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四

　　该说的都说了，曹开利一看时间不早了，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曹开利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走吧。今天中午犒劳犒劳你。”曹开利看着张伯伯和张婶，还有师晓敏，“争取到这顿饭，不容易，不管以后怎么样，吃饭时大伙都高高兴兴的，不要嘟噜着脸，更不许掉眼泪。要不然传出去，被打经办的人知道了，显得咱们故意隐瞒说瞎话似的，那样对张凯的以后不利。明白吗？”
　　几个人点了点头。曹开利知道这种回答是勉强的。张凯去投案虽说不上是生离死别，但终归是要进监狱的，这种离别虽然带有一种期盼，真要说起来，跟生离也没什么多大的不同。尤其是张伯伯和张婶儿，等于从身上往下割肉，搁在谁的身上，都接受不了。难舍难离，心里难受是必然的，关键是要控制得住，把难受的程度限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在曹开利的控制下，这顿饭总算没出现太大的意外。为了控制张凯的情绪，防止他喝多了失去控制，搅乱人心，更怕給打经办的侦查员一种醉醺醺的酒鬼印象，对张凯不利，曹开利一直控制着张凯的酒。张凯还算听话，并没任性胡为，情绪控制得还不错。尽管葛淑琴和师晓敏是含着眼泪吃的这顿饭，但终归没哭出声。
　　吃完了饭，走出酒店时，藤茂华的车已经等在门口了。几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思，沉默不语的上了车，一路无语。车开进公安局的大门，看到打经办的侦查员带着从车上下来的张凯要离开的时候，师晓敏和葛淑琴再也控制不住，不顾一切地扑到张凯的身上，婆媳俩紧紧的抱着他放声大哭。打经办的侦查员并没有阻止，只是一句话也不说地默默的看着她们。张毅虎不敢看眼前的一切，扭过头去，暗自流泪。
　　师晓敏和葛淑琴娘儿俩搂着张凯足足哭了有十分钟，打经办的侦查员才凑过去说道：“别太伤心了，哭的太久会伤身……”
　　师晓敏和葛淑琴听警察这么一说，不得不止住了哭声，松开抱着张凯的手。师晓敏对张凯说：“记住了，一定要听警察的话。”
　　曹开利凑上前，对张凯说：“好好配合警察，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
　　打经办的侦查员把张凯带走了，师晓敏和葛淑琴蹲在地上，轻声的抽泣着……
　　
　　第三分公司的齐总给陆总打电话：“我去找了欣鑫数字技术经销公司的铁总，他跟我抱屈，说是因为和张凯签的那个订单，把款都占住了，货款无法收回，无法还货款，别说公司正常运转了，就是职员们的工资都发不出去了。每个人都是一肚子的意见，害得他灰头土脸，都不敢见员工的面。他说之所以报案，就是想让公安局把他逮起来，要回一点钱，好给员工们开工资。他还说，要是出头向公安打经办的人承诺，不仅显得自己出尔反尔，货款不仅回不来，不仅没钱给员工发工资，还不了贷款，连公司运作都难进行下去。他让我可怜可怜他，别再逼他了。”
　　“看来，这个铁总也真够难的。”陆总虽很同情铁总的处境，可曹开利委托的事儿又不能不办，“你要知道，他是打经办立案的主要报案人，他这个关键人物不松口，不管其他公司怎么表态，作用都不会太大。”陆有财琢磨了一会儿，“你再好好跟他说说，我们不会看着他有难处不管，让他先克服克服，向打经办做出承诺，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帮着解决。”
　　齐总一听陆总这么说，直嘬牙花：“这话我跟他说了不是一遍了，看他为难的样子，我这心里都不是滋味……”
　　“那，怎么办？难道这事儿，就不办了？”
　　“陆总，要不这样，你看好不好？”齐总试探性地说，“你跟张凯那边说说，让他们拆兑拆兑，能不能先给铁总三五十万，让他缓过来这口气儿。这样给他个台阶儿，再让他給打经办写承诺，就好办多了。”
　　“三五十万，这些钱搁在你我手里不过是一点儿小钱，可在张凯那里，就是巨款了。你也不想想，他张凯要是有钱，能跑到外面去躲着吗？”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可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吧，关键的时候，总得想办法，救急吧。”齐总有些无奈地说，“您先别管他有钱没钱，先找他们把事情说明，看看谈的效果如何再说。俗话说，有枣没枣先打他三竿子。你这一竿子还没打呢，怎么知道树上有枣没枣？”
　　陆总琢磨了一会儿：“好吧，先按你说的办。我这就给曹部长打电话，看看能不能挤出点钱来。”
　　齐总的这个电话让陆总很为难，他向曹开利保证过，一定能办好。如果给曹开利打电话，不就意味着把这个难题推给他，而显得自己无能吗。不打电话怎么办？没有这笔钱，铁总就不会向打经办作出承诺，而他的这个承诺是最关键的。没有报案人的承诺打经办就是想给凯萨公司解封，也没有理由，这不符合办案程序，你总得给人家一个坡吧。
　　不打电话就没有钱，难道这笔钱由自己公司来出？一方面，陆总不愿替张凯出这笔冤枉钱，再说这么做这也不符合财务规定。陆总看着手里的手机很是犯难，拿不准这个电话到底是该打，还是不该打。为难归为难，总不能因为为难而置之不理吧。
　　被逼到死胡同的陆总心里明白，这个电话是非打不可的，不管难与不难，只能豁出去了。陆总终于拨通了曹开利的手机：“我说兄弟，现在有个难题摆在这里，我是不得不给你打这个电话了……”
　　“陆总不必为难。”曹开利已经从陆有财的口气中，听出了他的为难劲儿，“你我弟兄，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不管多为难，兄弟我绝对理解。”
　　“是这样，”陆有财听曹开利这么一说，心情似乎好受一些，“刚才第三分公司的齐总给我打电话，说是欣鑫数字技术经销公司的铁总，不愿意給打经办写承诺。他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张凯没给他们货款，导致他们公司资金紧张，无法正常运转，不仅无法还贷款，连员工的工资都没钱发，员工怨声载道，说再不发工资就辞职。所以他不能以给他公司造成巨大损失为代价，给张凯出具承诺……”
　　“铁总有什么要求吗？”曹开利明白了陆总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说，“你说说，看看我们能不能满足他？”
　　“他的意思……”陆总犹豫了一会儿说，“是想，能不能先给他们付一些货款，让他们度过给员工发工资这个难关。这样就对员工有了交代，再写承诺，就有了理由。”
　　“他想让张凯给他付多少货款？”
　　“他的要求并不高，三五十万。只要能把眼目前的难处应付过去就行。”陆总沉默了一会儿，“其实这笔钱并不多……”
　　“这个要求还真不算高。”曹开利说，“三五十万搁在你们公司里不过是个小数，关键是张凯现在就是一个穷鬼，别说三五十万，就是三五万他要是能拿出来，也不会跑……”
　　“那，怎么办？”陆有财不得不向曹开利点出要害之处，“铁总拿不到钱，就不写承诺，而他是报案的关键人，其他几个公司都是次要的。如果他不出具承诺，人家打经办就没有理由给凯萨公司解封，不解封公司就没办法开业……”
　　“是啊……”曹开利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重要性，“这样吧，陆总，我和他父母，还有他媳妇，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然后给你回个话。”
　　曹开利撂了电话，把陆总的意思跟张凯的父母和他媳妇说了说。几个人听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大家沉默了足有半个小时，葛淑琴沉不住气了，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这是我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就是太少了，还不到二十万。如果铁总能够接受，就都给他。”
　　张毅虎看到老伴儿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感慨颇大，也拿出自己的银行卡：“张凯开公司的时候，我把所有的存款都给他了，这是我这段时间存下的，不多，也就几万块钱。”
　　曹开利算了一下，这老两口子的钱加在一起不过二十多万，离铁总的标准三五十万，就是最低标准三十万，还差将近十万哪，“我身上没带多少钱，只有几万。咱们的加在一起，估计能凑三十万。咱们一分也不留，都给他，看看能不能过得去。”
　　师晓敏明知张凯给她卡上打了一百二十万，看着大伙为难的劲儿，却一句话也不说，站在一旁既不拿意见，更不说自己有钱。
　　被逼无奈的曹开利只可憨着脸给陆有财打电话他：“现在一共凑了三十万。这些钱，是张凯的父母把所有的钱都抖落出来了，我带的也不多，只有几万，也都凑上了。陆兄，你看这样好不好，跟铁总好好说说，让他高抬贵手，看能不能达到他的满意。如果不满意，真的没有别的招了，再也挤不出一分钱来了，实在不行，就让他看着办，只能让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