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集（上）

　　1、日。东海岸边。
　　天已过午。
　　范蠡一家正在船上等着，见范赖子乘坐马车赶到海边，催道：快上船！
　　范赖子给车夫掏了脚钱，随即上船。范蠡：好了，开船去鲁国陶地！
　　
　　2、日。鲁国码头。
　　范蠡一家下船后，走了一程，在一个避风处生火烙馍、烧水，一家人吃饱喝足。范蠡见天色尚早，随之从包袱里拿出烂衣服给西施和孩子：都把衣服换上……
　　孩子们都不想换。
　　小三：爹，穿这烂衣裳多难看！
　　老二：就是！
　　老大：听爹的，爹让换，定有换的道理。
　　西施：是啊，都快换，换了还要赶路。
　　知道为啥了，我换。小三说着，对老二低语：爹怕人家抢咱……
　　范蠡和西施相识一笑：就三人小鬼大！范蠡说着先把烂衣裳换上，见大家都换了衣裳，对赖子说：把剩下的馍全部装这烂裤筒里!
　　小三：把馍装裤筒里？
　　老二：那咋吃？
　　范蠡一脸严肃：到时你就知道咋吃了！
　　老大、西施、范赖子都不禁笑了……范蠡又拿出一些散碎银子给赖子：给，装着路上零用！
　　范赖子：哎！
　　一家人挑挑担担像逃难的一样上路了……
　　
　　3、日。城里。
　　一天上午。
　　范蠡一家走到一座城池，路过一个馍店前，见一妇女冲一吃馍的男子讨馍。
　　妇女伸手：大哥，可怜可怜，给一点吧！
　　男子不给：去去去，滚一边去！
　　西施欲掏馍给那妇女……
　　范蠡按住她手摆头示意不能给……
　　就在此时，一个讨饭娃，突然从饭铺筐里拿个馍就跑。
　　卖主喊着撵着：哎——你往哪儿跑——
　　讨饭娃见卖主撵上了，呸呸往馍上呸了几口唾沫，卖主见此不撵了，讨饭娃站那儿狼吞虎咽地吃起馍来……
　　老二一见：哎，看那娃不嫌脏都吃……
　　老大疑惑：哎，这娃真傻，怎么往馍上吐唾沫？
　　小三：把馍吐脏了，人家嫌脏就不撵了！
　　老二：真好吃！
　　老大：是啊。
　　范蠡说：这就叫饥不择食！
　　小三说：啥叫饥不择食？
　　老二说：啥，穷呗！
　　西施、范赖子笑……
　　范蠡冲老大：给弟弟们讲讲，啥叫饥不择食！
　　老大支吾地：吾、吾说不好，肯、肯定是穷，买不起油馍……
　　小三：还是让爹讲罢！
　　西施：是啊，给娃们讲讲。
　　不用讲。范蠡说着，冲娃们一笑：等会儿，自个都知道了！
　　
　　4、日。郊外。午后。
　　范蠡一家没有在城里停留，出城走到郊外天已过午。
　　小三喊着：娘，饿。
　　老二也说：嗯，饿！
　　西施低声：都忍一会儿，到前边再吃！
　　范蠡看着老大：也饿了？
　　老大：不光饿，还累了！
　　范赖子：要不咱们就……
　　范蠡：好，那就歇歇啃口馍吧！
　　范蠡说着放下挑子，拿着裤子没等伸手往外掏馍，老二就抢先掏一块吃起来。接着小三、老大，二话不说，也各自掏一块，塞嘴里就吃……
　　哎，都不嫌脏了，拿上都吃？范蠡说着，“噗”一笑：现在可告诉你们，啥叫饥不择食。
　　仨娃只顾吃着，看着范蠡问着：
　　噢，啥叫饥不择食？
　　啥叫饥不择食？说！
　　是啊，说！
　　这就叫饥不择食！范蠡指着仨娃，沉沉地说着，把掏出的馍递给赖子和西施，又掏一块自己吃着：为了赶路，都吃着走着。范蠡说着，担起挑子就走……
　　范赖子随即担起行李催着：孩子们，快跟上走，我在后边督阵！
　　
　　5、日。野外。
　　夕阳西下。
　　范蠡一家来到一个四不居邻的荒郊野外，此时天色已晚。走在前边的范蠡，驻足看看周围，又放下挑子，站到一个土岭上朝四周看了看，手一扬：好了，都把东西放下。范蠡说着，走过来拎起桶对赖子说：吾去拎水，尔把鼎支起来，让孩子们都去拾柴。
　　范赖子：哎！
　　范蠡见赖子应着支鼎，娃们都去拾柴，随去河沟拎桶水回来，
　　对西施说：汝和娃们烧水做饭，吾和赖子去搭个遮头的棚子！
　　
　　6、夜。简陋的草棚里。
　　孩子们已在棚子里睡下，范蠡、西施、范赖子坐在棚子外。
　　范赖子疑惑地：东家，上次咱去齐国，那是躲难！现在不躲难了，咋又到这儿来呀？
　　西施：是啊，看这荒坡野岭的……
　　范蠡一笑：上次离越去齐，不只是逃难，重要的是齐国吕不韦经商起家，那里有好的营商环境，市场活跃；此次来这儿，是因为这里水陆畅通，又是出产盐、铁的重地……
　　范赖子听着点头：噢，这正像你说的，做买卖，靠的就是天时地利和人和。这一说，明白了。
　　西施说：理是这个理儿，可怎么要到这荒坡野岭来呢！
　　范赖子：是啊！
　　范蠡没有解释为啥，只是朝周围指着：看这到处都是荒地，不管开垦种植，还是养殖都适宜。再说这儿往南可通楚地，秦对楚禁盐，楚对秦禁铁，咱往西可到秦贩铁，往南可去楚贩盐，还能把秦楚的特产运往齐鲁……
　　西施、赖子点了点头：嗯，明白了。明白就好！范蠡说着，对赖子说：明天去集上买些米面，再找些人在这儿盖房子、开垦荒地。
　　西施：去哪儿找人？这四不居邻的……
　　范赖子：是啊！
　　范蠡一笑：城里人多的很！
　　范赖子：城里人是多，都不认识，找谁？
　　西施：是啊！
　　范蠡：这不用操，人已找好了！
　　范赖子、西施相视一笑：在哪儿找的人？
　　范蠡成竹在胸地：明天去城里，就知道了。
　　
　　7、日。城里。
　　上午。
　　范蠡和赖子来到城里的一条街上。
　　范赖子问范蠡：先去买米面吧？
　　范蠡：不，先找人。找来人，买些米面就有人拿了。
　　范赖子：嗯，这个主意好！那去哪儿找人？
　　范蠡一笑：不说了吗，昨天都把人找好了！
　　范赖子一笑：别逗了，昨天咱一路，今天咱一起，你啥时找人了？
　　昨天就把人找好了！不信跟吾来。范蠡说着，朝不远处一指：看，都在那儿呢！范赖子循范蠡指向一看：在哪儿？
　　
　　8、日。街巷里。
　　街巷里有好多叫花子，坐的坐，靠的靠，还有些街边躺着呢……
　　
　　9、日。街上。
　　范赖子：那不都是叫花子吗？
　　范蠡：叫花子怎么了？只要尔等能盖房、垦地干活就中！
　　范赖子：唉呀，请那叫花子干活？这些人都是懒汉、二流子，能干活吗？
　　范蠡：那是少数！他们大多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只是没吃上东西饿的。只要让他们吃饱肚子，都是好劳力！
　　范赖子：知道都是好劳力，可他们好逸恶劳，不干！
　　范蠡：不说了吗，那只是个别，大多是因天灾人祸而讨饭的！
　　范赖子：知道，可咱咋知道，哪是遭灾逃难的，哪是好逸恶劳的懒汉？
　　范蠡：那都在脸上带着！
　　范赖子疑惑：都在脸上带着？
　　范蠡：怎么，不信？
　　范赖子摆头：俺看不准……
　　走，过去一看，就知道了！范蠡说着，朝那群乞丐走去。
　　哼！不信能看恁准！范赖子低声嘟囔着，随范蠡走去……
　　
　　10、日。街巷里。
　　范赖子随范蠡走到那些叫花子跟前。范蠡对那些叫花子问道：哎，尔等年轻轻的，不缺胳膊少腿，为啥出来跑门子？高叫花：唉，俺们都是肥城的，俺那儿遭旱灾了……
　　是啊，俺们那儿遭了旱灾。矮叫花说着，指着身边的人：俺们都是一处的！
　　范蠡：怎么不找个活路干干，挣口饭吃？
　　高叫花：唉，倒是想找活，可去哪儿找活呀……
　　矮叫花：是啊，能找个活干着混口饭，谁来要饭！
　　范赖子：要有活干管饭，愿干吗？
　　众花子争相的：愿干！吾也愿干！吾们都愿干，去哪儿？现在就跟你走！
　　……
　　范蠡：好，愿干活的都跟吾来！
　　众叫花“呼噜”起身，异口同声：走！
　　几个拐子、瘸子和几个带着小孩的女人，也“呼啦”拥上前：俺们也愿去干活！哎，你们不行！范赖子说着，对几个抄手夹碗的男子招呼着：哎，你们怎么不过来？
　　那几个抄手夹碗的男子仍无动于衷靠在那儿不动。而那拐子，见那几个男子立那儿不动，又上前对范赖子乞求着：求求你，行行好，让俺去吧，虽然腿脚不好，俺是胎里带，啥活都能干！
　　瘸子说：是啊，俺虽然是半路瘸的，可我啥活都能干！
　　几个拉着抱着娃的妇女，也纷纷上前乞求道：行行好，让俺们也去吧，俺们也啥都能干……
　　唉，是干活，不是去吃饭……范赖子难为情地说着，手冲尔等摆着……
　　那拐子、瘸子和那些拖儿带女的妇女，不好意思地乞求：知道是干活……
　　范赖子仍难为情地：既然知道，就不要加啥闹子？
　　范蠡见拐子、瘸子和那些拖儿带女的妇女被赖子说得有的低头叹息，有的抽泣抹眼窝……就怜憫地对赖子说：让他们都来吧！
　　范赖子：东家，这瘸的瘸拐的拐，还有这些女人都带着娃……
　　范蠡：知道，她们可以干些烧火做饭、洗掏菜的活嘛！
　　范赖子：这……
　　这啥，都收下！范蠡说着，对赖子说：走，先领他们到饭铺吃饭！
　　一听说要去吃饭，刚喊着那几个无动于衷的大男人：哎，俺也去！俺也去！
　　范蠡见赖子欲答应他们来，随即使眼色低声提醒：走，那几个人不能收！
　　范赖子疑惑：怎么……
　　范蠡：没怎么，咱人够了！
　　范赖子见范蠡低声说着带难民走去，对那几个男子无奈地摆手：噢，东家说人收够了！说着撵上范蠡，范赖子有些埋怨地：能收这老弱残疾、拖儿带女的村妇，咋不收那几个男劳动力呢？
　　因为那都是些好逸恶劳的懒汉！范蠡说着，给赖子解释说：人家这些人，一听说干活，不讲条件，踊跃上前。还有这些老弱残疾和拖儿带女的女人，都乞求说啥活都能干。可那几个男子听说干活，却无动于衷，喊他们都不来。一听说去饭铺吃饭，却又喊着要来。那不是脑门上的虱子，明摆着是懒汉吗！
　　哎呀，东家说的还真有道道！范赖子佩服地点头说着，拇指朝范蠡眼前一竖：东家，真是这个！
　　范蠡：别这个那个了，快领大家去吃饭，吾到米面铺里买米面去！
　　范赖子：哎！
　　范蠡见赖子应着欲走：哎，一定让大家吃好！
　　范赖子：知道！
　　
　　11、日。城外路上。
　　当天下午。
　　范蠡、范赖子在前，男、女叫花子抬鼎、拿盆、挑缸挑坛、背米扛面、挑萝卜瓜菜拿着鸡鸭鱼肉一行随后，往临时住处走回……
　　
　　12、日。盖房工地。
　　范赖子招呼着，领着人们挖根基、抬石头盖房。
　　范蠡走来，冲赖子摆手：过来！
　　范赖子走过来：东家，有啥你说！
　　范蠡：你在屋里带着大家，招呼着盖房子，吾和大娃去肥城做几趟粮食生意。范赖子：不在周边城里做，非要舍近求远到肥城做？
　　范蠡：没听难民说，肥城遭了旱灾，那里一定缺粮！
　　范赖子：噢，有道理。放心地去，这里有吾！
　　范蠡低声提醒道：虽然都是难民……没等范蠡把话说完，范赖子就接过话，学着范蠡的腔调：但是这些人杂，要多长个心眼防着点！
　　范蠡：哎呀，看不出赖子哥大有长进呀！
　　范赖子：这就叫金猪那个啥、啥来着？
　　范蠡：近朱者赤！
　　范赖子点头：哎，对，金猪者吃！
　　范蠡纠正：不是金猪者吃，是近朱者赤！
　　范赖子：噢，是近朱者赤！
　　
　　13、日。一座城。
　　范蠡和大娃拉了几车粮，不几天就来到一座城里。
　　老大：爹，吾到其他粮店看了，果然这里粮贵。就在这儿卖吧！
　　范蠡：不，咱不要贪贵，要求快。不能在这儿零卖，要把粮一次批性给人家。
　　老大：那咱赚的就少了！
　　少啥，趁这里粮缺，多运几趟就赚大了！再说，人生地不熟，价高了不好卖，卖低了与同行闹不和。吾已刚给一家粮店说好了，走，拉去全批给人家！范蠡说着，当天就把拉来的粮一下批给人家，第二天又赶早又回去拉粮。如此一连运了几趟，都按批发价过给人家……
　　
　　14、日。那天返回路上。
　　大儿子欣喜地：真让爹说照了，零卖不如整卖快，看咱跟拣银子似的。不到俩月，咱赚这么多。爹，一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下次要多运几车！
　　范蠡手一摆：不运了！
　　老大疑惑：不运了？卖得正快，价钱也高了，怎么就不运了呢？
　　再运就要赔钱了！范蠡一脸认真地说着，指着路上运粮的：看多少人在贩粮！
　　老大看着恁多运粮的：那怕啥，他运他的，咱运咱的。
　　范蠡：哎，不！做生意要人不做吾做，有人做吾少做，大家都做，吾不做！老大：怎么不做，粮价涨得正高，咋能不运呢？
　　正因粮价涨得太高……范蠡说着，指着面前的下坡：就像咱走到这高处，接下来就该下坡！
　　爹是说，当物价涨到最高，接着就是跌价的开始！老大说着，将头一点：嗯，明白了！
　　范蠡接着把话一转：再说，现在都往这里运粮，粮一多，市场饱和了，你卖给谁？老大更加省悟：嗯，就像家里做饭，做一锅不够吃，再做一锅勉强吃完，若再做一锅，就没人吃，那就要剩下……范蠡一笑：对！
　　
　　15、客栈。
　　夜。
　　范蠡和老大在赶回路途，走进一家客栈，堂倌迎上前：二位客官住店？
　　范蠡：噢！
　　堂倌：好，随我来！
　　范蠡跟堂倌往客房走时，见后边跟着进来一人。
　　
　　16、夜。客房内。
　　范蠡进屋就把又破又赃的袋子“扑通”往地上一扔，把钱褡子放到枕下。
　　堂倌端热水进房：来，二位用热水烫个脚，睡个舒适觉！
　　多谢掌柜的。范蠡说着，和儿子洗脚、倒水吹灯睡下。
　　切换镜头：
　　客房窗外。
　　深夜。
　　一人鬼祟地来到窗外，听屋里传出鼾声，就掏出刀去剥门……
　　镜头切回：
　　客房内。
　　范蠡父子多天劳累，加之又一连几天赶路，父子俩倒床便睡，睡得鼾声如雷……此时门叉被挑起，那人轻轻推门溜进。只见那人张嘴瞪眼来到床跟，见范蠡头缩着没枕着钱褡，趁机拿走钱褡，连门都没关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老大起来去方便时，见门开着，吓得忙喊醒范蠡：爹，门咋在开着？
　　范蠡却给没啥事发生似地，动也没动，头也没抬：开着，去关上插住就是了！
　　大娃见范蠡跟没事似地，以为范蠡起来方便忘了插门，就没在意地把门关上插好又睡，直到范蠡和儿子天亮起床。
　　老大一看：爹，钱褡哪儿去了？
　　范蠡没在意地一看：是呀，钱褡呢？老大惊得；哎呀，半夜起来出去方便见门开着，吾说你没在意，还以为你去茅厕忘了关门呢，总不会让贼偷了吧？
　　范蠡仍没在意地：除了贼偷，还有谁拿呢？
　　老大埋怨：唉呀，爹，你常说天天防火，要夜夜防贼。这倒好，贼把钱褡偷跑了？
　　范蠡闻听脸一冰：埋怨谁呢？昨夜吾往枕下搁钱褡时，咋不说话，现在埋怨有啥用？
　　老大被问得干张嘴：……
　　范蠡见他说不出话就埋怨着：再说，你看着钱褡搁在枕下，我没看住，你咋不留心看呢？
　　老大被问得更说不出话：……
　　范蠡见老大没话说了，这才缓和语气说：别坐那儿了，快把屋角那烂袋子收拾收拾准备走！
　　老大懊恼地赌气说：银子都让贼偷光了，还要那些破袋子干啥！
　　人要在事前赌气，莫要事后赌气！范蠡说着，上前拿起袋子，“当”一声摔到老大面前：把袋子捡起来！
　　老大不乐地捡起袋子，顿觉沉甸甸地：嗯，怎么这么沉？
　　老大心里说着，随即扒开袋子一看：哎呀，爹，原来都藏在这里……
　　范蠡手指往嘴上一竖：嘘……
　　大娃顿然看看窗外，迅疾压低声音：n那钱褡里装的是啥？！
　　范蠡“噗嗤”一笑，悄声地：装的是石头瓦片！
　　里边是石头瓦片？老大说着，冲范蠡：爹，你怎么想到把那都装到这破麻袋里？范蠡：因为吾先想到了贼偷！
　　老大：先想到了贼偷？
　　范蠡：对，凡事，只要你想到了，就不会有失误！
　　老大明白地：噢！
　　
　　17、日。盖房工地。
　　早晨。
　　范蠡在房场走着，审视着快盖好的房子。范赖子走来：东家，这房子今天上午就盖好了！
　　范蠡：是啊，还是人多力量大。
　　人多嘴也多，一天要吃好多米面，盖好就中了。范赖子说着，下巴一翘看着范蠡：哎，东家，房子盖好了，这人都要不走咋办？
　　范蠡一笑：有办法！
　　范赖子：噢，有办法就好，不然这么多嘴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