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日进深冬，张国文寒假归来，再次陪父亲运输，在所难免。
　　（一）遇贼
　　寒假的一天，张承让和张国文出门拉货，迟迟未归。付玉兰在院子里和二儿子张国良备货，在捆10个为一捆的扫把时，还差一个，付玉兰喊儿子，要儿子再找来一把扫把。
　　付玉兰说：“国良，这捆扫把还差一个，给娘再拿来一个。”
　　张国良说；“娘，没有了，这会没事，我做一个扫把补上。”
　　付玉兰说：“那你小心点，别把手割烂了。国良，平常这个时间咱的马车和人早都回来了，今咋还没影？”张国良也在思考，付玉兰猜测的又说：“你爹和你哥在路上，会不会遇到啥事了？”
　　张国良说：“娘！不会有啥事，就是遇到贼，我爹也不怕，何况还有我哥跟着，我哥又会功夫。”
　　付玉兰说：“瓜娃，咋能不怕？你爹和你哥也没长三头六臂？”
　　张国良说：“娘，你放心，我爹办法多的是，他脑子一转，就能把贼征服了。”
　　付玉兰不信的说：“哎吆吆！看你把你爹吹的跟巨人、万能人一样了，他那有什么好办法？”
　　张国良又说：“娘别不信，我周末跟爹送货，问过爹遇贼的事，我爹说了，能当贼的人，大多都是家里日子揭不开锅了，他舍些财物就能打发走。但有的贼太贪心，我爹说他也带着一杆红缨枪耍两下，贼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时间长了，我爹也学会巧行路了。”
　　付玉兰追问：“啥叫巧行路？难道你爹真有好办法？”
　　张国良接着说：“人多的路，缓慢走，让牲口喘口气。没人的路，扬鞭走，以防贼偷。我爹还说了，赶路得耳听四方，眼观八方，这样才能安全。”
　　付玉兰欣慰的说：“没看起，你也知道了这么多。”张国良一边做扫把一边给娘说话，不小心把手划烂了，疼得张国良直叫。
　　张国良叫道：“呀呀呀！流血了，娘，我把手割烂了。”付玉兰赶紧过来看了看，叫儿子去房里包扎伤口。
　　付玉兰说：“幸好削的不深，娘给你包包，别冻伤。”付玉兰在房里给儿子包扎好伤口，就听见马车回来了，她着急来院子一看，只见丈夫在给马匹卸鞍，父子俩身上都粘有血迹，心里特别担心：“咦!你两咋还血头刺啦的，是不是遇到啥事了？”
　　张国良也问：“哥，得是遇到贼了？”
　　张国文回道：“和贼打斗了一场，凭哥这两下子，贼是还不上手的。爹说贼是地头蛇，惹不起，把车上的年货给贼分了些，打发贼走了。有个贼会功夫，不依不饶还要钱，我一气之下，给了这贼一红缨枪，爹怕我出手重，在中间挡驾，结果我把爹打伤了，还让贼偷袭了我，我要去追，爹还不让。”
　　张国良埋怨道：“爹真是得，一次把贼整趴下，下次就不敢了，都怪爹心太软了，让贼伤了我哥。”
　　张承让劝道；“说的啥话？什么心软不心软的，贼也有妻儿老小，快过年呀，把人家爹打伤了，你养他们全家呀？”
　　付玉兰接话：“你爹说的对，人活脸，树活皮，大多数的贼，都可能是家里日子揭不开锅了，才不顾脸面当了贼。”
　　张国文接着说：“按理说，这些贼是在犯法，情节严重的会坐牢。”
　　张承让又说：“是这么个理，山高皇帝远，冤家宜解不宜结。”
　　付玉兰接着又说：“牲口安顿好了，快来我给你俩先上药，今天这日子真不好，国良在家也把手割烂了，真是祸不单行。”
　　张承让淡定的说：“咱天天都想过好日子，烂日子都让谁过呀？
　　付玉兰不服的说：“你爹是没理都能犟三分。国文走，你爷吃过饭了，你都赶紧端碗吃饭，吃完饭咱后锅有热水你们都泡泡脚。”由于天气比较寒冷，大家吃完就各回各房，张换换哄张国杰睡觉去了，张国文和弟弟张国良泡起了脚，付玉兰端来热水让丈夫泡脚，张承让一边泡脚，一边看账本，特别欣慰。
　　张承让说：“我算了下，把大强的牲口钱扣过，咱还能过个好年。”
　　付玉兰心疼丈夫说：“那就好，今年把你给咋（劳累）了。”
　　张承让说：“总算没有白劳神（辛苦意思）。他娘，娃们也都受了伤，休息两天，买些烧肉犒劳下娃们，也让牲口歇歇脚。”付玉兰听要买烧肉，厌恶的想呕吐，捂住嘴摆手阻挡起来。
　　付玉兰说：“别别，这几个月来，谁一提起烧肉我就想吐，是不是我得啥病，还是我又怀上了……？”
　　张承让思考的说：“今年忙这样了，不可能，明你跟我一块上街让大夫看看，这过年呀，全凭你做饭张罗，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二）又喜
　　张承让为犒劳受伤的儿子们，他顺便带着妻子付玉兰来到街市唐大夫的诊所就医，因为这个诊所曾给张让贤看过病，所以，关系不仅很熟，而且诊所在人们心中名声大起。张承让夫妇来到诊所，说明了来意，唐大夫为付玉兰把了把脉，笑眯眯的说：“老张，恭喜、恭喜，你媳妇有喜了。”
　　付玉兰惊讶了：“啊！咋就又怀上了，大夫，想办法给我打了。”
　　唐大夫说：“怀孕都四个多月了，不好打了，建议最好别打。”
　　付玉兰说：“你不给我打，那我就撞墙，干出力活挣掉。”
　　唐大夫又说：“千万别瞎整，就算你撞掉了，这比坐月子还伤人。”付玉兰和唐大夫，你一言、她一语的说着，站在一旁的张承让笑了。
　　张承让说：“算了算了，生就生吧!媳妇，养一个是养，三个五个也是养。”唐大夫听了张承让的话，乐呵呵的喊起了‘下一个？’唐大夫继续看病人了，丈夫拽着妻子出了诊所。
　　付玉兰说：“把他家的（意外意思），这下帮不了你，还得给你添乱。”
　　张承让安慰说：“没事，没事，媳妇，但愿能生个女娃，再苦再累我觉得也值了，呵呵呵。”付玉兰看着丈夫高兴地样子，心里很是不悦，她用眼瞪了瞪丈夫。
　　付玉兰指责说：“你呀你，我看你是半夜吃臊子面，想的汪（美的意思）。”
　　张承让又美美的说：“玉兰，心里别阁事，生男生女都行，当然生个女娃最好了，以后换儿也有了帮手，咱老了多个人给咱拆拆洗洗，逢缝缝补补，多好？”
　　付玉兰又说：“就你会盘算（打算），这娃应该就生到六七月了，天正热，明年得收上好麦子，要赎眼镜，看你咋过收粮这关？”
　　张承让接着说：“老婆，把心放到肚子里，收麦时咱不行就多雇几个“麦客”（花钱请来割麦人），再大不了多倒腾几趟货么。”
　　付玉兰接着又说：“哎！但愿老天开恩，让我生个女娃，让我老汉高兴一回。”付玉兰跟着丈夫去了街市，买了吃的用的，一路聊来聊去，转脚又回到了家里……。
　　（三）赎物
　　转眼到了第二年忙罢，有一天，张承让在自家院子将家里晒干了的新麦，再次做了复晒清理。下午时分，张承让和儿子们纷纷用斗量好新麦，装进四个长袋子里，便赶着马车前往集市当铺赎物。不大一会儿，张承让赶着马车就来到了当铺：“老板，老板，一担八斗新麦给你送来了，看看麦颗你满意不满意？”
　　当铺老板说：“老张，真是一言九鼎，说到做到，让我看看麦的成色？”当铺老板打开了麦袋子看了看，顺便就取来了当年立下的字据和眼镜。他满意的说：“你成天送货那么忙，咋把麦种的这么好？”张承让接过眼镜，打开盒子，看了看装进兜里。
　　张承让说：“这人都是逼出来的，我为娃们上学，幸好有你赊钱帮我，让我度过了难关。虽然，这两年天旱，但我有马车，牲口粪能当底肥，缺水我用马车拉过，别人都说我常年拉货，抽空务庄稼，不要命了，你看我今给你还上了新麦，眼镜我也赎回去了多好，出再大的力也直了。”当铺老板听了张承让的解说，心服口服地直点头。
　　当铺老板歉意的说：“老张，看到这些麦子，我都有点对不住你。”
　　张承让说：“老板，可别这么说。那时有你帮我，才有我今天，太谢谢你了，改天我一定请你喝酒，我这会先赶车回去了。”
　　当铺老板接着说：“老张，你是个真汉子！”并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将张承让送到大路上。”张承让赶车离开了当铺，戴上了心爱的眼镜，一路开心的吼起了秦腔。
　　张承让唱：“出窑门拾了半文钱，它笑我，我笑钱，它和我笑的不一般，钱笑我没有男子汉，我笑铜钱差半片，有一日平安回家转，我看你铜钱怎么圆……。”张承让赶车戴着眼镜，吼着秦腔，远远就彰显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把挺着大肚子的付玉兰给逗笑了。张承让赶车回到家里拴好牲口，还没顾上给妻子回报，付玉兰就先给孩子们说道起来。
　　付玉兰说：“吆！眼镜赎回来，看你爹又变成街皮二流子了。”
　　张国文说；“娘，我爹这才像一个做运输的老板。”
　　张承让说：“他娘，我把眼镜赎回来了，这不光是咱人的功劳，也是这些牲口的功劳。今个咱也要好好犒劳一下牲口，让把黑豆吃个够，一会再给牲口洗一洗，好好让休息几天。国文，上硬料喂牲口。”张国文应了一声父亲，端来了黑豆就去喂牲口了。牲口们吃着黑豆，发出咯嘣咯嘣的响声，特别悦耳。
　　张国良说：“弟弟，走，跟哥烧热水准备给牲口洗身。”过了一会儿，牲口吃的差不多了，张承让先牵出毛驴开洗，张国文、张国良、父子三人端水的端水，刷洗的洗刷，就连小小的张国杰也找来了鞋刷子上了手，张承让一边用剪刀修理毛驴身上的杂毛，一边讲毛驴初来家的故事，那毛驴就像懂得人的心思，听话的一动不动。张承让领着儿子们洗完一头又换一头，父子四人在忙碌中都沉浸在快乐之中。张换换在房里跟付玉兰学做针线，她从窗子看见洗干净的牲口特别精神，便突发异想、从盒子里拿出她扎头地几条红布，跑到院子硬让父亲给牲口扎上，没想到张承让这一扎，头头牲口就像换了皮毛，美容了头面，显得更喜庆、更可爱、更力大无比了。
　　（四）报喜
　　时隔几日，有天傍晚，张承让家里传来了婴儿的哭泣声，这说明付玉兰分娩了，他到底生了个男娃还是女娃？一看张承让那喜上眉梢的样子就知道生了个女娃，他高兴的对妻子说：“他娘，明天不着急拉货，让我先给她外婆报个喜去。”
　　付玉兰说：“报啥喜？又不是没生过娃，你赶紧拉你的货去。”
　　张承让说：“那不成，咱这回生的可是女娃，我不在乎这几趟，日子要一天一天的过，一镢头挖不出一口井来。明天一个早，我给都把饭一吃就去他舅家，也让他外婆高兴高兴。”付玉兰听了丈夫为报喜不去拉货的话，数落起丈夫来。
　　付玉兰说：“我看你跟大强没啥两样，生到你心上了，张得不知自己是谁了？”
　　张承让说：“看你这话说的，我当爹的，为女子出生张一回怕啥？你尽管好好坐月子，张不张那是我的事……。”第二天，付玉兰睡醒天已大亮，她要吃的荷包鸡蛋饭已摆在桌子上。这时候，可能是婴儿饿了也哇哇哭个不停。
　　付玉兰抱婴儿自语道：“丑女子，哭啥？昨生个你，看把你爹张的，今连货都不拉了，这会可能都跑你舅家报喜去了。”睡在另一间房子的张换换醒了，他按照父亲出门前的交待，督促兄弟们起来吃饭。
　　张换换喊：“哥，国杰，天大亮了，快起来，爹去舅家了，饭给咱在锅里放着，快点吃，我还等着洗锅呢。”
　　张国良说：“知道了，咱大哥放暑假有事回不来，家里有啥活我来干。”兄妹三人吃完饭，分工合作，扫地擦桌子洗锅洗碗，干着说着忙碌着，配合得十分好。这时，张承让去舅家报喜回来，手里提着东西，也没顾上招呼院子干活的孩子们，就进了妻子坐月的房间。
　　张承让说：“他娘，我从他舅家回来顺便在街上给娃割了块油布（不渗水布），扯了二尺红布，还买了胭脂粉，你看合不合心意。”
　　付玉兰意外的说：“吆吆吆！生娃从来没用过的东西，你都买回来了，花这闲钱弄啥？哎！你去报喜，娘和小兰她们高兴不？”
　　张承让回话说：“我没看出来高兴！再别提你家小兰，一听你生个女娃，阴阳怪气的把个“好”字说的让人听了猜忌，我叫他外婆来咱家帮帮你，他外婆看小兰的眼色不敢答应。”
　　付玉兰听罢问：“这到底是为啥？”
　　张承让说：“谁知道？你小兰真是厉害，连他外婆都得看她的眼色行事。咱管她们高兴不高兴，只要咱高兴就行了。玉兰，咱先给女女把名字起了再说。”
　　付玉兰提醒的说：“起名子，娃不准连儿子的名字，要连换儿的名字，小兰心眼小，大强又是上门女婿，小心他们给咱夹心思。”。
　　张承让说：“你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我本想把女子叫张国华来着，听你这么一说，真不妥。眼下国家政策就要改变，将成立农业合作社，实行集体收种、财产入社了，咱把女子就叫“改天换地”咋样？
　　付玉兰说：“这名字里虽然连着换儿，人老几辈，哪有名字叫四个字的，不行不行？
　　张承让说：“算了，那咱就叫简单点，把女子大名就叫张改换，小名叫张小换，你看咋样？”
　　付玉兰说：“这个名字好，又跟形势，也连着换儿。他爹，你说国家政策要变了，咱以后是不是就不能自己套着马车，单个挣钱了？”
　　张承让说：“是呀！咱的马车也得入社了。”
　　付玉兰又说：“那咱日子紧先不说，可惜你那些买主了。”
　　张承让又说：“国文再一年毕业就挣钱了，咱也缓过劲了。那些买主丢不了，大队干部给我说了，让我当副业队长，带领社员继续运输。话说白了，就是帮着队上挣钱，挣的钱再分给大家，这事让我不答应也得答应。”
　　付玉兰说：“答应答应么，干部人前一句话。再说了，大家以后能分到额外的钱，家家就能过上好日子，大家会记住你的好。”
　　张承让又接着说：“呵呵呵，看来我媳妇的觉悟比我还高，这往后拉货，我赶马车领着架子车队，再也不会惧怕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付玉兰高兴的赞道：“入社好，入社好！往后，你有那么多人跟你一快去，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天天担惊受怕，等你回来……”。
　　（五）劝舍
　　张改换出生三天已过，外婆为什么还没来看望呢？不是付菊花不想来看，而是她知道二女儿付小兰嫉妒心强，所以不敢张罗。付菊花实在心里着急，就以试探的口气问道：“小兰，你姐夫拉货，家没人，我想去看看你姐？”
　　付小兰说：“娘，我就准备说让你去呀！这几天我琢磨来，自咱家添了来生，换成就走了，咱不能让换儿跟换成一样吧？你去了一定要劝劝我姐，让她赶紧把娃给人，这都是为咱换儿好。”
　　付菊花说：“哪有那寸的事，换成是怪咱没小心，管换儿啥事？”
　　付小兰固执的说：“我不管，不防一万，单防万一，必须让我姐把她女子送人，不然，我就跟你急。”
　　付菊花又说：“那你去说，你姐好不易生了个女娃，娘说不出口。”
　　付小兰又说：“娘，算我求你了，我姐娃多，也不是没女子，你看我姐夫为养活娃们，把自己都累成啥样了，不仅黑了不少，还廋的失了形，难道你不心疼你大女婿吗？”
　　付菊花说：“是呀，你姐夫这几年劳累的就是老了一截子，明天我就去劝劝，他们听不听我的，我都得去劝劝。”付小兰听了母亲的回话，又给付菊花试压加重。
　　付小兰说：“娘，你跟着我就得为我着想，劝就要劝成，坚决不能半途而废。”付菊花听了女儿的话，想想也对，她打算试上一试。
　　（六）探女
　　张承让家里添了小女儿，因为耽误了几趟拉货，害得商铺老板上门求货，张承让不得不在拉货沿路找妹子帮忙。张让贤得知嫂子添了女儿，也高兴的连连叫好，并按排好经营的事情就去娘家帮忙。张承让外出拉货人当然不在家，付玉兰拖着疲惫的身子还不得不帮着大女儿下炕去厨房操劳。这时，妹子张让贤来家了：“嫂子，快回房歇着，以会我来做饭，让我先看看咱家的碎女女。”
　　付玉兰意外的说：“妹子你咋来了？”
　　张让贤说：“我哥路过我那，说人家都催货，他不得不拉货，所以，我哥让我来照顾你，我才知道嫂子添了女子，恭喜恭喜！”
　　付玉兰歉意的说：“看你哥这人光顾自己，你要摆摊打搅你弄啥？”
　　张让贤说：“嫂子，你别担心我的生意，石头放暑假，还能给祥子拉下手，不耽搁挣钱的事。”
　　付玉兰客气的说：“妹子，给你添累了。”姑嫂两出厨房来到住房里看婴儿聊天，忽然，张让贤从窗户看到付菊花来家了。
　　张让贤说：“嫂子你看，她外婆来了。”张让贤把娃给了嫂子，出去迎接付菊花，只见老人拄着拐杖，手里提着一包红糖和十个鸡蛋，一脸生气的样子被张让贤迎了进来：“姨，你来了，快快进屋坐，我嫂子这回总算了却了一桩心思，生到心上了。”
　　付菊花说：“我知道！让贤你先去忙，我有话想给你嫂子说说。”
　　张让贤说：“那行，你娘母俩慢慢说，我去给咱做饭。”付菊花打发走张让贤，进了女儿坐月的房子，劈头盖老就开了腔。
　　付菊花说：“玉兰，你都快奔五十的人了，娃把你还没害够？这几年老天不好好下雨，到处都遭年景，饿死的人不是没有，你家又添个这吃货，还嫌你罪没受够……”。
　　付玉兰不解的说：“娘，这回我生的可是女子。”
　　付菊花接着说：“女子咋了，你又不是没女子，娘劝你就甭要了，你看把承让累的都老了不少，也省得给小兰添心病。小兰说怕你生这女子跟来生一样，伤了换儿，咱把娃扔到路边或柴堆算了，有人拾娃就算她命大，没人拾娃叫狗吃了也就算这娃不该到这世上来。娘知道，让你扔娃你下不了手，来来来，娘帮你……。”付菊花说着说着便动手去拽睡娃的油布，付玉兰以为母亲嘴上只是说说，那里知道母亲把睡娃的油布拽到跟前，连娃看都没看，就四角抓起开始抱裹。
　　付玉兰拦住问：“娘，你弄啥？我以为你拉油布想看娃，没想到你还动真格的，你是不是娃她外婆？”
　　付菊花又说：“玉兰，别拦娘，娘这都是为你好，为换儿好，也为你姊妹俩好。”付玉兰看着母亲肆无忌惮的抢抱女子，用力把母亲推了个趔趄，立刻上炕抱娃站到了炕的拐角。
　　付玉兰呵斥道：“娘，你一句一个为我好，鬼才信你？我女子吃我的、喝我的，有小兰屁事。早知道你这样不如不给你报喜去。我算看清你了，你比妖婆子妈的心都毒，怪不得我十四岁，为安埋我爹，就让我嫁了男人，你咋不让你小兰嫁人呢？你让我把我儿换给小兰，你合伙把我儿作践死了，我这回生个女子，你这会又怕小兰受不了，小兰生了来生，我说啥来没？……”。付玉兰的这段话，把付菊花惹的十分脑火，她做梦也没想到大女子竟给她记了这么多仇。
　　付菊花气得结巴着说：“这，这，这，说你娘的屁话，没良心的东西，女人迟早要嫁人，当初还不是为你嫁个好人家吗？啊！”
　　付玉兰不依不饶的又反问道：“少说那些骗人的话，你小兰不过小我两岁，当初咋不叫你小兰嫁人享福去，我看你心里只有你小兰，我算个啥东西？”
　　付菊花说：“你说你娘的屁话，我就是向着小兰，她比你小，不应该让着她吗？把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敢这样给你娘说话，我让你说，让你说，你再说，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付菊花说着就挥起了拐杖，她东一下、西一下，追打在炕上站立抱娃的付玉兰，但她每次出手挥拐，都以失误告终。
　　付玉兰见此行为说：“你想打我，小心闪了你的腰。去去去，赶紧把你的礼当拿回去，让你二女子吃去，我吃不起。我添了这女子，以后日子过穷了，就是要饭吃我也不会要到你家门上，你赶紧回去抱你孙子去，我娃就全当没有你这个外婆……。”张菊花还真让付玉兰说准了，在挥舞拐杖时真闪了自己的腰，无赖的她只好扶着腰、含着泪出了房子。张让贤和张换换在厨房听到吵闹声，来到院子观望，只见付菊花头也不回的向头门外走去。
　　张让贤急喊：“姨、姨，别走别走，吃了饭再走。”张让贤上前去拽付菊花回来，被付菊花狠狠地甩开，这时张让贤又赶紧赶到房里问嫂子原由：“嫂子，这是咋的啦？你跟姨怎么吵上了。”付玉兰气愤地只顾发泄，头脑混乱，那能知道妹子在问话。
　　付玉兰还在埋怨说：“我就想不明白，天底下还有这样狠心的娘？”
　　张让贤再次劝说：“嫂子嫂子别说了，姨都走远了。”付玉兰这才回过神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立刻催妹子叫母亲回来。
　　付玉兰叮咛：“让贤，快去和换儿把他外婆叫回来。”张让贤拽上张换换去追付菊花了，受到惊吓的婴儿张改换哭得更加厉害，一直为了躲打畏缩站在炕拐角的付玉兰，这才抱娃坐在炕上内疚的说：“小换，你还有脸哭，娘为你把你外婆都得罪了。”付玉兰给婴儿喂上奶，家里总算安定了下来，这时，张让贤和张换换也回来了。
　　张让贤说：“嫂子，我好说歹说，都没把姨哄回来。”
　　张换换又说：“我外婆也不听我的！”付玉兰听着妹子和张换换的话，抱着婴儿除了叹息还是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