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无奈地离开之二：一把火烧掉一本账

　　丈夫出门不久，连国花京阳的一个战友就走了进来。
　　人常说，战友情，深似海。几句寒暄之后，战友听她境况如此艰难，感慨地说：“没想到你把卫生室办得如此凄惨。还不如我这个卖药人呢。”
　　“那你说咋办，山里人穷。我又不忍心挣他们的钱。”连国花苦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那就换地方，跟我到京阳？”战友果断地说。
　　“在这里都开不下去，京阳更不行，我现在是一点资金都没有。”连国花面露难色。
　　“你眼光要放远一点，京阳多少人？这里有多少人？没有人，你给谁看病？还有，你不是说有好多年前的欠账都没给吗？这次遭到这么严重的灾害，谁还有钱还得起？”
　　战友的几句话，说得连国花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呀，战友说得对。山里毕竟人烟稀少，看病基本是赊账，这样下去确实是个问题，别说传承什么中医文化，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成问题。还不如痛下决心，换个人多的地方，说不定能起死回生。再说，小女儿连秀明正好在京阳上卫生学校，搬到那里开诊所，多好的事呀。
　　这样一想，连国花的脸上立马露出微笑。她说：“你说得对，如果再这么耗下去，只有关门了。”
　　“那就赶紧搬吧！别再犹豫了。”战友也开始替她着急。
　　“可是，要搬哪那么容易，这里面……”还没等连国花说完，战友马上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战友看了看连国花，笑着说：“放心吧！资金和房子的事，我给你解决，你就带上医术就行了。”
　　“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是战友情深呀！”连国花感慨万分。
　　“那是当然，战友情，深似海嘛！不过，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战友神秘地一笑。
　　“啥原因？”连国花不解。
　　“你的医德和医术，那是太叫人敬佩了，主要不想让你这个人才浪费。”
　　“哪儿呀，我只是履行一个医生应该履行的职责罢了。”连国花认真地说。
　　“还是走吧！再不走，咱们可真要喝西北风了。”丈夫在一旁赶紧插话。
　　“走可以，但最终还是要回来的。”连国花看着丈夫，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那是以后的事，先把眼下这道坎迈过去再说。”战友笑着看看连国花，又看看仍然拉这个脸的连国花丈夫。
　　连国花的这位战友，当年在部队就对连国花的医术非常敬佩。本来也想复员后开始学医，只因种种原因中途停止了，干起了别的营生。可他一直对医生这个职业非常羡慕，有事没事地看看医书，久而久之，也能给家人治治头疼感冒的小病。后来听说收购草药挣钱，就干起了经常到秦岭山收购草药的生意。而且每次来，都要到连国花卫生室来看看，和这位老战友叙叙旧，谈谈心，歇歇脚，喝喝茶。所以这几年连国花的免费治病、抓药赊账的事，他非常清楚。也对连国花的为人格外敬佩。这次来一听连国花是这种凄惨情景，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决定好好帮帮这位老战友。
　　于是，就在两个人商量后的第二天，连国花叫来了所有欠账的父老乡亲，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了一项重大决定。
　　开始，有人不想来，以为连国花是要让他们还账的，一个个面露难色，忧心忡忡，盘算着如何给连国花说说，看能不能再宽限一年两年。毕竟去年的灾情刚过去没多久，家里穷得连一顿肉都吃不起，哪有钱还账呀！
　　大伙正在你一言我一句地小声诉说着自己的艰难时，连国花拿出账本，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宣布：“各位父老乡亲，今天叫大家来，就是想当着大伙的面，说一件事。”说着，她举起账本。大伙顿时敛声屏气。“这个账本在我这里一直保留着。本指望有一天大家的日子好过了，可以收回这笔钱，可去年的灾情让大家更是雪上加霜，日子更加艰难。有的家庭绝了户，有的家庭没有了房子，我要再指望这笔钱过日子，就太不近人情了。所以，从今天开始，不管以前谁欠的账，都统统一笔勾销，谁也不准再提。”说完，她拿出火柴，点燃了那本厚厚的账本。
　　在场的所有人，谁也没有料到连国花会宣布这样的决定。自古以来就有欠债还钱的说法，这个道理谁都懂，欠了这么多年的账都没还给人家，反而人家当面销毁账本，这是多么大的恩泽呀！
　　这突然的消息和举动，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傻眼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等烧着的账本在众人面前一点点化成灰烬，不大的卫生室大院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人们一个个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有的竟大声喊道：“太感谢你了，连大夫，你就是我们的恩人。”
　　“对，你就是我们的恩人。”
　　连国花赶紧制止：“大家不要这么说，谁还没有个难处！毕竟我比大伙过得好点。”说着，她抬高嗓门，继续说：“还有个决定我也给大伙说说。从明天起，卫生室就要搬到京阳去了，这里就不再看病。如果大家有个头疼脑热啥的，能到别的地方看，就到别的地方看，实在不行，可以来京阳找我。不过，等我到京阳扎下了根，也一定还会回来的。”
　　在场的人群中又是一阵唏嘘声，在他们的心里，谁也不想让连国花走。
　　可他们当中，又有谁知道连国花的难处？有谁知道连国花的这一把火，烧掉的可是三万元的欠账？有谁知道连国花欲在京阳开办卫生室的两万块钱，是老战友的热心相助？
　　就这样，2003年10月中旬，连国花在战友的帮助下，离开了蜀陕县老家，正式搬到了京阳市周陵镇陵召十字，开始了一段艰辛的创业之路。
　　那一年，她已经五十五岁了。
　　搬到京阳后的连国花，在战友的帮助下，以村里的名义，开办了京阳市周陵镇陵召十字村卫生室。
　　这位战友还有一个职业，就是开饭馆的，诊所正好在饭馆旁边。因此，连国花的吃饭问题就由饭馆解决。至于住宿，自然住在诊所里。
　　毕竟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说，所处位置也不在城里，只在京阳市靠西边的一个村庄，来往人流非常稀少，看病的人更少，加上人们对连国花的医术不太了解，有时连国花闲坐一天也不见一个病人。
　　战友见后也非常着急，又是托人贴广告到处宣传，又是亲自给村里人推荐介绍。只要谁有病请医生，就赶紧让连国花上门治疗。这样，一来二去，看病的人慢慢多起来，加上连国花看病收费低，服务热情周到。尤其是经过多年的思考研究，形成三种独特的治病良方，很多病人经她一治，立马见效。
　　这三种良方，第一种是胃灵丹，专治各种胃病；第二种是平消丹，专治各种肿瘤；第三种是心脑通，专治心脑血管病。
　　本来，她想通过临床实践，让这三种良方发挥更大作用，以此来提高知名度，打开局面。可经过半年时间的努力，看病的人虽然有所增加，但还是很少有人知道诊所的存在，三种良方也很难推广。没有办法，连国花只好和战友商量，又搬到战友的岳父所在村子——京阳市周陵镇西大寨村。
　　在这里，起先还是不行，看病的人依然寥寥无几，每天最多四五人，而且都是些头疼感冒的常见病。连国花整天感到空有一身技能，难以施展。
　　一天，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找连国花看病。说她叫贾义凯，是周陵镇东大寨村人，2002年因患阴茎肿瘤而手术。2003年底因腹股沟处淋巴肿大疼痛，体能下降，消瘦不堪。又去医院复查治疗，结果诊断为肿瘤术后淋巴转移。治疗一段时间不见好转，只好四处求医。
　　前段时间，无意中在街上看见连国花张贴的治疗广告，才知道连国花曾看过很多大病要病，而且现就在不远的西大寨村。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前来就诊，看是否能治好。
　　连国花听完病人的叙述，再看看病人那消瘦不堪的样子，边把脉诊断，边详细询问他得病的前后经过，再结合自己研究的平消丹秘方，采用仙方活命饮和阳和汤治疗法，或加剂量或减剂量的前后治疗了三个多月，终于让这位病人疼痛消失，体能恢复，饮食正常。
　　病人感动之余，于2004年4月的一天，专门给连国花赠送一块铜匾，上面显赫地刻有十四个鲜红大字：“感谢恩人连国花，治愈我淋巴癌症”。更可喜的是，在此后的十余年间，病人贾义凯一直身体健康，再无异状。
　　然而，在此后的大半年时间里，虽然病人慢慢增多，名气越来越大，日子也勉强可以维持，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很难有大的发展，距她的期望值始终相差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