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六

　　给张伯伯打电话怕他年纪大了经受不住打击，给张凯媳妇打电话怕她心眼小经受不住。可是除了这两个人又能给谁打呢？不打电话是不可能的，这件事就那么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必须得考虑怎么处理。这种事儿又不能自己拿主意，不给他们打电话跟谁商量，不商量，又怎么决定，下一步该采取什么策略？
　　曹开利的性格和做事干练，加上他为人处世的风格，在所有人的眼里，再大的事儿也不是事儿，再难的事儿也难不倒他。可是这次却出现了例外，真的让他感到有些为难了，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曹开利仔细斟酌，觉得还是给张伯伯打电话要好一些，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副师长，正师级的高级干部，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在这方面应该会保持冷静。再说了，事儿出在张凯身上，他们是父母，必须让他们有所了解，至于下一步怎么办，不但自己要好好地想一想，也要让张伯伯仔细地琢磨一下。
　　
　　曹开利拨通了张毅虎的电话，在电话中把他所了解到的情况对张伯伯简单地说了一下。当然了，他没敢把张凯诈骗的实际数额告诉张伯伯，怕张伯伯知道后接受不了，一时难以承受。
　　张凯出了这种事儿，张毅虎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待，只能把一切希望寄托在曹开利身上。
　　“大利，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再难办，也得办。”曹开利很肯定地说，“您放心，我一定尽最大的力量，把这件事儿办好。”
　　“你看小凯这孩子，没事儿竟在外面惹祸，竟给你添麻烦，你让我说嘛好……”张毅虎很是过意不去，自己的孩子惹的祸，却要让曹开利跟着操心，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操心。“我……”张毅虎突然觉得下面的话不好说。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态度一定会给曹开利增加压力，可是他放不下心，就这么在家干等着，太揪心。
　　“您是不是想到沈阳去？”曹开利虽未听到张伯伯继续往下说嘛，却听出了话里有话，明白他的意思，“我想，您这么大岁数了，沈阳离着天沽这么远，怕你的身体吃不消。我的意思是，咱们先等等，看看再说。”
　　“这……”张毅虎叹了口气，“小凯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说我，能在家里，坐得住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特别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情。可是有一点您想过吗？现在张凯下落不明，你去了又能解决嘛问题？”
　　“你的意思……”
　　曹开利考虑的张毅虎去不去沈阳是小事儿，张凯能不能被说服主动投案自首是大事：“我想问问您老人家，是想让张凯继续在外面躲着，还是想让他回来，自己去投案，把事情说清楚，让这个事儿尽快的有个了结？”
　　“这几天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不知是自己老了，还是涉及到自己家里的事儿犯糊涂，一直就拿不准主意。真是当事者迷啊……”
　　“张凯在外面躲，是要有花销的，他身上能有多少钱，就是钱再多，也是坐吃山空，早晚会有山穷水尽的那一天。一旦把带的钱都花光了，又该如何？”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
　　“您是害怕张凯投案后会进去受罪吧？可您老人家想过没有，躲是躲不过去的。不管他在外面躲多长时间，早晚也得有这一天，一旦让公安局的人逮住了，罪过就得加一层。我的意思，与其早晚也得进去，晚进去不如早进去。他去投案自首，早进去，最起码会落个态度好，等事情查清了，说不定还会从轻处理。”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跟你张婶和他媳妇商量商量再说，你看怎样？”
　　“这样挺好。不过，你得抓紧时间，耽误的时间越长，对张凯越不利。”
　　
　　张毅虎接电话的时候葛淑琴就坐在旁边，电话用的是免提，葛淑琴听得清清楚楚。张毅虎撂下电话，问老伴儿：“大利的话，你都听到了，是嘛心思？”
　　“他说的是那么个理儿，这种事儿躲是绝对躲不过去的，要是能躲就把事儿解决了，还要法律干嘛。可是……”葛淑琴说到这里，突然不往下说了。
　　“我知道你心疼儿子，其实我比你还心疼。”
　　“我思来想去，觉得这种事太大，我们还是不拿主意的好……”
　　“你的意思是，想让儿媳妇拿主意？”
　　张婶儿冲张毅虎点了点头：“我们是父母，可师晓敏是他的媳妇，这之间的关系是有区别的。我们不过是惦记着，心疼，精神上受煎熬。他媳妇就不同了，不仅要经受精神和体力上的双重煎熬，还要面对生活上的经济压力。张凯进去后，真正的苦还得她受，你说她要是不同意，咱在二上拿了主意，以后她肯定要埋怨我们。”
　　“你说的是这么个理儿。”
　　张婶儿看着老伴儿：“再说了，我们跟小凯也联系不上，就是想把话跟他说明白，你见不到他，又怎么说。”
　　“你的意思是说，儿媳妇有和小凯联系的方法？”
　　“我觉得会有。”葛淑琴看着老伴儿，“你想啊，小凯在外面躲了这么长时间了，家里有老婆孩子，他能没个打算，说走就轻易的走吗？肯定是做好了安排。”
　　“有道理。”张毅虎看着老伴儿，“那，你就给儿媳妇打个电话，让她回来一趟，咱们好好的商量一下。”
　　
　　师晓敏来到婆婆家，听到公公说张凯在外面诈骗数额很大，震得她浑身乱颤，坚持不住，一下子昏倒在沙发上。葛淑琴一看不好，赶紧上前给她掐人中，揉搓前胸和后背，过了一会儿钟师晓敏才缓过这口气儿来。张毅虎赶紧倒了一杯水，葛淑琴接过来喂了几口。
　　“这是曹开利跟您们说的吧？”师晓敏刚缓过劲儿来，喘着粗气看着公公和婆婆，上来就是一句，“我就知道，曹开利肯定没有好话。”
　　“这是从何说起？”儿媳妇的态度令张毅虎感到惊讶，不解的看着她。他不明白，儿媳妇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师晓敏缓了一缓，稍坐正了一点儿身子：“您二老不知道，张凯虽然没正式跟我说过他和曹开利之间有矛盾，但话里话外的没少说起，从言谈举止和对曹开利的态度中看得出，张凯对他的意见越来越大，两个人的矛盾越来越深……”
　　“他俩有矛盾？”葛淑琴不敢相信师晓敏说的，“他俩那么好，怎么会……”
　　师晓敏看着婆婆：“张凯不止一次地说过，自从曹开利调到JN驻北京总部，就处处压着他，想尽千方百计的治他。先是撤了他沈阳大区的总经理，又紧接着撤了他政府采购部的部门经理。现在张凯犯了案子，你说他能不从中作梗吗？”
　　“怎么可能呢？”葛淑琴根本就不相信儿媳妇说的。
　　“怎么不可能？”师晓敏看着婆婆，“我说妈呀，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一切都摆在这儿，您老人家怎么就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不会吧？”张毅虎用怀疑的眼光儿看着儿媳妇问道，“你知道小凯干的好好的，为嘛不干了，自己到沈阳开公司？”
　　“那不就是因为他被曹开利挤得没辙了，不得已，才辞了工作……”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您好想想，要不是让曹开利把小凯挤得没活路了，好好的工作能说辞就辞吗？”
　　“小凯不是自己辞的工作，”葛淑琴纠正道，“他是被单位辞退的。”
　　“辞退的……”师晓敏听婆婆这么一说，想了想道，“辞退更是曹开利蛊毒得了……”
　　“不是大利蛊毒的，是因为他把人打伤，触犯了刑律，判了缓刑。”张毅虎补充道。
　　“判了缓刑……”师晓敏吃惊地看着公公，“虽被判了缓刑，张凯嘛……”
　　“小凯没跟你说这事儿……”葛淑琴并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他……”师晓敏一下子懵了，她想不明白，这么大的事儿，张凯为什么对自己只字不提。
　　“他俩是从军属大院一起长大的，曹开利从小对小凯就那么好，处处护着他，怎么会挤搂小凯。凭我们对大利的了解，和他的为人处世，根本就不是那种人。”葛淑琴进一步向儿媳妇解释道，“要是像你说的这样，大利挤搂小凯，小凯打伤人被拘留，曹开利高兴了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在得知他被拘留后，出钱出力地保他？”
　　“张凯不可能被拘留？”师晓敏根本就不相信，吃惊地看着婆婆，竭力地辩解道，“这是不是曹开利故意编出来，糊弄你们，想讨你们的好？”
　　“你这孩子，怎么说这种话，他讨好我们干嘛？”葛淑琴惊奇地看着儿媳妇说，“小凯在北京把人打伤，判了缓刑，这件事儿，难道，他真的没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