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项政策千人爱 可怜天下父母心

　　立秋之后，天气并没有立马变凉。不过，夜幕降临后，晚风习习，人的体感温度还是凉爽的。吃过晚饭，杨时明带着殷晓玉往钟自鸣家赶去。“还在吃呀！”还没进门，杨时明的声音就到了。“来，稀客，快进来坐。”李琴忙站起来搬椅子。“哟，这是甜甜吧？长这么高了。听说考上一高重点班，那将来可是清华、北大的苗子呀！”李晓甜放下碗刚站起来，殷晓玉就上去攀谈上了。“这孩子嘴笨。还不快谢谢阿姨鼓励。”李琴笑着说。“谢谢阿姨。”李晓甜腼腆地说完就离开了。“你们坐，很快就吃完了。”钟自鸣喝完桌上的一杯酒，又去厨房盛饭。“不急。那个什么，车刚联系好，简明说还得会儿才来。”杨时明嘿嘿地笑着说。“爱民上几年级了？”殷晓玉摸摸钟爱民的头，然后坐下问。“上六年级了阿姨。你那杨阳上几年级了？”李琴代替儿子说。“杨阳在他姑妈那儿幼儿园上大班，明年秋季上一年级。姑妈那儿条件好。姑爹是部队大校军衔，现在退到部队干休所当所长。幼儿园是干休所内部办的，进幼儿园的大多是高干的第三代，也有少数粘亲搭故的亲戚的孩子。姑妈还年轻，还不到五十。她说就把杨阳当孙子放那儿养着。”殷晓玉笑眯眯地介绍说。这时，杨时明的手机响了，忙打开“啊”几声说：“好，马上就来。”接着说，“简明说，他在大门口等着的。”钟自鸣赶紧呼噜呼噜喝几口，放下碗筷站起来说：“走吧。”
　　车到横甘路口往南拐，穿过花园路、新朝路，到安民路口绕过大转盘，再往东拐，走了大约三百米，在县政府大门对面停了下来。“你们在这里等会儿，我先去看看，家里没有其他人，我再来跟你们联系。”杨时明说完匆匆进了县政府大门。“杨老师买的是什么礼品？”钟自鸣指一下殷晓玉手中的小型精致手提袋问。“一根鳄鱼皮裤带，一块瑞士女式手表。没买高档的，就这，花了五万零一点。”殷晓玉嫣然一笑回答，接着说，“校长放心，时明在这方面有能耐得很。他想求谁办什么事，一定会先了解人家的爱好是什么，然后根据爱好送点礼；他送给人家的礼物，比人家自己买的还合适。譬如，对方的身高体重，腰围多粗，鞋穿多大码，他都要先弄清楚。”正在这时，钟自鸣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正是杨时明打来的，于是就与殷晓玉一起往县政府大门走去。刚进大门，就见杨时明在办公楼前招手。
　　“县长家属楼在进门右手，是连体别墅式三层小楼，共七套，现在都住满了。陈县长刚调来不久，暂时住在档案室隔壁。”杨时明边介绍边领着头往西走，走到办公搂尽头往后拐，路过小车班车库门前，又往前走了几十米，在一栋三层小楼前停下来，在屋内亮灯的门上用手轻轻敲两下。
　　“姐！”见开门的是黄晓芸，殷晓玉喊了一声忙上去拉着她的手。“哟！稀客稀客！都到屋里坐！”黄晓芸说着，拉起殷晓玉的手走进客厅左侧卧室里去了。“这位是我的校长。”站在沙发与茶几中间的杨时明抬手指一下钟自鸣对陈光礼介绍说。“校长好！坐！坐！”站在茶几外沿的陈光礼握着钟自鸣的手抖了抖，说完挪张矮椅与客人面对面坐下。“上次从北京回来路过朝阳，在地委办公厅小坐一会儿，那个什么，我柴叔还问我你的情况，我当然捡好话奉承几句呀！”杨时明坐下后，把手机放茶几上，看着陈光礼笑眯眯地说。“谢谢秘书长，也谢谢小老弟你呀！有机会再见到秘书长，代我向他问好！”陈光礼边说边起身倒几杯茶端过来。“那个什么，我们县是贫困县，让你主管财政，肯定遇到不少困难。听说农转非户口可以出售，这真是个好主意呀！一定是你想出来的吧！我县经济缺口的单位多，没钱给政策，那个什么，照样办大事呀！”杨时明说着，掏出钟自明早已写好的请示报告接着说，“我们学校在教育界是经济最困难的单位，没办法，只好来请财神爷帮帮忙啊！”说完嘿嘿地笑着把请示报告递过去。陈光礼接过报告看了看，又抬起手腕看一下表，什么也没说，拿起茶几顶头一叠材料边上的水笔，在报告右下角写道：财政局：可暂解决300个指标。落款：陈光礼和日期。“暂时就解决300吧，不够再说。”陈光礼说着把报告递给钟自鸣。“谢谢陈县。麻烦你了。”钟自鸣说着收起报告。“好，我们就不坐了。客走主人安。”杨时明说完对卧室喊道，“晓玉！走啦！”
　　“哎哥，那个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走这么快吗？”出了政府大门，与钟自鸣并肩而行的杨时明问。“不知道。”钟自鸣随口应道。“到领导家里或在办公室找领导办事，眼睛必须放亮点。那个什么，刚才你没看到吗？陈县拿着报告先看一遍，然后又看一下手表，接下来立即签字。那个什么，这说明有人与他约好了，这人很快就到，明白吗哥？”杨时明乐呵呵地说。“看来，你搞公关还真有两下子呀！”钟自鸣夸赞说。“还行吧。那个什么，比起晓玉，我倒是不敢自夸了。”杨时明说着，几个人走到车旁。“我坐副驾，晓玉和校长坐后面，等会儿晓玉把办理户口的程序跟校长说一下。”杨时明接着说。
　　车往回走的时候，钟自鸣掏出报告递给殷晓玉说：“你看看，该怎么办？”殷晓玉接过报告微笑着说：“那我就当一次老师吧。第一步，要让人知道二职高在卖农转非户口。我觉得你要开个教职工会，让他们当好你的宣传员。不然，户口卖不出去，赚什么钱呀？同时，要让大家明白非农业户口的价格是2020元，其中20元是工本费；买户口的人要在户口所在地派出所复制一份当事人的户口复印件。然后把钱和户口复印件拿到二职高登记造册。第二步，我们收到一定数量后，把这些钱和复印件送到县财政局下属的保佳利有限公司，由公司到公安局去办理非农业户口。第三步也是最后一步，公司办好户口后，会通知我们去拿非农业户口薄，同时，按每个户口售价的百分之五十即一千元返还给我们学校。300个户口售完，学校能收获三十万。”简明接着说：“老师这回发了！三十万完全够盖一栋像样的教学楼。地皮不用买，就是买点材料和出点工钱。哎老师，不管户口什么时候出售，我先预订一个哈。”杨时明说：“看来你是个急性子呀。那个什么，这个售前得有个准备时间。”钟自鸣说：“是呀，这件事得有专人办理，现在还没考虑成熟，至少时明儿算一个吧；你与这块儿的人熟，搞公关你又有两把刷子。怎么样？”杨时明侧身回头笑着说：“那个什么呀哥，我正有个想法想和你商量。这不是想搞点外水嘛，我姐在北京给我找了个活儿，一个小工程，估计一个多月就能做完回家了。我想把学校给我的分工让晓玉替我完成，她办户口这件事比我强，那个什么，她与陈县家属黄晓芸关系非常好，中间遇到什么小麻烦，她解决起来比我更顺手。那个什么呀哥，你考虑一下，真不行也没事。”钟自鸣犹豫一下说：“也可以吧，短时间内可以。”
　　学校办公室内挤满了前来买商品粮户口的人。殷晓玉与程强面对面坐在新添的两张办公桌前，殷晓玉负责登记造册，程强负责收费。钟自鸣走到殷晓玉跟前，问销售情况。“还可以吧，不到一个星期，卖了80多个。”殷晓玉说着把花名册递过去。“都是十八岁到三十出头的年龄，可怜天下父母心呀！”见人多，钟自鸣感叹着急忙离开了办公室。
　　“让一下！让一下！”张宏亮扛着两条板凳走到办公室门口吆喝几声，挤进去放下凳子又大声吆喝道，“别挤！这里有凳子！坐着歇会儿！”吆喝完刚出门走到主干道，忽然发现张宏梅往这里走来，就停下来说，“二姐也来买户口呀！你给谁买啊？”张宏梅走几步也停下来说：“你忘了大爹家的宏全吗？都三十好几了，到现在连个媳妇都没讨到。前不久有人给他介绍一个，离过婚，没孩子，父亲是县政府干部，想找个有城镇户口的，结婚后好找份工作。听说宏全是农村人，人家就不往前说了。昨天大妈不知听谁说的，二职高在卖户口，非让我来瞧瞧是真假。我当时有点不信，二职高又不是公安局，哪来户口卖？这就来了。”张宏亮听后，就把二职高卖户口的情况向张宏梅介绍一下，接着说：“需要到派出所办个当事人的户口复印件，交2020块钱就可以了。”张宏梅想了想说：“要这么多钱啊！你是内部人，能少点吗？”张宏亮说：“我怕不行。这钱收来后还要交县财政局，财政局办好户口薄后再返还部分钱给学校。你想啊，学校本来想赚两个，向财政局交钱时的缺口学校不可能给你补上啊，对不对二姐？”张宏梅想了想说：“也是的。那你跟学校说一声，给我留个指标。”说完就匆匆离去。
　　“哎！宏亮！宏亮！”张宏亮刚准备进胡正良的大厨房，就听厨房后面的大院里有人喊，拐到院门口一看，原来是陈秀兰，就说：“有什么事呀？请我喝酒吗？”陈秀兰笑着说：“请你办件事。这是我大姐的户口复印件，这是两千零二十，麻烦你给我办一下。”说着把东西递给张宏亮。“这就怪了，拐弯就到，你自己怎么不去呀？”张宏亮接复印件和钱时问。“我不想见那个骚女人。靠住人了，坐办公室了，你瞧她说话跟秃舌头似的，娘们儿娘们儿的。”陈秀兰撇撇嘴说。“那春郁呢？”张宏亮又问。“扒眼儿去了。估计也难搞。”陈秀兰叹口气说。“那你怎么不早说呢？等他回来叫他来找我，我跟我哥说一声不就行了？”张宏亮满怀信心地说。见陈秀兰点头说好，才往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