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无奈地离开之四：初来京阳的艰难（二）

　　
　　看到这种情景，连国花让丈夫胡德顺回到了山里，毕竟家里还有地和房子。等这里稳定后，再让他回来。
　　闲置下来的连国花心里非常着急，因为对她来说，最大的痛苦就是无事可做。
　　她又开始四处奔波，寻找着能让自己发挥作用的立锥之地。
　　一天，曾和她在妇幼保健医院有过密切交往的一名西医大夫专门找到她。询问她的情况。当得知她正在寻找地方开办卫生所时，关切地说：“市卫生局有我一个同学，我写个条子，你去找她，看能不能帮上你。”
　　连国花高兴地连连道谢，拿着条子就跑到市卫生局，找到那位医生的同学，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没想到对方却为难地说：“你要自己开办卫生所，这恐怕不行，得要有营业执照，你不是京阳市户口，营业执照也办不成。”
　　一听这话，连国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点劲都没有了。看到她如此失落的样子，对方也动了恻隐之心，关切地说：“不过，现在正好有个村卫生室没有医生，你可以去承包经营，不知你想去不？”
　　不知是敏感还是后怕，连国花一听又是承包。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答应吧！怕又中途出现问题，不答应吧，可这是唯一的一条出路，除此之外，再无别法。
　　连国花想了约一分钟时间，最后横了横心，果断地说：“好吧，我想去。”
　　按规定，承包村卫生室，必须先交两千块钱的押金。可这又一次难住了连国花。
　　经过这一年多来的反复折腾，连国花非但没有挣到钱，反而过得捉襟见肘，哪还有钱交押金呀！
　　实在没有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向另外一个朋友借了两千块钱，才算解了燃眉之急。
　　从此，京阳市世纪大道陈阳寨村第七组的卫生室被她承包了下来。
　　这是她来京阳后，短短一年多来的第四次搬家。虽然此时的她已经累得身心疲惫，憔悴不堪。但让她学到了很多东西，感受到了社会的复杂和想干一番事业的艰难。同时，也磨练了她的意志，更加坚定了她想干一番事业的信心和勇气。
　　就像人们常说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咬定青山不放松，就一定能干成我想干的事。
　　这样一想，她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苦心经营卫生室；每天夜深人静后才入睡，总有思考不完的问题。除了白天认真接待病人外，还把一部分精力用在疑难杂症资料的整理和完善上。
　　我一定要让研制出的那三种特效药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是她反思后作出的重大决定。
　　同时，对女儿的培养和教育，更让她须臾不可放松。
　　只要连秀明每次来，她就要问清最近的学习情况，给女儿说说当天她遇到了哪几种病人，是怎么把的脉，开的药方，然后让女儿说说个人的治疗方案，从中找出不准确的地方。之后，再给女儿布置一些作业。不是抄《时方》，就是抄近段时间的药方。
　　她觉得只有女儿本领强了，将来才能在医生的行列里有一席之地。
　　而对连秀明来说，母亲这一年多来所经历过的种种磨炼，让她更进一步看清了学习的重要。所以，母亲让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怨言，相反的，更加努力，为母亲争口气的心情更加迫切。
　　也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件事引起了连国花的纠结，让她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找老战友商量。
　　“连秀明上了两年的中医学校都毕业了，可毕业证只是个培训证，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将来连考医师的资格都没有。况且我检验了她一下，除理论知识有进步外，临床实践就没多大长进，这可咋办？将来要独立行医，没有医师证根本不行呀！”
　　听了连国花的担心和纠结，战友有点埋怨地说：“当时为啥不让孩子考个正儿八经的卫生学校？非要上培训学校？”
　　“我哪知道这是培训班，当时说的是京阳中医学院招生。我一直看重这个中医学院，是陕西省唯一一所中医学校，很有权威，想着让孩子学习，毕业后一定没问题，谁知道是个培训班？”连国花焦急地坐立不安。
　　战友想了一会，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孩子先考到京阳卫生学校，再单招进陕西中医学院，出来就是大专文凭，考医生证就容易多了。”
　　战友的话，一下子点拨了连国花的心，让她顿觉豁然开朗。她赶紧托人联系连秀明当时的中学，插进初三班级，继续上学，准备迎接不到两个月时间的中专考试。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的四月天，整个大地到处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新气象。
　　又回到母校就读的连秀明，感慨万千，思绪连连。本想走个捷径，早日成为一名医生，没想到反而耽误了两年好光阴。按父亲的话说就是：“这两年你学的都是啥呀，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如今，只好从头再来，真是造化弄人。
　　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经过考试，连秀明顺利考上了京阳市卫生学校，正式成为一名国家计划内中专统招生。
　　直到这个时候，连国花悬在半空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赶紧叫丈夫胡德顺过来帮忙。
　　放假的日子，也就是连秀明帮父母最忙的日子。她可以不用像以前那样放学后才来帮忙，而是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那个时候，连国花所在的卫生室一开始就很有起色，病人每天都在增加，而她一坐下就是三四个小时，有时累得实在受不了，好想停下来休息休息。可只要连秀明一来，她立马就来了精神，不是问女儿当天所学内容，就是继续讲她治疗病人的前后过程，要不，就是督促女儿抓紧学习。
　　对此，连秀明并不感到厌烦，反而主动给自己加压。自从正式考进卫生学校后，她也感觉到自己像长大了似的，肩上的担子也重了许多。她要抓紧一切时间学习，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不但要成为一名合格的中专毕业生，还要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专，成为一名大专生，乃至大学生。为此，母亲怎么督促和要求她，她都欣然接受，毫无怨言。只要有空，就把母亲每天开出的处方仔细研究，认真思考，从中寻找规律，不断提高自己。
　　除此之外，连秀明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对着《时方》反复抄写。她知道，自从上初中起，母亲就让她看《时方》，抄《时方》，背《时方》，到现在最少抄过了三遍。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每抄一遍，就有新的收获。正如母亲曾说的那样：《时方》就是最好的医生，只有不停地看和写，就一定能找到看病的真谛。这也是母亲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依然时不时地看《时方》的真正原因。
　　其实，连秀明的这些变化，连国花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无形中给了她极大的鼓舞，让她干劲更足，精力更加充沛，随时把握着一切可能把握的机会。
　　一天晚上，连秀明正在房间学习，给胡德顺忙家务，连国花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兴奋地对父女俩说：“打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要想让咱们研究出的这三种药品大批量生产，就必须拿到国家卫生部的批号。而要拿到批号，就要有药品研究所的营业执照。所以，咱们得办个中医疑难病研究所。”
　　“办这个很难吧？”连秀明担心地问。
　　“真能行吗？”父亲的眉头皱得像一个大蚕豆。
　　“难不难只有试试才能知道。既然出来了，就好好在外面闯一闯，肯定能行。”连国花信心十足地看着他俩。
　　本来连秀明就对母亲来京阳这一年多来的几次折腾有点后怕。对山里人来说，花甲之年就是老人了，什么都可以不用再干，何况是女人。可母亲偏偏还要出来闯，单凭这一点，她就感到母亲真是了不起。同时，隐隐替母亲担心，怕她身体吃不消。没想到母亲一点事没有，整天劲头十足地接待每一个病人。即使时间再晚，只要有人来找，她都会热情接待，认真治疗。现在竟然还要办个中医疑难病研究所，这可是连她这个年轻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那一刻，连秀明长时间地看着母亲，一种从未有过的敬佩感瞬间涌遍全身……
　　一个月后，中医疑难病研究所的手续终于办了下来。尽管过程很复杂，找了很多部门，报了很多资料，说了很多好话，看了很多人的脸色，来来回回费了很多周折，但总算有了结果，让原本就很普通的卫生室一下子变成很有分量的疑难病研究所了，真正起到了集看病与疑难杂症于一体的综合性中医诊所。除看病的人不断增加外，连国花也在积极着手三种药品的批的号申报资料。
　　然而，就在连国花把三种药品的申报资料按照要求层层上报以后，三个月过去了，却一直不见有任何消息。这对连国花来说，是漫长而煎熬的。
　　这三种特效药，是她近二十年的心血结晶，可以说她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三种药品上，包括重新开办连医堂的全部资金来源。因为她心里非常清楚，自这三种药品研制出来后，经过近两三年的反复修改和临床试验，效果是一次比一次好。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到目前为止，这三种药品是她行医治病以来最拿手的独特药方。如果这也审批不过，那她可真要怀疑自己的医术水平了。
　　不过，连国花转眼又想，没问题的，一定会有好消息等着她。
　　又过了一个月，消息终于等到了。不是没通过，而是要交一笔她根本拿不出来的申报审批费。
　　一听这消息，连国花当时就被气蒙了。“这不是在坑人吗？我一个普通医生，养家糊口都很困难，哪有这么多的钱缴审批费？”她气冲冲地在屋里埋怨。
　　连国花的丈夫胡德顺也埋怨她做事不该冲动，现在落了个一场空。但他只能心里埋怨，口上还是心态妻子，依然安慰道：“没事，大不了不申请专利了。”
　　看到母亲闷闷不乐的样子，作为女儿的连秀明也是心如刀绞。她觉得母亲这一生太难了，办什么事都不顺心，处处碰壁。可作为女儿的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就连安慰的话也觉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自己所能做的就只有好好学习，尽快成为一名好医生，替母亲分忧，让母亲好好享几天清福。
　　“妈，审批不了就审批不了，既然不能推广，咱就自己用，病就行。我想总有一天会推广开来的。”想了半天不知如何安慰母亲的连秀明，终于鼓足勇气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这个妈知道，妈就是想让这种药品尽快推广出去，救治更多的病人。看来现在也只好这样了。”连国花痛苦而无奈地摇摇头。
　　半个月后，上了一年咸阳卫生学校的连秀明毕业了，并以优异的成绩单招考进了陕西中医学院，实现了由中专进入三年大专继续深造的梦想。
　　这一好消息，无疑让连国花沉迷多日的心情瞬间像春风化雨般酥软，仿佛美好的未来正在向她招手。
　　她又一次重振旗鼓，大踏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