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遇难才知真情贵 秉公不言品自高

　　吃完晚饭，钟自鸣在小李和小王的带领下，来到民政局招待所二楼一个三人间。小李将靠门口这张床上的没有挂钩挽成一个疙瘩的蚊帐放下了，小王接下来放紧挨着这张床上的蚊帐，接着就钻进蚊帐内去查看有无蚊子。钟自鸣只好在靠窗户这张床上学样，放蚊帐，躺下去。“我跟你讲个故事吧。”躺着的小王说：“前不久，张科长带着刘明和李亮去武汉调查一个案子；临回在朝阳火车站下车，已经是夜晚九点多了，找了几家宾馆饭店都客满。最后到阳光宾馆，到前台一问，服务员说：只有三楼一间单人客房，还是一个女士刚退的。三个人一合计，认为有个地方坐坐也好，就订下了。三个人上楼进来一看，这是一张大型双人床，当然喜出往外。退房的女士有点粗心大意，临走的时候，胸罩、内裤等女性用品却忘了带走。刘明看见后，笑眯眯地拿起来让李亮看一下，趁张科儿洗脸时，把这些女性用品塞他公文包里，接着就躺下打鼾。第二天回到家，张科儿的妻子给张科儿洗衣服时，发现他包里有女性用品，就质问他是哪来的。张科儿当然说不清啊。结果是吵架，闹离婚。刘明知道后，忙和李亮去解释，这个矛盾才化解。”小李接着说：“这是开玩笑栽赃陷害，差点闹出大事呀，故意栽赃陷害，制造冤案在历史上也并不少见。”话刚说完，手机响铃了，忙翻身下床走到门外接听。啊了几声进来对钟自鸣说：“教委财务股胡股长回来了，你在这里睡一晚上，明天可以回去。我们就不陪你了。”说完又对小王说，“走吧。”
　　钟自鸣哪里睡得着？他知道李琴是个急性子，临走时手机也没带，没法与她联系，担心她着急出事。小李和小王走后，他急忙下床，在走廊里看见十点还差两分钟，匆忙下楼与前台打个招呼，就往横甘路口赶。
　　“你先回去休息吧，再等半小时他还不回，我也回去休息。”李琴深情地抚摸着夏晴的头发说。“这会儿没回，估计今天不会回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夏晴说完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夏晴走了有十几分钟，从东方上坡路上出现两道光柱射向天空，渐渐的，光柱由高而变平。李琴似乎听见车上发动机的声音，似乎看见钟自鸣的身影。一秒钟，又一秒钟。终于，小四轮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停下了，她的心快跳出嗓门了，果然发现从车上跳下来的是钟自鸣，但是，她这时候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李琴？你怎么还没睡呀？真傻呀！”看见呆站在路边的李琴，钟自鸣心疼得不得了，忙上前拉一下她的手说：“回吧。”李琴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这才回过神来：“我就知道你今晚会回，我有预感。”说着，才与丈夫并肩往回走。
　　回到家里，钟自鸣在脸盆里兑点凉水和热水，简单地洗个澡；到儿子房间看了看，见儿子睡得很香，才回卧室脱衣躺下。刚躺下，李琴就翻身过来搂住他，亲啊，吻啊，抚摸啊；从头摸到脚，从前摸到后，生怕一松手丈夫就跑了似的。“知道吗？这十四个小时，对我来说，比十四年的时间还长。”李琴喃喃地说着，抚摸的动作并没停止，直到他翻上来，她的双手也没离开他的腰部......
　　近来，钟自鸣听说县一职高从县政府要了部分农转非户口指标，卖出钱来盖了一座小楼。没现钱给政策也是个好办法呀！这天上午，钟自鸣在办公室针对县政府写申请农转非户口指标的请示。刚写完，正在审稿的时候，就听门外有人说话，抬头一看，原来是反贪局的欧阳科长和小李来了。忙站起来迎上去握着欧阳的手说：“怎么，又来请我去你那喝啤酒呀！”欧阳抖了抖手说：“我们那儿比你们这儿管得严，上班期间绝对不许喝酒；今天酒瘾来了，中午在你这喝几杯。”钟自鸣忙说：“好好好！请坐。”说着抬手指指椅子，然后又握着小李的手说：“你少喝点，要开车。”小李笑着说：“跟你开玩笑的，说完事我们就走。”钟自鸣说：“那哪儿成啊！我在你们那儿，有吃有喝的；你们到我这儿来，说走就走，这不是看不起人吗？坐坐坐。”说完给刘亚军打电话安排伙食后，才坐下。“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想开个教职工会，把你的情况通报一下，免得他们误会，影响你今后开展工作。准备开完会就走。既然你这么客气，那吃饭的时候让你班子几个人都来，我们简单地说说，怎么样？”欧阳科长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行、行。还是你们想得周到。这样吧，我们到那边小客厅去坐，我安排人把班子几个人叫来，你讲讲，讲完再吃饭，怎么样？”钟自鸣看着欧阳问。“那好，走吧。”说着就站了起来。
　　学校大伙房本来是胡正良一个人承包的，但随着学生人数增加，不仅他一家忙不过来，而且饭菜质量、卫生也很难保证。为了产生竞争效应，学校又让原来的电工冷师傅参与进来，并在老厨房西端接着盖了五间厨房，一间客厅。
　　几个人到小客厅不一会儿，班子几个人也先后到了。介绍完各方人员的身份后，钟自鸣接着说：“下面请欧阳科长讲话，大家欢迎！”掌声中，欧阳摆摆手说：“客套话就不说了。前不久，有人举报钟校长的经济问题，共16条，其中有14条我们忽略不计，但有两条得了解一下。例如钟校长存款两万多来路不明问题，我们查了一下，是东莞来的汇款转账，来路清楚得很。还有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教委计财股划拨到二职高46万教育界自然减员人员的工资去向问题，我们必须查清楚。这个问题也查清了：这笔款拨到二职高账户后，二职高又拨到教委机关后勤账户了，二职高只起到个过水丘的作用。这件事教委已经向我们说清了，他们想盖个办公楼，给财政局也打了招呼，与二职高没关系。为了说清这个问题，张主任昨晚上还特请我们去喝一顿茅台。希望在坐的各位领导，给你们的教职工说清楚，免得大家对校长产生误会。好，讲完了。”在夏晴的引领下，小客厅里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上菜！”掌声过后，钟自鸣走到门口对伙房大声喊道。随着喊声，胡正良、陈秀芳两口子拿碗筷的拿碗筷，端菜的端菜，很快就将饭桌摆满了。
　　“来，欧阳科长，你是贵客，先从你这儿来。”余正升说着拿起欧阳面前的酒杯开始倒酒，倒完接着往下家倒。“你们班子就这几个人？”欧阳看着钟自鸣问。“还有一个科经主任粱春郁，因违规刚免不久。”钟自鸣简介一下原因说。欧阳“哦”了一下没往下说。“来来，为欢迎检察院领导来我校做客，我们先共同干一杯！”刘亚军举杯说。其他几个人都端杯说声“干”就一口喝了下去，小李虽端起杯但并没喝就放了下来。“你开车，少喝点；不过，这一杯你总要喝起吧？来，喝一点点。”钟自鸣说着把他的杯子端起来递过去。“那就服从领导吧。”小李笑眯眯地接过杯喝一点点。“你那天夜晚讲张科长被冤的故事，是真是假呀？我怎么感觉像临时编给我听的呢？”钟自鸣也笑着问小李。“当然是真的呀，不信问欧阳科长。”小李肯定地说完，简述一下故事情节。“是有这么个故事，差点闹出大事；后来局里把这件事作为反面教材，号召全局工作人员从中吸取教训。开玩笑也要看后果，不能开过了火。从这件事中可以看出，我们的法制观念是多么淡薄，包括执法人员也一样。去年夏天，我们县南湖镇靠山区的一个村，就发生过法盲案件：一位小学六年级女生下午放学回家走在山间小路上，被邻村的一个男孩强奸了。两个村子相隔不远，这女生认识这男孩，男孩有个妹妹与女孩在同一所学校上五年级。女孩妈妈知道后，第二天下午提前到山间小路上等着，把放学回家的男孩的妹妹骗到自家来，然后让自己的儿子把男孩的妹妹也强奸了。这位妈妈认为，这样就扯平了，谁也没吃亏。法盲啊！后果就不用说了，不仅害了自己，还搭进去一个儿子。”刘亚军接着说：“我们山沟里的人，从前老一辈进县城就算见到大世界，哪还懂法不法呀？遇到麻烦事，宗族有点威望的长辈出面调解一下就行了。来，我们再干一杯！”喝完酒放下杯夏晴说：“法律再完美，没有普法教育，老百姓不懂法，依法治国也只是个口号。况且，我们中国人办事讲通融，讲变通。我听说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中国青年到英国读大学，在校期间谈了个英国女朋友。有一天俩人外出路过一个十字路口，见亮了红灯，女孩停了下来，中国青年左右看看见没有过往的车辆，就穿过公路走到对面。女孩说，像你这种办事不讲规则的人，怎么能靠得住呢？于是俩人分了手。回国以后，男青年在国内找了一个女朋友。有一天俩人一起外出，路过一个十字路口见红灯亮了，女孩见左右没有来往车辆就穿过公路，走到对面，男青年等绿灯亮后才走过去。女孩说，一个大男人做事没有一点灵活性，我怎么能把自己托付给你呢？于是俩人分了手。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在中国，即使有规则，只要不伤到自己，侥幸踏红线的人并不在少数，甚至形成了一种普遍的心理状态。”夏晴的话刚落音，欧阳就伸手翘起大拇指，连说几个“深刻”。“还有一种现像，有的人自己不按规则办事，却喜欢利用规则打压对手。”说到这里，钟自鸣伸出胳膊，用手指指说：“大家看，这上面的疙瘩是那天晚上小王讲张科儿故事时蚊子咬的。鲁迅先生说，跳蚤咬人，一声不响，蚊子咬人，偏要‘嘤嘤’地发一通议论，好像别人的血就该供他吸似的。鲁迅的话是对利用规则打击他人的害人者的绝妙讽刺。”欧阳笑了笑说：“好啦校长，不要再发牢骚了。哪座庙里没有屈死鬼呢？”钟自鸣也笑着说：“科长说得对，刚喝得多了点，说醉话。梁实秋说，花看半开，酒喝微醉，那才叫恰到好处。来，我们共同干一杯就吃饭。”说完举起杯。“干！”大家都端起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