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一

　　“我哥哥不仅了解我，而且更理解我。我也不隐瞒，这次来找你，就是恳请老兄你帮帮忙……”
　　“既然兄弟你开口了，我是不想帮都不行啊。快说说，需要我帮什么忙。”
　　“这一两天张凯就会回来投案自首，这次他把祸惹大了，肯定得进去。他进去后的公司怎么办？他媳妇说过来经营。可这里有个难题，也是无法回避的，那就是现在公司被公安局的给封了。他媳妇是个女人，既没有经商的经验，也没有那么大的经济实力，还欠着人家的货款，连一点重新启动的资金都没有，要想让公安局的解封，把这个公司重新经营起来，面对着很多难以克服的难题，怎么办？他的父母和他媳妇找到了我，你知道，我们两家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我和张凯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发小，这些年处的挺不错。没办法，他是兄弟，我是哥哥，兄弟出了问题，求到我这当哥哥的头上，你说我该怎么办？在这个时候，我别无选择，做哥哥的我能袖手旁观吗？不能，绝对不能。要那样就对不起哥们了。我思来想去，这个难题只有你能解，才来找你帮忙。沈阳离着北京这么远，能耐再大使不上劲儿，没办法，只有依靠哥哥您了。”
　　“帮忙是应该的。可是就目前这种情况来看，不知该怎么帮。”
　　“咱们先这样。现在的事只能麻烦你，由你出头去找那几家欠款的公司，求得他们的谅解，让他们高抬贵手，宽限宽限，过一段时间有了钱一定还。”
　　“这个……”陆有财听后直嘬牙花，“不还钱，还求谅解，这个绝对难办。再说了，这事儿已经报案了，就是他们答应了，那，人家公安局的能同意吗？”
　　“这就要看你老兄的本事了。”曹开利冲陆有财一笑，“我绝对相信，你老兄是有这个能耐的。”
　　“别把我看得那么高，这种事儿不是那么好办的。”
　　“我知道，当然不好办。要是好办，还用得着您老兄出头吗？”
　　“我不敢打保票，只能说，办回看看，办到嘛样儿是嘛样儿，办不好也别怨我……”
　　“有你老兄和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事情不会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吧？”陆有财看着曹开利，“你后面肯定还有话，就别分阶段了，干脆一股脑地都倒出来得了，省的让人心里总嘀咕。”
　　“这不还没说到那一块吗，你倒着急了。后面的事儿虽好办，但却耗费时间。没别的，就是兄弟我求你，替我出头来帮着张凯的媳妇，不仅要把这个公司办起来，还得让她盈利，这样才能还所欠的货款。”
　　“在业务上我可以帮忙。不过咱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一笔两笔的可以，长期这么干，恐怕有点儿难……”
　　“时间肯定要长。您老哥比我明白，钱不是一下子就能赚的——大钱赚不到，零敲碎打，时间长了凑到一起都是钱。咱不想一口吃个胖子，有吃有喝，不挨冻受饿就行就行。干起来看着行情走，上百万不嫌多，几万的也不嫌少，只要让她有赚头，就行。”
　　“光把业务介绍给她就行了？”陆有财不无担心地说，“她懂经营吗？懂技术吗，接了业务，谁去替她完成？”
　　“你啊——这么大的一个总公司，手下精通业务的高手如云。你给她业务后不用派顶尖儿的高手，随便派过去一个二把刀，稍用点儿劲儿，还不是轻而易举就完成了嘛。”
　　“你可真行。”陆有财听后哈哈大笑，“有你这么干的吗，比空手套白狼还厉害。粘家雀儿还得有点儿唾沫呢，你连这个都想省，简直不讲理到家了。不仅要我的业务，还要我的技术员，你是怎么想的，干脆连人工都我出。”陆有财用手指着曹开利，“你这招，简直是做绝了。”
　　“没办法。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家。既然要帮，就要帮到底，你帮她一半儿，剩下的一半儿她完不成，让她在半空中吊着，还不如不帮呢。”
　　曹开利和陆总把大局敲定以后，陆总做东为他接风。曹开利问陆有财：“是不是把张凯的媳妇叫上，你们彼此认识一下，以后也方便？”
　　陆有财想了想，既然答应帮她了，以后肯定要见面，不如早一点见到的好：“曹部长既然这么说，那就坐在一起聊聊。”
　　曹开利对滕茂华说：“我坐陆总的车去酒店，你去把张凯的媳妇接过来，顺便给张伯伯和张婶买点吃的。告诉二老，今天晚上有很重要的事儿要谈，没工夫陪着他们二老吃饭了，先就和一顿。”
　　滕茂华答应一声自己开车走了，曹开利坐着陆有财的车去酒店。在车上陆有财对曹开利说：“刚才同着滕总的面我没好意思说，张凯那么对待你，你不但不往心里去，反而竭尽全力地来帮着他，你这么做值得吗？你觉得这个人可靠吗？到时候等他缓过劲儿来，再下嘴狠狠咬你，你冤不冤啊？”
　　“那些都是人们瞎传的，都是没影儿的事儿。就凭我跟他几十年的关系，他遇到难处我必须出手相助。张凯到了这份儿上，我要是不管，张伯伯和张婶儿跟我爸爸和我妈妈的关系，他们心里怎么想，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怎么有脸去面对？”
　　陆有财听曹开利这么一说，很钦佩地说：“我最看重的，就是你这点，说话办事儿都掏心掏肺。”
　　“你怎么说都行，可千万别撒手不管。”
　　“放心吧。我和你一样，特看重兄弟的情谊。张凯在我心里没地界儿，你跟他不一样，在我心中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陆有财用手捶了一下左胸，“别人的事儿我可以不管，你曹开利的事儿要是不管，以后还怎么见面。”
　　
　　藤茂华把师晓敏接到酒店，曹开利向陆有财介绍道：“这是张凯的媳妇，师晓敏女士。”然后又给师晓敏介绍道，“这是陆有财，陆总。”
　　师晓敏很大方的伸手和陆有财握手：“打搅了。以后还请陆总多多帮助。”
　　陆有财看到师晓敏，被她那一双略带忧郁的眼神儿惊了一下，不知怎的，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师晓敏的容貌让陆有财不解，她应该和曹开利年龄相仿，想象中师晓敏不会这么年轻，在她的脸上那种忧郁背后透着的秀气让人不由得产生联想；尤其是这么大岁数了，脸上还带着初次见面时那种不好意思的羞涩，这种害羞的表情是天生自带的，还是故意做出来给他看的？这其中是不是在传递着什么？自己的丈夫犯了事儿，正处于担心的，不愉快的心境地中，被这种情绪包围的人，陆有财搞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眉宇间却隐露着一种浪漫多情的含意。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师晓敏的表情让陆有财心中不由得生发出一种难以言表，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陆有财握着师晓敏的手，感到她的手所发出温暖和柔嫩是她这个年龄所不具备的，让他这双不知握过多少女性，已无感觉的手，竟然毫无来由的生发出一种触电的酥麻。他不明白，自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接触的人数不清，不管是男女，形形色色的可以说是不计其数，即便是长得很漂亮的，也不过是出于男性的本能，真正让他动心的还真不多。他不明白，和师晓敏的这次握手，竟然产生了一种恋爱时第一次摸对象手的那种感觉，心中竟然生发出来一丝灵动。他搞不明白，自己和她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产生的这种感觉是一种怜悯，还是一种心疼，抑或是一种担忧？似乎还参杂着久违的向往，期盼，还是相见恨晚，愿望难以实现的伤感？他真的说不清楚，自己这种没来由的感觉是发自何处，又是一种什么样心情的驱使？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为什么会在和师晓敏接触的瞬间产生，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他真说不清楚。
　　陆有财握着师晓敏的手时很大方，没有任何表情流露，以坦荡的口吻，很郑重地说：“不用客气。请放心，我和曹部长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是彼此可以托付的铁哥们，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他既然把你的事儿托付给我，就是对我的信任，没有不管的道理。”
　　在喝酒吃饭的时候，陆有财总想找话茬和师晓敏聊几句，却又竭力地克制着自己。倒不是因为曹开利在坐有所不便，而是怕破坏了心中美好的第一印象。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闲聊也没太多的话题，何况陆有财心里有他的想法。几个人并没过分的让酒，很快就吃完了这顿饭。结束后各自回到各自的住处。
　　
　　“你要有心理准备。”曹开利单独对滕茂华说，“有关我和张凯之间，不管你听到什么，还是知道什么，都要放在一边儿，千万不要想得太多。眼下最主要的是，你要帮着他媳妇，不仅要把这个公司经营起来，而且还要让她盈利，争取早一点儿把他所欠的货款补上，这样无论是对他的小家，还是对他的父母都有好处。”曹开利见滕茂华没有回答他的话，知道他心有芥蒂，“你是不是对张凯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