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同行探险琅素情 比翼情劫日渐升（10）

　　“听说没有，有人约战咱们少城主。”
　　“是何人胆这么大？纯粹是以卵击石。既不知我们少城主修为了得，曾以一把青锋剑斩杀涅槃境后期强者。”
　　“是了，那涅槃境强者还是远近闻名的大盗，那日被少城主遇上，几剑之内便击毙于五丈崖。”
　　“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闻得是另一版本，不知孰真孰假？”
　　“甚版本？”
　　“闻说，少城主追杀这大盗在漓江边上，大盗退无可退，心一狠，欲决一死战，提枪杀将而来。少城主则是命手下之人，先耗其灵力，待得他灵力不济，便找准时机三剑毙于剑下。”
　　“我也有所耳闻，辩不得真假。”
　　“那这少城主实力究竟如何？”
　　“不可多言，小心惹祸上身。”
　　“是极是极。”
　　楚素妍中午起来，便听得街边贩夫走卒交头接耳，议论着这事。她莞尔一笑，暗道：“那臭小子想到办法不成？”随即想起，昨晚林小子说过，柳一航今早会过来，就是不知他们商量如何。想来听他们议论，这事八九不离十。
　　楚素妍回头看了一眼林小子房门，那房门紧闭，不见有何动静。眼珠一转，轻捻一声道：“这家伙，果然还是有办法的。”之后仔细细听他们嘀咕，又思忖道：“这少城主实力不弱，可那臭小子实力也不是虚的，杀虚空境初期大妖，三五剑之事。想来，那少城主定不是那家伙对手，何必为他担心。”
　　但转念又一想：“我关心他作甚，他又不是我的谁，最好被人打残，我再补上一剑则好。”如此想，人已到了城外。她这次出城外，是想看看，昨日林小子跟她所说那位苏姑娘，是否真的疯癫了。她不用想，亦可猜到林小子跟那柳大公子商谈何事，闲来无事，何不出去看过究竟。
　　可走了一圈，却是没找着林小子口中那人。正在懊恼之际，一群孩童从她身旁走过，这群孩子里，最大的只有十一二岁，最小的不过四五岁，个个一身脏兮兮的粗布衣裳，到处破破烂烂，从破烂处还可隐约可见的细小伤口。
　　之前听林小子说过，那位疯癫的苏姑娘跟一群小孩一起，难不成是他们？楚素妍不太确定，鬼使神差的跟上去。却听得几人悄声嘀咕道。
　　“今日才得这点吃食，怎么分？”
　　“云哥哥，要不咱们再去乞食点，苏姐姐都已好几天不吃东西，而且身子发烫。肯定是饿的。”这一群小孩中唯一的小女孩低声道。
　　“小花，你拿去给苏姐姐分了吃吧。”
　　那被叫做云哥哥的孩子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馒头，白净的馒头被他用一块碎花布包裹着，他打开的时候，吸了吸馒头上散发出来的味道，那味道是他很久都没尝过的。他咽了咽口水，强忍着吃一口的冲动，撇过脸去将馒头递给那刚刚说话的小女孩。女孩接过馒头，紧紧地揣在怀里，犹如狗子护食般护在怀里，眼神四处偷瞄。
　　“小花，快去吧。苏姐姐这会定是饿坏了。”
　　“嗯嗯。”小花用力的点点头。飞快地向远处跑去。
　　楚素妍看着他们分配，让他想起林小子跟她说过，他小时候之事。他也有一群信得过的兄弟妹妹，他还说他妹妹夕颜长得很好看，粉雕玉琢的像个瓷娃娃，一想起林小子在她面前说别的女孩子，眼神中透着柔情，她心里便是一阵吃味。她虽然体会不了林小子少年时的际遇，可看到眼前的他们为了一个馒头推让的情景，她大致可以想象他小时候过的是甚日子。
　　见小女孩跑远，楚素妍赶忙收敛心神，闪身跟上去。小女孩跑得很急，嘴里念叨着：“苏姐姐，咱们有吃的了，白面馒头，香香脆脆的白面馒头。”因她跑得急，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手里的馒头因为惯性被甩出去三尺远。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翻滚着爬起来，三两步到馒头边，伸手去捡，可那白净的馒头上，满是泥巴，小女孩愧疚的落下泪，抽噎起来。
　　她捡起地上的馒头，拿到嘴边吹了吹，然后用那双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再把粘在馒头上面的腐叶一点一点的拿掉。她小心的样子，生怕连带着拉下一些馒头皮来。又把馒头放在嘴旁吹了吹，而布满馒头上泥土的黑点，却是怎么也吹不落。她不由得又是急得哭将起来。这一次她没哭出声，只是身子在颤抖抽噎。楚素妍想要上前去给她几枚铜板，可却见那小女孩蹲在地上小心的用干瘦的小手，一粒一粒将那泥土抠落，每抠落一点，她脸上的笑容便多一点。看到这，楚素妍眼角湿润，她多想抱起那小女孩再去城里买，可见她小心专注的神情，她又想看看，这个小女孩想要作甚。
　　“这样，苏姐姐不会怪我吧。应该不会的，她那么好。”
　　小女孩一边抠泥土，一边自言。一刻钟后，小女孩才站起身，小碎步的往前走。她这一次不再小跑，走得很慢，路上的水坑，隆起的石头，她都要绕开，生怕再次被该死的“拦路虎”绊倒。
　　小女孩走得一二里，转过几间茅草屋，在庄家地的一个草垛旁站定，她回过头，张望一眼，随后便钻了进去。楚素妍悄无声息的来到草垛边，却听得里边传来几声咳嗽，接着是小女孩的声音传来。
　　“苏姐姐，小花给你送吃的来了。你看，白面馒头，还是热乎的，你快尝尝。”这一路来，那小女孩一直把馒头藏在腋窝下，这会自然是热的。
　　又是一阵咳嗽传来。才听得一个脆弱的声音。“是小花呀，你吃吧，苏姐姐不饿。”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
　　“苏姐姐，小花已经吃过了。这是特意给你留的。你快点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那咱们分着吃。”
　　“嗯嗯。”
　　接着便是㗭㗭嗦嗦之声。楚素妍听不下去了，她也钻进草垛，却见的草垛内足有五尺长，三尺宽，刚好容得下两人。一人面容憔悴，形容枯槁躺在用稻草杆铺成的简易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帷帐。她一进来，两人便停下手里的吃食，藏在身后。
　　陡然间进来一人，小女孩身子一颤，手里的半块馒头差点掉落，幸好苏兰反应快这才不露馅。见得一位姑娘进来，苏兰支起身子，歉意道：“不知是哪位小姐，还请见谅。”此时的苏兰是完全清醒的，与之林小子见她时的疯癫判若两人。
　　
　　且说，林小子来到邱明夜房内，回来便感受到邱明夜房内传来灵力波动，推门而入。见他还在打坐修行，上前问道：“邱大哥，我叫你做，你却找人代劳。”
　　邱明夜道：“我哪能办这事？”
　　林小子无奈道：“随你。”对邱明夜有些许失望。
　　“对了。你猜我出去这一趟，听着甚了。现今城内对有人约战柳家大公子议论纷纷，这柳一航办事，当真雷厉风行。”林小子边说边点头，暗道：“这柳一航办事不拖泥带水，是个真性情之人。”
　　“我不知他为人，不过听说过这人实力不弱，尤其是剑道上的造诣，直追当世风无殇。陈兄，你可有把握么？”邱明夜不无担忧的看着林小子，见他沉思，不禁出言问道。
　　“柳兄的剑，我在岳州见过，剑法有北派路子，刚猛霸道，但往往这类剑道，与之交手初时还能占尽上风，若是长久鏖战，必会落败。更何况，我之剑道，有我无敌，对上他，不足为虑。”
　　“我只担心，我们商议的阳谋，若他父亲一同前来，到时柳兄又当如何自处。”
　　“他被圈禁在柳城，也是个可怜之人。”邱明夜感慨。想起初见柳一航时，他疲倦神态，好好一位年轻俊杰，被折磨成这般模样。心里还想，大家族子弟都这般么？若是自己身在这样的家族，又当如何自处？
　　“要不然凭他本事，怎会找不到。”
　　两人说着话，已然来到城外，一直往北，在一处不算开阔之地停留，这里怪石嶙峋，荒寂无人烟。
　　“陈兄，你有顾姑娘的消息么？也不知他们将她掳去何处？”
　　邱明夜问起林小子。这两天他也在全力搜寻消息，却是一点影儿都没，心下也觉得奇怪，他们几人究竟去了何处？
　　“这几日倒是未曾听说。”
　　林小子说这话眼神躲闪，这两日他都为苏兰姑娘这事占据了主导，倒是忘记了顾姑娘被人掳走这事。
　　“说不得他们会在约战之时出现也不一定。毕竟柳兄将此事在柳城传了个遍，他们想不知道也难。”
　　“希望吧。”
　　邱明夜作为这个队的领队，他有责任肩负起每一个人安全。故而这些日子，他都在暗中暗访，找一些他所熟悉的人，问了个遍，这些人，有些含糊其辞，有些顾左右而言他，他都不在乎。因为人在落魄时没朋友，那些人见着他虽然客客气气，可从他们的话语中，他听出了他们的不耐烦以及厌恶。
　　林小子伸出手拍了拍邱明夜的肩道：“邱大哥，她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林小子说得诚恳，不像是打哈哈。邱明夜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道。
　　“但愿如此。”
　　两人陷入短暂沉默，望着远处山脊，朦朦胧胧之中，耳边时来柳风，吹动发丝，时有一鸟雀掠过此际，向着迷蒙的雾中飞去，一声清唳响彻云间。
　　邱明夜看着这个刚认识一月的林小子，心中思绪涌起，能够为了一个见几次面的人出头，是好心还是别有用意，且待容后可见。继而问道。
　　“陈兄，你与柳少城主相识？”
　　林小子闻言，不知他为何有此问，娓娓道出：“在岳州见过，还斗上一招半式。刚来荒州那会，又在柳城相会，那时他身旁有一红颜，名唤苏兰。”
　　“我见苏兰温雅可人，秀外慧中，以为是大家闺秀。可柳少城主却对我言：‘苏兰乃一采药之女，父亲常年在外采药变卖，以持家计。’而之苏兰姑娘心地纯善，喜与城中乞儿为伴，常施舍银钱于他们。”
　　邱明夜不明所以地道：“约战意义何在？”
　　“他不是不能出城么，那就用这次约战，将他引出城外。这一次约战定的地方就是这里，离柳城相距五十里，且视野开阔，若是遇上他父亲前来阻止，也好顺势而走。”
　　“她如此疯癫，若是不来，岂不是白费心机？”
　　“试探一下也无妨，若真能使其转疯为常，岂不是一件好事。”
　　“是了，还得麻烦邱大哥一件事。”
　　林小子这才想起来找邱明夜商谈之事，邱明夜转头看向林小子，见他神色凝重，问道：“何事？”
　　“在我与柳兄大战开启，你就隐匿其间，看看是否有顾姑娘的消息。也要留意柳家家主的到来。记得提前告知于我。”
　　“这事自然省得。你不说，我也如此。”
　　想起朱茗的惨状，邱明夜懊恼不已。悔恨为何当时不听劝阻，已至落得那般际遇，幸好陈兄赶得及时，若是……他不敢在想下去。邱明夜甩甩头，想把繁复的心绪甩出天际，他的眼眸逐渐犀利起来。
　　有好戏看，自然就会有人追捧，道石叽处逐渐有人来，三三五五陆陆续续的赶来。邱明夜见状，便退出林小子身旁，隐匿于山石中，收敛气息。
　　人影渐渐多起来，多起来便有嘈杂声、议论声。相识的、不相识的簇拥一块嘲笑那位不知名的敢于挑战柳城大公子。
　　“你说，是谁有那胆，敢于挑战大少爷，难道他不知死字怎么写么？”
　　“谁知道呢。这人敢于挑战大少爷，实力应该很强。”
　　“不一定，有些人为了出名，啥事都能干出来。”
　　“难说难说。”
　　“各位大哥大姐兄弟姐妹，各路豪杰看过来看过来，破云剑客挑战柳大少，赔率十比一。不要错过赚灵石的机会，一块灵石也赔。”一位大腹便便的、穿着华丽的男子高声嚷道。但听得他一声大嚷，还真有几人附和。
　　众人侧目，有看热闹的、有附和的、有观望的，最初没人下注，毕竟吆喝那人没人认识。熟不知，场中有一人惊讶道。
　　“那人原来是狗大富。”
　　“狗大富是何人？”
　　“狗大富你都不认识？你是不是咱荒州人？”
　　“嘿——兄弟，说说呗。狗大富是……”
　　“他是咱们荒州首富，自家有中品灵石矿脉一座，一年所得灵石不计其数。由他开盘，不用担心赔不起。”
　　“是么。那我也去压下注。”
　　“兄弟，你压谁的宝？”
　　“自然是柳大少。”
　　“我压破云剑客。”
　　“为何？”
　　“嘿嘿……兄弟，我跟你说，在下是从岳州过来的。你可知，那破云剑客剑法厉害得紧，寻常涅槃境不是他对手。”
　　“真有这般厉害。”
　　“有过之而不及。”
　　有人开盘自然就有人附和，一万两万的灵石像不是流水似的纷纷砸向那个大腹便便的男子。看着储物戒中灵石不断的垒高，他的嘴角不自主的上扬。
　　林小子见其状，微微皱眉，邱明夜传音道：“没想到陈兄的人气蛮高的嘛！”
　　“你要不要玩两把？”
　　“你能胜得过他么？”
　　“三七开。”
　　“你三他七？”
　　林小子不想接他话，心里诽谤：“啥眼神，在一起这么久了，竟然不相信他。”
　　邱明夜像是想起甚，问道：“陈兄，你觉得苏兰可怜么？”林小子道：“可怜么？不可怜。我只是遵循本心做事，让我一时气愤，便做了这事而已。”邱明夜道：“在这个世界，弱就是别人打击取乐的对象。苏兰弱，故而被逼疯，若她有实力，大可不必如此。”林小子道：“在实力面前，爱情也只能靠边站。”
　　“有些人因爱而强大，有些人却被爱打倒。是爱给了他们魔力么？还是爱折磨于他们，使得他们为爱而奔命。”
　　楚素妍这时带着一众乞食小孩来到他们身后，出言道：“爱本没有错，只是爱错了人而已。”林小子闻言，回头见得楚素妍一身翠色裙子，腰间挂一珠玉，还是用轻纱遮住面容，不过这一次却是用的白色轻纱。
　　林小子对她抱拳言道：“楚姑娘，谢谢你。”楚素妍道：“我也想看看这个负心人是个什么角色。”林小子道：“每个人或许都有自己苦衷，希望如他所说的。”
　　“也是。对了，适才我跟苏兰说起去见她的柳大哥，这才跟我前来。看来她还是念念不忘这段感情的。”楚素妍像是想起甚似的。
　　“谁又能真正的放下一段情呢。说是放下，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林小子笑着言道。不为他辩解，只是说的事实。楚素妍笑道：“那你呢？”
　　林小子不解，为何会扯到他，更何况，她也没甚情不情的事可说，若真要说有，他对每个认识的女子都有，但说要投入感情中去，却是千难万难。故而，楚素妍这一问，林小子既然不知怎么回她。
　　“说不上来是吧，还是没有爱过？”楚素妍难得看到林小子的窘迫，于是，继续追问。林小子道：“这不是甚说得说不得之事，只是目下我还未见着可让我付出真情之人。”
　　楚素妍闻言，上前一小步，与他并排站立，望向远方的山脊，山脉起伏连绵，如浪潮一般。再远一点，便是漓江，站在这，还能听到漓江咆哮之声。她偷偷地瞄了一眼林小子，见他神情淡然，不似说谎，定然是没经历过红颜爱恋摧残的。
　　楚素妍道：“甚样的女子才能使你付出真情？”楚素妍这一问，使得原本蛰伏一旁的邱明夜，也是收敛心神想要听听他是怎么看的。毕竟对于八卦，任何人都喜欢。尤其是他的，在邱明夜眼里，陈兄是他见过最最最厉害的天才。怎样的女子才能使他看对眼。
　　林小子思索，甚样的女子才是她所爱？他自己也不知，美艳娇好，还是绝世美人；性情温和，还是特立独行，他不知。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考虑过，也不是他现今考虑的。
　　这一日，他们等到日落，也没见柳少城主出现，邱明夜以为是柳少城主怕落败，不敢出现，亦或者是他被他父亲禁足。可今早他来客栈所说的话，又不像虚言。但他转念一想，柳城主的事迹，邱明夜也略知一二，为人狡诈，不择手段，为达目的，甚至可以出卖兄弟。只不过自他当上城主后，深居简出，很少有甚传言传出罢了。
　　楚素妍领着苏兰，来到林小子跟前，身后还跟着一伙小孩。林小子认真看去，也算认识几人，毕竟那日进城刚见过。只是今日的苏兰不像那日那般邋遢，她好似收拾了一番，打着细小辫子，刘海盖住前额，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乎有了神采。她今天的穿白色裙子，更加彰显她的清纯。
　　苏兰见着林小子，怯生生的不敢上前相认。楚素妍知道她内心的自卑，也不强加于她，而是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便见苏兰走到另一边，安安静静地坐在，像一朵白莲花。
　　“他还没到？”
　　林小子知楚素妍说的他是谁，微微点头道：“还未。”他看向天边，红日已西垂，彤红的照耀在大地上、岩石上，像是给大地、岩石镀上一层浅红。
　　“你们不是商谈好的么？”
　　“兴许有事耽搁了。”
　　林小子尽量不去想柳一航无故放他鸽子之事，他相信柳一航不是这般做作之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开始焦躁起来，议论纷纷，说甚的都有，尤其是对柳家的做法越来越看不顺眼。毕竟散布的是柳家，不来的也是柳家，拿他们当猴耍么？
　　这也导致那狗大富的信誉出现危机，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好不容易开盘，结果正主不来，他不是赔得血本无归。这哪能算，必须不能这么算，他骂骂嚷嚷的。
　　这局面是柳一航跟他定计之时便考虑进去的。柳一航说：“要是我到时不来，自会有人去柳家请我。你且放心。”想来他的后手便是这位狗大富。
　　翌日。阴天。
　　天阴沉沉的，像是无形的手给予一道枷锁，压抑得人心彷徨。昨夜未曾离开的人，也三三五五的聚在一起，讨论着柳家大少会不会出现。他们不在觉得柳家是庞然大物，而是背信弃义的小人，鄙夷之语，肮脏的话，此起彼伏。
　　临近午时，柳一航才姗姗而来，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身后跟着好几位青年男女。柳黛紧跟其后，她好奇的张望着每一个人，好似从未出过远门般。远远的她便看见站在岩石上的两人，一男一女，女的头裹面巾，看不清长相，男的挺立身姿，桀骜而孤立。她兴奋靠近柳一生问道：“一生哥，那位便是破云剑客么？”柳一生顺着柳黛所指方向望去，那里果然有一人，拄剑而立。见到那人，他心神一凝，那人的实力又有所精进了。
　　“是不是嘛？”柳黛的声音再次响起，撒娇道。
　　“是他。”柳一生脸色凝重的点头。柳黛更加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少年，她很是好奇，这人真的能跟他一航哥哥比剑么？
　　柳一航来到跟林小子相距一丈开外便不再向前，而是像林小子一样将剑拄地。林小子睁开眼见着他，冷冷道：“来了。”
　　“来了。”
　　“来迟了。”
　　“被阻拦一阵。”
　　接着两人便不再言语，而是紧紧地凝视着对方。柳黛看着他俩不着调的谈话，丈二摸不捉头脑。她看向林小子，见没甚变化，又看了看她哥哥柳一航，见他闭目。于是想要上前问个明白，却被柳一生拉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柳黛瞪着两只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柳一生，心中有好多疑问。
　　柳一航向着四周看去，人影重重，却不见他想见的人儿，心里一阵失落。突然，一声“柳大哥”引起他的注意，他向着林小子那一方望去，此刻正好与苏兰四目相对。他心下暗喜，只道这是林兄帮他，于是又看向林小子，抱拳道：“陈兄，我应约前来应战。”
　　林小子抱拳回礼道：“岳州与柳少城主一战，便知柳少城主实力了得，故而心痒。”
　　“我亦如是。一月前本想与兄战个痛快，兄体谅我当时意志不定，今谢过。”
　　“当时就应该把你痛打一场，省得我今日见你心烦。”
　　“陈兄这话是何意？”
　　“何意？等会你就知道了。”
　　“今日比试，我会全力以赴，希望柳少城主也能如此。”林小子提醒道，虽然这人混蛋了些，但是个修武天才。
　　“我会的。”
　　柳一航不知林小子心里对他有甚成见，心里想到：“这次归来登门拜访不成，难道因此生气？不见得，陈兄这人看起来温文尔雅，待人和善，想必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于我有隙。”
　　这时，天空倏地一声炸雷，只见得一道闪电直劈远处的山脊，顷刻间，大雨就下了下来。观看的人因为下雨，逐渐少了许多，跟着柳一航而来的几位，也是走了两人。
　　而此刻的邱明夜在众人之中发现了方筬他们几人，就是不见顾巧儿，他悄悄地脱离林小子的视线跟上去，希望能找到他们的落脚点。这时，雨越下越大，阻挡了视线，邱明夜不得不跟上去，辨明他们。邱明夜此去性命如何，姑且不表。
　　且来看他们这一战。
　　林小子拿出长剑，缓缓拔出，剑尖朝地，像是破绽百出，又像紧密防守，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两人的视线。柳一航也是拔出剑，做出起手式动作，两人等待着。
　　雨水噼噼啪啪打在地上，打在柳叶间，打在各人的身上，众人拼住呼吸，注视着大柳树下的两人。突然柳一航持剑冲杀而至，林小子顺势向后掠去，纵身一跃，一个筋斗便是在柳一航身后，柳一航转身，剑身随着身子转动，横切而来，林小子出剑格挡，两人近身游斗，像是只学得外家拳的江湖侠客一般。
　　两人修为都是涅槃境初期，实力相当，就看谁人剑技更胜一筹，两人比拼剑术先从基础剑术比起。林小子不由得有种错觉，他们的比试不像是他们比试，而像是蓝若尘跟鲁言诚两人的比试。他此刻才明白，原来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剑招剑式不在拘泥与剑技，而是在乎于基础。
　　点、撩、横档、侧劈每一种基础剑术都蕴含着大量的剑术要领。林小子在悟剑，柳一航见他沉侵在剑中，也是跟着，柳一航并不傻，林小子的剑术本身就不比他差，如今这难得的机会，错过岂不可惜。两人的剑招在明眼人眼里，处处透露着杀机，稍不慎便会饮恨当场。在普通人眼里，他俩的比试犹如小孩过家家，你来刺来一剑，我横劈一剑，完全不在剑招之内。
　　如此，又有几人离开，因为看不懂。有人在观战之中突破一个剑境，兴高采烈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困惑我几年的剑境终于突破了。”他同伴道：“恭喜仁兄，武运昌隆。”那人抱拳道：“多谢仁兄。”
　　“轰……轰……轰……”电闪雷鸣，雨也下个不停，乌云比之前更加浓密，黑压压的像是就在头顶三尺。林小子、柳一航两人在雨中相斗数百回合，不分胜负，继而分开，相距两丈远。柳一航大声言道：“如此相斗下去，就算斗上三天三夜也是难分胜负，陈兄，还是拿出真本事，你待如何？”
　　林小子道：“好，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