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0章

　　29.迎新娘两姓欢腾
　　
　　陈朝阳的婚期已到，陈姓人忙碌起来，女人上门为陈朝阳缝制被褥和衣服，男人采购婚事所用之物。陈思家和李桂兰笑逐颜开，为人们端茶递水，陈朝阳和陈狗子等人忙着布置婚房。婚房的四墙用石灰涂抹一遍，屋里白生生的，窗明几净。陈朝阳瞅着床上的新被褥，心里充满喜悦，盼望江兰兰早点上床。陈思家和陈朝阳商量，打算走水路迎亲，雇一条新船。陈狗子和陈兔子等人精心装扮婚船，婚船的船顶悬挂着四个红绣球，船桨上系着红带子。一切准备停当，锣鼓响了一通，迎亲队伍上船。
　　此时，陈满天家里也在忙碌，准备闺女出嫁。陈满天已经与江正阳约定，与陈朝阳同一天迎亲。陈大妮、陈二妮和陈妮子清早就来到陈花花家，精心打扮陈花花，陈花花坐在床上，任由几个姑娘打扮。
　　陈大妮给陈花花梳头，说：“你的头发真好，既黑又密，给江家生个胖小子，你在江家理直气壮。”
　　陈花花说：“那是迟早的事。如果不生小子，江家人瞧不起我，我头胎就生小子。”
　　陈二妮说：“你太着急了，看样子明天早上就想生小子。”
　　梳好了头，陈大妮拿来一根长线，在手上绕了几圈，用线绞陈花花脸上的汗毛。陈大妮边用两手绞边问：“疼吗？”
　　陈花花说：“不疼，倒有点舒服。”
　　陈妮子笑了，说：“出嫁的时候，一切都感到顺心如意，人逢喜事精神爽。”
　　陈二妮说：“日后我也要好好体会出嫁时的美妙感觉，不能糊里糊涂嫁人。”
　　陈大妮说：“兴许那时你一塌糊涂，只想着往男人家跑，根本顾不上体会美妙感觉。姑娘傻，有了婆家，心就飞出了娘家。”
　　陈花花的脸白白净净，陈大妮给她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粉。陈二妮给陈花花换婚衣，陈花花脱下旧衣，现出纤细腰肢。陈二妮抚摸陈花花的腰肢，说：“这细腰肥臀今晚就归了江正阳，便宜了那小子。陈姓的一朵花送给江姓，江姓人有福气。”
　　陈花花穿上婚衣，几个姑娘看来看去，夸陈花花的身材好，脸蛋好，婚衣好。陈花花拿起一面镜子，照照自己的脸蛋，的确比平时美多了。
　　陈朝阳的婚船在鄱阳湖行驶，阳光明媚，波光粼粼，一碧万顷。吹鼓手在湖面敲响锣鼓，锣鼓声传向四方。陈朝阳穿着一身婚衣，头上戴着一顶崭新的帽子，肩上佩戴着一条红绸带，乐呵呵地看着吹鼓手激情奏乐。湖面微风飘拂，船夫轻快地摇橹，人们的说笑声洒满湖面。婚船划到湖心，鲤鱼跳波，湖水荡漾，来往船只穿梭一般。
　　远处漂来一条船，陈狗子眼疾，发现船上悬挂着红球，估计是江正阳迎亲的婚船，于是吩咐吹鼓手奏乐。船上鼓乐齐鸣，鼓乐声传向远处，四周船上的人翘首观望。远处的婚船听见这边鼓乐，也急忙鼓乐，两条船上的鼓乐交织在一起，湖面一片欢腾。两条船渐渐靠近，陈朝阳看见江正阳站在船头向这边招手。两条船靠近，陈朝阳与江正阳打招呼，两条船上的鼓乐不停。陈朝阳船上的吹鼓手兴奋，鼓点急促；吹唢呐的人将唢呐举在空中，仰着头，忘情地吹奏。江正阳船上的吹鼓手不甘落后，也使劲地吹奏。两边的吹鼓手热烈吹奏，都在显示自己的技艺。江正阳船上的吹鼓手停下鼓乐，陈朝阳船上的吹鼓手还在卖力吹奏。陈朝阳船上的鼓乐停了，江正阳船上的鼓乐又响起来，两条船上的鼓乐此起彼伏，足足响了少半个时辰。
　　鼓乐声停了，湖面顿时安静下来，现出一派祥和的气氛。两条船上的人打个招呼，陈朝阳的船向北漂去，江正阳的船向南漂去。
　　陈狗子说：“两边的吹鼓手真好，谁都不输谁，一样精彩。”
　　吹鼓手得意，放下乐器，悠闲地喝茶。陈朝阳的婚船上岸，换乘大红马，人们簇拥着陈朝阳，向江兰兰的家走去。吹鼓手在村头响起鼓乐，村民走出院子看热闹。陈朝阳一行走进江兰兰的院子，鼓乐声不断，江兰兰知道陈朝阳已到，脸上绽出笑意。江月琴和江文月瞅着江兰兰，见她面如桃花，粉突突的，身上的婚衣精致鲜艳，脚上的绣花鞋流光溢彩。
　　江月琴悄悄地说：“急吗？”
　　江兰兰笑着说：“刚才心里很平静，听见门外的鼓乐，倒不平静了，心里咚咚跳。”
　　江文月上前摸着江兰兰的胸口，果真咚咚跳，说：“急什么，不就是嫁人？今夜你就归陈朝阳了，不用急。”
　　江兰兰说：“你不急我急，找个称心如意的男人不容易。我已是陈朝阳的人，当然想早点归他。”
　　江文月说：“我知道你急，心早已飞到鄱阳县了。”
　　江兰兰很想看一眼陈朝阳，站起来翘首望着窗外，江月琴连忙把她按下来，说：“遵循老祖宗的规矩，现在你不能乱瞧，一会儿自然会见到陈朝阳。”
　　门外再次响起鼓乐，江兰兰激动，母亲走进门，眼里含着泪珠，说：“我养育了十八年的女儿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娘心里不是滋味。到了婆家，你不要像在家一样，由着自己的性子，要循规蹈矩，好好服侍人家，让娘放心。”
　　江兰兰说：“我会照娘的话去做，你不用操心。我会常回家看你，女儿心里装着娘。”
　　江兰兰眼里闪着泪花，看着面容渐老的母亲，扑在母亲怀里。江月琴见状，拉着江兰兰的手，说：“门外鼓乐催，快上马。”
　　江兰兰出门，看见陈朝阳笑盈盈地瞅着她，一身婚衣将得打扮得漂漂亮亮。江兰兰含笑上马，鼓乐不断，鞭炮声震响。两匹大马向村外走去，到码头上船。
　　陈家大院鼓乐喧天，几个姑娘把陈花花打扮得花枝招展，陈花花与母亲含泪告别，骑上大红马。江正阳在马上瞅着陈花花，陈花花低下了头，然后转头看着洛阳人。陈家大院人头攒动，村民也跑来看热闹。即将离开相处十几年的洛阳人，离开抚育自己的父母，陈花花泪如泉涌。母亲望着陈花花，不停地抹眼泪，父亲不停地摸一下头。鼓乐催促，大红马向村外走去，身后鞭炮齐鸣。
　　江正阳的婚船行到湖心，远远看见陈朝阳的婚船缓缓而来。江鼠平连忙让吹鼓手奏乐，水面鼓乐喧天。陈朝阳的船上锣鼓震响，阳光普照，湖面一派热闹。陈朝阳和江兰兰走出船舱，站在船头，望着江正阳的婚船。两条船靠近，江正阳和陈花花走出船舱，向陈朝阳和江兰兰挥手。
　　江正阳抱拳，说：“同欢同乐。”
　　陈朝阳抱拳，说：“同欢同喜。”
　　江兰兰向陈花花挥手，说：“婆家人等你。”
　　陈花花向江兰兰挥手，说：“娘家人等你。”
　　陈花花含笑挥手，目送江兰兰离去。两船渐远，船上依然鼓乐齐鸣，湖面鱼儿跳跃。
　　夜里，陈家大院沉浸在欢乐中，亲朋好友走了，闹洞房的人挤满婚房。江兰兰坐在床上，面若桃花。陈大妮和陈二妮给江兰兰送了两道茶饭，站在地上瞅着江兰兰。江兰兰把陈大妮拉到身边，悄悄地说：“你陪着我，我怕他们折腾我。”
　　陈大妮说：“此时没人陪你，只有陈朝阳陪你。你知道老家的风俗，有人折腾你们，说明你们人缘好，人们喜欢你们。”
　　陈大妮和几个姑娘退出门去，陈狗子和陈兔子等人早已按捺不住，把陈朝阳拉到床上。有人端来一碗水，让陈朝阳和江兰兰同喝一碗水，陈朝阳捧着碗，江兰兰毫不忸怩，张开樱桃小嘴喝水。水到碗底，谁都喝不着，屋里一片欢腾。有人拿来一块饼，让两人同吃一块饼，江兰兰照样不忸怩，与陈朝阳共啃一块饼。有人拿来一颗桂圆，不许两人动手，只能用嘴啃。陈朝阳咬着桂圆，江兰兰咬了一半，满口甜蜜。陈狗子看见江兰兰如此大方，无可奈何。陈兔子不服，从陈朝阳头上拔下一根头发，举在空中，让两人用舌头将头发打结。江兰兰忸怩，陈兔子不依，江兰兰佯装生气，打掉陈兔子手中的头发。陈兔子从陈朝阳头上又拔下一根头发，让两人动舌头。江兰兰含笑伸出舌头，两个红红的舌头在空中绕来绕去，屋里笑声沸腾。
　　江正阳与陈花花拜堂之后进入洞房，江正阳撩开陈花花的红盖头，陈花花满面羞愧，嫣然一笑。打扮一新的陈花花如一朵红莲，在江正阳面前绽放，羞愧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婚衣。
　　江正阳说：“你已是新娘，不该怕人，我是你的男人，更不应该害怕。”
　　夜里闹洞房的人走了，洞房安静下来，江正阳坐在陈花花身边，陈花花面含羞色，脸蛋通红。江正阳去拉陈花花的手，陈花花把手缩回去。江正阳又去拉陈花花的手，陈花花缩回了手，说：“正阳人太能闹，让人无地自容，我的魂都丢了。”
　　江正阳笑了，说：“人生一世，结婚一次，自己希望快乐，别人也希望我们快乐，人们为了增添我们的快乐而快乐，不要计较。难堪已经过去，你不必害怕了。”
　　江正阳铺开被褥，把被子轻轻地盖在陈花花身上，说：“你从陈家走到江家，会逐渐适应江家的习惯。江月琴和江月花等人是你熟悉的姑娘，你多向他们请教。”
　　陈花花说：“江家有什么规矩，你要一一告诉我。我既然来到江家，就要做江家的好媳妇。陈家是好人家，我会把陈家的好习惯带给江家，好好对待江家人。”
　　陈花花像一只乖猫，蜷缩在被窝里，江正阳紧紧拥着她。江正阳想起南来途中，陈花花穿着一件褪色的蓝底红花棉衣，脸蛋红扑扑的，眉毛弯弯，淳朴而纯真。后来陈花花脱掉棉衣，换上一件浅蓝色夹衣，显得更加清纯。那时他向往蓝衣里裹着的酮体，嗅到了蓝衣散发出的少女气息。
　　江正阳说：“我想起我们南来途中的情形，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吗？”
　　陈花花轻轻地笑了，说：“我只注意正阳姑娘，没有注意自己，我是不是很丑？”
　　江正阳说：“你很俊，像天仙一样俊，俊得我不忍多看几眼，又忍不住多看几眼，看后心里火辣辣的，心里像一盆火。”
　　陈花花说：“你骗人，心是肉长的，只会跳动，哪会着火？那时你心里一定有邪念，想骗我，看来你不是好人。”
　　江正阳说：“我是好人，是你让我着魔，让我产生邪念，你不能怨我。那时你看我是什么样子？”
　　陈花花说：“你是个会讨好人的人，不仅讨好陈朝阳和陈狗子，还讨好陈忠民，也喜欢讨好陈家姑娘，唯独对我不冷不热。如果今后你对我不好，我就回陈家去，我不稀罕你。”
　　江正阳说：“你已是我的人，我不会放你走，你要陪我一辈子，要为江家生儿育女，让江家儿孙满堂。那时我们很幸福，赶你都不会走。”
　　陈花花咯咯笑，说：“那你得亲亲我，否则我现在就走。”
　　江正阳吻了一口陈花花，紧紧拥抱着她。陈花花咯咯笑，尽情享受人生最美妙的感觉。
　　
　　30.迎生活陈姓励志
　　
　　陈狗子家里的土地少，只够父亲种地，陈狗子以打鱼为生。初时陈狗子跟着别人打鱼，熟悉鄱阳湖和打鱼技术后，想买条渔船，但手头的钱不足，于是向陈朝阳借钱买船。陈狗子划着自己的船打鱼，收获比以前大了，日子也好起来，娶了个当地姑娘。陈狗子和陈朝阳的日子好转，陈兔子心里羡慕，而做船工的收入有限，想早点娶个媳妇。邻村有个姑娘羡慕陈兔子的手艺，嫁给了陈兔子。三人经常在一起议论各自的媳妇，陈兔子向陈狗子和陈朝阳炫耀自己的媳妇，夸自己的媳妇不仅人贤惠，而且长得俊，只逊于江兰兰，比陈狗子的媳妇强几倍。陈兔子灵巧，已经学会造船，很想独立门户造船，陈朝阳鼓励他精通造船技术，日后再说。
　　江鼠平喜欢陈妮子，托江兰兰做媒，江兰兰找到陈妮子的父母，传达江鼠平的心意，陈妮子的父母不愿答应亲事，理由是彼此相距远。陈妮子有几分愿意，但拗不过父母，只能嫁给当地人。
　　陈家大院走了姑娘，来了媳妇，依旧很热闹。闲时，人们喜欢串门，了解各家各户的情况。宽阔的院子是陈家孩子的乐园，陈思家看见孩子玩得高兴，心里快乐，觉得陈姓人历尽辛苦来到鄱阳县是件大好事，如果还在老家，兴许有人丧命。他不由得想起陈长明，陈长明命薄，没享受鄱阳县的日子。陈思家在家种田，稻谷满仓，陈满天和陈忠民等人也过得不错，只是彼此谈起老家时不免感叹一番。陈忠民的医道日进，向陈思家和陈满天夸耀自己的药方多，胸中熟记几百个药方。秀才参加科举考试，名落孙山，闭门不出，苦读不辍。
　　陈朝阳辞去瓷器铺的活，自己开了个瓷器铺，陈狗子和陈兔子等人免不了进城庆贺一番。陈朝阳的瓷器铺在正街的街面，来往行人多，生意红火。陈思家进城，看见儿子的瓷器铺红火，坐在瓷器铺门外的台阶上悠闲地看过往行人，心中怡然。江兰兰搬到城里，帮着陈朝阳打理生意。陈朝阳得子，取名陈长贵。陈思家在陈家大院为孙子过满月，大摆宴席，与陈姓人共乐。陈家大院人丁兴旺，陈思家和陈满天踌躇满志。
　　陈朝阳经常去景德镇购买瓷器，通常经鄱阳湖去景德镇。陈朝阳雇了一个伙计，去景德镇时总带着伙计，店里的活计让江兰兰料理。陈朝阳跟他的老板一样，经营多种瓷器，碗盆茶具等日用瓷器俱全。陈朝阳和伙计划船进入鄱阳湖，船上放着渔具。
　　伙计说：“我们要打鱼吗？”
　　陈朝阳说：“不。有用处。”
　　天气晴朗，鄱阳湖湖光旖旎，景色宜人。陈朝阳兴致好，不由得唱起河南梆子，伙计瞅着陈朝阳，觉得唱腔与弋阳腔腔截然不同，便问：“你唱什么戏？”
　　陈朝阳只顾唱戏，不理伙计的问话，伙计只好在陈朝阳的唱声中领略湖光。陈朝阳唱了一通戏，看见远处渔船点点，也领略湖光。过去陈朝阳跟随老板多次去景德镇购货，多次经过鄱阳湖，熟悉沿路水域的情况。船到湖心，陈朝阳警惕起来，因为过去曾被劫贼抢劫，老板损失不小。陈朝阳吸取以前的教训，时刻警惕劫贼。陈朝阳向四周瞭望，附近没有船只，于是放心前行。不料船行不远，迎面驶来两条小船，挡住去路。
　　小船上的人问：“去干什么？”
　　陈朝阳笑着说：“打鱼，顺便走亲戚。”
　　小船上的人往船舱里瞅，果然看见船舱放着渔具，信以为真。陈朝阳和伙计划船而去，两条小船向别处划去。
　　伙计笑了，说：“原来你用渔具欺骗劫贼。”
　　陈朝阳说：“别看鄱阳湖很平静，其实并不平静，劫贼可以掀起轩然大波。那两条小船上有六七个人，我们敌不得他们，只能蒙混过关。如果他们看见我们装着满船瓷器，就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你要多长个心眼，学会观言察色。”
　　两人来到景德镇，伙计被景德镇的繁华所迷；街上车水马龙，伙计赞不绝口。陈朝阳直奔瓷器作坊，买好了货，与伙计一起住进旅店。景德镇的瓷器闻名遐迩，因此商人很多，旅店住着很多客人。旅店分上中下三等，有钱的商人往往住上等客房，而且有女子陪着。街上有几处青楼，往往嫖客爆满。两人选了楼下一间中等客房居住，伙计好奇，上楼溜达。楼上是上等客房，伙计看见客商怀里搂着年轻女子，女子风情万种，不停地献媚。伙计惊讶，连忙跑回客房，跟陈朝阳描述楼上客房的情景。
　　陈朝阳淡然一笑，说：“如果你喜欢，不妨快乐一下。”
　　伙计摇头，说：“我不是此等人，再说怀里没钱，如果我当了老板，兴许会仔细消遣。”
　　陈朝阳和伙计来到湖边，瓷器早已送到湖边，两人把瓷器搬上船，船向湖心驶去。湖面碧波荡漾，一片清新，两人吃力地划船，头上渐渐冒汗。此时正值春末，两人只穿着单衣划船。湖面辽阔，两人不停地擦汗，船向湖心驶去。陈朝阳边摇橹边观察四周的动静，附近很少有船，放心向南驶去。伙计喊累，陈朝阳便停下船，与伙计一起坐下解乏。湖水清澈，时有鱼儿跃出湖面。
　　伙计望着辽阔水面，说：“湖里的风光真美，日日在湖里待着也不厌烦。”
　　陈朝阳说：“那是你没有遇到风雨，如果风雨突来，湖面风雨交加，你就会有不同的感觉。听说老爷庙那里时有风雨突来，船只沉没。”
　　伙计说：“今天风和日丽，不会有风雨，也没有劫贼。”
　　两人继续划船，船缓缓向南行驶。南面驶来几条大船，船上装满货物，四五个船夫吃力地划船。大船过后，附近出现几条小船，小船向陈朝阳的船靠拢。陈朝阳提醒伙计注意小船的动静，伙计吃惊地看着小船，顿感不妙。小船上的人看见船舱里装着瓷器，说：“你们是做生意的人，交点买路钱了事，否则与你们不利。”
　　陈朝阳说：“我们是伙计，给老板运货，老板在后面的船上，你们跟他要钱。”
　　小船上的人不相信陈朝阳的话，说：“你别骗我，你身上一定有钱，抛几两银子，彼此各行其道。”
　　陈朝阳笑着说：“彼此都是江湖上的人，就算我交个朋友。”
　　陈朝阳从船舱里找出二两银子，抛到小船上。小船上的人接过银子，说：“下次来多带点银子，银子越多，彼此的友谊越深。我们是讲义气的人。”
　　陈朝阳向小船上的人拱手，彼此相对而行。伙计惊恐，说：“如果我们没有银子，劫贼会抢瓷器吗？”
　　陈朝阳说：“当然会。瓷器可以换银子，照样会抢。”
　　伙计说：“如果下次遇到劫贼，得多给银子，如何是好？”
　　陈朝阳说：“只能巧妙应对，劫贼只认银子不认理，得做多手准备。”
　　陈思家进城，陈朝阳把鄱阳湖遇到的情景讲述一遍，陈思家说：“下次我陪你购货，别说三五个劫贼，即便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
　　陈朝阳说：“如果跟他们结怨，他们会聚众对付我们，我们吃不消，只好做两手准备。”
　　陈思家说：“既然如此，你不妨继续跟我习武，身有武艺气自壮。”
　　陈朝阳觉得父亲的话有道理，于是每天早晚跟父亲习武。陈思家看见儿子的武艺有长进，让陈朝阳自己刻苦练习，便回村料理田地。为了避免麻烦，陈朝阳和伙计很早就出发，船到湖心，周围一片寂静，二人高兴。到景德镇购货回来，于湖中再次遇到劫贼，劫贼认识陈朝阳，说：“此次再施舍一点银子，弟兄们喝点酒。”
　　陈朝阳抛给劫贼三两银子，劫贼高兴。陈朝阳看一眼船舱里的大刀，说：“下不为例。”
　　劫贼拱手，含笑而去。伙计不解，说：“船舱里有两把大刀，怕他们不成？”
　　陈朝阳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一个仇人多一堵墙，尽量少跟他们结怨。”
　　两人回到鄱阳县，陈朝阳把路上的经历讲给江兰兰听，江兰兰吃惊，担心出事，嘱咐陈朝阳多带几个人购货，免得被抢劫。陈朝阳自恃有几分武艺，嘱咐江兰兰放心，依旧只带着一个伙计去购货。陈朝阳与伙计再次去购货，船到湖心，被另一伙劫贼拦截，伙计惊恐，瞅着船舱里的大刀。陈朝阳看见劫贼面生，不愿给银子，劫贼生气，五六个大汉向陈朝阳的船冲来。陈朝阳毫不示弱，急忙操起大刀，说：“如果不怕死，尽管来取银子。”
　　大汉们毫无惧色，两船靠近，几支长矛向陈朝阳刺来，陈朝阳刀起矛落，几支长矛掉进水里。劫贼不服气，从船舱里捡起大刀，向陈朝阳砍来，陈朝阳大怒，将一个劫贼的手臂砍断，断臂掉进湖里，将湖水染红一片，劫贼抱着断臂嗷嗷叫。几个劫贼胆怯，不敢上前，陈朝阳扬长而去。劫贼不敢追赶，大骂陈朝阳，陈朝阳知道自己惹祸，到景德镇后急忙购货，然后住进一家旅店。
　　夜里，伙计在青楼消遣一番，飘然回到旅店，看见陈朝阳还没有入睡，说：“师傅怎不睡觉？”
　　陈朝阳说：“白天我们得罪了劫贼，兴许夜里来找麻烦，因此要提高警惕。你先睡觉，我注意院里的动静。”
　　陈朝阳把两把大刀放在床边，迷迷糊糊睡去。夜半，听见楼下有吵闹声，慌忙起身，跑出门一看，楼下有几个大汉在喊叫，显然是来报复的人。陈朝阳回到屋里，叫醒伙计，说：“准备迎敌！能跑则跑，不能跑就血拼。”
　　两人趁大汉叫喊之机，悄悄下楼，顺着墙壁往外溜。不料一个大汉发现了二人，大呼一声，向二人跑来。陈朝阳让伙计先跑，自己断后。伙计跑出大门，陈朝阳且战且退，刀剑声噼噼啪啪。一声惨叫，一个大汉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陈朝阳估计劈中了此人，拔腿往外跑，另一个大汉挡住去路。陈朝阳手起刀落，劈倒了大汉，夺路而逃，与伙计在野外躲了一夜。天不亮，陈朝阳跑到骡马店，雇了两辆马车，拉着瓷器从陆路回到鄱阳县。
　　店老板发现院里躺着两具尸体，立即报告官府。几个衙役来到旅店，看见血泊中躺着两具尸体，不知死者是谁。店老板详细叙述夜里的搏斗情形，称死者与几个人来找麻烦，不料自遭倒霉。衙役知晓案情，觉得这是一桩无头案，叫人把死者拖到城外埋了，命案不了了之。
　　此后，陈朝阳让父亲带着另外一个伙计走陆路去景德镇购货，随身带着两个保镖，倒也平安无事。后来陈朝阳自己去购货，随身带着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