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8章

　　27.拿重礼缔结姻缘
　　
　　初冬时节，陈满天跑到陈思家家，说村里有人急用钱，要卖土地，让陈思家一起去看土地。两人走到地里察看一番，发现是块肥沃的地，因为他们见过这块地里的稻子。两人跟地主商谈价钱，地主要价很高，因为地主知道好几户洛阳人想买田。陈满天无奈，只好向人借钱买了这块田，日日蹲在田边，边抽烟边看着田地。田地是他的心肝宝贝。看着田里枯黄的稻茬和黝黑的泥土，陈满天想早点得到回报，借来水牛耕田，然后撒了油菜籽，期待春末收获油菜籽。
　　无田的洛阳人四处打听田地，都想乘冬闲时节买地，各家都买到了田地。陈忠良手头无钱，只好向地主赊欠，待来年还债。陈思家也乘机再添土地。洛阳人心里充满希望，决心改变自己的生活状况。
　　田里的油菜露出地面，现出点点青绿，陈满天蹲在田边，看着绿苗，像看着自己的孩子，心里充满喜悦。半年光景，他只能莳弄自家院里的一小块地和湖边的一块地，只能种点蔬菜，经常无事可做。看着田里的油菜苗长高，陈满天格外开心。有人来到身后，拍了一下陈满天的肩膀，说：“庄稼人就喜欢庄稼，你如此，我也如此。洛阳人来此，生活艰难，有块土地就有饭吃，明年你们就不用发愁了。”
　　陈满天回头，看见是位乡邻，说：“我只有一块地，不够种，目下只能将就，来年再说。”
　　乡邻说：“我的田地不少，足够全家食用，还有积余。我家算不上富裕人家，但吃穿不愁，你不妨到我家看看。你家的姑娘大了，应该找个婆家，我的儿子也到了成家的年龄。你认识我儿子吗？”
　　陈满天说：“认识。不错。”
　　陈满天回到家，把乡邻的话转给马兰花，马兰花说：“一花引得万蜂来，我家姑娘长得好看，不愁找不到好人家。有人上门是好事，可以任由女儿挑。”
　　马兰花是个喜欢干净的女人，屋里经常收拾得干干净净，经常向陈花花传授为妇之道。陈花花正在做针线，听见父母议论，说：“我要找自己喜欢的人，你们不要随便答应人。”
　　马兰花说：“女儿的婚事是大事，爹娘自然会操心，要给你找个好人家。有比较才知好赖，我知道你心里惦着正阳人。”
　　乡邻上门提亲，陈满天热情接待，告诉乡邻已有人家提亲。陈满天已经熟悉村里的人家，想挑更好的人家。江正阳没有上门提亲，陈满天已淡忘他，陈花花心里却总惦着江正阳，巴望他早点上门提亲。陈朝阳回村，陈花花跑到陈朝阳家里，陈朝阳看出她的心事，说：“江正阳还没来提亲，也许生意忙，你耐心等待，我催他早点来提亲。”
　　陈花花点头，回家耐心等待。陈朝阳心中思念江兰兰，从陈花花的心思推测江兰兰的心思，兴许她正等自己上门提亲。陈思家说有人给陈花花提亲，陈满天正在考虑，陈朝阳担心夜长梦多，跟父母商量后连忙前往湖口。
　　陈朝阳在瓷器铺当伙计，不仅搬运货物，而且跟着管账伙计学习账目，熟悉客户，十分勤快。瓷器铺老板喜欢陈朝阳，经常带着他去景德镇购买货物。陈朝阳跟着店老板识别各种各样的瓷器品相，同时也向陶瓷厂的师傅了解瓷器质量好坏，对瓷器了解甚多。通常店老板运送瓷器走水路，从长江到鄱阳湖的水路极其方便，瓷器铺的生意很好。有时瓷器铺老板把瓷器运到赣州和抚州，经常带着陈朝阳和账目伙计，陈朝阳对瓷器生意很感兴趣。为了适应水路运输，陈朝阳决心学习游泳，以备出现意外时逃生。陈思家嘱咐陈朝阳，一定要勤谨做事，为自己挣个好名声，如果挣了钱，将来开个瓷器铺。
　　陈朝阳踏进江正阳的茶叶店，说：“你怎不去鄱阳县提亲？”
　　江正阳说：“店里生意忙，脱不开身。陈花花等急了吗？”
　　陈朝阳说：“岂能不急？已有几个乡邻向她父母提亲，父母正在考虑。事不宜迟，明天跟我去鄱阳县。”
　　江正阳着急，没料到陈花花如此着急，说：“明天我跟你去，你衣冠整齐，莫非来提亲？”
　　陈朝阳说：“是。你给我做媒，我给你做媒，早点下手。”
　　江正阳连忙向茶叶铺老板告假，带着陈朝阳走进江兰兰家。近日，江兰兰等待陈朝阳上门，总不见他上门，怀疑陈朝阳改变心意，日日愁苦。吴巧兰看出女儿的心思，劝女儿别着急，如果过几日陈朝阳不上门，就另选别人。江兰兰心里更加着急，夜里躺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陈朝阳突然进门，江兰兰喜出望外，笑嘻嘻地瞅着陈朝阳，见他穿着一身蓝色新衣，头发梳得光溜溜的，面色白净，两眼铮亮。陈朝阳把礼物放在桌上，马兰花连忙沏茶。
　　江兰兰说：“怎不早来？”
　　陈朝阳笑了，说：“铺子里生意忙，抽不出身子，让你等久了，歉意。”
　　江兰兰笑嘻嘻地看着江正阳，说：“你只知道自己的事，不知道别人的事。店里忙吗？”
　　江正阳说：“忙。不然我早去鄱阳县了，直到今天还没去。陈朝阳很晓事，心里一直惦着你。”
　　陈朝阳仔细观察屋子，屋里的陈设跟河南老家的陈设一样，床上被褥整齐干净，屋里一尘不染。吴巧兰端来两碗茶，放在两人面前，乐呵呵地瞅着陈朝阳。南来途中，陈朝阳推着独轮车，头发缭乱，衣衫不整。此时头发整齐，衣服崭新，两眼放光。看见桌上放着几色礼物，明白陈朝阳的来意。
　　江正阳说：“陈朝阳此来，向你家提亲，我做媒。你们全家合计一下，给我回话。”
　　江满地回家，看见陈朝阳和江正阳坐在屋里，明白陈朝阳的来意。吴巧兰给江满地倒了一碗茶，以目示意。江满地单等江正阳开口，江正阳会意，说：“你们早已认识陈朝阳，他是个难得的男人，今天上门提亲，我做媒。大伯意下如何？”
　　江满地说：“晚上给你回话。”
　　江正阳和陈朝阳告辞，江兰兰陪着陈朝阳来到江正阳家。江兰兰坐在陈朝阳身边，江正阳看出江兰兰的心已归属陈朝阳，心里高兴。江正阳给二人沏茶，三人喝茶闲聊。江兰兰痴痴地瞅着陈朝阳，满脸柔情蜜意。
　　江正阳说：“你爹娘会答应吗？”
　　江兰兰说：“当然会。我的事我做主。”
　　晚饭后两人再次来到江满地家里，江满地已把陈朝阳求婚的事通报江永明等人，他们很满意。
　　江满地说：“明天我和兰兰跟陈朝阳去鄱阳县。”
　　陈朝阳、江正阳和江兰兰喜笑颜开。江兰兰陪着陈朝阳再次来到江正阳家，江正阳进城买礼物，准备跟随陈朝阳去鄱阳县提亲。屋里灯光幽幽，江兰兰坐在陈朝阳身边，甜甜地瞅着陈朝阳。这是一间小屋，屋里放着床，江正阳回家时住在这间小屋。江兰兰紧挨着陈朝阳，陈朝阳猛然拉住江兰兰的手，江兰兰挣扎一下，倒在陈朝阳怀里，陈朝阳关上门，顿时屋里一片欢腾。
　　江正阳带着几样礼物回村，两人还在喝茶言笑，江兰兰脸色潮红，陈朝阳满脸喜气。江兰兰独自跑回家，兴奋不已，半宿未眠。
　　陈朝阳、江正阳和江满地父女四人乘船前往鄱阳县，阳光明媚，湖光荡漾，和风送爽。四人走进陈朝阳的家，家里一尘不染，窗明几净。陈思家和马兰花笑容满面，忙着沏茶递烟。彼此见过面，寒暄之后了解对方的情况。江兰兰看见家里干干净净，陈思家和马兰花热情周到，向陈朝阳暗送秋波，表明自己的心意。陈思家和江满地回忆昔日途中所受的艰辛，感叹时艰，彼此同情。马兰花张罗饭食，不时察看江满地的神情，揣测他的心思。
　　江满地说：“江兰兰喜欢陈朝阳，我把女儿托付给你们，我信得过你们。江兰兰娇气，如果她有不周之处，你们按规矩处置。”
　　马兰花说：“江兰兰懂事，她知道如何做媳妇，用不着我们多言语。”
　　几人来到陈满天家，江正阳把几样礼物递在陈满天手里，说：“一点小礼，不成敬意。”
　　江满地与陈满天施礼寒暄，彼此高兴。临行时江怀居嘱托江满地关照江正阳，一定促成婚事。陈花花本已心意阑珊，以为与江正阳无缘，不料江正阳上门提亲，心里既惊又喜，依偎着母亲，面含羞色。江正阳精神抖擞，一张圆脸充满活力，目光热烈。陈花花瞅着这张面孔，心猛烈地跳动。
　　江满地说：“我受正阳人之托，陪江正阳与你们见面。你们熟悉江正阳，他是个精明强干的人，茶叶铺的老板很喜欢他，经常带着他做生意。正阳人团结互助，虽说生活艰难，可我们都住上了新房，只要一家有难，大家全力帮助。江正阳和陈朝阳一样，都是像样的年轻人。江正阳的家底不错，父亲江怀居很精明，是正阳人中出类拔萃的人。洛阳人与正阳人有缘，结几桩婚姻是美事。”
　　江正阳说：“我家是个普通人家，我一定会善待陈花花，让她过好日子。现在我是茶叶铺的伙计，将来我要开个茶叶铺。”
　　陈花花瞅着江正阳，眼里放光。陈满天对江正阳早有了解，看出江正阳是个有出息的年轻人，热情接待二人，叙谈许久。
　　陈朝阳说：“我向江兰兰提亲，江正阳做媒。江正阳来你家提亲，我给他做媒，希望江陈两姓成就两桩美好姻缘，不枉彼此交往一场。”
　　陈朝阳带着几人到村里溜达，了解村里的情况。村子周围是平地，距离鄱阳湖不远，许多人家门前有水塘，水塘里鱼儿腾跃。陈花花与江兰兰半年没有见面，发现江兰兰更加活泼美丽，紧紧拉着江兰兰的手，向她介绍村里的情况。
　　陈花花说：“陈朝阳是个聪明人，不单你喜欢他，其他正阳姑娘也喜欢他，但你有福气嫁给他，别的姑娘没这份福气。正阳的姑娘羡慕你吗？”
　　江兰兰说：“当然羡慕，但陈朝阳是我的人，她们抢不走。我已是陈朝阳的人，我死心塌地跟他过日子。”
　　陈花花惊讶，低低地说：“你真厉害，敢作敢为，我不敢。”
　　江兰兰说：“我迟早是他的人，我喜欢她，因此冒险走了一大步。你真喜欢江正阳吗？”
　　陈花花说：“喜欢有什么用，如果他不上门提亲，我就嫁给别人，当地也有像样的年轻人。既然他上门提亲，我不会让他失望，姑娘总要嫁人。你早点嫁过来，我们可以经常在一起说话。”
　　江兰兰说：“我来了你走了，没劲。湖口有你熟悉的姑娘，他们可以陪你说话，你不会孤独。”
　　腊月腊八过后，陈朝阳和陈思家带着大红帖子，去湖口定亲。陈满天夫妇和陈花花也一起来到湖口。陈满天一家看见江姓人聚居，都住着新房，心中羡慕，慷慨许配女儿。四家人欢聚一堂，成就两桩婚姻，约定择日成婚。
　　
　　28.挣银钱陈姓建房
　　
　　陈忠民开了药铺，附近村庄总有人来看病，生意红火。陈忠民颇为得意，认为洛阳人中数他人缘好生活好，奚落秀才徒有一肚子诗书，只能跟小孩打交道。秀才不服气，说：“别看你今日辉煌，人们抬举你，日后我科考中举，比你辉煌多了。”陈忠良嘿嘿笑，说：“后事难料，但愿你中举。”陈忠民接待完最后一个病人，关上药房的门，拿一把铁锁锁了。夜里，来家串门的人打着哈欠走了，陈忠民打着哈欠钻入被窝。天亮了，陈忠民想焙药，却见药房的门锁虚挂在门上，顿生不祥之感，连忙推开门。陈忠民扫视屋里，未见异常，心里稍安。他怀疑自己忘了锁门，拍了一下脑袋，骂自己糊涂，后来发现抽屉里的二两银子不见了，这才确认有盗贼入室盗窃。陈忠民把药房失窃的事告诉秀才和陈思家，提醒他们提高警惕。
　　不久，陈思家也遭盗窃，陈朝阳生气，认为有人有意跟洛阳人作对，欺负外来人。陈思家劝他别动怒，提醒洛阳人注意防范。陈朝阳说正阳人聚居，房子四周有高高的土墙，贼难以盗窃，不妨学习正阳人的办法，让洛阳人住在一起，贼轻易不敢下手。现在洛阳人散居村里，夜里彼此难以照顾。陈思家觉得聚居固然好，但很难聚在一起，除非买地建新房。洛阳人手头紧，生活拮据，无钱买地建房。
　　入冬以来，人们惦念老家的人，都盼望见到家书，却只见家书去，不见家书来。陈思家和李桂兰惦念老家的儿子和父母，日日念叨，心里颇不平静。陈思家操起板胡，唱几声河南梆子解闷，但心情依旧。陈满天得到家书，老父因病去世，陈满天伤悲，两天没有吃饭。妻子着急，向人讲述陈满天的悲伤情形，陈思家连忙跑到家里安慰，劝他吃饭。陈满天悲痛欲绝，说如果自己在老家，兴许老父还建在，老父是因惦念他而亡。陈思家极力劝慰，陈满天含悲吃饭，两天后卧病在床。陈忠民上门看病，给他服了几服药，陈满天才下床。
　　陈思家得到家书，喜极而泣，急忙打开信，得知母亲生病日久，嘴里经常念叨陈思家，陈朝亮天天汤药服侍。陈思家的眼泪哗哗掉下来，李桂来也跟着落泪，说：“我儿子小小年纪就要服侍两位老人，受苦了。”
　　陈思家悲伤许久，抹去眼泪，默默地想着年迈的父母和年小的儿子。陈思家拿着板胡跑到院里，唱起河南梆子，声嘶力竭，引来邻居观看。陈思家自编自唱，唱民间流传的杨四郎探母的故事，两眼紧闭，声调悲切。李桂兰以为陈思家精神受刺激，情绪失控，连忙跑到身边，哭喊着：“别唱啦！”
　　邻人看见陈思家目光呆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吃惊地看着陈思家。陈花花和陈大妮跑来，看见陈思家唱声凄凉，连忙问李桂兰家里是否出事，李桂兰说陈朝阳的奶奶生病，陈思家悲伤。陈花花和陈大妮眼中含着泪水，顿时想起了老家的人。陈满天闻讯跑来，问清缘由，蹲在地上，说：“让他唱吧，心中有闷气，不吐不快。”
　　陈思家旁若无人，只顾呐喊，直至喊累了，才抱着板胡叹气。陈满天拍拍陈思家。陈思家苦笑，说：“喊几嗓子，心里畅快多了。几千里外的事，惦念有什么用？”
　　人们纷纷散去，知道陈思家心情不好。陈满天安慰陈思家，陈思家说屋里还有几两白酒，招呼陈满天进屋喝酒解闷。陈朝阳回家，得知爷爷奶奶和弟弟的消息，抹了一通眼泪。
　　春节，洛阳人依照家乡的习惯过年，请秀才写对联。秀才乐呵呵地给众人写对联，整整一天没歇手。秀才走门串户，看见洛阳人家家户户门口贴着自己写的大红对联，仰头念对联，品味对联的滋味，然后进屋跟乡人道贺。洛阳人穿着崭新的衣服，相互道喜，仿佛回到家乡。陈思家和陈满天提议洛阳人闹秧歌，于是向村民借来一套锣鼓，陈满天和几个村民敲锣打鼓，陈朝阳、陈花花和李桂兰等人扭秧歌。陈思家的院里锣鼓喧天，洛阳人翩翩起舞，热闹非凡，引来村民观看。扭了一通秧歌，陈思家拿出板胡，让陈满天伴奏，唱起河南梆子，直至夜深。
　　春暖花开，洛阳人都买到了田地，陈思家又添了三亩地。陈满天和陈忠民站在田边，看着自己的田地，心里充满喜悦。当地人给田里灌水，开始春耕，洛阳人也灌水春耕。他们请来邻人指点，开始学习种稻子。秀才诗书满腹，种庄稼却不在行，因此请陈满天帮助自己耕田。陈满天讥笑秀才，生在农村却不知种田，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秀才的几亩地是好地，陈满天羡慕，如果自己有钱，也买几亩好地。陈忠民也到自家地里灌水，准备春耕，看见二人在田边干活，便走过来。
　　陈忠民说：“洛阳人的田地数秀才的好，可秀才不是种庄稼能手，不如我俩兑换土地。”
　　陈忠民既是郎中，又是一把种庄稼的好手。秀才知道陈忠民不是说笑，而是真心想兑换，便说：“如果让我种几亩薄地，我的一家人要饿肚子。别看你是种庄稼的好手，可你不熟悉种稻子，换不换一个样。如果你有心帮我，就帮我出主意，过年我给你写副好对联。”
　　年底，各家收成都不错，粮食够吃，略有积余。洛阳人喜气洋洋，庆幸来到鄱阳湖，不仅生活安宁，而且粮食充足，没有饥饿之忧。陈思家粮食满仓，心满意足。陈朝阳回家，看见自家的粮食多，别人家的粮食也够吃，便对父亲说：“洛阳人可以考虑建新房，不用住破旧的草屋；再说我得娶媳妇，我想住新房，图个喜庆。”
　　陈思家说：“的确应该建新房，不然当地人瞧不起我们，夜里让洛阳人到我家来议事。”
　　洛阳人齐聚陈思家家，屋里充满喜气。陈朝阳给大伙沏茶倒茶，陈思家陪着聊天。人齐了，陈思家说：“今天有一事跟大伙商量，大伙认真考虑。正阳人买地建房，一族人住在一起，相互照应。洛阳人应该向正阳人学习，不妨也买地建房，改善大伙的住房条件。”
　　陈满天说：“我住的是两间草屋，夏天漏水，夜里睡不好觉，的确应该换房。”
　　陈忠民说：“我的房子是旧草屋，药房漏水，药材受潮，我也想换房。”
　　秀才说：“我的房子好点，也是草房，也想换房。”
　　陈思家说：“既然大伙都有换房意愿，那就买一块地建新房，新房住着舒服。买地建房需要钱，大伙出钱，回家与家人商量，需要多少房子，能出多少钱，然后考虑买地。”
　　人们议论一通，心里高兴。陈忠良让秀才讲故事，秀才边喝茶边讲故事，直至夜深。
　　人们再次在陈思家家相聚，汇总建房数目，有三四十间之多。陈思家父子仔细核算，所需资金不少，建议每家先建两间，待住进新房后陆续修建。大伙同意陈思家父子的意见，各家出具所需资金。陈满天识字不多，但头脑活络，很多活一看就会，土木建筑权当儿戏。
　　陈满天说：“只要买了地，凑足了钱，我负责建房，保证大伙满意。”
　　人们相信陈满天，让他跟陈思家父子设计房屋，秀才自告奋勇，也参加房屋设计。陈满天建议采用老家的房屋样式，土墙瓦顶，省材料省钱，四周用土墙包围；建两排房子，中间一条小巷，方便出入。老家的房子有平顶房，墙多是砖墙。砖房固然好，但花钱多。陈满天认为鄱阳湖雨水多，必须打好地基，而且地基要用石头或砖，免得雨淋或受潮，导致墙体倒塌。大伙认为陈满天的设想好。秀才建议用石灰包墙，可以避免墙体受潮，但此地石头少，石灰价格高，只能建好房后再说。
　　陈思家和陈满天请了一位风水先生，在村边选了一块地，祭神鸣炮，破土动工。陈思家要求洛阳人都动手，争取在年前住进新房。冬闲无事，大伙一起挖土，一起筑墙，热火朝天。陈思家给大伙分工，各司其职，陈满天指挥筑墙。
　　秀才说：“南来途中吃了无数苦头，原以为走路是轻松的事，谁知累断腿。我佩服女人的两条腿，居然能走几千里。南方果然平静，我可以安心读书，大伙可以安心种田。假使我们还在老家，兴许命都丢了。”
　　陈思家说：“人挪活树挪死，自古之理。我们有了活路，可老家的人还在受罪，要是老家安定了，我还想回老家。”
　　秀才说：“罢罢罢。自古中原就是多事之地，一旦边关有战事，就会波及中原，即便中原不发生战事，老百姓也不会平安。千夫出征，万户担忧；黑发出征，白发而归。许多人战死疆场，尸骨遍野。南方是荒蛮之地，人少战争也少。老百姓是受苦的命，将就过日子吧。”
　　陈满天说：“鄱阳湖会发生战事吗？”
　　秀才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事，天下没有太平之地。争权夺利，自古有之，日后也有之，不可避免。鄱阳湖四周是富庶之地，人口密集，自然有人想吃这块肥肉。世事难料，谁知鄱阳县日后是否平安，得过且过，顾眼前吧。”
　　秀才一席话，引发人们思索，有人停下手中的活，想继续听秀才谈古论今。秀才发现自己的话影响大伙的情绪，笑呵呵地说：“能行乐时且行乐，无须瞻前顾后，房屋建成之日，大伙快乐一番。”
　　筑好了土墙，用青瓦盖屋顶，合龙口时洛阳人聚餐庆贺。冬至，房屋建好，腊八之前洛阳人搬进新居。乔迁之日，举族欢庆，白天搬家具，夜里欢庆。房前有个大院子，土墙环绕四周，土墙中间是大门。听说洛阳人欢庆乔迁之喜，村民早早来到院里看热闹，院里一片欢腾。月出东方，月辉洒满院子，院子中央摆着几张桌子，桌上摆满了茶水，洛阳人用茶水招待乡邻。陈朝阳从村里借来一套锣鼓，一声鼓响，锣鼓齐鸣，人们兴奋起来。锣鼓响了三通，然后响起丝竹之音，细竹慢板，拉开序幕，陈思家与李桂兰搭档，唱起河南梆子。锣鼓伴奏，丝竹悠扬，梆子声声，唱声洪亮。
　　陈花花和几个姑娘挤在一起，手拉着手，边听戏边说闲话。在老家时李桂兰就喜欢唱戏，此时正逢高兴，唱兴极浓。陈花花很喜欢李桂兰的唱腔，说：“陈朝阳一家都是能人，伯母的唱腔比得上戏子。”
　　陈大妮噘着嘴说：“住新房固然高兴，可我们住不了多久。”
　　陈二妮说：“为什么？”
　　陈大妮瞅一眼陈花花，说：“你问她，她心里最明白。”
　　陈花花掐了陈大妮一把，说：“我为陈姓人高兴，哪像你小肚鸡肠。娘家人过好日子，我们心里高兴。如果你舍不得离开陈家人，那就做个老姑娘。”
　　陈妮妮说：“其实陈大妮最想离开陈家，想早点找个男人亲热。”
　　陈大妮气恼，狠狠砸了陈妮妮一拳，陈妮妮笑着跑出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