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三

　　“我在火车上，一会儿就到沈阳了，下了火车去找你。”
　　“不用，我告诉曹开利，让他到火车站去接你。”
　　“好吧。”
　　“你还有嘛事要说的吗，要说赶紧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没别的了。只是你要保重自己。”
　　师晓敏撂了手机后来到客厅，对曹开利说：“张凯一会儿就下火车，他让你到火车站去接他。”
　　曹开利看了一下时间，算计了一下，张凯是从南方回来的，在天沽市火车站倒车，到沈阳还有一个小时，马上就出发绝对来得及。他对滕茂华说：“还得麻烦你，跟我去趟火车站。”
　　“没问题。”
　　张毅虎和葛淑琴一听去火车站接张凯，非要跟着去。曹开利赶紧拦着：“人去得多了目标太大，要是被沈阳市公安局的警察知道了，也到火车站，张凯就会被直接带到公安局，那样的话，他可就回不到这，您也就见不到他了……”
　　“曹大爷说得对。”师晓敏赶紧拦着，“爸，妈，咱们就别添乱了，在这等着，等张凯回来，有嘛话等见了面儿再说，也不晚。”
　　
　　曹开利如约把张凯接到公寓，张毅虎看到张凯蓬头垢面，满脸的憔悴，心里直发酸，又怕影响到葛淑琴，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葛淑琴看到儿子这副狼狈相，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前去，一把把儿子抱在怀里，失声痛哭：“儿啊，你怎么落到了这步田地……”老泪纵横的葛淑琴双手使劲儿的捶打着张凯的后背，“你这是在外面，是吃了多大的苦，受了多大的罪……”
　　葛淑琴的举动对张凯感染不小，心里一酸，也落下了泪。此时他才觉得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让父母跟着操心，真对不起年迈的父母，尤其是对不起妈妈。父母把自己抚养成人不容易，本该到了颐养天年，享受绕膝之乐的年纪了，没想到还在为自己操心费力，可怜天下父母心，这种恩情是无法报答的。
　　“好啦。”张毅虎见老伴儿哭的过于伤心，怕她情绪过于激动出现意外，又见张凯也跟着一起哭。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张凯的举动对葛淑琴的情绪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不停的抱头痛哭，娘儿俩相互感染不知何时是个头儿，不仅不会对老伴儿有所安慰，反而会形成更大的伤害。赶紧劝道，“儿子不是回来了，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儿，吃多大的苦，受多大的罪，都已经过去了，有嘛话坐下，娘儿俩慢慢说。”
　　曹开利深怕这局面控制不住，照此下去还不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听张伯伯这么一劝，赶紧顺着说道：“张婶儿，别太过于激动，这样对身体不好。”说着和张毅虎一起把葛淑琴扶坐在沙发上。
　　几个人坐下后都不再说话，屋里的几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紧张的令人压抑的气氛开始缓解。见一切都归于平静后，曹开利对张毅虎说道，“张伯伯，有嘛话，您们慢慢说，天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搅了。”
　　“是啊。”张毅虎一看表都已经是下半夜了，“让你忙和了一天，这又陪上大半夜，你也够累的了，早早回去歇一歇，明天还有很多事儿要办呢。”
　　曹开利和张婶儿打了声招呼，回头对张凯说：“我先回去了。把你的打算好好的和张伯伯和张婶儿，还有弟妹说说，该怎么办，早点拿个主意，等到明天公安局的一来，再想说可就没机会了。”而后对藤茂华说，“我今晚就住在你那里。”回身拍了拍张凯的肩膀，便离开了公寓。
　　“你还真打算帮他？”在回去的路上滕茂华不无担心的旧话重提，“你就不怕等他缓过劲儿来，再咬你？”
　　“我跟你说过不止一遍了，我们俩人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不得不为的曹开利也是有苦难言，只能藏在肚子里，有些话是不好对外人说的。如今面对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爱徒，又是自己的表侄，身边没有第二个人，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吐不快的想法，“现在哪里还考虑这么远的事儿。”曹开利看着滕茂华感叹道，“在这里，真诚的谢谢你。我知道你三番五次的提醒我是好意，说明你我之间的感情已经超出了一般人，你是真的替我担心，否则你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可是你有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想过，我现在已经被被推上火山口了，除了面对，是无路可逃的，因为你跑得再快，也快不过火山喷发的速度……”
　　“你远离火山，不就没危险了吗？”
　　“你觉得我离得开吗？实话告诉你，我除了站出来帮着他，根本就没有退身之处，他们不可能让我全身而退，就是逼也得逼着你这么做。别人不说，就张凯他媳妇，绝对饶不了我……”
　　“这……”藤茂华有些不明白的看着曹开利。
　　“这个事儿刚一出现，张伯伯就给我打电话，这说明什么？一方面说明，除了我外他们没有别的人可托。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愿意看着张凯到监狱里去受罪，而在这方面，唯一能给他们带来希望的人只有我。”曹开利说到这里，看了藤茂华一眼，无奈地说，“话又说回来，即便他不直接找我，也会给我爸爸、或妈妈打电话，到时候我还得管。与其这么转着弯的来，把我爸爸妈妈再拉进来一起跟着操心，还不如现在这样，直接找我来得痛快。你想想，在这种情况下，四面八方都往前推你，促使你，逼着你这么做，这方方面面的压力摆在那儿，你是想躲就能躲的过去的吗？与其躲着避而不见，躲不过去还得管，还不如干脆站出来帮着他们。且不管张凯领不领这份情，最起码可以维持住老一辈间的那份感情。”
　　不能说曹开利说的没有道理。每个和尚都有本儿难念的经，只是身不在其中难以理解。每个人每天面对的都是困难，别说一年到头，就是一天到晚，哪一天离的开麻烦缠身，哪一天不是被麻烦紧紧的包围着，谁不是时时在和麻烦打交道。麻烦就如自己的影子，随身而行，你是想躲都躲不开的，解决了这个麻烦，下一个紧随而至，总有解决不完的麻烦在等着你。
　　这么多的麻烦在那等着你，怎么解决？不必担心，蛇有蛇道，鼠有鼠窝。办法总比麻烦多，无论是谁，绝对是个人有个人的道儿道儿。矛盾无处不在，人生也是如此，就活在矛盾中，无一时不与矛盾打交道。没办法，实在不行就走一步看一步，一步一步地推着往前走。
　　曹开利说的这些，是滕茂华所未想到过的，他不得不佩服曹开利看问题，不仅比自己深，而且比自己全面。不仅是全面，还有一种立于不败之地的智慧。滕茂化心中暗想，自己和曹部长相比，这其中的差距还是挺大的，看起来需要跟他学的东西还太多太多。
　　
　　天亮后，曹开利来到张毅虎他们住的公寓：“张伯伯，你给打经办的警察打个电话，就说张凯今天回到沈阳，下午就带着他到打经办去投案自首。”
　　“昨晚张凯就回来了，下午才去投案，人家能答应吗？”张毅虎不无担心地说。
　　“估计没问题。我们不跟他们说，他们也就不知道张凯回来了。再说了，张凯是真心去投案的，既然人都回到沈阳了，难道还会再次跑吗？”
　　张毅虎觉得曹开利说的有道理，拿起电话便给打经办的警察打电话，把情况说明后，对方回答的很干脆：“那好。就按爷们儿您老说的办。”
　　曹开利对坐在沙发上的张凯说：“我已经通过朋友和打经办办案的警察说好了，投案之后你就实话实说，他们不会难为你。”曹开利看着张凯强调道，“投案后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记住一点，关键是在态度上，一定要好，表现出积极配合的样子。至于外面的事儿，你放心，我都托好人了，想办法给你减轻。”
　　曹开利见张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冲自己点头，知道他心里装着事儿，安慰道：“弟妹想让你的公司重新开业，这是好事儿。你放心，虽然我不在沈阳，但也会想尽千方百计的帮着她。我跟陆有财陆总说过了，他也答应我了，想尽一切办法让公安局打经办办案的警察尽快地给你的公司解封，以便顺利的开张营业。至于经营方面，我已经跟滕茂华还有几个朋友都交代过了，无论是在供货方面，还是业务方面，包括技术上，他们都答应给予最大的帮助。”
　　“谢谢利哥。”张凯低着头，言不由衷地说。
　　“不用谢。咱们是谁跟谁啊，说些不就显着远了吗。”不管张凯是出于真心的，还是为了应付他，或者是骗取他的信任，好让他来帮着师晓敏，曹开利统统都没放在心上，只要师晓敏真的能把这个公司办好了，有了盈利便是他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