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捆绑的婚礼

　　二十六日上午，祥云听见村里锣鼓喧天鞭炮声由远而近，很快她就感觉到家里人声杂噪。玉儿进来说：“姐，你快起来她们来迎亲了，”
　　“不起，玉儿快将房门关上。”祥云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这时，杏花和李奶奶进的房来，手里捧着喜服，李奶奶笑盈盈地说：“云儿，懒丫头快起来，梳洗打扮一下。”
　　祥云靠在床头不动，也不说话。李奶奶来到床边坐下：“云儿听话哈，中午十二点前必须进门，这是规矩。”
　　“大奶奶，这亲事我不会成，也不能成。”
　　“云儿，这可由不得你的，田家的族规不同一般呐！”
　　“就是让我死，也不可能去成亲！”祥云坚决地说。
　　“傻孩子，咋说这不吉利的话了！”
　　五爷知道祥云的心意已决便来找田家义商量，田家义正抽着长烟袋，一口口得喷着烟雾。这几天他也着实累了，堂上堂下的安排工作。又听说祥云坚决反抗拒绝成亲，这让他非常恼火。
　　见老五来了便想和他聊聊，田家义把手里的烟袋递给老五，五爷接过来狠狠的抽了几口吐出烟圈，那模样似乎是吃了什么可口的食物那样惬意。
　　五爷抽了几口又把烟袋还给田家义，田家义虽然身为族长却没有一点族长的架势。他非常的器重老五，五爷办事迅速，有条不紊并且遇事有思想，有头脑，还有指挥能力年轻人都听他的。
　　“老五啊，听说云儿昨天就没吃东西了？”
　　“大哥，我正想跟你谈这事呢。”五爷轻轻地说，“你说这云儿拼死都不愿成亲，咱干嘛一定要逼着她呢？”
　　“老五啊，这事是当着祖宗面定下来的，哪能容她不愿呢！”
　　“大哥，咱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是咱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强迫你去做，你会怎样啊！”
　　田家义没有立即回答，拿起烟袋装上烟丝用火筷子（一种用铁打制的形状和筷子差不多，一头用铁链子拴住，用来专门拨火的工具）从火炉里夹了块炭火点燃抽了几口，一圈圈的烟雾从鼻孔吐出。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祥云和怀宇的确不相配，可是当年家兴来和他商量的事如今必须兑现，否则他这个族长今后如何去号令全族！再说，家兴不在了他的愿望自己必须替他完成才对得起手足之情。
　　田家义用掏烟锅的小竹棒，把烟袋锅掏干净然后在鞋底上敲敲站起身出去了。五爷看大哥的意思是这婚事非办不可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到家里，五爷正对着两枚铜钱发呆。唐巧建房时给了自己一笔钱，把一切开支过后所剩无几了，后来云儿结算的时候，包括木料、竹器在内又给了一笔钱。五爷本不想要她的木料、竹器的钱，可是云儿坚持要给。想想这孩子不仅懂得人情世故，还不想占别人的，虽然和自家关系不错，也在金钱上分得很清楚。这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得到的。看着这两枚铜钱，他不知道自己拿出来想做什么。这时玉儿沮丧着脸走进来一下跪在地上：“五爷爷，救救姐姐。”
　　“玉儿快起来。”
　　“爷爷不救姐姐，我就不起来。”
　　“玉儿，爷爷也在发愁呢！”五爷把怀玉搀起来，“可我做不了主啊，刚才我去找你大爷爷想说这事，你大爷根本不听我的！”
　　“五爷，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让姐姐逃走，凭她的勤劳和手艺还怕养不活自己！”
　　“玉儿，你胆子太大了，你想过没有一旦逃走就永远回不来了。”
　　“不会的，等怀宇哥哥另娶了媳妇，姐姐就可以回来了。”
　　“可你想过吗，女人一辈子的名声。”
　　“五爷爷，首先姐姐年龄不大，没有去和谁家的男孩子有勾搭。第二姐姐是不愿嫁给怀宇哥哥才逃婚，不是受了任何人的指使。就凭这点就不可能有人说闲话。即使有人说什么也不会对姐姐有什么损害只会说姐姐胆大。”
　　五爷用惊奇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把事情分析的这么顺理成章，自己竟然都想不到。
　　五爷想了想，这必须计划周密才能逃出去。再说唐巧还没回来，还不知道唐巧是怎么看待此事。
　　想了想，五爷对玉儿说：“现在不可乱来，必须等你大娘回来再说。”
　　快近午时了，李奶奶和杏花她俩也急了，祥云不肯换装怎么办？差人去禀报田家义，田家义一声令下：“就是绑也得绑过来。”
　　于是几个力气大的妇女强行把祥云从床上拖起来，迅速的给她换装。祥云大声的反抗着，可毕竟是好汉难敌四手，她被强行的反绑住双手嘴里堵上毛巾塞进花轿。
　　花轿在田家庄绕了一圈进了振康家的院子，几个妇女拥着祥云就进了耳房等候拜堂。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本是人生一大喜事，可是祥云不但没有喜悦感，反而犹如掉进滔滔江水让她无法呼吸。此时的祥云被反绑着双手，脚上也被绳子捆着，她只能坐着连站起来都困难，她现在就盼着娘能及时回来，她把一切愿望都寄托在唐巧身上。
　　时间等人一晃而过，人等时间却度日如年。祥云知道田家义派了小轿去罗家铺接唐巧，可是天快黑了还不见娘她心急如焚也乱如麻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难怪从田家庄到罗家铺打个来回得有七八十里地，她估摸着娘天黑时能到家，就看抬轿的脚力如何了。
　　她想到玉儿的话“逃走”，可是她不能逃，为了娘也不能逃走。从小是娘含辛茹苦的把自己扶养大，现在遇到一点挫折就逃走娘会很伤心的。
　　天快黑了，离拜堂的时间越来越近，祥云着急的透过红盖头看着窗外，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身上软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玉儿端着饭菜进来，悄悄的对祥云说：“姐，快吃点。五爷爷会想办法救你的。你必须吃东西，不然到时候你根本无法配合。”
　　祥云疑惑的看着玉儿，玉儿点点头说：“姐，吃吧！”玉儿把青菜汤递到祥云嘴边，“姐两天没吃东西了，先喝点。”
　　祥云喝了口汤问：“玉儿，我娘还没回来吗？”
　　“姐，看这时间大娘也快到家了，你别急，五爷说了等大娘回来再说，就是行拜堂礼也必须等她回来才行。”
　　“嗯。”
　　祥云也的确是饿了，一口口的吃着玉儿喂到嘴边的饭菜。吃完饭玉儿收拾碗筷临走时对她说：“姐，等我消息。”说完就端着碗筷出去了。
　　唐巧跟着五婶本来是准备去老屋找大伯田家义论理，出了门杏花却把唐巧拉进了自己家。
　　五爷正等着唐巧，见她回来立即迎了上去说：“巧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五叔，救云儿。”唐巧见了五爷双膝跪下，五爷一把搀起唐巧。
　　“巧儿，现在就讨你一句话，你对这门婚事是愿还是不愿？”
　　“叔，我不愿！”唐巧摇着头坚决地说，“这桩婚事本来就是他们一手策划的，我压根就不知道。我在田家守寡独处那是为了报恩，我不能把云儿也搭进去。”
　　“好，巧儿，你该怎样还怎样，后面的事就别管了。”
　　唐巧疑惑的望着五爷，五爷没再说什么，杏花拉着唐巧出门去了老屋。
　　唐巧刚走玉儿来了。爷孙俩设置了一场逃婚计划，五爷让玉儿按计划进行。
　　老屋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大红灯笼高高挂在门楼呈现出一派喜庆。然而大红灯笼里的红烛却在流泪，无奈的看着这场不愉快的婚礼。
　　田家义听说唐巧回来了，便下令婚礼开始。两个喜娘架着祥云走出厢房，苗条的身材衬着大红喜服，不能不说今晚的新娘是特别的美丽，祥云被动的跟着往外走。
　　怀宇觉得今晚特别好玩，他不懂这是要干嘛，家里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小伙伴们围着他嘻嘻哈哈，他也乐得嘻嘻哈哈的。他不知道娶亲是什么意思，就知道小伙伴们围着他闹腾他觉得很好玩。
　　司仪拖着长长的音调喊着：“婚礼开始……”
　　“慢！”唐巧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她跪在田家义面前：“大伯，放过我和云儿吧，这婚不能成。”
　　田家义没想到一贯温柔的唐巧，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来这手。他把脸沉下来说：“巧儿，这是你爹当着祖宗的面定下来的婚事，怎么就不能成了？”
　　唐巧说：“我抱养云儿是当儿女看待并没有让她作童养媳，再说就是这儿女婚姻父母作主，我这做娘的怎么就一丁点儿都不知道呢？”
　　“你起来，把堂拜过了再跟你解释。”
　　“不，这婚礼必须取消！”唐巧坚决地说。
　　“你先起来再说。”田家义阴沉着脸说。
　　“不，大伯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唐巧坚持己见不肯让步，婚礼上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看着这场僵持的局面。
　　田家义恼火了，铁青着脸喊到：“来人！把巧儿带回家去，婚礼照样举行！”
　　一挥手两个大汉把唐巧加起来就往外走，唐巧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不能啊！不可以的！”
　　夏士翠看着唐巧被拖走，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满足感，一脸的得意心里在想：唐巧日后有你哭的。
　　婚礼依旧进行。祥云见娘被拖走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挣脱，如果不是腿脚被捆，就这俩婆子不是自己的对手。耳听司仪的高喊声，她扭动身体不愿配合，两个高个子女人按着祥云随着喜娘做完了一系列动作，又被架进新房。
　　婚礼过后宾客入席，却没人敢来闹洞房，大家都知道此时新娘正窝了一肚子火，谁也不敢去惹麻烦。
　　怀宇进了洞房却安静不下来，他看着祥云顶着大红盖头觉得奇怪：“你，你、你干嘛拿、拿、拿红、红、红布盖、盖着头？”
　　祥云不理他，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怀宇一下扯掉红盖头哈哈大笑。祥云羞得转过头不看他，说：“滚出去！”忽然想到不能惹怒怀宇，还得稳住他，于是又说，“外面那么多好吃的，别人都在吃你干嘛不去？”
　　“不，不，不去。看，看，看着你，你好、好看。”怀宇头一摇流着口水，口齿不清结结巴巴的说，两眼却盯着祥云看。
　　“看什么看，今晚你得听话，不然姐姐就不喜欢你，还会打你屁股。”
　　“我，我，我听话，你打我，我告，告，告娘去。”怀宇说着就往外跑。房门反锁了怀宇出不去，急得大声嚷嚷，“开，开，开门。”见没人理便用脚踹门，外面人听见怀宇的喊声，有人打开房门，怀宇不满的嘟囔着：“这，这，这是干，干，干嘛呀，别，别，别锁门，我得去，去，去厨房弄吃，吃，吃的。”说完就跑了出去。
　　玉儿在厨房干活，一看怀宇出来了便拿着盘子捡几样吃的送进新房。
　　玉儿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来到祥云身边，轻轻地说：“姐，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到夜里你听我的我会带你离开。”
　　“玉儿，我走了二娘会打死你的。”祥云不放心的说。玉儿做了个手势：“嘘！五爷说姐你一定要吃东西。”说完便出去了。别看玉儿年龄不大心机倒是不少。
　　祥云独自在新房里，这个房间她太熟悉了，小时候曾经是爷爷奶奶的卧室，她也曾经跟奶奶在这张床上睡过。可是现在在她眼里这屋竟然是那么的恐惧，她要想办法离开这里，祥云心想要想离开必须先稳住怀宇。
　　夜深了，外面的杂噪声渐渐消失，怀宇怀里捧着一推吃的点心进来：“姐，姐，你，你，你想吃不？”
　　“我两手被反绑着怎么吃？”祥云说，“怀宇你快帮我解开。”
　　“哦！”怀宇一边帮祥云解着绳子一边嘟囔着，“这，这，这谁干的，干，干，干嘛要把，把你捆起来啊！”
　　祥云的双手被解开后感觉身上松了，揉了揉被捆得有些红肿的手腕然后弯腰解开脚上的绳子。
　　祥云见怀宇那双手，也不知他在哪儿弄得黑不溜秋的，再看他未曾说话口水直流的模样，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感由然而起，但必须先稳住他。
　　“不吃，夜深了，你睡吧！”祥云轻轻地说，
　　“哦。姐，你，你，你睡，睡，睡哪儿？”怀宇也真困了，打着哈欠问。
　　“你别管我，我随便在哪儿都行，你上床吧。等你睡着了我就回家去睡。”
　　“哦。那，那，那我睡了。”怀宇说着便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这大红段子的锦被、蓬松的棉花，睡进去舒服极了不一会怀宇就呼呼大睡。祥云在静静的等待，新房里安静的只听见红烛在燃烧时发出呲呲声。
　　夏士翠不放心，怕祥云会对怀宇怎样，她悄悄的来到新房外轻轻把房门推开一条缝，透过门缝看见床前两双鞋。
　　夏士翠诡异的笑了，心想云儿看似刚烈，却也是个经不住吓唬的弱女子。夏士翠放心的回房休息了。这几天忙进忙出的她也确实累了，上床后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