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2章
作品名称:跋涉者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5-01-15 21:15:35 字数:7539
61.种烟草陈姓获益
陈家人筑好围墙,围墙高而厚,将陈家大院的房屋包围其中。围墙的四角建造了四个木制碉楼,围墙里设了一圈横木,人们可以随时登上横木观望墙外。院子很大,供陈家人集体活动。大院的西侧是祠堂,东侧是学堂。大院的建筑物都用木头制作,别致雅观。
院外是大片树林,陈家人砍伐树木,开垦荒地,准备来年种田。泉水在山腰,很难引到山顶,山顶只能种五谷杂粮和蔬菜。陈家人吃惯了大米,把大米作为主食。山坡陡峭,长满各种树木,无法种田。山下的小河两岸有宽窄不一的平地,可以引山上的泉水灌溉,有人到山下开垦荒地,然后把泉水引到田边。山沟很长,绵延几十里,但可开垦的土地不多。山上的泉水少,陈永福便让陈家人全体出动,修建水渠,引河水灌溉。河边热火朝天,人们边说笑边挖渠,很快就将河水引到河岸,河岸流水潺潺,陈家人欢笑。山口有大片平地,陈家人急忙去开垦,担心江家人占据这块地。这里地势低,土层厚,土地肥沃,便于河水灌溉,是种稻子的良田。
听说江家人迁入新居,陈家人好奇,陈永成便带着陈家人来到江家大院。江家人正在建筑围墙,已经筑了一半围墙,围墙呈圆形,陈家人惊讶。
有人问:“这是谁的主意?”
江天道说:“高人陈永成。”
陈家人惊奇,没想到陈永成有奇思妙想。有人不高兴,说:“陈永成胳膊肘往外拐,为什么不给陈家大院设计圆形围墙?”
陈永成说:“江家人请我来帮忙,突然闪出一个念头,感觉圆形美观。天助江家人建造美丽家园,这是江家人的福气。”
江家人高兴,称赞陈永成的才能。江家人的房屋呈圆形结构,房屋中间是院子,陈家人更是惊叹。围墙内有三个圆圈,大圆圈套着小圆圈,土房屋套着木屋,木屋套着土屋,别致美丽。
有人问:“这是谁的主意?”
江怀宗笑着说:“陈永成的主意。江家人喜欢这样的格局。”
陈思祖说:“这是天堂般的建筑,哪是人间的建筑?早知道圆形建筑如此美丽壮观,陈家人也建圆形房屋。”
江怀宗说:“晚矣。”
陈永成笑了,说:“不晚。日后我给陈家设计更美的建筑,设计天下最美的建筑,让天下人垂涎。”
陈家人在江家人的圆形房屋间流连许久,体味从未享受的美,然后到墙外观看山顶的地形。围墙周围的树木已经砍伐,地上是灌木和杂草,山顶平坦,长满树木,树木延伸到远处。山顶距山沟不远,只有二三十丈,山下有条长长的流水。陈家人远望四周,山峦起伏,绵延不绝。江家人说方圆几十里内没有人家,希望两姓人常来常往。江家人让陈永成继续帮助江家人打造家具,陈永成欣然答应。
陈家大院的学堂日日书声琅琅。自从陈家兴办学堂,都是自己人当先生。陈传道是现任先生,他经常跟孩子们一起念书,边念书边摇头晃脑。陈家学堂出过举人和进士,但从未出过大官,陈传道鼓励孩子们好好念书,出人头地。四野荒凉,陈家孩子不知天下何处是繁华之处。汀州到处是山,但没有如此高的山,也没有如此荒凉。
陈家人开辟了新家园,人们依然怀念汀州的家园,有人经常念叨自家的房自家的地,留恋不已。有人怀念村外的那条河,河水常年清澈,人们喜欢到河边洗衣,孩子喜欢在河里嬉戏。男人抱怨买不到烟叶,来时只带了少量烟叶。有人想去永定城买烟叶,惧怕六七十里山路。人们清晨从山里出发进城,深夜才能返回山顶。陈永福在永定城开个铺子,收购烟叶,有人便从他的铺子买烟叶。永定城里烟铺多,永定人喜欢种烟草。有人在铺子里买了一些烟叶种子,撒在陈家大院外的地里。
春天,山里十分宁静,附近没有人声,只有山鸟鸣叫。人们在山鸟的鸣叫声中起床,然后下山莳弄水田。山路狭窄,陈永成带领人们拓宽山路,方便耕牛出入。有人到永定城买牛,花了两天工夫才回家,感叹离城太远。人们去永定买鸡买鸭买猪买日用品,深夜才能回家。陈家人喜欢新家园,但与世隔绝,出入困难,人们禁不住叹息。在汀州时姑娘喜欢跟着父母逛县城,现在进城是成人的事,姑娘和小孩只能看着大人从城里归来。陈家大院的姑娘一茬接着一茬,不乏俊俏姑娘,但她们只能相互欣赏,很少有小伙子上门。江家大院距此十里路,姑娘渴望见到江家人,但高高的围墙将她们锁在其中。有时姑娘跟着父母下山种田,偶尔遇到江家人。
陈春兰已到出嫁年龄,当初汀州有人上门提亲,父母想到陈家要远离汀州,拒绝了这门亲事。陈月凤坐在陈春兰身旁,看着她的愁容,笑呵呵地说:“有人身在陈家大院,却想着别处的人,做事总是心不在焉,为什么?”
陈春兰说:“你问自己,何必问我?”
陈月凤说:“姑娘总想着男人,为什么?”
陈春兰说:“姑娘嫁人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规矩,眼看我们成了老姑娘,还占着陈家大院的屋子,让人笑话。”
陈月凤说:“你有办法吗?”
陈春兰说:“办法自然有,嫁给江家的男人,他们不会不要我们。”
陈月凤说:“那天陈家人去看江家人的房屋,我本想跟着去,娘死活不让去。今后恐怕没有见男人的机会,守着陈家大院吧。”
陈春兰说:“我们来此不久,爹娘顾不上我们,只顾种田养鸡鸭,以后爹娘一定会想办法。”
陈月凤说:“看来我们还不如鸡鸭,爹娘都不愿理我们。哎,熬着吧,总有出头之日。如果爹娘随便给我们找个男人,怎么办?”
陈春兰说:“如果在汀州,可以找邻村的男人。此处只有江家人,此外就是野狼,实在嫁不出去,就嫁给野狼。”
陈月凤咯咯笑,陈春兰噘着嘴,一脸愁容。
不知道什么时间开始,烟草开始大肆流行,与烟草有关的行业也如雨后春笋,且获利颇丰。
陈万年在陈家大院住了一段时间,便去经营永定的烟叶铺。烟叶铺开了两年,雇人管理,收益不大。有人来铺子买烟,陈万年得知许多人在山地种烟草,便让陈家人多种烟草,自己的烟叶铺收购烟叶。陈家人听说烟叶可以卖钱,便在山地种植烟草。陈万年说种植烟草要多施肥,否则烟草长不好。陈万年把永定城的消息不断传回陈家大院,陈家人方知道天下发生了什么事。日日面对青山,陈家人有点孤独,幸好天天莳弄庄稼,没有太多闲心。
山上的田里露出了禾苗,新鲜翠绿,在日光下茁壮成长。陈思祖说山顶土质好,因此禾苗长得快。陈思祖在山顶种了一片烟草,等待陈万年秋后收购烟叶。陈永成讥笑陈思祖,说家里几张嘴,人人等着吃饭,何必让烟草占用田地。陈思祖烟瘾大,烟袋时刻不离嘴,是陈家大院有名的烟囱。
夜深人静,山里传来野兽的叫声,年长的人嘱咐女人管好孩子,不要让孩子独自外出。有时野兽在墙外叫,兴许嗅到墙里的鸡鸭猪狗的气息。夜晚,陈家大院的大门紧闭,野兽无法进院,只在墙外嚎叫,叫声凄凉瘆人。
陈永成是陈家大院最活跃的人,江家人经常叫他去做木活,因此总把江家人的消息带回来。陈家大院的人知道江家人跟自己过着同样的生活,封闭孤独,生活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有时陈永成到永定城做木活,一去就是几个月,每当他回到陈家大院,人们总围着他,让他讲述山外的消息。陈永成以此为荣,经常跟人们谈到夜深。陈永成说永定城太小,也不繁荣,比不上汀州热闹。永定山里的人很少,只有少数客家人住在山里。陈永成进城干活,人们总是让他带各种各样的东西,省得自家跑几十里山路。
陈永福将陈家人安顿下来,便去忙生意,依旧做丝绸瓷器纸张生意,经常往来于江浙、汀州和广东,很少回陈家大院。陈家人有要事,总是到永定城找陈永福。初夏,陈永福回到陈家大院,身着西洋衣服,人们好奇地瞅着他。陈永福的脑后留着一根长辫子,头上戴着一顶丝绸瓜皮小帽,土洋并举。陈永福手里拿着一个烟斗,十分精致,陈传道看着新奇,说:“你从哪弄来的烟斗?”
陈永福把烟斗拿给众人看,说:“这是从洋人手里买来的货,洋人的货很精致。你们猜洋人是什么样子?”
陈传道说:“有鼻子有眼有头发,对不对?”
陈永福说:“你的话没错,你猜洋人的眼睛是什么样子?”
陈传道说:“若论眼睛,一人一样,千人千样,没有完全相同的两双眼睛。”
陈永福说:“错。洋人的眼睛一个样,都是蓝眼睛,蓝得像绿玉,像碧水,蓝得瘆人。”
人们相互瞅对方的眼睛,都是黑眼睛,都不相信陈永福的话。
陈春兰咯咯笑,说:“蓝眼睛能看见东西吗?”
陈永福哈哈笑,说:“人家比我们看得都清楚。你们猜洋人的鼻子是什么样子?”
陈思祖说:“莫非他们的鼻子没有鼻孔?”
陈永福说:“自然有鼻孔,只是人家的鼻梁高,比咱家住的山都高。”
人们哈哈笑,陈永福得意,说:“你们知道他们的头发什么样子?”
陈思祖想了想说:“像我家的黄猫身上的毛,黄黄的,对吗?”
陈永福说:“这回你说对了,真是一头黄毛,而且是卷毛。”
陈传道说:“你在哪见过洋人?”
陈永福说:“广州。那里洋人很多,我也是头一次见洋人。”
陈永福从屋里拿出一杆鸟枪,鸟枪很漂亮,枪托是木制的,油光发亮。
陈思祖摸着枪杆,说:“真漂亮!”
陈永福说:“这杆枪花了十两银子,自然要漂亮。我经常外出做生意,带着枪安全。院里的枪谁保管?”
陈传道说:“陈永成。”
陈永福说:“他经常外出干活,一旦有事,找不着枪,枪由陈思祖保管吧。”
陈思祖高兴,说:“我愿意保管,只是火药和砂子不多,你下次回来时多带一些。山里野兽不少,夜里能听见野兽的叫声。如果在山里遇到野兽,枪能派上用场。”
陈永福觉得有理,说:“我一定多带点火药和砂子,你可以出去打猎,让陈家人尝点野味。”
陈思祖欣喜,说:“你是有钱人,一定要多照顾陈家人。”
陈家人信任陈永福,陈永福心里高兴,决心为陈家人多办事。
62.种烟草陈家遭罚
陈永福回到陈家大院,格外惬意,一连住了几天,日日跟人们谈外面的见闻,即便教书先生陈传道也经常来找陈永福谈说话,陈家大院热闹起来。陈永福带着陈思祖去山里打猎,居然带回一头野猪和几只兔子。人们立即涌上来,陈思祖把猎物扔在地上,说:“山里的野兽真多,日后你们等着吃野味吧。”
陈思祖拿来一把刀,将野猪和野兔宰杀,让妻子煮肉。院里飘着肉香,人们纷纷跑来陈思祖家,盼着吃几口野味。煮好了肉,陈思祖切下一块肥肉,拿盘子送到陈永福家,说:“野味是你打来的,你先尝。”
陈永福尝了一口兔肉,说:“不错。”
陈永福又尝了一口野猪肉,说:“香!”
人们手里拿着盘子,陈思祖把肉切成数块,每家分到一块。人们没想到野味如此好吃,脸上现出喜悦。
陈思祖再次来到陈永福家,说:“人们喜欢吃野味,有空我就去打猎,你回来时多带些火药和砂子。”
陈永福说:“好。”
陈永福下山照料生意,陈家大院归于平静。陈思祖每天到田里干活,有时在山上锄地,有时下山到稻田里拔草。女人坐在院里做针线,小孩在院里读书或到大门口玩耍。黄昏,陈思祖的妻子许久不见小儿子回家,在院里边喊边找,不见人影,便跑出大门。大门外一片寂静,下山干活的男人还没有上山。妻子喊儿子的名字,没有应声,四处寻找不见人影。妻子着急,跑到树林里找孩子,看见地上散落着孩子的鞋,一片血迹,立刻嚎叫起来。妻子去树林深处寻找,依然不见孩子,于是跑回陈家大院,大声嚎哭:“孩子不见了!”
陈思祖的妻子拿着孩子的一双鞋给众人看,人们知道出事,连忙向树林里跑去,边喊边找,始终不见孩子。上山的男人听说孩子丢了,估计被狼或其他动物叼走了,于是打着火把向树林跑去。人们找了半夜,依然没有找到孩子,估计已进野兽的肚里。陈思祖的妻子坐在院里哭泣,几个女人围在身边安慰。陈思祖低着头,一个劲地抽烟,脸上挂满泪水。陈家大院沉浸在悲哀中,家家屋里暗淡无光,天空一片漆黑。
陈春兰和陈月凤坐在屋里,看着幽幽的油灯,相对默然。夜里,她们曾经听到野兽的叫声,但没想到野兽会吃人。许久,陈月凤说:“那孩子跟他爹一样,聪明伶俐,怎会被野兽叼走?我的眼前是血肉模糊的孩子。”
陈春兰说:“别说了,太可怕。”
自此,陈家人总关着大门。陈永成回到江家大院,听说此事,叹息一番,让人们提高警惕,看好孩子。陈永成说江家人请他做媒,叫他把陈家大院的姑娘介绍给江家,其实江家大院也有好几个待嫁的姑娘。陈月凤把陈永成的话告诉陈春兰,说:“江家的年轻人找不到对象,我们有盼了。”
陈春兰说:“谁知江家人怎样,兴许没有像样的男人。”
陈月凤说:“不管好歹,我们总得嫁人。即便瞎子瘸子,我们也得跟着走,不能总赖在陈家大院。”
陈春兰说:“不。我得找个像样的人家,不能虚度一生。”
陈永成笑眯眯地走进陈春兰的家,陈春兰的父亲陈守家坐在凳子上抽烟,母亲坐在床头的油灯下做针线。陈守家把烟袋递给陈永成,说:“有什么消息?”
陈永成说:“江家人什么都不发愁,只有一件事发愁?”
陈守家说:“什么事?”
陈永成说:“江家大院小伙子多,大多没有媳妇,托我给他们介绍姑娘。陈春兰岁数不小了,应该找个婆家,我看中了一个年轻人,此人人品好,家境不错,我带你们去看一眼。”
陈守家说:“我正为此事发愁。这山顶倒是安静,可静得几乎没有人声,附近只有江家人,只能与江家人做亲。既然你认为人家不错,我们去看一眼。”
陈春兰进门,听见屋里正在说相亲的事,说:“给谁提亲?”
陈永成说:“你。江家大院有个小伙子,模样好,人聪明,我带你去看一眼。”
陈春兰微笑一下,不再言语,坐在母亲身边。母亲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眼里含着疼爱。陈春兰的父母商量一通,觉得女儿应该找个人家,便跟着陈永成来到江家大院。江家大院的人都认识陈永成,看见他进院,便跟他打招呼。看见陈永成身后跟着个大姑娘,有人嘀咕起来。陈永成带着陈春兰和父母走进一户人家,主人看见姑娘进门,连忙递茶递水。
陈永成说:“这是陈家人,特意来江家大院串门,你儿子在哪?”
男人说:“去地里干活,我去叫他。”
女人瞅着陈春兰,见她中等身材,圆脸蛋,眉毛弯弯,两眼闪亮,说:“这姑娘俊俏,不愧是陈家的姑娘,水灵灵的。”
陈永成说:“陈家姑娘都是好姑娘,百里挑一,谁家娶到这样的姑娘,是谁家的福气。”
男人和一个小伙子进屋,女人说:“这是我的儿子江月富,今年二十三岁。”
江月富看见凳子上坐着一个姑娘,瞅了一眼。陈春兰也看了江月富一眼,立即低下头。
陈永成说:“你们都是好人家,儿女也很好,如果彼此有意,可以结为婚姻。”
陈春兰的父母把江月富的家里仔细看了一遍,看见江月富诚实可靠,心里踏实。走出江家大院,陈永成笑嘻嘻地看着陈春兰,说:“江月富如何?”
陈春兰笑了,说:“不知道。”
陈春兰回到陈家大院,陈月凤连忙跑来,悄悄地跟陈春兰说:“是不是一只瞎猫?”
陈春兰说:“人家有眉有眼,两眼放光,哪是瞎子?你才找个瞎子或瘸子。”
陈月凤说:“只见一面,你就喜欢上那只瞎猫,贱骨头。”
陈春兰说:“我到嫁人的时候了,那人看着还顺眼。如果他对我好,我就是他的人。将来我在江家大院给你找个婆家,免得你着急。”
陈月凤说:“只要不是瞎子瘸子就行,除了江家人,世界上还有人吗?”
陈永福回到陈家大院,喊走山路太累,走了整整一天才回来。人们依旧围着陈永福听山外的消息,希望世界发生变化。
陈永福说:“朱元璋做了皇帝,天下太平。此次回来主要办一件事,把我们的先辈迁来。他们独自在汀州待了两年,应该让他们回到陈家人身边。”
陈传道说:“早应该让他们回来了。人死魂不灭,兴许他们的灵魂已经随着我们来到永定。”
陈永福和陈永成跟陈家人商量迁坟的事,决定每家出一个男人前往汀州。陈家人走水路到达汀州,先回到陈家大院,院内萧条冷落,有的人家搬进院子,有的房间空空如也,鸡鸭猪狗到处跑。
陈永福叹息一声:“陈家大院变了。多好的院子!”
人们在院里转了一圈,有人认识陈家人,问陈家人回来干什么。陈永福说迁坟。陈家人来到山脚下,坟墓上长满了杂草,人们跪倒坟前,焚香烧纸,香烟袅袅。陈家人连连叩头,默默地回忆亲人,默默地落泪。
陈永福说:“先辈们,陈家人来接你们回家。过去汀州是我们的家,现在永定是我们的家。这两年让你们受苦了,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你们不用受凄凉。”
陈家人将先人的骨骸装在袋子里,走水路返回永定。次日,陈家人祭奠先人,然后将他们埋在山顶的绿树丛中。山顶刮起一股旋风,旋风绕来绕去,久久不息。人们吃惊地看着旋风,不知预示着什么。
陈永成说:“什么征兆?”
陈传道沉思片刻,说:“似乎先辈在暗示什么,难道先辈心里有话要说?日后请个方士破解吧。”
陈传道话音刚落,旋风立即散了,人们议论半天,不知是何征兆。陈永福心中不安,去永定请来一位方士,方士在山顶转了一圈,仔细询问当日的情况,捋着胡须说:“此地不可久留。”
陈家人纳闷,刚建好的家园,怎不可久留?陈永福离开山里,去做贩运生意。陈永福的生意清淡,汀州只留着铺面,永定只有一个烟铺,主要靠贩运挣钱。陈永福的儿子陈功禄尚小,父亲陈万年已到暮年,只能照看永定的烟铺,只好请陈家人帮忙。秋后陈永福大量收购烟叶,永定烟价大涨,引起同行不满。陈万年正在院里收购烟叶,有人进院询问烟价。
来人说:“你的烟价太高,是不是想挤垮我们?”
陈万年说:“上等烟叶自然要出好价钱,否则人家会卖吗?我收购上等烟,自然要出高价;再说我做我的生意,你做你的生意,互不相干。”
来人说:“老者的话不中听。虽说你我各自做生意,但彼此共用一个市场,互相影响。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们会一起对付你。”
陈万年说:“我并没有抬高市价,只是按烟质好赖出价。”
陈永福从外地贩运归来,陈万年把永定烟商的话告诉他。陈永福说陈家烟铺只收上等烟叶,自然要出高价,好烟叶利润大。听说陈永福的烟铺价钱高,许多烟民挑着烟叶来卖烟,陈家烟铺集市一般。陈永福把收来的烟叶运往广东等地,只留小部分自己加工。陈永福从外地买来一台机器,在永定城加工烟叶,然后出售烟丝,许多人到他的烟铺购买烟丝,生意兴隆。陈永福嘱咐种烟草的人来年多种烟草,他会以更高的价钱收购烟叶。
永定人大量种植烟草,有人甚至用上好的田地种烟草,烟草占据大片农田。秋后烟草丰收,烟价却低了,烟民抱怨烟价太低,陈永福只能依照市场价格收购烟叶。县衙听说有人抬高烟价,导致烟农大量种植烟草,致使烟草占用大量良田,深为不满。
暮春,江家人在山下的水田栽种烟草,烟草长了一尺高,长势特好。一队衙役走进山里,手里拿着棍棒巡查,看见山下的稻田里长着烟草。江月富在田里干活,衙役上前,说:“为什么用水田种烟草?”
江月富说:“烟草价钱高,比种稻子合算,因此种点烟草。”
衙役说:“烟草能当饭吃吗?”
江月富说:“自然不能当饭吃,可有人喜欢抽烟。你不抽烟吗?”
衙役不高兴,说:“谁让你们种烟?”
江月富说:“自己。我烟瘾大,种点烟草自己抽,不关县衙的事。”
衙役说:“混账话!永定人吃饭都成问题,岂能用水田种烟?拔掉!”
江月富不吭声,站着不动。几个衙役跳进田地,立即拔烟,江月富上前阻拦,被衙役棒打。江月富只好站在田边,看着衙役拔掉烟苗。衙役骂骂咧咧,向山顶走去,在山顶转了一圈,看见山上也种植烟草,异常愤怒。
衙役回到县衙,把江家人和陈家人用水田种植烟草的事告诉县令,县衙贴出告示,严令用水田种植烟草。几个衙役走进陈永福的烟铺,拿出一张公文,向陈万年展示,要求交罚银。
陈万年说:“我店按市场价格收购烟草,为什么要罚银?”
衙役说:“烟民大量种烟,导致粮食歉收,这是罪过。赶快交银!否则关门。”
陈万年还想争辩,看见衙役气势汹汹,只好交出罚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