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爱情力量

　　长生看着她思如涌泉,想得很多、很多,不由得再次想到童年和她玩过家家的事,想到求学时的那日日夜夜,想到与她的定情盟誓,想到那雪天的抱头痛哭,想到卧室里是怎样吻她、气她,想到批斗会上她给他解围……
　　他正想着,想着，感到小腹涨痛,想小便,看看她，又不好开口,毕竟是男女有别，她不是他真正的妻子，怎好意思让他帮他这个忙呢。他想下床去方便，怎奈力不从心，浑身酸痛，动弾不得，没有办法，无奈忍耐着,呻吟着。
　　心莲看出来他有异常,探问：“你怎么啦？哪里疼？”
　　长生实难坚持，若在不说，恐怕要尿在床上，难为情,小声说：“我,我想小便,你和伺候她丈夫的那位大嫂出去下……”
　　心莲诡秘一笑,在他耳边小声说：“你不能动,还逞什么强,怎么,还怕不好意思？小时候你在麦棵里跟俺干那事你就忘了？在那大雪天,你胸口对胸口地偎依在俺怀里,你咋不害羞？那天夜里,你看到俺向你敞开的胸怀时,你对俺亲吻地乱摸……你咋不害羞？
　　“当时,俺看你倒像只老虎,把俺搂抱住,想把俺吃掉,周身都叫你摸了个遍,就差俺那圣洁的处女地,还没被你开垦播种。反正俺在麦田里就看了你那东西,那夜过河给你揉搓你大腿时也触摸过了你那东西,反正俺早晚都是你的人,你那东西属于俺,俺不怕,你就别不好意思了！”她从床下拿起尿壶,爽快地伸进他的被子里……
　　同他病房伺候他男人的大嫂夸赞说：“小弟，你真好福气,娶了这么个标致的好媳妇,既贤惠,又会疼人……”
　　长生无话可说，对那大嫂的话，既不肯定，也不否定，采取折衷的办法嗯嗯两声，钟情地望着因过度疲劳,眼带红丝,面色憔悴的心莲,心里感到实分的疼爱与歉疚,良心受到震憾，感念欠她的实在是太多,太多！止不住从心底流出了感激的泪水。
　　他看着她,歉意说：“你为我付出这么多，看你眼也都熬红了，也该阖眼了,躺在床上睡会罢,若有事,我叫醒你。”
　　心莲嫣然一笑,轻松说：“不怕俺挨着你……”一头倒在他的床边,放心地睡着了,因为她为他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阖眼,实在是太困,太困了！
　　长生看着她,啊,她的脸有分憔悴,眼角还有残留的泪,美丽的唇中有疲惫。啊,她为我付出的太多了,情爱缠绵不后悔,我不该再伤她的心,让她伤痕累累。唉,心莲,你何必如此多情,青藤依枯树,形影不离,如痴如醉,那夜我跟你决裂,不给你安慰,是为了让你忘记我,去寻求你的幸福高飞！
　　我想逃避你,你却紧紧把我追,不怕苦,不怕累,愿伴我出生入死,比翼双飞！啊,心莲,我的红颜知己,我不能再让你伤心流泪,待我伤愈出院后,定娶你把家回，夫妻携手共奋进，人生路上闪光辉。
　　爱情的力量真是大,五天之后,他在她的扶持下竟能离床走动了。她为了遣散他心中的烦恼苦闷的阴影,每逢阳光和煦的日子,便扶他走进大自然的怀抱,让他一次次体验着世间万物生命的葱茏。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她以此劝说，坚定他人生的信念,人生能有几回搏,若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就应该面对现实,丢弃烦恼,重新站起来,谱写自己的人生一歌。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莫钻牛角尖，心也舒坦，身也舒坦，胸怀大度心放宽，做事成与不成顺自然，何必自寻苦恼把自己羁绊，人生就是如此，何必自寻烦恼呢。
　　他一颗孤苦的冷酷的心，被她爱的温情感化了，犹如掉进了柔情的海，甜蜜的洋，唤起了他对人生的留恋，哟，原来人间虽有恨，但也有如此的爱！
　　她虽然救活了他，以爱情的伟大力量感化他，可他仍处于两难的矛盾之中，若与她重叙旧好，感到自己太自私，不为她的幸福着想，若婉言谢绝她对他的真挚的情爱，又怕再次伤了她的赤诚的自尊心，他为此做了难，真是左也难，右也难，踌躇满腹无主见，还想让她寻找幸福离开他，又怕他不理解他对她的关心，不由得扪心自问，这该怎么办呢？
　　他在她好言好语地劝慰下,终于打开了他心灵的天窗，让温暖的春风吹进了他的心扉，敞亮了许多，宽慰了许多，已不在那么纠结，不在那么小心眼，不在那么看不开。她说得是，人生本是一场戏，演孬演好靠自己，若遇沟坎难过去，还得自己拼毅力，他若有意打击你，就是让你屈服，让你没有好日子过。你若自暴自弃，甘愿沉沦，正中了他们的诡计，不是让仇者快，亲者痛吗？
　　她解开了他自挽的心结，让他似乎看到了一线光明，重新燃起了他对生活的信心和向往，心情好了许多,身体也自然好的快，也不在打吊瓶了,但有一桩心事还始终缠绕在他的心头,那就是钱。她是怎样帮他付的医药费的呢？他每当问到她,她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苦笑,说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她有办法,别叫他担心,她越是这样说,他越是忐忑不安。
　　那天中午,他看她面色更加憔悴,精神倦怠,竟瘫软在床上,昏昏然入睡。他心疼地安置她躺下,无意中发现了她衣兜里的条子,认为是药条,便掏出来，看花用了多少钱。他一看心里咯噔下,恍然大悟，啊,这不是卖血的条吗？原来她为他不仅付出了她的心血，还要为他经济的拮据而想尽解决的办法，这比山还高，比海还深的情谊，他该怎么报答呢！
　　他心情沉重的久久地注视着她的脸,不忍离开,看她甜美的睡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啊，她是在做一个甜蜜的梦吧,是忆起她美好的童年，青春的浪花，与他的缠绵悱恻的情爱，或是在与梦中的情人窃窃私语……啊，或许她是在勾画今后美好的蓝图，愿她变成一只小白鸽，飞翔在一望无际的蓝天，没有一朵乌云，没有一丝阴影，对未来的生活充满着憧憬……
　　啊，她动了一下，嘴角一撇，眼角里竟滚出了晶莹的泪珠！啊，看来，在她的心里，也有着拂不去的苦闷和苍凉，只不过她不愿让他给看出来。他用手帕帮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长吁一声,慨叹想，也真难为了她，她为他的付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是他拖累了她，是他伤了她的心，是他不能给她美好的心愿与祝福……
　　他犹如溺水的弱者，在风浪中绝命地挣扎。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不肯松开，甘愿与他忍受着痛心疾首的折磨。他求她放开他另寻生路。她不肯，发誓要和他同生死，共患难，生不同床死同眠！
　　他心情沉重地看着她，她是那样的疲惫，眼角还浸着辛酸泪，可知她心里有多苦，又有多少累，不由得扪心自问，我能向你说什么呢，我的可怜的心莲！我想为你哭，常说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你为什么甘愿随我沉沦而下地狱呢？良禽择木而栖，你这只凤凰应该展翅高飞，去追求你幸福的生活，可你偏偏要缠绕着我，甘愿与我清贫受苦，增添了我对你的良心的负荷，使我的心难以平静，我，我该怎么办呢？
　　你有着中国妇女传统的美德：善良、温柔、体贴，有一颗冰清玉洁的心，若不是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难以自拔，我决不会违心地伤害你，我会用我的虔诚，容纳你对我的爱！
　　他的心在颤抖,在哭泣！他感欠她这么多,这该怎么回报她呢？就是一辈子做牛做马,也难报答她啊！娶她为妻,终生伺奉她,善待她,哎！就你现在的处境,能会保她终生幸福,不受苦吗？你自己还爬不出火坑,怎敢保她终生快乐呢？
　　他心里反复叫着自己的名字,长生,你可不能光为自己而苦害了人家心莲一辈子啊！长生心碎了！良心的负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能以己私念而毁了她终生的幸福,他思虑再三,决定还是把对她的爱深深埋在心里,苦在心里,碎在心里！
　　长痛不如短痛,他痛下决心,决定找个机会再次和她谈,给她来个快刀斩乱麻,斩断她对他的以往情丝,希望她能面对现实,从他的痛苦圈里跳出来,走她自己的路,能找个如意的郎君,寻一个好的归宿。
　　只要她能终生幸福,他为她才会减少牵挂,才会心安理得,才会减轻他对她心灵的负荷,但这只不过是他的一向情愿,可王心莲是不是能理解他的苦心,领他的情,离他而去呢？他为此思来想去，想什么方法而断了她对他的念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