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招安惯匪

　　饱暖思淫欲，贫寒起盗心。
　　晋成皇众匪安定下来后，近处收取的保护费足够他们开销了，不时还到山沟抢劫一些过往客商。一次，探听得有新媳妇要从虎坪场回易家寨娘家，人长得水灵，只有两名家丁护送。晋成皇安排尚山卒带人埋伏在虎跳崖柏树林，将新媳妇劫掠上山，能不伤人尽量不要伤人。
　　新媳妇从虎跳崖羊落坨小路抬上来时，听到树丛中枪响，抬轿子的将轿子一丢，连滚带爬往羊落坨跑了。新媳妇在侧翻的轿子里哭起来。那护送的家丁，早将土枪举过了头顶。那新郎，抱着头趴在轿子边浑身抖得像筛糠。
　　尚山卒将新媳妇从轿子里扯出来时，她已面如土色，昏死过去了。他将轿子边的男人踢了一脚，双手扯下轿衣撕成布条，把女的双脚双手捆上，抽出一根轿杠，从双脚双手间穿过来，像抬猪一样，安排两人抬着新媳妇上山。到达老鹰岩放下时，新媳妇屎尿装满了裤裆。
　　晋成皇睡了那新媳妇几晚后，似有奸尸之感，感觉她与廉姇比起来，不管是容貌、气质，还是床上的风情，都有天壤之别，越来越提不起兴趣。他召集众匪宣布：“凡是想与这女的睡的，先报名，再排队。”
　　大家争先恐后报名时，他说这样不行，谁先谁后，时间长短，都是得罪人的事。他宣布，为了公平起见，得收费，每次一百文铜钱，交给山寨做公用。但也要排队，按职务大小排，职务相同的，年龄大的优先，上午陪一人，下午陪一人，晚上陪一人。
　　众匪觉得晋成皇这样做很公平：如果不收钱，那可能人人都想上每晚都想上，况且收这钱也不是归他个人，还是用于山寨公共开支。
　　晋成皇的账却是这样算的，他发出去的钱，又收回来了。而山寨的钱，是公共的，也是他个人的。如果他没有钱发饷，就少有人上山，甚至有人开小差了。他为这用众人骨头熬众人油的办法，暗自欣喜。比起开赌场抽红钱，比起开妓院收管理费来，本钱小得多了，可以说是无本生意。
　　转眼过了一个月，古福贵来到老鹰岩求见晋成皇。晋成皇问：“好久没有见到大叔了，他还好吗？”
　　“还好。本来他是要亲自来的，也不知怎么了，前段时间，感觉眼睛越来越不行了，不痒又不痛，却越来越昏花，看东西像在雾里一样，把一个东西看成两个、三个。眼前时常有一只飞蛾在飞，但用手一抓，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晋成皇仿佛醒悟似地说，“不过也不算，像他这五十几的人，人家眼睛好得很，穿针走线绣花都行。”
　　“就是。到孟老伯那里抓了几副中药来吃，也不见好转。”
　　“你来这里有何贵干？”晋成皇明白他无事不登三宝殿。
　　古福贵说明来意：“虎坪场男方家拐弯抹角与我家是亲戚，打听到他家媳妇，在虎跳崖被你们带上山了。听说我家与你交情不错，请我来说情，放那女的回家。”
　　“你兄弟来说情，我也不能不给你个面子。只是……”晋成皇仰头似乎在思索着说，“古往今来，吃饭要饭食钱，睡觉要床铺钱；冷水要人挑，热水要人烧；这银子钱米又不是树叶叶，天上不落，地下不生，其它不说，这伙食床费铺费还是要算一下。”他心想，放回了这个女的，今后可以如法炮制，让交不出保护费的，将女人送上山来干活抵债，不管长相如何，不愁没有兄弟开钱。保护费抵了，但伙食费床铺费还要另算。
　　“晋成皇你太刮毒了。”古福贵心想，人家在这里当牛做马，还要算伙食床铺钱！他口中却说：“算点也是应该的，看在我们的交情上，你少收点就行了。”他的意思是，不要把吃糠咽菜的价，算成山珍海味的钱就阿弥陀佛了。
　　“那是当然。”晋成皇回答，“每天两碗米——那女的太能吃了——每晚开十文的床铺钱，这合理吧？”
　　“合理你妈那个鬼！”古福贵心里骂道。
　　晋成皇见古福贵张开嘴巴没有回答，就说：“你去跟他们讲，可以呢，他们就来接去，觉得吃亏了呢，就让兄弟们再给她输下精活下血。”
　　“这个合理，合理。”古福贵急忙点头应答。
　　
　　杨青云所属团官兵再次进驻乌江。他召集王天堂、廉杰才等军政要人和知名人士开会，介绍了上峰配置的政治训导官符朗星，符江西分宜人。又通报了当前形势，说日本军队占领我东北三省后，虎视眈眈我华北，中日之间迟早有一大战。
　　全省军队已接受改编，他所在师，现在已是国民革命军，眼下的主要任务是实施攘外必先安内。内患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是打着北上抗日旗号逃窜到西北的红军，剩下那几万人不在话下，自有中央几十万大军操心。在乌江，内患主要是匪祸，他们敲诈勒索当地百姓，抢劫过往客商，奸淫良家妇女，无恶不作，罄竹难书。比如青龙山老鹰岩卷土重来的晋成皇，其恶行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上次让他侥幸逃脱，这次一定要将他捉拿归案，斩首示众。
　　廉杰才等人历数了晋成皇的宗宗罪行，多数人认为，只有斩草除根，才能杀鸡儆猴，让一方长治久安。
　　王天堂忖度杨青云的态度，自己暗想，有朝一日晋成皇报复自己，也是不寒而栗，于是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说：“如果像前次那样，又让狡猾的晋成皇逃脱，报复的后果难料。何况这次团长大人和上次不同，上次是突袭。这次来的目的很明确，可能他已得到消息，早有逃跑计划。”
　　“那你有什么妙计能将晋成皇股匪一网打尽？”廉杰才有些讥讽地问。
　　“大家都看过《水浒传》吧，宋江知道就凭自己那点人马和本领，依靠梁山泊的有利地形暂时可占上风，如果长期与朝廷对抗，最终只会被官军消灭，甚至会被株连九族。接受招安，不但自己流芳百世，还会封妻荫子。朝廷这边呢，如果早点招安，就不会死那么多官军了。”
　　“有见地。”杨青云听着频频点头，“那你认为怎么办好？”
　　王天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分析：“还有一点，一旦交战，团座手下的弟兄或多或少都有伤亡，这是没有必要的。刚才团座不是说，与共匪红军不共戴天吗？还说早迟与日本人也有一战吗？何不保存实力，壮大力量消灭共匪红军，再将日本鬼子驱逐出中国？”
　　众人双眼盯着王天堂，似乎都在洗耳恭听。
　　“知我者，天堂兄也。”杨青云拍着他的肩膀说。杨青云内心清楚，如果自己提出停止剿匪之外的任何方案，可能上下都难以讨好。由王天堂提出，则是顺应民意了。
　　众人恭维道：“两位简直是姜子牙、刘伯温在世，日月齐辉。”
　　杨青云将招安之计上报，上峰认为此时此计可行，授权廉杰才父子全权负责招安具体事宜。
　　廉有富通过姑父古福贵联络，与晋成皇进行商谈。
　　晋成皇听廉有富陈述利弊后，同意招安，也同意将自己的武装整体改编为县保警大队第四中队，但要求枪支弹药配备得与其他中队一样强，人员扩编也要一样多。自己不能仅任副大队长，还得兼任第四中队的中队长，尚山卒任副中队长，李甲等人任分队长。
　　杨青云同意了晋成皇的要求。
　　晋成皇又提出另一个条件，他和他的中队只驻扎在双龙场。
　　杨青云知道晋成皇这心眼，狡兔三窟，如果进城驻扎，有可能被驻军和保警队突袭；如果驻在双龙场，他会闻风而动，择机行事。杨青云沉吟了半晌，也同意了他的条件，并说待他安定下来后，自己将只身前往双龙场与他见面。
　　杨青云确实没有吃掉晋成皇的打算，打死晋成皇的人于己无益，自己的人员枪支弹药损失了，那却是实实在在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率领王天堂、廉杰才、廉有富、符朗星等人，带上赠送晋成皇的武器，去双龙场与晋成皇见面。觥筹交错中，他陈述了当前的国内形势，同室操戈的危害。保警队要确保一方平安，期望他以大局为重，严守警纪，不要扰民。
　　晋成皇观行听言，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晋成皇安顿下来不到半年，西安事变爆发了。众人还在惶惶议论窝里斗哪有可能打赢日本时，事变意外地得以和平解决。廉杰才、王天堂等人不管众人议论共产党是以德报怨，还是放虎归山？是真心抗战担心国军内耗，还是消除国军对自己的威胁？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曾经水火不容的人，明白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全民族得以一致对外，因此值得认真谋划开年正月好好玩一盘炸龙，以示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