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私休局外携书走天涯 官罢尊前挥拳抡地户
作品名称:在山泉水清 作者:秦伟伟 发布时间:2024-07-16 15:45:02 字数:3108
只听那司马不北就指认钱福亮偷盗图书馆的书,并当众搜翻出来,一共五本,上面都有编号。这下傻眼了,面对老师的质问,他只能在心里念叨——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钱福亮被叫到办公室处理。经学校研究决定开除,钱福亮不服,他也举报朱三娃子与社会上的人勾结收保护费,还以金钱诱惑女生去宾馆。问他有证据吗?他说自己亲眼目睹,又便让他说出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地某人某事,他哪里说得出?又被训为打架偷盗不服,恶意诬告。三罪相加都够判的了,这些话把他唬住了,只好接受处分。
学校也肯定通知大人了,他爸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收拾他呢。只好去宿舍卷铺盖,谁知自己的棉花被被人当做地毯随意踩踏。都不要了,老子都不要了。他只身出校,如孤魂野鬼,怅然若失。
又两个月,学校考了试,照了毕业照,也都散了。唯独看大门的阿姨十分不舍苏天年,逢人就说这是个好孩子,平时帮了她不少忙。拉着他说了好些话,还与他定下十年之约。以后出息了务必回来看望自己,天年铭记于心,洒泪而别。
腊月初三,小木独村的老钱家办喜事。他家的老大钱明亮娶亲,娶得便是瓦窑村老高家的女儿高婷。逢人办席,自然少不了柳妈跑大棚。宴席上,老高和老钱两亲家举杯畅饮,老高不节制,多喝了两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瞅了一眼柳妈,看她和老吕坐一桌,还有橘姐,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便忍不住说:“亲家,不瞒你说。我打心眼里喜欢柳妈,她男人在的时候就喜欢。她男人没了,更喜欢了。可乡亲们看着呢,我不能那么做。后来随便捡了一个,生了个女儿。我那娘们处处不合我心意,怎么打都不行。女子呢,他们都说学习好,学习好管什么用,一分钱都换不来。”
吃了口菜,又喝了两口,迷迷糊糊地说:“跑题了,我不想说这些。我想说的是凭什么他老吕家就能娶柳妈,我就不行?”说着说着就举杯来到柳妈这桌,柳妈见了,赶忙让坐。老高红着脸挥手笑道:“不坐不坐,我过来敬你一杯。”旁边老吕接过酒说:“她不能喝酒,我敬高哥一杯。”老高瞧着老吕很难受,心想你一坐过牢的有什么资格娶柳妈,更有什么资格敬我酒。先是冷嘲热讽,后就借酒撒泼。老钱赶紧拉住老高,新娘新郎在别桌敬酒,闻讯赶来劝阻。橘姐见了新娘子,表现得很主动热情。反是新娘子一脸漠视,搀扶着她爸回屋躺着去了。原来,老高老钱老梅都喜欢柳妈,老钱老梅都是孤雌寡鹤的人,唯独老高还有个贵州媳妇。他追求柳妈的胜算便低了一截,为了能将柳妈追到手,老高在儿女婚事上做了文章。如果老钱放弃追求柳妈,娶媳妇的彩礼钱可以商量。老钱为了给大儿子娶媳妇,便让了步。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柳妈被老吕截胡了,这让老高如何受得?少不得把气撒在母女俩身上,因此新娘子便从此不与橘姐来往。
橘姐吃了席去上厕所,不想撞见梅林和钱海亮在土墙下亲热。惊得橘姐掉头就跑,钱海亮跑到前头拦住笑道:“这有啥呀,把你惊成这样。你不去厕所想让尿憋死呀?”橘姐上完厕所,避过钱海亮,二人找了个安静地方谈话。经梅林说,他们已经情根深种,有了成家之念。橘姐又问她几时毕业的,考试成绩如何?将来就业等问题。梅林也都说了,听她的意思成绩不理想,以后不读书了,跟着对象出去打拼。梅林又把她走了之后班里发生的事交代一遍,又把司马不北和朱三娃子闹别扭的事要好好告诉她。谁知橘姐捂耳不听,只把朱三娃子如何思念自己表达出来。橘姐倒不在意他,只问她苏天年感冒好了没?梅林见她对苏天年跟上心,也就添柴加火道:“你还好意思问人家,你把人家骗到外面捡东西。那么冷的夜,只为你一句玩笑话,他就当了真。在图书馆门口转了几个小时,路过的人都骂他神经病。最后逼的没办法,他堂弟苏胜欧给拉回去的,第二天打了一天的喷嚏,害得我们元旦晚会都没过好。”
橘姐听了这些事,倒对苏天年有了七八分好感。不禁回忆起和他有关的点点滴滴,最为动容的是那晚上自己去医院看望英子姐,回来的路上,被他猛然一惊。原来他担心自己着凉,特意拿着衣服和热水跑出来给自己。但他迷了路,只好蜷缩在暗巷里。还有他得知我着急用钱,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己的生活费给了我。他没有对我有过轻薄之举,从来都很尊重顺从于我。以前竟是我太轻狂之故,学着众人把他当作憨傻之人,现在才知他是最纯真最朴实的人。
橘姐正沉浸其中呢,突见钱海亮边跑边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快走。”橘姐看他气喘吁吁,满脸狰狞,话也说不清了。就问梅林怎么回事?梅林着急一跺脚道:“完了完了,这肯定是我爸不想让我们在一起,带着人来闹事来了。”
果不其然,老梅领着一群人冲进老钱家来。指着老钱道:“姓钱的,我这一辈子就养了这么一个女儿,我费尽心血供她上学。倒被你儿子给勾搭走了,你钱家是在山西造了什么孽了,在山西活不下去了跑到我们这里来捡屎吃。你个好色缺德玩意,儿子生了不少,就是没一个成才的,专会子承父业偷鸡摸狗的拐骗幼女。你当我是老高那卖女儿没骨气的呢,我女儿就是嫁给要饭的也不进你钱家门。”说着就逼着老钱要他女儿,见老钱还一个劲的说好话。他们这些人开始舞枪弄棒了,吃席的乡邻们都吓得避开了。只有一个短眉毛三角眼,脖子上刺字的壮后生还在那吃,听了老梅的话撂下筷子抹嘴道:“要打架是不,我奉陪。”众人把目光都投向他,老钱不想把事闹大,就骂他说:“混账东西,你算哪根葱,也敢搭腔?还不快滚。”
原来短眉毛三角眼放狠话的人不是别人,乃是老钱家的小儿子钱德亮。早年因多次打架,屡教不改被学校开除。家也不回,跟着社会上的大哥混。三年五年回来一两次,每次回来都带着一群刺面纹身的小青年,前呼后拥的管他叫“云哥”。他回来时,不跟家里要钱,反而还给家里钱。老钱自然要问这钱来的干净不干净?钱德亮只说:“要是不干净,早惊动警察了,我还能安安稳稳地回来?”老钱也就不说什么了,这不又在广州混了两三年,得知大哥娶媳妇,况且又是年底。因这两年管的严,各大犯罪团伙被捕的新闻报道不穷。又因政策活泛,各人都有一碗饭吃,所以身边的小弟也散了大半。他也买了票回来红河县,又在县里逗留几日。每天东游西逛的吃喝玩乐,没几日便腻了,买了辆大摩托直接骑回来了。
腊月份,老钱五个儿子,除了钱福亮不在,其余都聚齐了。老四钱山亮在北京干建筑工程,打十三岁走了,至今十来年,一次家也没回过。这次因年底工程完备,倒放了很长的假。回来还带着很时髦的女朋友,是山西忻州的。模样很周正,言谈举止也很贴合。老钱除了老二钱福亮、老五钱德亮不放心外,其余倒还尚可。一家人围着炉子,吃着饺子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聊到婚姻上去了。老钱借着由头就把老五训了一顿,说他不务正业,成天胡作非为。报纸上天天登犯罪被捕之事,指不定哪天就轮到你头上了。还不赶紧找个对象成个家,除了你二哥念书外,你大哥三哥四哥都有着落了。你别指望我,我是一分钱没有,谁有本事谁娶,哪怕你抢的偷的骗的也算你有本事。
老五笑着说:“爸,你可别说了。别人出去,哪个不朝家里要钱。我虽说是混社会去了,你就觉得那社会是好混的?我除没有跟家里要过钱,反而还往回拿点。你老说我钱不干净,可你不照样花得一干二净。这回大哥娶媳妇,要六七十块钱,我倒贴补了一多半。你还说我不务正业,你倒是带着大哥三哥弹棉花学手艺,如何愁得连彩礼钱都拿不出来了。”
老钱听了这话自然生气,可儿子大了,不好说了。父子难得团聚,乐得融和些。老钱又跟老三老四老五商量给老大婚礼酒席的日子,算来算去,都说是腊月初三好,便定在这一天。不想老梅因女儿跟着老钱家的三儿子鬼混,很是气恼,也不管他家是什么日子就带着人来闹事。宾客们吓得退去了,老五钱德亮却站了出来,三说五说,一个不对付就动起手来。桌子椅子都打烂,酒瓶子杯杯碗碗到处飞,开水冷水饭汤头上泼。老梅鼻梁被打了几拳,晕乎乎的不省人事。老钱也被几个人撅断了胳膊,跪在地上只叫人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