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三，四节

　　三，
　　开学了，家长们来询问文玉，幼儿园为啥还不开门。文玉很难为情的说：“真不好意思，我婆婆身边二十四小时离不开人，幼儿园这段时间估计是开不了啦。”
　　“文老师，你咋瘦成这样了？这才两个月没见真是瘦脱骨了。”
　　“文老师，你是不是有病啊？有病就赶紧去看医生，幼儿园暂时就不开，等身体复原了再干也一样。”
　　“文老师，是不是照顾老人，夜里睡不好觉啊，看你两个黑洞洞大眼圈。”
　　本来家长们是来问啥时候开学的，这下变成关心文玉的身体健康状况了。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还好，没事的。只是我婆婆现在大小便失禁，身边二十四小时不能离人，幼儿园暂时开不了啦，还望各位家长们理解，有机会我还会继续再开的。”文玉把家里的情况告诉大家，家长们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回去了。
　　送走了家长们，文玉心里难受可是她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顺其自然了。
　　幼儿园自己是开不了啦，小杰不能在家荒着，文玉带着小杰去了学校。
　　学校报名的第一天，教室里闹哄哄的，有带孩子来报名的，有领书的，大人孩子来回穿梭。
　　校长刘长发在办公室整理书籍，见文玉领着个小不点进来，好奇的问：“文玉老师，你这是……”
　　文玉笑着说：“刘校长，这是我儿子，五周岁了，您看能收吗？”
　　刘校长打量着小杰，开玩笑的说：“你不是拿我开涮吧，这么小的孩子，我还得天天给他擦屁股呐！”
　　文玉赶紧说：“不用，不用，您别看他小，自理能力强着呢！”转头对小杰问儿子，“李杰，你说呢？”
　　小杰羞涩的轻声说：“老师，穿衣，脱裤，我都会。不用老师帮忙。”
　　“哈哈！”刘校长被小杰的表情弄笑起来，“岁数也太小了，不好管理啊！”
　　“咱学校不是有个学前班吗，放在学前班里就行。”文玉说，“刘校长，是这样村子里大一点的孩子都来学校了，他一个人也没地去，我送他来也不要求他能学得怎么样，就是能合群就行了。刘校长您就收了吧。”
　　刘校长笑着说：“文老师，您把这么小的儿子都送到学校来了，咋滴，你幼儿园不打算开了？”
　　文玉无奈的笑笑，说：“刘校长，幼儿园暂时是开不起来了，我婆婆身边二十四小时离不开人，我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
　　刘校长为难的说：“如果这么小的孩子，我都收进来，教室里真坐不下去。”
　　文玉哀求道：“校长您就通融一下，我不求孩子能学多少知识，只求在学校能合群，不孤单就行，书费学费一分不会少，我还可以多交二百块钱的托管费，您看可以吗？”
　　刘校长被文玉的哀求弄得也不好再说什么，想了想说道：“托管费就免了，我考考你儿子，一百个数会数吗？”
　　“会。”小杰挺起胸，心想，这不是小菜一碟吗！
　　“会背古诗吗？”刘校长又问。
　　“会。”小杰再次挺胸回答。
　　“认识自己的名字吗？”
　　“认识，我不仅认识，还会写自己的名字。”
　　“哦，想起来了，去年戏台上报幕的小朋友是你吧？”刘校长突然想起来了，又问。
　　小杰又羞涩的点了点头，轻轻的说：“是我。”
　　刘校长对文玉说：“行，我收了，不过孩子太小，不敢保证能不能跟得上教学进度哦。”
　　文玉总算松了一口气：“刘校长，只要您能答应收他，我就放心了，不要求他能学得怎么样。那我去给他报名领书了哈！”
　　“去吧！”刘校长一挥手，笑着说。
　　文玉带着小杰进了教室，许舒林老师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文玉：“文老师，你这是……”
　　“许老师，我带孩子来报名呢！”文玉笑着说
　　“孩子这么小，咋报名？”许老师有些不信，
　　文玉解释道：“嗯！刘校长已经考过了，可以收了！”
　　文玉对小杰说：“小杰，这位是许老师。”
　　“许老师好！”小杰很有礼貌的喊道。许老师赶紧回应：“哦！好，好。”
　　今天报名，周一正式上课，文玉给小杰报了名领了书，带着小杰开开心心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杰，等奶奶好了，妈妈有时间上街了，也给你买个新书包。现在呢，你就用姐姐的先凑合一下，可以吗？”
　　“妈妈，奶奶啥时候能好啊？”小杰认真的问道。
　　文玉也答不上来，奶奶的情况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除非神医出世方能挽回，“好了”那是安慰一下自己的心理罢了。
　　进门，文玉闻到一股臭味，小杰也捂着鼻子喊道：“好臭啊！”
　　文玉放下书，快速的跑进婆婆屋里。就看见婆婆的床垫上都是屎，婆婆的裤子上也是。
　　赶紧的，把躺椅铺上一层隔尿布，(这隔尿布是文玉自己制作的)，再铺上一块小床单。拿来干净的衣服，裤子，用大盆放了一盆温热水，轻轻把婆婆衣服解开，裤子脱了，用纸擦了一遍，然后抱起婆婆放进盆里，轻轻的擦洗。
　　洗干净了，把水擦干净放在躺椅上，穿上干净的衣服，收拾床垫子，好在垫子下面隔了一层隔尿布，不然棉被就不能要了，刚刚收拾完，还没坐下，婆婆又尿了，再换。
　　李大海站老伴旁边生气的大喊：“你要尿，提前说话啊，这刚洗完澡，身上又脏了，你是瘫了不是哑了，你这不是折腾人吗！”
　　姜蓉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任老伴怎么发牢骚都不回嘴，这简直就不是姜蓉的个性。若是过去能动，哪能容得李大海如此咆哮。早就怼回去了。可是现在她毫无办法，只能忍气吞声的受着。
　　报完名回来的李燕，看到这情形，也是一脸的无奈。对爷爷说：“爷爷，那天妈妈带我去买自行车，回来的路上晕倒了。”
　　“啊？怎么没听你说呢！”李大海心疼的问道。
　　“妈妈不让说。”
　　“你妈妈是累的，白天就像陀螺一样，晚上又睡不好，能不累人吗！”
　　李大海拿起电话分机，拨通了大儿子的电话……
　　
　　四，
　　“喂！哪位？”电话里传来李嘉怡的声音。
　　“是我！”李大海闷声闷气的说，“我是你爸，”
　　“哦，爸爸呀！”李嘉怡的声音有些机械性。
　　“嘉怡，你妈这一睡倒了，你们是不是就不管了，总不能扔给文玉一人个吧，你们也是做儿女的，也有义务赡养老人吧。”李大海就像机关枪似的，上来就开火。弄的儿子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好。所以一直沉默着。
　　听不见儿子的说话声，老人有火了：“咋了？哑巴？”
　　“爸，是文玉说什么了吗？”李嘉怡悻悻的问。
　　“文玉什么都没说，文玉不说你们就不管是吗？你回来看看，文玉都瘦成啥样了！你妈现在是二十四小时离不开人，你们就是抽人回来换换她，让她也可以好好歇歇吧！”或许是厚道老实人说话就是充，李嘉怡被呛了一鼻子灰，肚子里窝着火，对着父亲却没办法发出去。母亲交给了文玉，她为啥不能负起责任呢
　　“文玉呢？她在干嘛？”
　　“文玉去井台给你妈洗衣服去了。这孩子太累了，昨天都晕倒了，你们倒是清闲，甩手不管。抽人回来换换她吧。让她也休息休息。”李大海心疼的说。
　　“好吧，过几天我请假回去待几天。“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李大海追问道。
　　“嗯！周六，周六好吧！爸，我上班呢，您就别指着我了哈！”说完电话挂了。
　　李大海还想说啥，突然听了电话里传来“嘀，嘀，嘀”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句：“畜生！”
　　文玉洗完衣服回来，进屋看看婆婆，帮着接了一次尿，盖好薄被。姜蓉叹气的说：“我害人了。”
　　文玉安慰到：“妈，您别这样说好吗，自己的孩子没事的。”
　　姜蓉告诉文玉：“玉儿，你爸打电话给老大了，他说这周六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回来了你就可以歇歇了。”
　　文玉说：“大哥回来几天也好，可以帮我换换手。”
　　转眼便是周六，一大早，文玉做好早饭，去街上买了点菜，快速赶回来。
　　也确实累，走路都有些头重脚轻，眼帘疼痛，缺觉了。为了不让婆婆担心，再累都不能表露出来。
　　十点左右，李嘉怡到家了，进屋看看母亲，看母亲躺在床上，也没觉得有什么，就问：“妈，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姜蓉见到儿子，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哭着说：“嘉怡，妈害人了！如果不是文玉伺候着，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嘉怡说：“妈，您别哭，文玉伺候你也是在替嘉祥尽孝道，您别在意。”
　　李大海进屋：“你呢，谁替你尽孝道？难道我们老俩就嘉祥一个儿子，你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爸，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李嘉怡一脸无辜的样子，随后问，“文玉呢？”
　　李大海说：“文玉洗衣服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姜蓉在儿子面前把文玉大大的夸赞一番，对文玉作了高度评价。
　　李嘉怡感觉很奇怪，过去每年春节回来，母亲少不了在他面前告文玉的状，总说文玉这样不好，那样不好。现在却是满嘴的赞赏，是文玉改变个性了？或是母亲改变了看法。文玉进门虽然也有十来个年头了，李嘉怡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除了每年春节回来住个十来天，平时几乎不联系。而这十来年春节回来，除了亲眼看见文玉默默的干活，几乎听到的都是母亲的抱怨，所以李嘉怡对文玉并没有多少好感。
　　文玉洗完衣服回来，见了嘉怡打个个招呼：“大哥回来了！”
　　去婆婆屋里，帮婆婆翻个身：“妈，有尿吗？”
　　姜蓉说：“没有，玉儿，你去做午饭吧，吃完饭后你好好睡一觉。”
　　“妈，你若想尿就赶紧说哈，让大哥帮着接。”文玉告诉了李嘉怡怎么接尿，并嘱咐，“千万别让妈尿潮了，尿潮了就会很麻烦的。”
　　出了房门，去院子里凉了衣服，便准备做午饭。
　　李嘉怡帮母亲接了一次尿，感觉也还好不算累，便坐在床边陪母亲聊聊天，说说城里的奇闻异事，见母亲听得津津有味，也就乐得给她说说。
　　李嘉怡看着文玉，的确是瘦了很多。
　　做好午饭，让大家先吃，文玉喂完婆婆，回到饭桌对李嘉怡说：“大哥，谢谢您回来帮我几天，我得好好休息一下，身体真的受不了啦！”
　　“哦，回来帮你几天，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不必谢，更不必客气。”李嘉怡客气的说。
　　午饭后，文玉帮婆婆接了一次尿，又翻翻身，然后对李嘉怡说：“大哥，您先去休息一下，醒了再换我吧。”
　　“没事，你去休息吧！”李嘉怡说。
　　“不，大哥，我这两个多月都没好好休息过了，我怕一躺下就不知道醒，你还是先去睡会吧，你睡个四十分钟左右，解解乏好吧！”
　　“那行，我就在躺椅上歇会。没事，妈这有我呢，你去休息吧。”李嘉怡说道。
　　文玉见老大一再坚持，也就不客气的走出屋子，去了自己的房间。
　　两点，责任心刺激着文玉的大脑，让她不能再睡。起床来到婆婆屋里，见李嘉怡睡着了，便轻轻来到婆婆床前。婆婆睁着眼睛看着文玉，有些难为情，像是犯了错一样，说：“床上潮了！”
　　文玉掀开被子一看，一脸无奈的问：“大哥没替你接尿吗？”
　　“我看他睡着了，没喊他！”
　　“妈，你必须喊啊，不然床上潮了多受罪啊！”
　　嘉怡听到文玉和母亲的声音，起来了。
　　文玉拿出干净的被褥，和衣服，打来一盆温热水给婆婆擦身换衣服。擦洗完了换上干净的衣服，把婆婆抱上躺椅，撤掉潮湿的被褥，换上了干净的。再把婆婆抱上床。拿出花露水把屋里喷了一遍。
　　文玉把撤下来的脏衣物，用大盆装上拿到井台边去洗。舒兰见了，说：“又尿了？”
　　文玉：“哎！没办法！跟着洗呗！”
　　舒兰：“你大哥回来了？”
　　文玉：“嗯！回来换换我。”
　　舒兰：“也应该回来换换，不然累死你一个，没人知道。”
　　文玉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洗完了，晾上。院子里晒着的除了婆婆的，还是婆婆的。
　　进屋，给婆婆接尿，翻身。嘉怡躺在椅子上，看着文玉忙碌的身影，似乎自己就是插不上手。
　　文玉告诉李嘉怡，半个小时接一次尿，翻一次身，不然就会尿床。她虽然用帆布做了几个隔尿垫，也不能让婆婆睡在潮湿的地方。不然会长褥疮。
　　听了文玉话，李嘉怡内心有些自责。他回来待不了多久，后面还是依靠文玉照料。其实他也想好好的伺候母亲几天，可是他居然睡着了，真是太难为情了。
　　晚饭后，李嘉怡对文玉说：“文玉，今晚我来守夜你安心睡觉。”
　　“好，谢谢大哥！不过，可千万别再让妈尿床了。”文玉怀着感激的心情说道。
　　“嗯，我会注意的！”李嘉怡认真的回答。
　　文玉最近总是感觉脑子晕晕的，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贫血。缺觉是肯定的，她得好好的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