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七

　　“说？”师晓敏吃惊地看着婆婆，“说什么……”
　　张毅虎对儿媳妇说：“他在北京的时候，到歌厅去K歌，和一个人发生矛盾，打了起来，把人打伤，被公安局拘留了。要不是大利跑前跑后，千方百计地安抚被打伤的受害人，每天到医院照顾，替他交了治疗的医药费。被打的那个人出院后，在赔偿上狮子大张口，达不到要求就对张凯加重处理。曹开利没办法，为了减轻张凯的刑事责任，只可按被打的那个人要求的数额赔偿。在案件调查期间，曹开利四处找人，请了专业律师，把本来应该判实刑的案子，办成了缓刑，这样小凯才能回家。”
　　“有这事儿？”师晓敏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看婆婆，又看看公公，“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张凯出事后，曹开利专门从北京跑过来，告诉我们这件事。我和你爸爸怕你担心，身体受不了，出现意外，所以没敢告诉你。”
　　“不可能。”师晓敏对公公和婆婆说，“你们就不要替曹开利说好话了。要不是他，张凯也不会辞职。”
　　张毅虎见儿媳妇那么顽固，再次强调道：“张凯不是辞职，是被单位辞退的。他被拘留后，原本JN驻北京总部要把他开除。曹开利觉得开除会对他以后再找工作影响太大，和总裁说了一大堆的好话，才改作辞退。”
　　“这是真的？”师晓敏不止一次地听张凯说，曹开利怎么和他过不去，想尽千方百计地打压他。既然想打击他，就得抓住把柄，张凯打人就是最有力的把柄。既然逮住了，曹开利肯定要借着这次机会把他彻底打趴下再也起不来，怎么会替他四处求人，说好话呢？如果公公婆婆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说明张凯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可他这么说曹开利坏话，骗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师晓敏似有所悟，张凯到沈阳任大区总经理不久，回到家中总是不亲不近的，她以女人第六感管的敏锐性，影影绰绰感觉到，张凯在外面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儿。张凯在外面做的事儿估计曹开利知道了，他怕曹开利告诉自己真相对他不利，故意故意在自己面前说两个人有矛盾，把他和曹开利说的如何如何坏，把关系说的很僵。他目的是想让自己对曹开利有意见，不愿见他，曹开利没有机会跟自己说，也就无法知道真相。
　　这种念头在师晓敏脑海中一出现，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不管怎么说自己是张凯的媳妇，是两口子，是最亲近的人，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过激的想法，把自己的丈夫想得这么坏？师晓敏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觉得事情的结果未必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并不是这么回事儿。打人不同于在外面找女人，这种事儿没必要瞒自己。对公婆说的这些，她不愿相信，仍然持怀疑态度：“不可能吧……”
　　“算啦。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们不提了。”张毅虎见怎么说儿媳妇都不相信，即便再说下去也是徒劳。“我们还是商量商量，眼下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师晓敏看着公公，“他诈骗的数额究竟有没有这么大，咱们只是听曹开利这么一说，事实究竟如何，他是不是从中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谁都不知道。”
　　张毅虎知道，张凯给儿媳妇灌输的他和曹开利之间矛盾很深，关系不和已经起了作用，儿媳妇很难改变，干脆就不再纠缠。
　　“数额大小不是关键，现在最主要的是我们应该如何对待。也就是说，在这件事上，我们要有个明确的态度。”
　　“明确的态度？”师晓敏不明白公公这话的意思，“怎么处理张凯，由公安局说了算，我们左右得了吗？我们的态度有用吗？”
　　“如果我们能积极的配合，公安局办案的人会根据我们的态度，在最终处理上把握分寸，会向法院提出建议，酌情量刑的。”
　　“那，我们应该是什么态度？”师晓敏问。
　　葛淑琴见张毅虎冲她使眼色，明白过来：“我们应该用采取积极配合的态度去面对。”
　　“怎么做，才叫积极配合？”
　　“我们动员，或者说服小凯，去主动投案自首……”
　　“主动投案……那不是我们主动往监狱里送他吗？”师晓敏一听婆婆说要动员张凯去投案自首，到监狱去受监狱之苦，抛下自己忍受孤独，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她痛苦的扑到婆婆的身上，“妈妈，他要是进去了，我可怎么办啊？”
　　葛淑琴拍着儿媳妇的后背：“不要怕，还有妈妈在呢。”
　　“不管是婆婆，还是妈妈，不管你们怎么疼我，每天生活在一起的还是两口子，很多事儿，父母是代替不了丈夫的……”师晓敏含着泪对婆婆说。
　　“我是过来人，你说的这些，我比你懂得多。你要知道，是小凯这个混蛋小子惹了这么大的祸。老话说的好，谁惹的祸谁搪，别人是代替不了的。”
　　“那也不能眼看着他去蹲监狱不管哪。”
　　“管，怎么管？他触犯的是法律，法是国家立的，是你我能说了算的吗……”
　　“那也得想想办法……”
　　“沈阳离着咱们这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能有嘛办法？”
　　师晓敏听婆婆这么说，坐不住了，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个劲儿地直跺脚：“这可让我怎么办啊！”
　　“小敏啊。”一直没说话的张毅虎说道，“我们不仅能体会到，更理解你的心情，我们的心里一点儿也不比你好受，尤其是你妈妈，张凯是她的儿子，十指连心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不管是谁都无法挽回，现在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有去面对。古语说得好：两害相较取其轻。我们要在小凯这件事上好好的掂量掂量，看看怎么做才最有利。把有利和不利相互比较，选择那条对我们损害最小的路。”
　　葛淑琴把师晓敏扶坐在沙发上：“我们叫你回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看看咱们怎么处理，对张凯和我们才最有利。”
　　“遇到这种事儿怎么可能对咱有利？”师晓敏抽咽着说。
　　“现在我们面对的是两条路。一条是让小凯继续在外面到处乱跑，到处乱躲。凭着自己的能耐去碰运气，能跑到那里是哪里，能躲到哪时是哪时，什么时叫公安的给逮住了算完事儿；另一条就是我们劝小凯回来投案，把自己的事儿交代清楚，该承担的承担起来，争取落个好态度。”
　　“只要让他一去投案，可就回不来了呀，我的爸妈，你们想过这些吗？”师晓敏痛苦地看着两位老人，“难道，您二老就真的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去蹲监狱吗？”
　　“这……”
　　张毅虎感到很为难，葛淑琴的心里更难受。对于葛淑琴来说，儿子是她亲生的，母子连心，儿子受罪这当妈的心里能好受吗。对于张毅虎来说，张凯虽不是他亲生的，但也是从他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没离开过自己的视线，那可是在一把屎一把尿的抚养下，眼看着一天天长大的。从孕到生，到养大成人，父母对子女有养育之恩。俗话说的好，生孩子容易，养大了难，所以有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一说。张毅虎这些年在张凯身上付出的心血只有他最清楚。从他出生的那一天起，不仅把他看做是自己的亲生，而且比亲生的付出心血还要多，还要大。
　　谁想到，孩子是养大了，也娶妻生子了，没想到却惹出这么大的祸。这么大的事儿，搁在那个做父母的心上，都是难以接受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是再无挽回的，在面对的同时，也要想法为他减轻一些处罚。眼下的路明明白白地摆在这里，除了投案自首没有第二种选择。自己是党培养了多年的部队高级干部，维护党的尊严，保护党的利益，维护法律的尊严，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即便只站在小家庭的利益考虑，也应该替孩子选择一条最有利的，能尽早解脱的路。
　　“小敏啊，你的心情爸爸妈妈十分理解。可是你想过没有，小凯去投案自首，把事情查清之后要去蹲监狱，你见不到；小凯不去投案自首，每天胆颤心惊的在外面躲着，你同样也见不到。有一点你想到吗？张凯投案自首，事情调查清楚，判了刑就有了期限，在监狱蹲一天就少一天，到了时候就可以回家。你不让小凯去投案自首，他就能回到你身边吗？他犯了国法，不敢回家，只能到处躲，这种期限是没办法估量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到多前儿才能回到你身边？这无限期的等待，你除了一天到晚的为他担惊受怕外，同样见不到他，更不用说为你分担一些家庭负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