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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新春前奏

作品名称:如玦月      作者:步俞      发布时间:2024-05-12 23:00:15      字数:7204

  其实,人生就是闷头过日子,即使有再多的不如意,仍得继续往前奔计。虽然孙玉叶的意外死亡,像是给陈家庵蒙上了一层阴影,为阳历新年起了个不详的开头,但因已过腊八,家家户户不免也提前沉浸在一份喜悦之中。
  而孙孟生,哪怕恨不得将陈世林大卸八块,但此时的他痴痴傻傻,整天到转悠着处去找孙玉叶,特别是在深夜,每当听见那近乎癫狂的笑声,更让陈家庵人感到心酸,就也只得忍下了。
  况且,在张凤兰、孙玉枝母女俩的怨恨下,又怎能不后悔,早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横加干涉女儿的婚事,说到底,造成这个悲惨结局,是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的。
  且因为孙玉叶的事,还让妇女主任田云英挨了严周考的批评,指责她对青年男女婚姻自主的工作意识不到位,才致使发生的惨剧。之后,也少不得在陈家庵和所包片的大队中,认真做起宣传。
  再说到韩月芽,当同陈巧云作为打小的姐妹送走了孙玉叶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以致教书都没了心思。又等熬过几天放了寒假,除了在生产队上工,只一个人闷在屋里。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因为陈世林的成分,被孙孟生棒打鸳鸯,竟会要了孙玉叶的命。再寻思起自己和岳阕明同样的情况,这会儿无疑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了心头。
  但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信念,以后无论怎样困难,都要说服爷爷和母亲,绝不能让悲剧发生在她跟岳阕明的身上,余生要用无尽的眼泪去祭奠过往。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几日的岳阕明已然被动摇了。假如之前也曾幻想过,能扎根陈家庵,同韩月芽安生成一个家,但出了陈世林和孙玉叶的事后,哪里再敢心存希望,更何况面对的还是革命者的后代。
  于是就借着陪伴陈世林为由,每晚尽量躲开韩月芽,即便她心事重重,都忍着不去安慰。反倒让两人一个爱在咫尺,一个为情逃避,若即若离的陷入迷惘。
  却这样一来,也让陈继昌和肖梅真看在了眼中。不过打从孙玉叶发生意外,公、媳俩就更是想得开了,只要韩月芽自己感到幸福,管他成分不成分的,何况,自家又不是多么了不起。
  但就是不知岳阕明到底有没有想法,而作为长辈又不好冒然去问,要是压根没动过心思,岂不是闹了笑话,也令韩月芽难做。何况他始终是城里人,没准哪天又回去了,还是慢慢看吧,等有机会再说。
  而陈世林,因没爹没娘、六亲无靠,顶着个地主崽子的帽子,不仅要挨批斗,还曾在生产队里受到过不公平对待,现在又落得这个下场,同样也惹人可怜。
  因此,陈开顺、陈开祥、陈开运几个,在同陈继远、陈开兴商量后,就安排他住进了七队饲养院,暂由老陈头照看,并岳阕明、张弛也抽空去陪着,才稍是安稳一些。
  可老陈头终究有好多营生要做,又哪里能时时盯着陈世林,这日稍没注意就让他跑出了饲养院,倒也没迷糊的离谱,竟知道去供销社找孙玉叶。
  当看着他痴痴傻傻的样子,惹得高经理也一阵叹息,同时更暗怪自己大意,要是那天早上能看出孙玉叶的反常,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了。
  因此,在拉着陈世林坐下宽慰了一会儿,见他仍是精神混乱,说什么都要找孙玉叶,就只好像哄小孩子那样,给拿了几块糖才打发走了。
  但离开供销社的陈世林,高兴地揣着两块糖像宝贝似的,竟又来到了孙孟生家,这么好的东西,自己怎能舍得吃,他是想留给喜欢的人,于是就在门外喊起了孙玉叶的名字。
  却这一喊不要紧,因孙孟生近来也没心思干别的,正是待在家中,当被惊了一下后,等听出是陈世林的声音,就脸色铁青的去院子里捞起一张铁锨,气冲冲地走向门外。
  而为怕他真要下了狠手,再惹来什么好歹,张凤兰也慌忙跟了出去,当看见孙孟生开了家门,举起铁锨就拍向陈世林的脑袋,吓得是“啊”地一声惊叫。
  倒是陈世林并没感到害怕,反而打兜里掏出那几块糖,嘻嘻傻笑着说:“我给玉叶带的,她可喜欢吃了。”
  这一句话,及一副痴傻的样子,也令孙孟生一时愣在那里,手里举着的铁锨终究没忍心拍下去,可回了神后,再想起闺女的惨死,就大声吼着“给我滚。”
  但陈世林仍呵呵傻笑着,并把手里的糖递给他说:“可甜呢,你也吃,吃了不生气,就不骂玉叶了。”
  再这么一说,更让孙孟生鼻子一酸,就红了眼圈,也气的一把打掉他手里的糖块,又“唉”地一声将铁锨狠狠摔在地上,“都是造的啥孽呀”,随后蹲在那里,竟埋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俺的糖,俺的糖。”见陈世林嘴里念叨着,心疼的去捡地上的糖块,张凤兰也是泣不成声,通着这一点小事,怎会看不出他对自家闺女的好,偏俩孩子都没那个福分。
  于是就上前帮着把糖捡起,安慰说:“玉叶出远门了,等她回来我给她,你快走吧,别让你开骆爷着急。”
  “嗳,”陈世林挠头傻笑着,“等玉叶回来,也别忘了让她找俺,我俩说好,还要一起赶年集呢。”
  “好,”张凤兰哽咽起来,“快回去吧,别再到处乱跑,不然玉叶该找不着你了。”
  “嗯,不乱跑,俺等玉叶回来。”陈世林点头答应,就笑着欢喜去了。
  也当望着那单薄的背影,张凤兰更是心酸不止,再看着仍蹲在那里的男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闺女已经死了,还能怎样,就叹了口气踉跄着回家去了。
  只留下孙孟生,揪着花白的头发,于凌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着,陷入深深的悔恨。可人生就是这样,有谁能知道当初的决定,日后到底是对是错,即使心有不甘,终得自己担着,因为那是你的选择,怨得了什么。
  而离开后的陈世林,并没回饲养院,倒是心情大好的顺着胡同转悠去了,也不时就来到村西的一处井台。却因四周结冰、光滑明亮,竟小孩子心性的跑到上面滑了一会儿,之后,又探头往里看水中自己的倒影,且还做着各种表情,嘿嘿傻乐着。
  也赶巧,这时崔悦颖挺着大肚子来担水,当看到陈世林趴在井边,就吓得丢了扁担,急忙上前把他拉到一边,还以为是因为孙玉叶要想不开呢。
  “你一个大男人咋这样呢,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应该设法去弥补,只顾自己痛苦有啥用?你要是再没了,那可就真的一了百了啦,对得起玉叶妹子吗?”崔悦颖急切的说着。
  “玉叶出远门了,没在家。”陈世林愣过后傻呵呵着,而还没等崔悦颖反应过来,又想趴在她的耳朵说话。
  倒慌的崔悦颖脸上一红,忙退后一步问:“你干啥?”
  陈世林嘿嘿一乐,又四下看了看就轻声说:“等玉叶回来赶年集,俺要给她买条红纱巾,你可别跟人说,不然孙会计会骂的。”
  崔悦颖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失心疯的陈世林又怎会自杀呢,就叹了口气说:“你别在井边玩了,掉下去咋办,那样可见不到玉叶妹子了,快走吧。”
  但陈世林仍不离开,反而见崔悦颖去拿过扁担、水桶,又走向井台,就笑着拦住说:“我来帮你担吧,那上面滑,别摔着。”
  而崔悦颖哪里敢让他打水,有个闪失可不是闹着玩的,就忙躲着说:“不用不用,你快回吧。”
  这下倒好,两人一个一心想要帮忙,一个又坚持不让,正当互相拉扯着,却被在村西头跟他爹裤裆收拾生产队粪场的来福,偷懒耍滑的提早回家给看到了。
  自从开完“三干会”,又被陈世林揍了一顿后,而没了严周考做依仗,倒也老实了许多,还好鹅蛋、毛虎同他从小玩到大,并没觉得什么,仍时常凑在一起。
  且对于陈世林,仍一直恨意难消,别人倒也算了,可哪里能容忍一个地主崽子爬到自己的头上,只不过出了孙玉叶的事后,又有陈开顺等人护着,没办法而已。
  此时,当看到他同崔悦颖在拉扯着,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另陈世林又一副痴傻相,自更不害怕,就乐呵着走上前说:“好呀,大白天的你俩竟敢耍流氓,等着老子举报吧。”
  “你胡说啥,他就是想帮俺担水。”崔悦颖满脸通红的急忙解释。
  “担水还抓手、摸身子的,当我傻呀,”来福耻笑着,“一个富农闺女,一个地主崽子,肯定没干好事。”
  “你再乱说,我就找支书评理去。”崔悦颖气的说。
  “去吧,正好让全村人都知道知道,”来福眼珠一翻,“我还没找你呢,倒先打一耙,老子都是因为替你才挨的批斗。”
  而见崔悦颖不吭声,也更加没了顾忌,又打量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酸溜溜地说:“孙国俊那个憨货会睡媳妇吗,这不会是别人的种吧,再不就是和孙国丁一起伺候的你。”
  一听这种混账话,崔悦颖虽然羞恼的,泪水直在眼圈打转,却哪里还开得了口,只是浑身不停地打着哆嗦,随后肩上的扁担、水桶,就“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却当看着她这副模样,即使陈世林再怎样失心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往来福面前一站,挺着胸膛说:“不准你欺侮人。”
  “你个傻子,倒劲头不小,”来福呸了他一口戏弄着,“怎么,尝过孙玉叶的滋味不够,还想再换换他表嫂的?”
  “不许说玉叶,小心俺揍你。”陈世林紧握拳头。
  但这一说要揍自己,来福再想起“三干会”时被他打耳光的场景,就“啪”地两巴掌狠狠扇了过去,“妈的,老子先收点利息”,接着竟又举起䦆头要动手。
  而这一幕,也恰好被岳阕明远远看了个清楚,因上午收拾完果业队的仓库,所以提前放了工,于是大喊一声“住手”,就急匆匆跑了过去。
  等先看了看陈世林没事后,再瞧着仍满脸凶相的来福,岳阕明就劝着说:“世林都已经这样子了,至于吗,何况你俩还是一个村的同姓人,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他打我的时候怎么不念着这些,活该。”来福梗起脖子嚷着。
  “可你以前更没少欺侮世林吧,打打闹闹的,过去就过去了,也不用下死手呀。”岳阕明仍好言劝着。
  “你少管,不然连你一块揍。”来福眼珠一瞪。
  “那你试试。”岳阕明也沉下来脸来,同样的身份,当然不须怕他了。
  但见过了因为种麦抢水,岳阕明打架的身手,此刻来福心里倒没底了,恨得吭哧两声,只得咬着牙撂了句“你给我等着”,就扛起䦆头去了。
  而等他一走,再看着陈世林肿胀的脸颊,岳阕明就说:“你以后少招惹来福,实在躲不过,他怎么打你,你也怎么揍回去。”
  “揍他,”陈世林傻呵呵一乐,可又挠头想了想,“不骂玉叶俺揍他干嘛,打人是不对的。”
  岳阕明无奈摇了摇头,依着陈世林现在的脑子,哪里分得清楚状况。倒是崔悦颖有些愧疚的说:“都是因为我,才连累陈世林被打,真对不起。”
  见她眼圈通红,一副委屈的模样,也令岳阕明忍不住心中一疼,猜出肯定是被来福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同为黑五类子女,那种处境怎能感受不到。
  因此就安慰着说:“你不用理会来福,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犯不上计较这些。”
  “计较又能咋样,谁让出身低人一等呢。”崔悦颖微微叹了口气。
  “你是贫农媳妇,谁说低人一等了,”岳阙明仍宽慰着,“况且,现在日子安稳,只会越来越好,不像我,连个奔头都没有。”
  “什么媳妇不媳妇的,”崔悦颖苦笑一声,“都是被成分逼的,啥事能由着自己,总得活下去吧。”
  看着眼前的女人,岳阕明心里一阵难受,想想也是,要不是被逼无奈,依着崔悦颖的条件,又怎会嫁给孙国俊。可这就是命运,大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当面对生活的压力,唯有妥协。
  想着这些,也不再多劝,其中各等滋味只有崔悦颖知道,哪里是自己三言两语能开解的。何况没经得他人的苦处,就如同圣人般去说教,显然有妄断是非的嫌疑。
  而见地上散落的扁担、水桶,就捡起来说:“你这有着身孕呢,井台又滑,怎不等着国俊大哥放工回来再说。”
  “没事的,小心一点就行了,”崔悦颖感激一笑,“平常都是他们担水的,也怪我,今个临做饭时才发现缸里空了,怕哥俩放工后挨饿,这才着急自己出来了。”
  岳阕明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就去井台把水打满,又不顾崔悦颖婉拒,坚持给她担回家去了。等再把陈世林送到饲养院,几个黑五类子女上演的意外一出,也这样结束了。
  又等傍晚放了工,因出了今天这档子事,岳阕明仍担忧陈世林,当找到张弛说过,两人随后去供销社买了点下酒菜,晚上也没在家吃,就来到七队饲养院,再算上老陈头,照常为他宽起了心。
  几杯酒下肚后,老陈头叹了口气又对陈世林说:“小子,人呀都是命,你开骆爷打小没爹没娘,半辈子还孤零零的,这心里也苦着呢,可能有啥法子,玉叶已经死了,你就清醒点吧。”
  “你胡说,玉枝出远门了,等过年时就能回来。”陈世林有些不高兴了。
  老陈头摇了摇头,仍自顾说着:“玉叶那丫头也有她的命,生来要下的怪得了谁,你可千万别都揽到自己身上,要不还咋活人。走了的能解脱,但你就算跟着去又有啥用,无非多了一堆黄土,没人在乎的。”
  “开骆伯说的对,这人就是闭着眼瞎活,走到哪算哪,谁都预料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摊上了只有认着,死不了还得往前奔计,不然能咋办?”张弛也安慰起陈世林。
  等喝了口酒后又劝着:“咱俩接触的时间不算短了,你的事多少我也知道些,说实话,要是轮到我的头上,不见得能像你一样坚强。
  既然那么难你都挺过来了,而且还能乐观面对,为什么现在要这样折磨自己呢,不提对不起过世的父母,就是孙玉叶走的也不安心呀,为了她,你更该好好活下去。”
  而见陈世林又不言不语的,只不时傻笑一下,岳阕明就宽慰他说:“我爸妈死后,我也想不开,好端端一个家竟那样没了,还不如跟着去算了,省得留在世上无依无靠。
  可再一寻思,我要是稀里糊涂的走了,家就彻底没了,养我这么大实在是不孝,活着不说能不能延续香火,起码还有个后人在悼念他们,不至于断了血脉。
  何况我相信我爸是好人,绝不能让他生死都在蒙冤,我要活着,指不定哪天就被洗刷了罪名,好以告在天之灵,咱俩相同的命运,你也不愿意一辈子扣着顶地主的帽子吧?”
  而再看陈世林抬起头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是听了进去,岳阕明又说:“孙玉叶是个好姑娘,但作为女儿她却是不孝的,爹妈费尽精力养育一场,不但没能好好报答,还留下了无尽的伤痛。
  她虽没了,可你还在,难道就忍心看着孙会计和凤兰婶白发人送了黑发人,不替着给他们养老送终吗?那样岂不辜负了孙玉叶对你的情分,这还有什么仁义可讲,又何必虚伪的自己作践自己,自以为很伟大呢?”
  倒是这一番话下来,令陈世林两眼充血,之后竟伸手拿过酒瓶子,仰头就“咕咚、咕咚”地喝着。而老陈头和张弛刚想拦住,但却被岳阕明阻止了,让他发泄一下总比闷在心里要好。
  果然,等半瓶酒下肚,陈世林就趴在那里嚎啕大哭,一时间撕心裂肺。而岳阕明几个自也不再去劝,叹息之余,只任由他把悲伤、委屈全都倒了出来。
  并因近段时间的伤心过度,一旦得到发泄,陈世林也像一滩软泥似的卧在那里,昏沉沉睡了过去。这样,岳阕明和张弛就不再多待,让老陈头照顾他一下,而后离开了饲养院。
  但回去的路上,聊过了陈世林几句,张弛就问岳阕明:“我们春节返城探亲,你不一起吗?”
  “算了吧,”岳阕明轻轻叹了声,“回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留在这里,起码有陈大爷一家。”
  “你可以去我家呀,或者回去看看房子也好,长时间不住人,别再塌了、漏了的。”张弛建议说。
  “还是不麻烦了,”岳阕明笑了笑,“再说家人都没了,房子塌不塌的有什么用。”
  “你这人一看就没经济头脑,你家不是属于自建房吗,哪怕偷着租出去也能赚点零花钱不是?”张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天天起早贪黑的,挣那几个工分,多少补贴一下不宽松些吗,怎么想不通呢。”
  “那就拜托张经理了,等我把钥匙给你,回去抽空操作一下,到时咱指定给你提成。”岳阕明考虑过后,又笑着为他点了根烟。
  “德行,”张弛吐了口烟一笑,“不过一条大前门是跑不掉的,否则免谈。”
  “瞧你那点出息,一条大前门就打发了,怎么也得两条。”岳阕明好笑的说。
  “要不再来两瓶酒、几盒罐头吧。”张弛仍开着玩笑。
  “成,只要你不怕被当成万恶的资本家,怎么都行。”岳阕明也继续调侃着。
  “那咱俩可就一个级别了,有啥不好的。”张弛嘿嘿笑着揽过他,而两人一路说闹着,也不一会儿自是各回各处。
  这样,当再等一晃又过了腊月二十三,随着农宣组给包片的大队一一布置完工作,回公社做年终总结去了,陈继远和陈开兴也考虑到几名知青长时间以来,想家是肯定的,况且身在异乡,哪有父母不惦念自己儿女的。
  另几人在生产队也表现不错,并没因自己是城里人而有优越感,于是就让他们早些返城探亲,且还安排马车给送到公社驻地,以搭经过的客车回莱县。
  而临走前,虽然尹秀茹和梁燕知道了岳阕明并不回去,但高兴地只顾收拾行李,哪里还顾得那么多,只稍是问过几句就不再劝了。更别提孙仁,巴不得别碍了自己的眼,也好能在李思前身边多表现一下。
  不过他哪里知道,为此李思前却少了些回家的欢喜。本想趁着返城探亲,同岳阕明也能有了机会单独接触,而打算落空,又怎能不感到失落,于是赶忙找了过去。
  “你真的不回去了?”李思前问。
  “回去干嘛,”岳阕明笑了笑,“看着别人家都是欢声笑语的,而我却在触景伤情、独自垂泪吗?”
  “可就算亲人不在了,那也是个家呀,是你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难道你不想吗?”李思前皱起眉头。
  “想,”岳阕明眼神一暗,“但我更怕那种痛彻心扉的回忆,让人历历在目、肝肠寸断。”
  “可你总不能一直逃避,这辈子都不再回去吧?况且,即使你躲在陈家庵,就会真的忘了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李思前显得急了,“再说,即使有些回忆不堪回首,但更多的却是打小的温馨,难道你舍得丢下不理,任他随着满是灰尘的房子,永远埋在那里吗。”
  岳阕明稍是沉默,又叹了一声,“但那里终究是被伤心盖过了温馨,何况打小的回忆,我都烙印在脑海,随身带着呢,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至于其它,以后再说吧。”
  李思前无奈摇了摇头,而寻思过后仍劝着说:“要不然跟我回家吧,岳主任的事,指不定我爸会有什么想法,也许能为你出个主意呢。”
  “算了吧,眼下都人人自保,被连累到就不好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岳阕明考虑后仍拒绝了。
  却是一提起李思前的父亲,因已知道是打战争年代走过来的革命军人,就也随之想起韩月芽的身世,因此又说:“不过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帮着回去问问叔叔,看会不会有什么办法。”
  “你说,但凡我能帮忙的绝不推辞。”李思前毫无二话。
  “你倒是痛快,也不问问什么事。”岳阕明一笑,而后就把韩月芽的出身大体说了一遍,看能不能帮她找到亲生父母,哪怕早已牺牲了,也得有个信吧。
  而知道了韩月芽的身世,就算李思前一直对她的姓氏感到疑问,也曾同尹秀茹、梁燕背地议论过,但哪里想到竟会是这样离奇。
  也虽对岳阕明不顾自家的事,反而却为韩月牙考虑,忍不住心里酸酸地,可还是痛快地答应了。况且,这值得自己去帮忙,出身军人家庭,她懂得那份荣誉。
  只是劝不了岳阕明一同返城,仍怀有遗憾,不过再换位思考起来,倒也能理解。真要回去了,大过年孤零零的一个人,那种滋味肯定不会好受。
  还不如留在陈家庵,起码有那么多熟悉的乡亲,并了解陈继昌一家待他很好,至少新年不会孤单,所以也就放弃了再劝说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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