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集（上）

　　1、日。寝宫里。时间接上。
　　勾践木然片刻，忽然自问：难道真带着西施私奔了？勾践顿然对侍官：快派人追！侍官：诺！
　　勾践：哎，等等！传文大夫觐见！
　　侍官：诺！宣文大夫觐见——
　　宫外声：宣文大夫觐见——
　　文种进：臣，拜见大王！
　　勾践：免礼！文大夫可知范将军的去向？
　　文种一惊：大王知道范蠡给吾留言的事了？不可能，定是知道范蠡走了而问之？文种想到此，顿然镇静下来：范将军昨黑还在宴会上给大王讲吃鱼经，能去哪儿呢……
　　勾践：昨黑寡人高兴，多饮了酒，不知范将军何时离开宴席而去。刚才寡人宣其进宫议事，才知其走了。
　　文种明知故问：范将军走了？不可能！
　　这是其留给寡人的信！勾践说着，把信递给文种。
　　文种接住一看：其真走了？
　　勾践：文大夫，要不派人把其追回来？
　　文种：哎，不可。自然走了，那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噢……勾践成竹在胸地“噢”了一声，摆了摆手：去吧！
　　文种：诺！
　　勾践目送文种走去，随回头对侍官甲：快找画师把范蠡的像画出来，贴到各通关要口！
　　侍官甲：诺！
　　勾践：哎，等等！
　　侍官甲随驻足：大王，还有何吩咐？勾践：此事不可声张，范将军的像画好后，不要贴出来，以600里加急送交各通关守军暗查！
　　侍官甲：明白！
　　勾践目视着侍官甲走出的背影，回身走到宫后窗下，透过窗外望着烟波浩淼的湖水和近在咫尺的田园，对范蠡的不辞而别，默然疑惑：范蠡为何要离寡人而去？难道仅仅为一个美人西施？勾践默然疑惑着，陡然眉目一展：嗯，不！勾践随即对侍官乙吩咐：宣文武官员回师越都议事！侍官乙：大王口谕，宣文武官员回师越都议事——
　　外传：大王口谕，宣文武官员回师越都议事——
　　
　　数日后。
　　2、越国大殿内。日。
　　文武官员徐徐进殿站立两厢。
　　殿堂内窃窃私语：
　　此时召集咱们，啥事？
　　是啊？啥事？
　　啥事？范蠡跑了！
　　范蠡跑了？
　　你不知道？听说还带走了西施！
　　噢，难怪大王这么急召咱们啊！
　　……
　　侍官：大王到——
　　大殿顿然一片肃静，越王勾践在侍官的护卫下走向王案。
　　参拜大王！文武百官跪拜齐呼。
　　勾践：诸位平身！
　　谢大王隆恩！文武百官应起。
　　勾践起身，上前：诸位想必已经听说了，朕的谋臣、朕的大将军、伐吴战役的主要指挥官范蠡，竟不辞而别，离寡走人了！
　　从语音中听得出来，越王已有些黯然伤神的情感。
　　顿时殿下哗然：
　　范将军，这是……
　　是啊，他这是……
　　他这是居功自傲！
　　他这是目无大王！
　　他、他这是别有用心！
　　啥别有用心？分明企图散大王君臣之心！
　　就是，不然怎会抛下盖世的功名和唾手可得的荣华而去？
　　对，大王应把范蠡之心，立即昭告天下！
　　……
　　唯文种、计倪木然不语，皱眉沉思……
　　好了，怎么能如此非议范将军呢？！勾践一脸铁色地说着，突然将头一抬，右手往起一扬：不！勾践断然地说到这儿，把话音一抬：寡人要划出一方土地，作为范将军的封地。寡还要顷巨金、请名匠，在范府为范将军铸造一具金身！
　　文武百官无不意外、惊异地木然、愕然：……
　　文种闻听越王要给自己风雨同舟的兄弟同僚划封地、顷巨金、请名匠、铸金身（话外音）：范公，你太多心多虑了，越王并非尔想象的长项、鸟喙，可共患难，不可共安乐。大王要顷巨金、请名匠，给你铸金身呢，你怎能抛官弃荣不辞而别呢？！文种心里说着，不禁激动感慨出声：大王恩慈重情！大王贤明！
　　众顿然齐呼：大王恩慈重情！大王贤明！
　　呼声传出殿外，呼声震撼天空：大王恩慈重情——大王贤明——
　　
　　3、齐越守关卡。
　　日。
　　越国守关士卒，正对出关人货严厉审视搜查。
　　
　　4、日。关卡不远，一片白茅草丛中。范赖子往前一看，欣喜地：将军看，前边就是越国至齐国关卡了，过了关卡就到齐国境地，咱就安全出境了！
　　哎，停！范蠡低沉地说着，一把拉着赖子。
　　范赖子疑惑：怎么要停？
　　范蠡没回答范赖子的话，只是从包袱里取出一身男衣，递给西施：快把这身衣服换上！
　　西施默然点头，听话地接住换上。
　　范蠡又帮西施绾发打结，脚上穿靴，满意地看看西施，又拿出一身质底好的新袍衫递给范赖子：来，把行头换了！
　　范赖子不解地看着范蠡：这……
　　换上再说！范蠡说着，帮赖子把新衣衫穿好：从现在起尔乃吾的主子，吾乃尔的仆人！
　　范赖子闻听，意外不解地：将军，这怎么使得？
　　怎么使不得？再说吾这身板，尔能把吾背出越境到齐国吗？范蠡说着，把赖子背的包袱取下递给西施：背上！从现在起，尔乃汝的书童，吾乃汝的仆从！
　　嗯！西施点头应着，背上包袱。
　　范蠡粘上胡子，往范赖子面前一蹲：来，吾背你走！
　　将军！范赖子说着，疑惑地看着范蠡：这、这怎么使得呀？！
　　快，这都什么时候了……范蠡急切地说着，背起范赖子就走……
　　
　　5、日。范蠡府内。
　　正举行范蠡金身奠基仪式。
　　计倪：范将军金身奠基仪式开始，请大王为范将军金身奠基！
　　众文武官员：大王圣明！大王圣明！越王勾践在众文武的呼声中，走上前拿锹为范蠡金身底座破土奠基……
　　众文武顿然高呼：大王圣明！大王圣明！
　　文种仰望着越王亲手拿锨为范蠡金身破土奠基，再次感动感慨地：范公呀，越王对尔之情，可比天高，可比海深！范公，你太过虑了呀……
　　
　　6、日。齐越关卡。
　　范蠡一行三人来到越齐交界之关卡，关卡守兵拿着范蠡的画像，对出关的人们仔细对照审视着。
　　粘上胡子、扮作仆人的范蠡，神情自若地背着范赖子低头走在前边，女扮男装的西施背着包袱尾随其后。
　　范赖子忽然看见关卡处贴着的范蠡的画像，不禁愕然慌神：哎呀像！尔的像……闭嘴！范蠡沉着冷静地叮嘱着，一边狠劲地捏了一下范赖子的屁股，一边镇静自若没事似地跟着过关的人群往前走动。
　　一胖官兵冲着范蠡前边那位高大魁悟的男子和夫人，厉声喝道：哎，站住！
　　胖官兵突然一叫，范蠡和西施差一点儿没驻足站下，尤其被范蠡背着的范赖子，惊得差一点儿没啊出声。当发现是冲前边那对男女喊叫时，三人才稳住神继续往前走着。却是那对男女不知官兵叫他们，仍往前走。
　　哎，叫你们的，怎么还走？！胖官兵厉声说着上前，一把将揪住那男的衣衫：说你们哩！胖官兵说着一看，那男子的脸，是圆脸大麻子和范蠡画像的方脸相差甚远时，胖官兵失望地将手一摆：噢，走吧……胖官兵说着，回头把目光从范蠡脸上审视到背着的范赖子脸上：尔的腿怎么了？让仆从背着走？
　　范赖子支吾地：吾、吾腿……
　　范蠡忙装得憨声憨气地：噢，官爷，吾家老爷脚崴了！
　　唉吆——范赖子忙唉吆着：噢，对，脚、脚崴了……
　　胖官兵：尔等一行几人？
　　范蠡仍憨声憨气地：回官爷，老爷和我，还有一个书童！
　　胖官兵略一审视，见一行都是男人时就催着：快走，快走！
　　
　　7、日。走过关卡。
　　范赖子就催着：将军，快放下我，咱们已到齐地了！
　　西施：是啊，已到齐地了！
　　范蠡低声：知道，没看越国官兵还看得见我们！一但被其识破，吾们这场戏不就演砸了吗？
　　
　　8、日。齐地一棵树下。
　　范赖子扭头一看，再次催道：将军快放下吾，越国守关官兵早看不见咱们了！不信尔看！
　　西施往后一看：哎，真看不见咱们了！
　　嗯，果然看不见了！范蠡回首一看说着，放下范赖子。
　　范赖子顿觉双腿麻木，若不是抓着范蠡的胳膊，差点儿没跌坐地上。不禁叹息着说：唉呀，俺真是奴才命。享不了这富贵！看让你这么一背，腿麻得站不起来了！
　　范蠡：啥奴才主子？吾范蠡当初在越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夫、上将军。这一转眼就沦落为逃犯，有何富贵可言？
　　范赖子：哎呀将军别说了，咱还是坐这儿歇歇吧！
　　好，歇歇就歇歇！范蠡说着接过西施背着的包袱，用手去擦路旁石头上的灰。哎我来！范赖子说着，麻利跑过来，“噗”、“噗”吹去石头上的灰，对范蠡、西施说：将军、夫人坐！
　　嗯！西施“嗯”着，点头坐下。
　　范赖子见范蠡要往另一块石上坐：哎，等等将军！说着，麻利吹净石头上的灰：将军坐！
　　哎！范蠡点头坐下，对范赖子说：来，你也坐下歇歇！
　　嗯。范赖子应着坐下，冲范蠡好奇地问：哎将军，可说说你堂堂越国大夫、上将军，今个怎么要背奴才过关？
　　范蠡一笑：尔瘦小，吾高大，尔背得了吾吗？再说，关兵只知道吾范蠡是越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夫、大将军，咋想到一个背着主子的仆从，会是吾范某人呢？范赖子：哪又为啥让夫人女扮男装当书童呢？
　　范蠡再次一笑：那勾践听说吾弃官而去，见接不回西施，能不怀疑是吾带走西施吗？
　　所以，让夫人女扮男装当书童！范赖子说着，惊异地看着范蠡：哎呀，难怪说是官刁似民。大将军这一招，让吾想一辈子也想不出来呀！
　　范蠡冲范赖子逗趣地说：那是，吾当大夫、上将军。尔充其量，也就是个卫士长的料！
　　范赖子：这卫士长，还是将军封的。若不是将军封，只怕连这卫士长也不是！范蠡、范赖子、西施众笑……
　　范赖子：将军，眼下咱去哪儿落脚？范蠡：从今以后，别再叫我将军了，还叫吾兄弟。
　　范赖子：哎，不能叫兄弟，应叫你东家！
　　范蠡：好，就叫东家！
　　范赖子：那、那东家，眼下咱去哪儿落脚呀？
　　范蠡：去附近雇辆车，落脚处自然就有了！
　　范赖子：吆，听将军……噢，不，听东家这话，咱们已有落脚地了？
　　范蠡：那倒没有，但去向已有！
　　范赖子：有去向就有去处，这就去雇车！
　　
　　9、日。齐地路上。
　　范蠡一行乘着一辆木轮马车，从朝阳到中天，从午阳到夕阳，再到月明星稀，走过一村又一村，翻过一坡又一坡，走过一桥又一桥……
　　
　　10、日。海边不远的地方。
　　一天傍晚，范蠡一行乘车来到一个距海边不远的地方，这里虽有村庄，但范蠡却不进村庄，也不在村边停车，却在距村庄偏远的一片沼泽滩边的荒草坡处，冲车夫喊道：停车！
　　范蠡见车停下，对西施、范赖子：都下车吧！见西施、赖子下车，给车夫付了银钱，目送车夫走去，对西施、范赖子说：好了，就在此落脚了！
　　范赖子看着周围一片荒凉、水塘沼泽连连：将军，噢，东家，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咋就在这儿落脚？
　　范蠡：嗯，就在这儿落脚！
　　西施闻听一看：真在这儿落脚？
　　范蠡：嗯！
　　西施疑惑地望着：这边荒芜沼泽，到处泥坑、水滩，那里荒坡土岭，怎么到这儿落脚？
　　范赖子：是啊？！
　　范蠡一笑：尔们只看到这荒芜沼泽、荒坡土岭，却没看到这片沼泽荒滩，这低处可以垦荒种稻、种藕，这高处可以种小麦、玉米、高粮和大豆，也可以养畜鱼、种蔬菜。山坡土岭可植桑养蚕、栽橘采果，还可以借水陆通道做买卖……
　　范赖子嘟囔着：哪儿不能种小麦、苞谷、高粱、大豆做买卖，偏要到这齐国的海边来？
　　西施：是啊，要吾说宁愿回咱楚国老家，靠丹江南可以去楚地，东南可去中原，西可去秦地，咋就到这儿……
　　范蠡：是倒是。可尔们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凡成事者，必得天时地利。
　　西施环视周边：这儿除了驾船出海，还有这片泥坑沼泽滩和荒坡土岭，没看出有啥天时地利啊？
　　范赖子：夫人说的是，这有啥天时地利？
　　尔等若都能看出来，吾范蠡就不叫范蠡，该叫饭桶了！范蠡笑着说到此，眼望着眼前这片荒芜的土地，像对范赖子、西施说，又像自言自语：到齐国来，是看中这里不仅养殖、种植，而且这里是经商的好地方啊……
　　范赖子不禁嘀咕：经商经商，哪儿不能经商，偏来这里经商！
　　西施：是啊，天下哪儿人都买东西，哪儿土地都能种植养殖，咋就偏来这儿种植养殖做买卖？！
　　范蠡：那是因为都不知道各国有各国的长处。比如，越国善蚕桑；齐国善耕锄；秦国善冶炼；赵国善土木。只有通过经商可以流通互补，促进各国交流。
　　西施和范赖子听范蠡这么一说，相互看着不言语了……
　　范蠡见其有些许省悟，抬高了声调：之所以到这里来，是齐国乃水通舟船，陆走车马的好地方。再说，当今诸国无不重农抑商，唯有这齐国，是商人出身的管仲，在此主政多年，基本破除了重农抑商禁固地束缚，买卖环境宽松，是放手经商的最佳地方。
　　西施两眼一亮：哎呀，夫君如此一说，这里还真是一块天时地利人和的福地呀！范赖子：嗯，那咱就在这块福地上落脚！
　　西施：对，那就在这儿盖房安家！
　　范赖子犹豫地：安家容易，可在这儿能做啥买卖？
　　西施：是啊，这能做啥买卖？！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岸边自然直。范蠡说着，抬眼看着西施、范赖子：先在路边开个铺子，再垦荒挖塘搞种养。
　　范赖子：哎，这一说，还真行。荒地恁多，还有恁多泥坑水洼，是种养的好地方。
　　西施看着身后那坡：这坡土层厚实，草都长恁旺势，一定种桑养蚕。
　　
　　11、日。临时简易庵棚。
　　清早。
　　范蠡从内房出来。
　　范赖子端一盆水呈到范蠡面前：范蠡老弟……
　　范蠡手一扬：哎，赖子哥，从现在起，不要再叫吾范蠡老弟了！
　　范赖子：嗯，知道，叫尔东家！
　　范蠡：不，要称吾鸱老弟！
　　范赖子不解：什么，称尔鸱老弟？
　　范蠡：嗯，也不再叫范蠡了，吾已改名叫鸱夷子皮！
　　西施疑惑：改叫鸱夷子皮？
　　范蠡：对，从今天起，尔也不叫西施了，叫鸱夫人！
　　西施：嗯！
　　范赖子：嗯，明白，这叫隐名埋姓！范蠡：好，等咱安顿好，就雇人垦荒整地！
　　日月似梭，冬去春来。从此一个改写吴越历史的越国大夫、大将军范蠡，更名改姓，自称鸱夷子皮和西施隐身齐地，成家生子，走上了一边开店铺、垦荒耕作、栽种林果、发展牧业、养鱼育珠，一边通过海上通道，沿海岸经营鱼、盐、粮、麻布等务农兼商的生产生活……
　　
　　12、日。早晨。
　　伙计在扫屋子，范蠡背对着店门整理柜台。这时一衣着寒酸的先生走进铺子。
　　先生一进门就对扫地的伙计喊：哎，给吾换点东西！
　　伙计停住扫地，抬头看着先生：拿啥换东西？！
　　先生从袖筒里拿出一块破绢抖了抖：拿这！
　　伙计一看绢上书着“良心”二字不禁出声：良心？伙计自语着，看着先生那张一副正经的脸：自开店以来，拿货换货，曾没换过这。容我问下东家。伙计和蔼地说着，回头对范蠡：东家，这位先生，拿‘良心’二字来换物品，尔看换还是不换？拿良心换物品？范蠡说着，回身一看：尔这两个字，要换多少物品？
　　先生：换二斤盐、二斤油和二斤面，再找吾十两银子！
　　伙计听不过耳：换这么多，还找尔十两银子？
　　先生忙补充着说：东家，先换给我，随后吾一定想法再赎回的。眼见要过年了，俺家里啥也没有。
　　好！范蠡没加思索地说着，接过字绢递给伙计：就按先生说的换！
　　哎。伙计应着，进去拿出物银：给，此乃二斤盐、二斤油和二斤面，再找尔十两银子！
　　谢鸱东家！先生说着，双手抱拳一举，拿起银物而去。
　　
　　13、日。第二天早晨。
　　伙计打开铺子门，回身欲打扫店铺呢，昨天那个衣着寒酸的先生，又走进店来。伙计极为意外、极不耐烦地：尔怎么又来了？!
　　先生：噢，吾今天来……
　　伙计没等先生后边的话出口，就抢过话：哎，别往下说，今天概不换货。尔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
　　先生没有走的意思，反而说：噢，听吾说……
　　伙计又抢过先生的话：吾说了，今天概不换货。东家也不在家……
　　谁说吾不在家？！范蠡说着，走进店门一看是先生，就问：先生今天想换什么，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