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五

　　这种结果是陆总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是，自己一个电话，没逼到张凯，却把老人家逼成这个样子，还让曹部长一起跟着为难，心里陡生出一种对老人和曹开利的愧疚。陆总心里虽有些犯难，但又不得不为。“我让齐总跟他说说。”陆总感慨地说，“我估计你们能拿出这么多钱，他应该满意了，如果他还咬着不放，我就找人收拾他……”
　　“别，千万别。”还没等陆总把话说完，曹开利赶紧拦着，“毕竟是咱们有错在先，对不起人家。不能满足人家的要求，这心里就已经过不去了，要是再整出点别的什么事儿来，就更对不起人家了。你和铁总好好说说，让他高抬贵手，就放张凯这一马吧，他的家人会感激不尽的。”曹开利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句话得说明白了，要想得到铁总的理解，必须先得到他的同情，“你是不知道张凯的父母被难成嘛样儿了，凑不足钱数的那种难受劲儿，真是上吊的心都有了。你跟铁总说明白，要让他知道，别管钱多钱少，都不是张凯拿出来的，而是他父母拿出来的，当然还有我拿的一点。我们离家在外凑到这个数不容易，亏得提前有所准备，要不然这些钱都拿不出来。老两口子要不是心疼儿子，也下不了这么大的狠心。能凑出这个数已经很不容易了，作为铁总来说，有这么多钱，应该感到很幸运了。如果他不同意，我们真的一点儿辙都没有了。他要是真嫌少，达不到他的满足，你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嫌少就不给了，他一分也拿不到不是更为难吗。要让他明白，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以后后悔再想要，恐怕连这个数都没处拿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也太为难了，张凯有你这么个哥们儿，真是他这小鳖羔子一辈子的幸运。别的不说了，我这就和他联系，你听我的信儿吧。”
　　曹开利撂下电话，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张伯伯和张婶拿出这么多钱，可以说是倾其所有，张凯的媳妇师晓敏却站在旁边看着不说话，不但一分钱不出，就跟这事儿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完全就是一个局外的没事儿人看热闹。
　　曹开利对张凯进货的数量和销出物品的价格及数量进行了粗略的统计，怎么算怎么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钱张凯是怎么花出去的，就是他挥霍又能挥霍多少？他分析张凯为了防止万一极有可能把一部分钱会给了师晓敏。不管正常价格还是低价销售，以凯萨公司销售的收入，刨去张凯挥霍的，剩下的估计再少也不会少于一百万。如果这是真的，师晓敏手里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一分钱也不往外掏？是她早就预料，会有这么一出，并且做好到了应付的准备？她是真的没有钱，还是早和张凯商量好了，有钱不出？曹开利反复琢磨，怎么想怎么觉得，师晓敏一声不响的逼公公婆婆出钱不是这两口子真正的目的，真实意图极有可能是想让自己给他们填这个大窟窿。如果真是这样，这两口子真是贪得无厌，心也太黑了吧？自己大老远地放下手头的工作，从北京来到沈阳，东奔西跑，求爷爷告奶奶，费心受累不说，还得掏钱。他们非但不领情，反而给自己设套，逼着自己往他们挖好的陷阱中跳，这是什么人啊！
　　曹开利越想心中的气越大，抬腿就想找师晓敏问个究竟。就在他刚迈开步的一瞬间，又停住了。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儿太冲动，说不定又落到师晓敏设的圈套中。这么敏感的问题，又是摆不上台面的这么大事儿，你当面质问师晓敏能承认吗？她不仅不会承认，极有可能会倒打一耙，说你曹开利根本就不想真心帮张凯，口口声声说张凯是好兄弟完全是骗人的鬼话，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骗取二位老人的好感，在二位老人面前演戏，故意做给他们看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又该如何应对？这种受累不讨好，事与愿违的事儿绝不能再干了；尤其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不能跳进他们早已设计好的圈套中，让自己拔不出腿。被师晓敏绑架，不得已跟着来沈阳，已经是事出无奈，万不得已。现在已经难以脱身了，再被她将一军，可真的就被她死死的绑住，怎么设法脱身都不能了。
　　曹开利想到这里，觉得牙掉了只能咽到肚子里，暂且吃个哑巴亏，这口气就是再难咽也得咽下去。哑巴吃黄连是为了让自己脱身，只要离开沈阳，不在他身边，即便以后真的有事儿师晓敏请他帮忙，也可以以种种借口推脱，除此之外没有再好的办法。
　　
　　果然像曹开利说的那样，铁总接到齐总的电话后，还真的不甘心：“我这个数已经降到最低了，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咬着后槽牙答应的，我就够可以了。如果少于这个数，我怎么还贷款，怎么向公司的员工交代？他张凯把人骗得已经受不了了，怎么还这样，是不是看我心软，好欺负，成心想把我逼死？”
　　齐总很理解铁总的心情，更知道他的难处和心中的感受：“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想替你多要一点儿。可你知道吗，张凯现在里面关着，这些钱除了他老爹老娘拿出来的，还有他朋友凑的。你知道，谁家都不是开银行的，都是居家过日子的普通老百姓，平时省吃俭用，存点儿钱不容易。你想想，谁家里能存下这么多钱，能拿到这个数已经很不简单了，你小子就拾举吧。”
　　“不是我不答应你。”铁总一个劲儿地诉苦，“你齐总财大气粗，不知道我们小家小业过日子的难处，他要真的就给这么点儿，我真的不能答应。”
　　齐总一听就跟他急了：“你小子别不知好歹，这个数就够大的了，我是能挤的都挤了，可以说挤干轧净了，不可能再挤出一分儿钱来了。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可真的一点儿辙都没有了。你小子也不好好想想，张凯都到里面蹲着去了，能拿出这个数，你有这么多钱拿到手，没事儿偷着乐吧。人要知足，别贪得无厌，你要是不知好歹，小心我收拾你。”齐总话出口后觉得说的有些太狠，赶紧又把话拉回来，“实话跟你说，能凑这些钱就不容易了。你知道吗，老人存点钱容易吗，那都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可以说连棺材本儿都拿出来了。要不是为了儿子，他们怎么舍得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这跟割他们的心头肉没嘛区别。你就将就将就，高抬一下你的贵手吧，咱别再逼老人家了，好吗……”
　　齐总的一通肺腑之言，让铁总既觉得憋屈，又觉得很不好意思。齐总不好惹，更惹不起，把他得罪了对自己没嘛好处。既然齐总的面子已经焗在这里了，再不答应，就太没人情味了。铁总一咬牙，一跺脚，狠了狠心说：“你齐总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怎么办？就按你齐总说的办……”
　　
　　张凯被带到打经办后，一上来并没有痛快的向侦办案件的侦查员交代了一切，而是处处为自己狡辩，企图逃脱自己的罪责。打经办侦查员反复教育，并出示证据，在无可退的情况下，不得已交待了自己犯罪的事实。打经办的侦查员看在他认罪态度好，再加之能够主动将所欠的一部分货款退还，得到了被骗公司的谅解。经过陆总从中运作，凯萨公司被查封的办公和经营地点很顺利被解封。
　　曹开利忙前忙后，费尽周折，总算把该应付的应付过去了，把一切需要做的事都做到了。曹开利本来想在沈阳多呆几天，再和陆总做进一步的沟通，把该捋顺的再帮着捋一捋，帮着师晓敏顺利过渡，一切进入正常再离开。
　　当他想明白了张凯两口在自己身上动的心思，觉得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傻呵呵的只看到发小情谊，姑息他们的恶行。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对他们的作恶使坏置之不理，他们会觉得你软弱可欺，得寸进尺，这样会助长他们身上的不良习气。到了该让他们正确的认识自己，应该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的时候了。曹开利以前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就是希望张凯能够醒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知错就改重新做人。这是曹开利对张凯抱的最大希望，看来自己的这种想法不仅是不正确的，而且是愚蠢的，自己的善良被他们一次次地利用。从事态的发展，和他们的表现来看，不仅张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媳妇不仅不帮着他改正，反而推波助澜，两口子合起伙来，在恶行路上奔跑不止，合起伙来一起捉摸自己，真是得不偿失。
　　在凯萨公司重新开业庆典结束后的第二天，曹开利婉拒了师晓敏要他多待几天，好好帮帮她的挽留。张毅虎和葛淑琴以及师晓敏，从沈阳大区公寓搬到了凯萨公司的办公和经营地点。考虑到儿媳妇的公司刚开业，一定会遇到很多困难，为了能够让公司有一个顺利的过渡，老两口子并没急着回家，而是暂留在沈阳，帮着儿媳妇经营凯萨公司。
　　在告别时，悄悄地对张毅虎说，一定要关注师晓敏的经营情况，防止他走张凯的老路，以免把一家人带上不归路。曹开利见张毅虎对自己的忠告似乎不以为然，遗憾地摇了摇头，不无担心地乘坐飞机离开沈阳返回北京。
　　凯萨公司开业后，邱总给师晓敏介绍了一些业务。考虑到她没经过商，缺乏经验；更加之，她不懂业务和技术，只给她联系了一些小的业务。一方面想让她熟悉一下，另一方面也想看看她究竟有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如果她是经商的那块料，再帮她联系大的业务。
　　业务量小效益收入也就不会大。公司开业后，师晓敏觉得邱总答应的一满二满的尽全力帮助自己，把公司在短期内就会挣很多钱的希望寄托在邱总身上。抱着极高的期望值的师晓敏，没想到邱总只给她一些零星的，小的可怜的业务。照这样下去想赚大钱的想法就会落空，别说还张凯欠的货款，能维持公司的运转就不错了，这这让师晓敏很失望。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给邱总打电话，邱总回复说，是为了让她先熟悉一下，等熟悉了再联系大批的业务。师晓敏听后觉得邱总这么说不过是敷衍，并不是真心想帮她，令她很是失望，埋怨邱总根本就不想帮她。业务量小收入少，勉强可以维持公司的开销，师晓敏急于挣钱，想挣大钱的想法无法实现。
　　师晓敏在无意中听一个公司的业务员谈起凯萨公司当初之所以经营红火，是因为低价销售，抢占了市场，这让师晓敏动了心思。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和筹划，自认为计划完美的师晓敏怕公公婆婆发现她的计划后反对，影响实施，找了个借口，把老两口子打发回了天沽。她打着邱总的旗号，到几个公司进货，采取先进货后付款的方式，购进价值四千多万元的产品，在凯萨公司的门市采取低价销售的方式出售。
　　认为师晓敏是个没主意的人，统统都被她的假象蒙骗了，她不仅有主意，而且胆子还大，大到连张凯都得甘拜下风。张凯低价销售时的最低销售价也只是低于市场价三成，师晓敏却低于市场价四成。
　　门市销售的火爆令同行眼红，大把大把的钞票装进师晓敏的口袋中。张凯是前车之鉴，师晓敏深知这么做的后果，为自己想好了退路。大部分产品售出后，师晓敏一个人悄悄地带着钱走了。几家供货公司几次催款都见不到人，最后没辙，只可到公安局打经办报案。打经办受理后经过初步侦查，以诈骗罪立案侦查，对师晓敏发出通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