头砸墙,果然混合土的墙结实,江天道和陈永成喜上眉梢。
江怀远说:“几层结构的房子不是普通房子,是高楼。我见过武汉的黄鹤楼,很高很高,那是木结构。我们的楼房是土木结合,不妨叫土楼。初次建筑这样的楼房,楼层不敢太高,只能建两三层。房子由陈永成负责建筑,江家人出力。”
陈永成说:“先建二层楼,如果结实,再加一层。”
两年后江家人在山下建成一座三层圆形土楼,状如木桶,取名“懿德楼”。
70.慕土楼陈姓迁居
江家建成土楼,不仅吸引了山后的客家人,也吸引了陈家人。陈永成把江家土楼的建筑规模和格局讲给陈家人听,陈家人惊叹江家人的勇气和陈永成的智慧,纷纷跑去看土楼。陈永福和几个陈家人来到土楼前,仰望高大的土楼,惊叹不已。土楼只有一个大门,进入大门,一个环形的三层木楼呈现眼前,犹如一个圆形天井,楼顶现出一片蓝天,宛若一块碧玉,院里一片空旷。
陈永成在二楼察看房间,看见陈家人来观赏,招呼他们上楼。陈家人上楼,环顾木楼,每层楼都是木结构,看不见一点泥土,也看不见一块砖。每层楼都设有环形走廊,走廊顶部盖着青瓦,有三个楼梯上下贯通。陈家人登上三楼,楼顶覆盖着青瓦,仰望天空,蓝天就在头顶上;俯视楼下,院里空旷通明,地与天贯通,形成一方封闭的小天地。楼下人如蚁,楼上房叠房,楼顶天如玉。
陈永福说:“这哪是人间?简直是天宫,美极了。我去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建筑,这栋建筑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建筑。”
陈永成说:“这是江家人的福气,他们住上了天下最美的房子,令人羡慕。”
陈永福说:“的确令人羡慕。这是你独自设计的吗?”
陈永成说:“不单是我,还有我的妻子和江家人,这是大家的智慧。”
陈永福说:“你妻子了不起。”
陈永成说:“你别看她相貌不起眼,脑子好。如果不是她帮助,兴许我想不出这样的建筑,天助陈永成,天助江家人。”
陈永成陪着陈永福等人观赏每个房间,房间都是木结构,小巧别致。每层楼都设有窗口,可以瞭望楼外,可以攻击楼外的来犯之敌。陈家人下楼,在院里徘徊。院里设施俱全,有水井,有厨房,有厕所,有排水通道,即便一月不出楼,食用无忧。陈家人观赏大门,木门高大厚重,木门上方设有防御机关。
陈永福说:“如果长毛用火烧大门,如何是好?”
陈永成笑了,说:“大门上方有管道,可以往下灌水,火攻无用。”
陈家人观察楼体,发现土楼底部由一块块石头砌成,高达四五尺,地下用碎石铺成,异常坚固。石块和碎石用来加固墙体,防止雨淋。陈家人仰望土楼,土楼的一层没有窗户,楼外无法攻击;二层和三层的每个房间开着窗户,窗户通风透光;楼道里设有窗口,还可以攻击楼下的敌人。陈家人惊叹,称赞陈永成是天下最高明的建筑设计师。陈家人对土楼产生浓厚兴趣,日日议论。
陈永福给陈家人带回一个消息,前往广西做官的陈富礼的后代来陈家大院省亲,陈家大院沸腾起来。人们猜测这位陈家人的官职、长相、脾气和作派,为陈家人自豪。许久不见陈富礼的后人归来,人们渐渐淡忘此事,不料陈家人看见陈永福陪着一个身穿官服骑着高头大马的人走进陈家大院,院里顿时热闹起来。
陈永福说:“陈家人回来了,大伙与陈家人见个面。”
来者叫陈仁智。陈仁智下马,与陈家人一一相见。陈永福把陈仁智领进自己的家,人们给陈仁智端茶递水,杀鸡宰鹅,烧火做饭。有人将马牵到马厩,给马喂草。陈仁智在广西柳州附近的一个县做县令,看见陈家人如此热情,宾至如归,十分感动。
陈永成说:“陈家人盼着你回家看望族人,终于等到这一天,在外可好?”
陈仁智说:“自从我爷爷去广西做官,我们从未回家看望陈家人,其实心里时时惦念。爷爷在世时经常念叨陈家人,总想回来看望大家,可路途遥远,没有成行。爷爷临终时嘱咐我们,日后一定回家看望陈家人。父亲终年忙于公务,没有空闲,我去浙江履新职,绕道来看望陈家人。”
人们赞叹陈仁智的乡情,仔细询问广西的情况。陈仁智衣冠整齐,正襟危坐,说:“江西山多水多,山水秀美,是个好地方,因此我们几代人住在那里。广西人烟稀少,居住很多山民,可以随便开荒种地。我一路走来,看见福建多山,土地很少,陈家人的粮食够吃吗?”
陈永成说:“山里土地少,人也少,勉强糊口。”
陈仁智说:“从永定城到山里,山路崎岖,交通不便,陈家人不觉得苦吗?”
陈永成笑了,说:“习惯了,自然不觉得苦。”
陈仁智说:“听爷爷说陈家人从河南南逃,先在鄱阳县落脚,那里是个好地方,水好地好,可惜没能留住陈家人。陈家人又逃到福建汀州,汀州比不上鄱阳县,看来永定还不及汀州,山高路远,是野人居住的地方,苦了陈家人。”
陈永福说:“陈家人命苦,屡次迁居,一次不如一次,但陈家人活下来了,陈家人命不该绝。虽然永定艰苦,但陈家人要活下去,永定就是陈家人永久的家。陈家人不怕苦,要建设美好的家园。”
饭后,时辰尚早,陈永福和陈永成陪着陈仁智到山顶转悠。陈仁智看见山顶种着各色各样的庄稼,仿佛一片小小的平原。山顶四周是高高的绿树,大树高插云天。山外是连绵不绝的山峦,翠峰起伏,绿浪翻滚。
陈仁智说:“此处居住环境不错,居高临下,长毛奈何不得你们。”
陈永福说:“陈家大院高墙深院,可以瞭望,可以防守,长毛的确奈何不得我们。有人在山下建了比陈家大院更好的土楼,明天带你下山观赏。”
陈永福和陈永成领着陈仁智在院里转了一圈,让他登上碉楼远望,观赏陈家大院的防御设施,陈仁智称赞陈家人富有智慧。其后,两人带着陈仁智到各家拜访,了解各家的生活状况,回到陈永福家,陈仁智沉思良久。
陈永福看出陈仁智有心事,说:“有话请讲。”
陈仁智说:“我有一个想法,想让陈家人迁往广西。”
陈永福说:“那里果真比这里好吗?”
陈仁智说:“强于此地。柳州附近也有山,但山下有平地,水很多,便于耕作,而且出入方便。如果陈家人愿意迁居,我愿意帮忙。”
陈永福说:“迁居是件大事,要聚族商议,我把你的建议转达大伙,容人们仔细考虑。”
陈家人忙碌一天,准备了许多食物,举族聚餐,为陈仁智接风,陈仁智十分感动。陈永福和陈永成带着陈仁智观赏江家土楼,陈仁智赞不绝口,说:“天下建筑之美,莫过于土楼。设计者是天才,建筑者是大师。”
陈永福说:“你想知道此人吗?”
陈仁智说:“当然。”
陈永福拍了拍陈永成的肩膀,说:“他是设计者,也是建筑者。”
陈仁智吃惊地瞅着陈永成,只见他穿着一身简朴的山民衣服,脚上穿着一双破鞋,头发蓬乱,眼里散发着异样的光彩。陈仁智紧紧抱着陈永成,泪水直流,说:“你是天下第一人,你是陈家人的骄傲,我望尘莫及,我得仰视你。看来陈家人能建设好自己的家园,永定就是陈家人的美好家园。”
陈仁智走后,陈永福在陈家年轻人中挑选一人去永定城学医,解决陈家人的就医问题,此人是陈永福三弟陈久福的儿子。陈久福以种田为生,终年住在陈家大院。
听说江家人不久将迁入新居,陈家人再次议论土楼,有人提出陈家人也应该下山。陈永福回到陈家大院,陈永成把人们的愿望告诉他,陈永福聚族商议迁居。陈家有两百多人,齐聚院里。南来时陈家人只有五十多人,虽经战乱和迁徙,但人丁兴旺,得益于陈家人的坚韧和团结。
陈永福说:“江家人在山下修建土楼,陈家人也想下山,请大伙发表意见,统一认识。”
陈天意是位长者,须发皆白,嘴里叼着烟袋,说:“江家人下山,陈家人羡慕。如果山下比山上好,当初江家和陈家不会选择山顶,山顶自然有山顶的好处。山顶清净安闲,易于防守,只是出入不太方便。如果下山,离江家人和山后的客家人近了,容易引来长毛,陈家人不会安宁。以我之见,还是住在山上。当然,陈家的未来是你们的未来,如果大家愿意迁居,我不阻拦。”
陈龙祥说:“山上山下各有利弊,权衡利弊,山下利多弊少。山下出入方便,用水方便,种田方便。一旦有长毛侵犯,可与江家联盟,相互支援。如果建成土楼样式,住着舒服,易于防守,长毛奈何不得。我喜欢土楼,希望陈家人迁居山下,建一座宏伟的土楼。”
陈永成说:“江家人之所以迁居山下,是因为居住山顶有诸多不便,我认为江家人的抉择是对的。我帮着江家人建造土楼,已经掌握了建造土楼的技术,如果陈家人齐心合力,两年就可以建成土楼。”
人们相信陈永成的建楼技术,陈永福让大家举手表决,大多数人同意迁居。陈家决定迁居,陈永福让大家讨论房屋的样式。陈家人大都去过江家土楼,喜欢土楼的样式,一致同意建造土楼,放弃庭院式结构。
陈永成说:“江家大院原是圆形结构,因此我设计了圆形土楼。陈家大院是方形结构,陈家人住惯了方形院子,不妨建造一个方形土楼。”
陈龙祥说:“方形土楼毕竟与圆形土楼不同,你有把握建造方形土楼吗?千万别倒塌。”
陈永成笑了,说:“两者建造原理相同,我自然有把握。”
陈永福去永定城请来一位风水先生,选定河边的一块平地建造土楼。此地距江家土楼十里,距离附近的山口很近,出入方便。陈家决定建造三层方形土楼,秋后动工之日,祭祀天神土神山神。祭祀完毕,天空飘来一片乌云,雨如瓢泼。片刻,雨过天晴,山沟出现一道彩虹,横跨两山,异常艳丽。陈家人望着彩虹欢呼,鸣炮动工。设计师和建造师都是陈永成,陈永成异常自豪。陈家人举族出动,有人挖土,有人筑墙,有人伐木,山沟一片欢腾。听说陈家人建造土楼,迁居南洋的陈家人和广西的陈家人分别捐献银两,陈永福也拿出大笔银两。两年后山下出现一座雄伟壮丽的方形土楼,江家人和山后的客家人纷纷赶来观赏,土楼内外热闹异常。
陈家人离开山顶之时,陈天意在山顶转了一圈,然后回到院里,瞅着大院出神。江家人爱护房屋,虽说居住几十年,并不陈旧。陈天意心里默念:江家大院,别了!江家人在此居住几十年,你对江家人有功,江家人永远记着你。江家人离你不远,上山种田,遇到风雨,你依然是江家人的庇护所。陈天意抹了一把眼泪,默默地下山。
陈家土楼取名“振兴楼”。迁居之日,陈家土楼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丝竹齐鸣,人们高唱河南梆子,喜庆之气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