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逃婚，第十九章：王妈妈热心肠

　　第十八章，逃婚
　　
　　一天的杂噪在此时安静下来，皎洁的月光洒下银辉，照得江家河的村落、山川如同白天一样。潺潺溪水在月光下奔流。
　　一个瘦小的身影闪进后院，推开后门在新房的窗下轻轻敲击几下。
　　祥云赶紧起来推开窗看见玉儿正对她招手，祥云轻手轻脚的出得门来然后把门轻轻关紧，玉儿拉着祥云从小院后门出去，一道道的门都得关好不露痕迹。
　　村口，五爷和振风父子俩正等着她们，五爷递给祥云一个包袱让祥云赶紧换衣服，把喜服和鞋子换下来。等祥云换了衣服后，五爷告诉她春节后让唐巧和她会合，祥云双膝跪地叩谢五爷的大恩。
　　五爷说：“云儿快走吧，你三叔会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你们走后家里就别担心，有我和你五奶奶会照应好的。”
　　振风对祥云说：“云儿，我们快走吧，有机会再把你们接回来。”拉着祥云便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天早晨，夏仕翠醒来第一时间是去怀宇新房看看。走到新房门口见门关得好好的也就放心了，转身去了厨房。
　　早饭做好了也不见祥云出来，夏仕翠便让怀娥进屋去喊，这还了得新婚第一天就这么懒，将来还怎么压得住她。
　　怀娥推推门发现门一推就开了，进了门看怀宇一个人在床上躺着，睡得正香还打着呼噜。怀娥推了推哥哥：“哥哥，哥哥快醒醒，祥云呢？”
　　怀宇挣来惺忪不耐烦的冲着怀娥吼着：“滚，滚，滚出去，我，我，我还，还没睡好。”
　　“祥云呢？”怀娥又问
　　“回，回，回家去了。”怀宇翻了个身嘟囔一句又睡着了。
　　怀娥出来向她娘汇报了屋里的情况，夏仕翠一听祥云回家了立马生气了，这新婚第一天就往娘家跑那怎么行啊！
　　夏仕翠闻言进屋打醒了怀宇：“怀宇起来，快醒醒！”
　　怀宇无奈的坐起来揉揉眼睛：“干，干，干嘛啊！”
　　“怀宇，祥云呢，怎么没在这睡？”夏仕翠急切的问。
　　怀宇流着口水说：“大、大、大姐回、回、回家去了，她昨、昨、昨晚说她、她、她回家去、去睡的，我睡、睡、睡着了她啥、啥、啥时候走的我、我也不、不、不知道。”
　　夏仕翠一阵风似的跑到唐巧家，进门就大声嚷嚷：“云儿，出来！还有没有规矩啊！新婚之夜就让怀宇一个人守空房！”
　　玉儿平静地说：“二娘，大姐没回来啊。”
　　“什么？祥云没回来？”夏仕翠可不信，大声喊到，“唐巧你出来，把祥云叫出来。”
　　昨晚，田家义下令把唐巧看管起来，等拜完堂事情结束后就把唐巧放开了。唐巧哭了一夜，这时候靠在床上根本没睡。玉儿昨晚折腾一晚上其实也累的够呛，又不敢多睡怕挨二娘打，正准备去老屋的夏仕翠就过来了。
　　唐巧一听云儿不见了赶紧下床，问：“翠，云儿昨晚没回来啊！你们把云儿咋滴啦？”
　　夏仕翠可不干了，一定要唐巧交出祥云。
　　很快，祥云不见了的消息全村人都知道了。夏士翠口口咬定祥云回家了，可是杏花却证明说云儿并未回来。看唐巧那焦急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那么祥云到底去了哪里呢，村里人都在费尽心思的猜测。
　　田家义下令全村人都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把周边村子里大家认为祥云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难道说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人间蒸发了吗？
　　找不到祥云唐巧不吃不喝的以泪洗脸。这可急坏了杏花和五爷。眼看就到年关了，看田家义这架势是不找到祥云不罢休。
　　第三天下午，从后山虎头崖顶传来玉儿的哭声。这虎头崖位于田家庄村北，山高林密一面环村另一面却是万丈深渊，像一只下山猛虎悬崖就是老虎屁股竖得高高的。
　　五爷带着几个后生寻着哭声上了崖顶，只见玉儿撕心裂肺的在哭。五爷疾步跑过去问：“玉儿，怎么了？”
　　玉儿指着崖下边哭边说：“姐姐，姐姐的衣服。”他们顺着玉儿手指得方向看见树枝上挂着一件大红衣服，好像是祥云婚礼上穿过的喜服。五爷问：“你们谁敢下去看看，看那衣服是不是云儿的喜服。”
　　两个后生顺着崖壁慢慢的下去查看，等了一个时辰左右俩后生把那衣服拿上来了，五爷一看就说：“这果然是云儿的喜服，看来这丫头是下定决心走了。”
　　其中一个后生说：“五叔，族长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还是下去看看吧！”
　　“好，玉儿别哭了，爷爷下去看看。”五爷带着两个年轻人慢慢下到崖底。
　　崖底一条清清的溪流，溪流两边是茂密的四季常青水草和高高的秃枝树木。一股股寒流直钻后心，这里没有路只能顺着沟边行走。
　　大约找了半个时辰，突然一个后生大喊：“五叔，快看！”只见草丛里一只红色绣花鞋，继而在另一处找到了另外一只，一片水草被压过而且有血迹，除此之外还有几块衣服的碎片。大家由此推断祥云的确是从虎头崖跳下来了，这虎头崖常有猛兽出现，可能已经葬身虎口了。
　　五爷收拾了这些东西带上玉儿回到村里，进村后五爷把这些东西放在祠堂门口的台阶上。田家义看着这血迹斑斑的水草和绣鞋，忍不住老泪纵横。
　　唐巧听说找到了云儿的衣物，跑过来抱着衣服鞋子，呼天抢地的嚎啕大哭晕厥过去。
　　好一个高明导演和演员，五爷和玉儿精彩的演技不但骗过全村老少，连唐巧都被骗得伤心欲绝。五爷看着唐巧哭得昏天黑地的，心想让她哭吧，哭的越真实越好。让她把这些年心里的憋屈都哭出来吧。
　　杏花把唐巧抱在怀里，陪着她流泪。田家义挥挥手几个妇女把唐巧搀扶回家，命人把祥云的衣物埋了做了个衣冠冢。
　　
　　大家回到振康家里，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振康也傻眼了，坐那低着头一言不发。五爷对田家义说：“大哥，得赶紧给怀宇另定一门亲事，百日内成亲，不然就得过三年以后了。”
　　田家义说：“你看怀宇那傻乎乎的模样，正常人家的好姑娘谁愿嫁他！”
　　“当然得找个旗鼓相当姑娘。”老六插话说，“我倒是知道一个女孩，这必须五哥去出面说合。”
　　五爷问：“谁家的女孩？”
　　老六说：“十里河的牛家，那闺女十四五岁说话不怎么清楚，干活倒是一把好手。五哥和牛家关系不错，有你出面准成！”
　　五爷说：“那女孩和祥云确实没法比，不过嫁给怀宇倒是绰绰有余。行！明天是大年三十了这事越快越好，我去试试。”
　　晚上回来五爷告诉田家义，十里河的亲事已经说成了，事情很快就定下来。五爷让振康准备一下去认亲(当然认亲少不了彩礼钱，礼钱不足对方可以拒婚)。正月初六迎娶。这事办得倒是非常顺利。
　　再说唐巧失女之痛让她萎靡不振，杏花天天陪着她，玉儿在她身边对她也非常的体贴。
　　通过这件事玉儿向大爷提出她要离开振康家独立生活。田家义担心玉儿还太小不能照顾好自己。玉儿说姐姐不在了她就给大娘当闺女，玉儿要求不多，只要求大爷通知二叔二婶把山场田地让出来就行了，至于老房子他们要用就用着吧。田家义觉得玉儿说的也有道理，就答应了玉儿的要求，当众把这事给定下了。夏仕翠暗暗的咒骂玉儿是白眼狼，她也只能是背地里骂骂而已，众人面前她是不敢说什么了。
　　春节本是个喜庆的节日，可是田家这个春节过得哭哭啼啼，过得最糟心的是田家义，一下子田家义竟象是老了许多
　　三天后也就是年初二，村子里来了一顶四人大轿，说是唐家湾派来的，来人说唐家知道了唐巧的事，姑娘多年没有回过娘家，这次唐家夫妇心疼女儿，专门派人来接老姑娘唐巧回娘家过一阵子的。
　　田家义和五爷接待了来人，既然家里出了这些事，大家心里都很难过。让唐巧回娘家住一段时间也好，可以让她缓缓心情。
　　杏花一边帮助唐巧收拾行李一边说：“巧儿，去了多玩些日子，家里有我们呢。你就放心吧，玉儿会很乖的我和你五叔都会好好照顾她。”
　　唐巧见五婶在收拾行李时把云儿的换洗衣服也带上了，心里犯疑云儿是不是还活着。唐巧一把握住五婶的手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急切的问：“五婶，你告诉我云儿是不是还活着？”
　　唐巧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她回田家的时候本来是要去找族长田家义的，被五婶拉进了她家，当时五爷说话的神态她并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其中肯定有隐情。
　　五婶没有正面回答，聪明的唐巧已经猜到，杏花的嘱咐也是话里有话的。
　　“巧儿，日子还得过，出去就别惦记家里。”
　　唐巧点点头，拿着行李上了轿子离开了田家庄……
　　
　　第十九章，王妈妈热心肠
　　
　　转回来再说田振风，带着祥云跑了五十多里地，渐渐的东方出现了鱼肚白眼看天快亮了。开始振风毫无目标的走着。心里也在盘算着，既然要走就得离田家庄远点，不然就凭大伯那脾气，一旦发现祥云不见了必然会各村搜查，离得越远越好。
　　天亮后又走了大约十多里路来到一个小镇，江南小镇四面环山一条大河穿镇而过，几座石拱桥横跨在大河上连接了两岸。虽说是冬季可已近年关，来往的行人也是络绎不绝。镇上买的、卖的吆喝声络绎不绝，互相打招呼的也颇为热闹。
　　振风带着祥云找了一家早点铺，在临窗的位置坐下：“云儿你坐着，三叔去给你买点吃的。”
　　祥云点点头放下包袱坐下，看着窗外河对面的一排徽派古建筑，商铺门店里人来人往。河岸边长形石板依水而搭，女人们在洗衣服嘻嘻哈哈一派热闹景象。
　　振风端着稀粥和油条过来：“云儿，饿了吧，快吃吧。”
　　祥云“嗯”了一声，赶了大半夜的路也的确是饿了。端起稀粥捧在手里热乎乎的，她吃着油条喝着粥感觉身上暖和多了。
　　振风看着祥云疲惫的样子，不由燃起一股怜爱之心。他也恨这族规、世道，为啥女孩子就不能自由的掌握自己的命运呢！这么小为了逃婚不得不出来流浪。他又能把云儿带去何方呢，总得有个落脚点啊。
　　其实振风比祥云也就大了个五六岁，按说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庄稼人懂事早成家也早，因此，振风看上去比祥云就老成了不少。
　　门前走过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妈妈，早点铺的老板孙大头和老妈妈打招呼：“王妈，又去买布做衣裳啊？”
　　那王妈看了孙大头一眼不高兴的说：“你这叫什么话啊。啥叫又去买布！”
　　“哈哈，您昨个不是买布给你家宝贝疙瘩做衣服了吗。那衣服做得咋样了啊？”说完诡异的笑着。
　　这王妈还不走了，进得门来拿着油条就吃。边吃边说：“咋地，不就是一件衣服做坏了吗，你至于笑话我吗！”
　　“哈哈，王妈，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我哪敢取笑您老啊！”说完又笑起来。
　　“今天我还真的去买布，非得做成不可。哼！”王妈有些不服气的说这，扔下个铜钱就走了。祥云见状跟了出去，走了不远追上王妈说：“大娘，你去买布，回来我替你做，保准衣服做出来羡慕死他们。”
　　王妈回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祥云，心想这谁家的丫头说话这么狂，看这丫头不过十五六岁模样，能有多大能耐！
　　祥云看出王妈的疑惑，笑着说：“大娘你放心，布做坏了我赔你的。”见王妈还在疑惑就说，“大娘，我从四五岁开始跟我娘学裁缝。做衣服、鞋子都是小事您就放心吧。做衣服不要钱您就给口饭吃就行！”
　　王妈心想自己反正也不会，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布料头没做过一件合身的衣服，就信她一回做坏了她还赔就让她试试吧，反正就她一个人添双筷子而已。
　　于是就说：“那好，我去买布，你等我。”
　　“大娘，我就在这早点铺里等您。”
　　“好。好！我去去就来。”
　　祥云见王妈兴致勃勃的去买布了，转身回到店里把事情跟振风一说。把振风乐得：“云儿你真棒，能有活做就好，不过得找个地方住下，马上就要过年了就是人家做活不可能大年初一也请人。”
　　祥云点点头，说：“三叔，有地方住了才能把我娘接出来。”
　　“嗯，我来问问店老板。”
　　振风去付早餐钱时便和孙大头拉上了家常，找个话题问：“老板，您知道这附近有房子出租吗？”
　　“嗨！早说嘛，刚才过去的王妈肯定知道，她可是咱镇里的万事通。”店老板笑着说
　　说话间，王妈手里拿着布料就回来了，老板赶紧喊住她：“王妈，你来问点事。”老板咧着嘴笑着说。
　　“啥事，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磨磨蹭蹭的，说吧！”王妈进了门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哎！可别啊！”老板笑嘻嘻的说，“王妈，您知道这附近有空屋子出租吗？”
　　“嗨！你还真问着了，我家里就有间小屋，你要租？”
　　“不，不是我，是这位小哥。”老板指指振风。振风赶紧说：“大娘，是我想租个屋子让我大嫂和侄女住。”
　　王妈打量了一下振风，一眼能看出是个本份的庄户人：“可以啊。不过不住男人。”
　　振风笑着说：“大娘，您放心只有她们娘儿俩。”
　　“那行，你就跟我走吧。”王妈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王妈对祥云说：“姑娘，布是买回来了，就看你的了。”
　　“大娘，您放心吧。”祥云很有把握的笑着说。
　　“那好，就跟我走吧。”
　　振风和祥云跟着王妈就出了店门往镇西头去了。
　　屋子虽然不大，住两个人还是可以的，旁边有个小厨房收拾的也很干净。
　　谈妥了租期和租钱，祥云看屋里也没啥家什就一张床一张小桌，非常简单。
　　王妈见祥云就背着个包袱看样子铺盖都没有，人说王妈妈热心肠可能指的就是她吧。王妈给送来了被子，锅灶等一些生活用具：“姑娘，这些虽然都是旧的，你们就凑合着用吧！”
　　振风一个劲的说着感谢的话，帮着祥云打点屋子，一切收拾好了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布包放在桌上，对祥云说：“云儿，你好好睡一觉，下午去买点米、油回来。我的活没干完得回去，过两天把你娘送出来你们就在这儿过一段时间，等家里安定了我们再想办法接你们回去。”
　　祥云非常感谢的对振风说：“三叔，大恩不言谢，将来有用得着云儿的地方定当在所不辞。”
　　“云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好好休息吧。”说完振风出了门来到王妈屋里辞行，并托付王妈照顾云儿。
　　祥云并没有马上休息，而是拿着布料喊来王妈要了尺寸开始干活。
　　振风并未回田家庄，而是直奔他原来做工的村子洪村，原先说好回来看看第二天就去上工的。这折腾了一夜又跑了一整天的路，来回转展了近百里路他也实在是累了，回到东家家里已是天要擦黑了。胡乱吃点饭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了，振风开始忙碌，想把手里的活赶紧做完去接大嫂唐巧。
　　晌午时东家小哥问振风：“田师傅，田家庄出了事知道吗？”
　　“不知道啊！什么事？”振风装作不知道的问。
　　“你不是回家去了吗？”
　　“是啊，我是回去了，打了弯又去了扬坑，咋了？”
　　“田家庄办喜事你知道不？”
　　“知道啊！”
　　“听说那新娘子跳崖了。”东家小哥接着说
　　“你说什么？”振风惊讶地问。
　　东家小哥叹口气说：“这叫什么事啊！多好的一个姑娘硬被逼着成婚，听说她不愿嫁给那男孩，可又抗不过家族中的族规，半夜爬上虎头崖跳崖自杀了。”
　　“找到尸体了吗？”振风问。
　　“从那儿跳下去还能找到尸体？”东家小哥撇撇嘴接着说，“跳下去还不喂了大虫（指老虎和蟒蛇之内的野生动物）！”
　　振风说：“也是，虎头崖下是没人敢去的地方。也只有真正寻短见的人才敢跳下去。”
　　“嗯，可苦了她娘，哭得死去活来。”
　　“是的，那能不哭吗！唐巧嫂子也是苦命人！”振风叹了口气说。
　　
　　三天后，振风结束了手里的活，结了工钱，回到田家庄已是大年三十了。
　　五爷的三个儿子振东、振海、振风在族里也算是比较优秀的后生，只是平日里不怎么爱交际，说话办事也和五爷一样精明能干。
　　振风回家看到唐巧瘦了一圈也非常心疼，山里的日子虽然不富裕，大新年的再怎么着也得做点好的吃。唐巧家是屋顶不冒烟，玉儿也只是将就着做点吃的。
　　年夜饭，五婶让大儿媳妇建芳去把唐巧喊过来一起过，被唐谢绝了。唐巧比之前憔悴了不少，大过年的她不想让自己这副样子扫了大家的兴。
　　年初二一大早振风出门去了，到二十里外的一个小镇上租了台四人大轿。让轿夫去田家庄说自己是唐家子侄来接老姑娘唐巧的。接上唐巧直接去了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