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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初识红军

作品名称:赤黄黑白清      作者:张贤春      发布时间:2024-12-03 09:43:26      字数:3685

  蔡大地、夏进秋两人一夜急行,抬头已能看见街前两溪交汇的泉口街。看看天色尚早,现在去街上,反而显眼。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先到石林那边转转,看看红军在石头上写了些什么。
  两人进入石林,石林连着一片松林,几山几岭连绵不绝。松树下,少有杂木荆棘,除了绿茵茵的野草,就是鸦片苗。鲜艳夺目色彩丰富的鸦片花,在林间竞相开放。
  两人从上向下走,进入连绵起伏的万亩石林。石林造型非常丰富,形态各异,像经过人工雕琢打磨一般,似如一道城墙,或像雕塑,或像残堡,或像火焰,或似飞禽走兽,如行云流水,也如朵朵莲花,也似一座座宝塔,千奇百怪,栩栩如生。这些象形石,不但小巧玲珑,身上的图案还秀丽如画。
  路两边的石头上大都用石灰水写有字,有的写一个,有的写两三个。
  从“大象石”“天狗石”写到“鲸鱼石”“旗帜石”和“大脑石”的,一共九个字,连起来是“共产党是穷人的救星”,后面还有一个感叹号。
  往前走,两边的石头像两排人,右边有六个,左边是五个。蔡大地说:“像列队的战士,不过只有上半身现出来。”
  “像戴着面具的傩神。”夏进秋笑道,“他们真会利用。”原来是右边写五个字“共产党万岁”,左边写四个字“红军万岁”,两边剩余那个石头,刚好用来刷了个像炮弹一样的感叹号。
  在“火炬石”“猴子下山石”“巨人阵石”和“皇冠石”“巨掌石”“莲花石”上,写着“打倒军阀王家烈!”“推翻蒋介石卖国政府!”等标语。两人看着笑了起来,他们看到“坚决镇压强奸诈骗流氓分子”这幅标语,“流氓”两字刚好写在那对栩栩如生男女相拥的“拥吻石”上。
  两人前往街上,一路上一些人家的板壁上,也被刷上了“红军帮助干人组织起来打土豪分田地”“打倒国民党统治,建立苏维埃政权”等标语。他俩从这些标语上,大体已判断出了红军支持什么,反对什么,拥护什么,团结什么。
  夏进秋遥指玉皇阁上写的“穷人不还富人钱”“红军不拉夫,白军才拉夫”的标语说:“这标语与门上那副对联‘祥云西来扫开天地憾,河水东去洗净古今愁’还算融洽。”看到两个尼姑在门前看着他们,转身问蔡大地,“要不要进去敬炷香?这阁修了毁毁了修,至今已有千多年历史,听说许愿也是有求必应。”
  蔡大地笑道:“我知道你要许什么愿,等事办完了你再来许不迟。”
  两人混在人流中上街。泉口街不长,弯弯曲曲不足半里,且狭窄。青瓦房茅草屋交错,也只有三十多栋,因其处于德江、务川、后坪、沿河四县交界之地,聚散着四周的人流物流,加上是通往四县的咽喉要塞,来往人员形形色色。人们对这里的印象是,买不到的东西在这里可以买到,卖不掉的东西可以在这里卖脱。
  赶场的人开始从四面八方向泉口街赶来,两人没有发现红军,街上有几堆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赌博的人群,正在玩“盖碗碗”。将用点数区分大小的骰子丢在地上,迅速用木碗盖上,猜大小,观看的觉得简单,心痒难熬,跃跃欲试,常常听到一声“噢嗬”,就知道少数人赢了,多数人的钱跑进了少数人的腰包。
  两人看到一位土布衣衫补丁重叠的老太太,在街边屋檐下守着两把扎得像打鱼船一样的稻谷草,草里捆着鸡蛋,每把十个。刚有人给她买走,她就拍着围在赌博圈外人的后背喊:“让开让开,我来押个。”
  夏进秋对蔡大地说,赌博是泉口街上独特的景象,上面也曾号召禁赌,你公开禁,他私下设赌场,你在街上抓,他去山野押,山高皇帝远,加上政府税源不足,结果和禁鸦片烟一样,只要交税,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了了之了。
  街上两旁陆续站满了前来卖东西的人,他们的脚前摆上了大米、麦子、荞子、面条、苕藤之类,买方极少出现,卖方盯着走过面前的人,对看了一眼脚前东西,甚至随便问了一下价格就走的人,口中一边问着“你拿多少”,一边遗憾地看着人家远去,似乎要将人家拉回来再看看,再谈谈。
  夏进秋指着不远处待卖的豆腐丝对蔡大地说:“这泉口豆腐丝是德江独一无二的名菜。”
  “这个我知道。”蔡大地截断了他很可能将这泉口豆腐丝从起根发源讲到进入肚内的话头。
  两人走到街尽头,有几人围着一位老先生模样的人,那人戴着老花镜对着手里的一张纸慢慢念着:“……六、保护商业;七、保护文化教育及公益事业;八、保护邮电及邮路畅通;九、不乱捕杀;十、不虐待敌军俘虏。”他们走过去一看,是油印的《中国工农红军的任务和纪律》。有人说:“红军昨天来时,从各家门口塞进去的。”那老先生见有陌生人到来,将纸递给身边的人,说有事,急忙离开了。
  蔡大地将那张纸要过来看了看,扬了扬那张纸问在场人:“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有人答:“昨天晌午过后。当时街上有好多人以为来了土匪,跑上山躲起来了,后来是家里的老人将他们喊了回来,说人家就坐在屋檐下,没有强行进屋,有人喊他们进屋去坐,人家也没有进去。”
  蔡大地想,这第五条“不进群众内房”看来不虚。
  “他们拉不拉夫?派不派款?”夏进秋问。
  有人答:“他们只是说欢迎参加红军,没有说不去就威胁要捆人要烧房子。也没有人问大家要钱。”
  夏进秋问完,看了看手中的第一条“不拉夫派款”,又看了一眼第二条“除没收豪绅地主财产分给群众以及军用外,不拿工人农民一针一线”,问:“那他们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
  人们七嘴八舌地说,他们专打土豪劣绅,一般小商小贩都没动。田维贡的二十多条步枪被收缴了,“田半街”这回遭了,人是跑脱了,但大洋被搜出来拿走了,布匹被没收了。那几大仓粮食被红军撮出来,有的被红军煮来吃了,多数被红军送到那些茅草房的人家去了。红军也背走了一些。还好,红军没有烧房子,也没有为难他留下来的家里人,不然“田半街”这回就爬不起来了。
  蔡大地问拿宣传单的人:“这东西可不可以拿给我们回家看看?”他们想,这第三条“借东西要还”和第四条“损坏东西要赔”就不用问了。
  “你不怕惹事你就拿去。”对方回答。
  有人看着他说:“这种东西呀,最好不要带回家,官家知道了恐怕要掉脑壳,你自己不怕,也得为一家老少着想。”
  “那就谢谢了。”蔡大地将那张纸交夏进秋收好,又问,“你们知道那些红军去哪里了?”
  “我们怎么晓得?”几个人看到他们越问越多,都悻悻地散开了。
  两人继续向当地人打听,从人们口中一鳞半爪的信息判断,今天一早,红军已向东往沿河县下游乌江边的思渠转移。两人松了一口气,准备往回走,夏进秋说:“有些饿了,我们吃点东西了再走。”
  “吃什么?”蔡大地停下问。
  “这泉口街上最好吃的是羊肉绿豆粉,味道鲜美,香气扑鼻。”夏进秋见蔡大地微微一笑没有作答叹息道,“只是太贵了,要两个铜钱一碗呢。买两个荞粑算了,边走边吃,不耽误赶路。”
  “不用赶路了,吃了慢慢走。”蔡大地知道夏进秋的心思。
  夏进秋吞着口水说:“我说算了,吃碗豆花荞面条就行了,那只要一个铜板一碗。”
  蔡大地笑笑,拽着夏进秋的衣袖说:“走,我请客。”
  “那怎么好意思呢?”
  “你不是常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来明日愁’吗?钱财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夏进秋忸怩了一下,跟着蔡大地走进店里坐下来。
  等待店家煮粉间隙,蔡大地张望着店内、店外行人,看了一眼店家用棕丝穿挂在窗口边的灰黑色豆腐颗,夏进秋又滔滔不绝地介绍这种食品的制作技巧和食用方法。
  “你知道这么多,算得上美食家了。”蔡大地微微笑着说。
  “不敢当,也是小时候来外公家吃过几回。”
  “你外公家住什么地方?”蔡大地盯着夏进秋的眼睛问。
  “住田氏庄园。这庄园你去看过没有?”夏进秋问。得知蔡大地只是听说过,就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夏老师,吃粉。那个庄园待会再说。”蔡大地打断夏进秋的话,如果让他继续说下去,他会将这庄园的主人是如何发财、如何修建庄园、修建庄园中主人对待工匠的故事讲一天。但也好奇地问,“你外公家现在还有些什么亲戚?怎么没有看到有人跟你打招呼?”
  夏进秋将一大口绿豆粉呼噜噜吞下,烫得舌头左右抖动,长长吸了一口气道:“一辈亲二辈表,三辈四辈认不到。舅爷死得早,有两个老表,自从我母亲去世后,好多年都没有往来了。”夏进秋吃了一口绿豆粉继续说,“刚才也看到小老表了,我准备与他打招呼,可能怕我又向他借钱借粮吧,将脸转了过去,我也装着没有看见他。”
  “又向他借钱借粮,你以前借过?”蔡大地盯了他一眼问道。
  “我母亲去世那年,”夏进秋边吃边回答,“也就借了一吊铜钱两升米。到泉口街上时我想用那铜钱‘下崽’,就去‘盖碗碗’。第一盘赢了,第二盘也赢了,我想今天运气不错,就把剩下的铜钱和赢来的铜钱全部押了上去,我看到那碗盖下去时是‘大’,就押了‘大’,翻开时却是‘小’。”夏进秋摇了摇头苦笑道,“就这样,‘崽’没下,‘母本’也弄丢了。摆赌场的喊我把两升米押上扳本。结果,结果我就空着手饿着肚皮回的家。”
  “输钱只为赢钱起,少输当赢。”蔡大地问,“你后来是不是没有还你老表们?”说完就后悔,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大户该三千小户欠八百,我从来没有说不还他们。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后来去过一次,吃饭的时间过了,也没有问我吃没吃饭,我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蔡大地“哦”了一声,低头吃着绿豆粉,抬碗慢慢喝着汤,回避着与夏进秋的谈话,再谈下去,也有癞子面前说疮之嫌。
  两人回到角口谈到红军那些纪律和口碑,蔡族长将信将疑地说:“如果真有这种不拉丁、不派款、不乱杀人放火的军队保护我们,我天天烧高香,过年杀个大肥猪来祭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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