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章
作品名称:跋涉者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4-12-13 13:55:28 字数:7539
5、遇正阳互感新鲜
阳光洒进天官庙,洛阳人群走出庙门。
洛阳人走进驻马店,边走边看,发现城里破破烂烂,估计老百姓的日子艰难。时分已过中午,小孩又饿又疲劳,不停地哭泣。秀才拖着沉重的脚步,与女人和孩子为伍,陈栓羊回头讥笑秀才,秀才讪笑一下,说实在太累了。女人们也说累死了,有人坐在街道的台阶上不愿前行。陈长明与众人商量,建议在驻马店休息半天,大伙认为前途尚远,无须急着赶路,同意休息半天。秀才笑了,连忙拍打着酸疼的小腿,几个女人咯咯笑,小孩欢呼。陈长明让陈朝阳带着陈狗子等人去找旅店,让大伙舒舒服服休息一下。陈满天提出找民居投宿,可以省点钱。陈长明同意陈满天的建议,陈朝阳等人便向老百姓打听住房。半个时辰后陈朝阳等人回到人群,陈长明问情况如何,陈朝阳笑盈盈地说,我们运气好,有民房可住,于是给大伙安排住宿。
第二天清晨,人们先后走出屋,继续前行。虽说休息半天,人们依旧疲乏,两腿酸,脚底疼,有人拐着腿走路,像瘸子。
秀才看着好笑,说:“到了鄱阳湖,恐怕有人会变成残废。”
陈长明说:“你有好法子吗?如果你能让大伙不走路,轻松到达鄱阳湖,我给你烧香。”
秀才说:“你难不倒我,我当然有办法。”
陈长明说:“请讲。”
秀才说:“花钱坐车。”
陈长明说:“这倒是好办法,你给大伙出钱吗?”
秀才说:“我只能管自己,管不了大伙。”
陈思家说:“废话!如果大伙有钱,早已坐马车,何用费腿脚。”
秀才真想雇辆马车,但碍着大伙的面子,不愿独自坐马车,遭人骂。人们缓缓走出城,目视前方,依旧是一马平川,一条大路通向天边。麦苗长了二尺多高,眼看就要秀穗,陈长明心里高兴,似乎眼前的麦田是自家的麦田。
陈长明说:“麦子的长势真好,但愿有个好收成。”
陈思家说:“单有好收成也过不上好日子,鞑子烧杀抢掠,能安生吗?南方不打仗,没有鞑子吗?我怀疑。但愿那里平安无事,我们过平安日子。”
陈长明说:“走一步看一步,眼前只能往南走,日后如何,老天知道。不用发愁,死路只有一条,活路千万条,活人不会被尿憋死。”
陈思家掏出烟袋抽烟,陈长明和陈满天也抽起烟来。出城二十里,陈朝阳发现前面有一队人,立刻警觉起来。
陈狗子也发现远处的人群,说:“是不是鞑子?”
陈朝阳仔细看,不像打仗的队伍,倒像逃难的老百姓,说:“他们朝南走,可能是逃难的人。”
陈狗子说:“千万别是鞑子和官军,不然我们会遭殃。”
陈朝阳停下脚步,对身后的人说:“前面有一群人,不知是什么人。”
大伙立刻惊慌起来,有人向前望,有人停住脚步。陈思家和陈满天建议大伙止步,人们立刻止步,望着远处,面面相觑。前面的人渐渐远去,模糊不清。
秀才说:“怎么办?”
陈朝阳说:“我和陈狗子前面走,探听虚实,大伙慢慢走。”
陈长明说:“行。”
陈朝阳和陈狗子立即起步,快速向前走去,希望赶上前面的人。人们缓缓前行,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面临什么灾难。陈朝阳和陈狗子的脚步加快,独轮车的吱吱声更大了。
陈狗子心里不安,说:“万一遇到鞑子,我俩会倒霉。”
陈朝阳说:“不管什么人,我们总得知晓,这关系几十号人的安危,别怕。”
陈狗子放下心来,眼睛始终盯着前方。与前面人群的距离渐渐近了,二人可以看出队伍中的人有高有矮,行进速度缓慢。
陈朝阳说:“看样子是逃难的人,不是鞑子或官军。”
陈狗子说:“但愿如此。”
二人急速前行,一心想赶上前面的人,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可以看清前面的人背着包袱和褡裢。
陈朝阳笑了,说:“是逃难的人,我们有伴了。”
陈狗子哈哈笑,说:“放心了。他们的人比我们多,赶紧把消息告诉我们的人。”
二人停下脚步,坐在地上休息,后面的人缓缓走近。秀才看见二人坐在地上休息,笑了,说:“平安无事。”
陈长明说:“何以见得?”
秀才说:“如果有危险,他们不会如此安逸。”
陈思家说:“平安无事就好。”
秀才说:“即便有危险也不怕,你能保护大伙。”
陈思家微笑。距离二人还有百十步远,陈思家大声喊:“情况如何?”
陈朝阳说:“平安无事。”
人们开心地笑了,加快了脚步,盼望听到详细消息。大伙赶上二人,陈长明说:“前面是什么人?”
陈朝阳说:“跟我们一样,也是逃难的人。”
陈长明说:“跟他们打招呼了吗?”
陈朝阳说:“没有。”
陈长明让大伙就地休息,人们立刻坐在地上。陈长明沉默不语,陈满天看出他有心事,说:“你在想什么?”
陈长明说:“如果他们也是逃难的人,人马不少,势必影响我们。”
陈朝阳说:“各行其道,谁都不妨碍谁。”
陈长明说:“如果两队人马同行,住房会紧张,势必影响我们。”
陈朝阳说:“大家都是逃难的人,会相互理解,相互照顾。”
陈长明说:“我只是担心,也许不会有麻烦。”
人们继续前行,走了十几里路,看见前面的路边坐着许多人。两队人马即将相遇,陈朝阳有几分兴奋,不由得加快脚步。前面的人发现后面来了一群人,惊慌起来,有人站起来,望着后面的人群。两群人走近,都惊奇地看着对方,发现都是逃难的人。
陈朝阳放下独轮车,说:“你们从哪来?到哪去?”
江正阳说:“从正阳来,到南面去,你们从哪来?”
陈朝阳说:“洛阳。我们也到南面去。”
陈长明招呼大伙休息,乘机了解对方的情况,人们坐在路边,相互看着。这群人有六七十人之多,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带着行李,衣衫破烂。彼此是逃难的人,相互解除戒心,默默地看着对方。
陈朝阳说:“你们那里也不平安吗?”
江正阳说:“彼此距离不远,我们也免不了鞑子的铁蹄践踏,都是苦命人。家乡待不住,只能往别处跑,谁知南方是什么样子。你们出来多久了?”
陈朝阳说:“十几天了。每天从早走到晚,吃不好睡不好,累得很,逃命也艰难。你们出来多久?”
江正阳说:“两天。你们到哪落脚?”
陈朝阳说:“鄱阳湖。”
江正阳惊喜,说:“我们也到鄱阳湖落脚,彼此可以同行。”
陈朝阳心里高兴,如果遇到兵匪,人多势众,可以相互照应。他扫视江正阳的人群,发现有几个姑娘,其中一个姑娘眉眼俊俏,眼前一亮。江正阳站起来,扫视洛阳人群,发现有几个姑娘,其中一个姑娘眉眼溢彩。两群人相互打量,询问彼此的情况。陈长明招呼自己的人前行,正阳人也起身,两群人合在一起,缓缓前行。
陈花花和陈大妮走到正阳姑娘身边,发现她们神情暗淡,皮肤粗糙,头发有点乱。一个俊点的姑娘用手理了一下头发,瞅着洛阳姑娘。
陈花花主动搭讪:“你们的命运跟我们一样,都是逃难的人。”
江兰兰说:“这年头哪里都不安生,女人的命运更苦。”
陈花花说:“有父母陪着我们,行千里万里也不怕,只是路途遥远,走路很累,我的脚起了泡,很疼。”
江兰兰低头,发现陈花花的脚步不利索。江兰兰看见陈花花的脸蛋好看,心里喜欢,微笑说:“姑娘家走远路,万般无奈,苦了两只脚。走路苦只是皮肉苦,只怕心里也苦。听说鄱阳湖是个好地方,而且平安,盼望早点到达鄱阳湖。”
陈花花说:“如果我们住得近,日后经常见面,不枉认识一场。”
江兰兰笑了,说:“想在一起很容易,你嫁到我们这面来。”
陈花花说:“我不嫁人,永远陪着爹娘。”
江兰兰说:“哪有不嫁人的姑娘,只怕你现在都想嫁人。”
陈花花说:“你们是一个村庄的吗?”
江兰兰说:“是。同一个祖宗,都姓江。”
几个姑娘正在说话,听见人群中有哭声,便在人群中寻找哭泣的人。一个正阳女人拉着一个男孩,边走边哭泣,人们的目光转向哭泣的女人。
江兰兰走到女人身边,轻轻地说:“别哭了,人们都看着你。”
女人抹一把眼泪,哭着说:“我能不哭吗?儿子被鞑子打死了,现在远离家乡,恐怕今生再也回不到家乡,再也见不到我的爹娘。我活着是个人,死了是孤魂野鬼,不知哪里是归宿。”
江兰兰默默地跟着女人走,不再言语。陈花花瞅着哭泣的女人,心里酸溜溜的。她仔细看正阳人的脸,个个神色暗淡,连忙回到洛阳人中。陈花花的母亲马兰花看见女儿回到身边,嗔怒:“姑娘家,乱跑什么,你以为在自家院里吗?”
陈花花说:“我和正阳姑娘说了几句话,没什么。”
马兰花说:“日后不许乱跑,跟着我走。姑娘家不懂世事,小心点。那个女人为什么哭?”
陈花花说:“伤心。”
马兰花说:“不伤心会哭吗?兵荒马乱,伤心事多,忍着点。我的两条腿快断了,知道走路这么累,宁肯死在家里。”
陈花花说:“没用的话,忍着点。”
没人搭理哭泣的女人,她只好收起眼泪,身边的孩子却哭了。女人低头问孩子哭什么,孩子说累,女人无奈,蹲下身子,把孩子背在背上。正阳人在前面走,洛阳人跟随其后,疲劳使人们沉默。
今天洛阳人还没有吃饭,饥饿折磨着人们。陈长明脚步沉重,喊了一声陈朝阳,让他停下脚步,准备做饭。陈朝阳看见附近有一些秸秆,正好可以当柴火,便停下车,吩咐陈狗子跟着自己去抱柴火。陈兔子和陈栓羊撘锅灶,陈花花和几个姑娘凑过来。
陈花花说:“吃什么?”
陈狗子说:“稀饭窝头。”
看见洛阳人做饭吃,正阳人的肚子也饿了。江正阳欣赏洛阳人,居然带着铁锅,可以随时做饭吃。两天来正阳人没有做饭吃,只吃从家带来的干粮。有人羡慕洛阳人做饭吃,拿出包袱里的干粮啃起来,有人只顾默默地走。
江正阳对父亲江怀居说:“我们也应该买几口铁锅,可以随时做饭吃,干粮很快就吃光了。”
江怀居喊了一声族长江永明,江永明驻足,说:“我知道你眼馋了,看见洛阳人吃饭,也想吃口热饭。”
江怀居说:“你不想吃热饭吗?”
江永明说:“想。明天我们也买几口锅,吃饭方便。干粮吃不了几天,饭铺又很少,何况我们一大群人,饭铺满足不了大群人吃饭。”
陈朝阳希望正阳人休息一会儿,看他们做饭,往正阳人群望去,看见几个姑娘随着人群远去,心里有点失落。陈狗子看见陈朝阳心不在焉,催他再去抱柴火,陈朝阳向田间走去。
6、生爱意暗送秋波
天刚亮陈长明就招呼洛阳人出发,尽管陈朝阳心里有点不愉快,但他只能顺从长者,因为陈长明的主张没有错。昨天夜里,正阳人率先进村寻找住处,待洛阳人进村后已无住处,只好住在屋檐下。虽说天气转暖,临近天亮还是有点冷。陈长明和大伙商量,决定第二天提前出发,一定走在正阳人前面,否则夜里又得睡在屋檐下。洛阳人路过一个大门口,陈朝阳往里瞅了一眼,院里静悄悄的,正阳人还在熟睡。独轮车的吱吱声唤醒了江永明,他往门外瞧了一眼,看见洛阳人出发了。陈长明催促自己的人快点走,争取与正阳人拉开一段距离,人们加快了脚步。
江正阳来到院里,江永明说:“洛阳人已经走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江正阳立刻招呼人们行动,有人跑到别的院子招呼人,正阳人忙乱一阵后出发。人们拖着酸痛的腿脚,缓缓走出村。正阳人已走了几天,人人感到疲劳,因此行动迟缓。清晨的空气清新,略有点凉,人们身上依旧穿着棉衣。江正阳、江兔子、江鼠平和江银贵走在最前面,每人推着一辆独轮车。几人都有点兴奋,因为前面有洛阳人相伴,尤其是洛阳人中有几个姑娘。江正阳加快脚步,想追上洛阳人,与身后的人拉开了距离。江兔子回头,看见身后的人缓缓前行,劝江正阳走慢点。
江正阳说:“快走慢走都得走,能快就快,何必慢慢腾腾。”
江兔子不高兴,说:“那你独自走,我们和大伙一起走。”
江正阳只好放慢脚步,江鼠平笑呵呵地说:“我知道江正阳的心思,他想追上洛阳人,瞧人家的姑娘。”
江正阳说:“你不想吗?”
江鼠平说:“当然想,说不想是假话。”
江兔子说:“走路累得要死,你们还有那心思,收心吧。此后你们见不到洛阳人了。”
江鼠平说:“为什么?”
江兔子说:“人家走得快,我们追不上。”
江鼠平加快脚步,江正阳也加快了脚步,把江兔子甩在身后,与身后人群的距离更远了。
陈朝阳不住地回头,想看到正阳人,却不见他们的身影,于是放慢脚步,乃至有人走到他的前面。陈狗子催陈朝阳快点走,陈朝阳佯称脚疼,依旧慢慢腾腾地走。陈狗子走在队伍最前面,大步流星,陈长明看着高兴。田里的禾苗长高了,麦苗已经秀穗。
陈满天瞅着地里的麦苗,说:“我家的那块麦田不错,可惜看不到收成了。到了鄱阳湖,我依旧种田,不知那里的地价贵不贵。”
陈思家说:“我不是神仙,哪知几千里之外的事?别多想,好好走路,前面的路很长。”
陈满天不吱声,看见陈狗子已经走出很远,心里佩服年轻人的脚力。太阳暖和了,人们的脚步却慢了,女人和小孩在后面慢腾腾地走。有人觉得口渴,捧着葫芦喝水。有人身上出汗,觉得身上的棉衣是累赘,便敞开衣襟。有的小孩哭起来,坐在地上不动弹,母亲哄来哄去,无济于事,也跟着坐在地上。陈长明看见人们累了,喊了一声陈狗子,让大伙休息。人们连忙坐在地上,有人干脆躺在地上,头枕着包袱。太阳有点热,人们懒洋洋地休息,谁都不说话。有人脸上出现一道道汗痕,但毫不在意,懒得去擦。陈花花四处张望,想找点水抹一把脸,附近没有一滴水,只好用梳子梳理头发。
有人喊了一声:“正阳人赶上来了!”
大伙回头,果然看见正阳人出现在远处,彼此相距二里路。陈长明想让大伙动身,看见大伙都很疲劳,决心让大伙多休息一会儿。正阳人渐渐走近,可以看清楚他们的面容,陈朝阳高兴起来,希望他们走快点。正阳人赶上来,陈朝阳看见几个姑娘走在人群中间,连忙站起来,瞅着正阳人。江兰兰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加快了脚步,江月琴和江月花拉着她的包袱,一齐说:“走慢点。”
江兰兰放慢了脚步,目视着那张新鲜的面孔。江正阳走在最前面,在洛阳人中寻找熟悉的面孔,发现几个姑娘正瞅着他们,几道目光像几道闪电,在人群中来回闪烁。
江正阳停下脚步,对江永明说:“我们也休息一会儿。”
江永明说:“好。”
正阳人坐在地上,瞅着洛阳人,双方都想说话,但谁都没有说话,疲劳折磨着每一个人。
江正阳对陈朝阳说:“你们的脚步真快,我们的人多,速度慢。”
陈朝阳干笑一下,说:“我们也很累,大伙是一样的命。”
江正阳发现陈朝阳盯着江兰兰,回头看了江兰兰一眼,发现江兰兰两眼放光。江正阳瞅着洛阳姑娘,寻找自己最喜欢的面孔,身上的疲劳消失殆尽。陈长明不愿与正阳人一起走,缓缓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说:“我们该行动了。”
洛阳人缓缓站起来,陈朝阳依然坐在地上,陈长明瞪了他一眼,说:“快点动身!”
陈朝阳缓缓站起来,目光扫视着正阳人,发现一双热情的目光瞅着他,他推着独轮车缓缓向前走去。正阳人目送洛阳人缓缓走去,都想多休息一会儿,温暖的太阳让人更加疲惫。休息许久,江正阳招呼大伙动身,人们迟迟不动,江正阳不得不提高嗓音。人们慢腾腾地站起来,缓慢移动脚步,江正阳向前望去,洛阳人渐渐淡出视野。
中午,太阳有点热,陈朝阳几个年轻人早已脱掉棉衣,穿着衬衣走路,汗水涔涔。路边有一片小树林,陈朝阳放下独轮车,到树荫下乘凉。后面的人赶上来,陈朝阳说:“大伙喝水吃东西。”
人们纷纷走到树荫下,有人打开葫芦喝水,有人啃昨夜做的窝头。窝头不多,每人只分到两个窝头。疲劳已让人们忘记思念,没有人再提家乡。有人躺在地上,享受短暂的舒坦。有人默默地坐着,日复一日的行走让他们的精神麻木,他们不思念家乡,也不展望未来。男人喝足了水,抽起烟来,烟雾在林间缭绕,在他们心头缭绕。
有人发现正阳人懒懒地走,疲惫极了。陈长明过足了烟瘾,看一眼疲惫的人们,说:“动身吧。”
陈朝阳本想再坐一会儿,看一眼正阳姑娘,陈长明用眼神催他动身,只好推动独轮车。正阳人走到小树林边,看见洛阳人已经远去,有人钻进树林休息。
江正阳放下独轮车,说:“休息吗?”
正阳人正在疲劳期,人们脚步沉重,江永明看着长长的队伍,说:“人是肉长的,不能不休息。”
江正阳和江鼠平放下独轮车,钻进树林,其他人也缓缓走进树林。昨夜正阳人买了几口铁锅,烧了一锅水,灌进葫芦。有人拿出干粮啃起来,江永明估计人们的干粮快吃完了,今晚必须生火做饭,这给旅途增添了麻烦。有人寻找水源,想洗去脸上的汗渍,但附近没有一滴水,只好忍耐着。
江正阳说:“洛阳人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江兔子说:“不知道。”
江永明说:“两群人合在一起走,吃住都是问题,因此洛阳人先行。这也好,免得双方为吃住争吵。今天他们走得快,一定先找到住处,我们兴许住屋檐下。”
江兔子说:“住屋檐下受罪,我们就近住宿,别跟他们住一个村庄。”
江永明说:“看情况而定,早点赶路吧。”
下午的天气热,棉裤拖累两条腿,陈朝阳和几个年轻人脱去棉裤,走起来轻松。
陈狗子大声说:“天气热,大伙脱去棉裤,舒服得很。”
陈花花等人也想脱去棉裤,但碍着众人的目光,只好硬撑着。陈大妮嘴里嘟囔:“他们倒舒服,让我们受罪。棉裤真是累赘。”
姑娘们脱去棉衣,抱着棉衣走路。有人走一阵,停下来歇一阵,身上的汗始终不消。队伍的距离渐渐拉长,陈长明吆喝后面的人加快脚步,但疲惫拖着人们的脚步。陈长明只能看着人们随意走,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抱怨声传进耳里,他有点烦躁,但不便责备。太阳偏西,人们期望前面出现村庄,早点休息。
一个行人走来,陈朝阳问:“前面的村庄有多远?”
行人说:“不远,五六里。”
陈朝阳高兴,向身后的人喊:“离村只有五六里,大伙加快脚步。”
几个姑娘加快脚步,女人和孩子依旧慢腾腾地走,陈长明脸上露出了笑容。黄昏,人们走进村,陈朝阳和陈狗子放下独轮车,连忙向村民打问住处,人们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休息。不久,陈朝阳和陈狗子跑回来,说:“找到了住处。”
陈长明笑着说:“今夜不用住房檐下,可以安心睡觉。”
洛阳人走进几个院子,放下包袱,急忙生火做饭。陈朝阳向村民要来柴火生火,陈花花和陈大妮等人和面做饭,有的女人也上前帮忙。男人坐在院里抽烟,看着几个姑娘忙碌。
正阳人进村,天已擦黑,江正阳和江鼠平等人到处寻找住处,只找到两间屋。两人垂着头回到人群,说房子被洛阳人占了,只找到两间屋。
江永明说:“让带着孩子的女人住屋里,其他人住屋檐下。”
江正阳把人们领进两个院子,向主人要了一些玉米秆铺在院里,人们把被褥铺在玉米秆上。有人说干粮吃完了,江永明吩咐江正阳等人生火做饭,院里热闹起来。江永明吩咐多做点饭,明天当干粮。
夜幕沉沉,人们坐在院里说闲话,有人望着无边无际的星空出神。白天的疲劳被饱饭和清凉扫去,人们感到轻松,尽管身子疲乏。陈狗子让秀才讲故事解闷,秀才一边捶打着酸疼的双腿,一边给大伙讲故事。人们听着故事,有人兴趣盎然,有人昏昏欲睡,女人怀里抱着孩子,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远处传来哭声,哭声一阵紧似一阵,接连不断。秀才滔滔不绝,有人低声说:“哭声好凄凉。”
陈长明说:“旁人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
哭声来自正阳人,一个女人抱着脑袋喊头疼,丈夫干着急。江正阳陪着丈夫到村里找郎中,村里没人懂医。两人回到院里,女人还在哭泣,江鼠平说:“不妨找洛阳人,兴许有人会看病。”
江正阳和江鼠平跑进洛阳人的院子,人们还在听故事,秀才讲得正起劲。
江正阳说:“有个女人头疼欲裂,有人会看病吗?”
陈长明喊了一声陈忠民,说:“你去看看。”
陈忠民拿着银针,跟着两人走进正阳人的院子,女人还在低一声高一声地哭泣。陈忠民问明原因,说:“一会儿就好。”
陈忠民拔出银针,找了几个穴位下针,女人躺在地上,渐渐止住哭泣,缓缓睡着了。陈忠民拔下银针,说:“没事了,晚上不要着凉。”
丈夫道谢,把陈忠民送出大门,江永明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