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集（下）

　　13、日。勾践帐內。
　　越王勾践坐在军帐正中。
　　范蠡、文种、计倪和众将官：臣拜见大王！
　　越王勾践摆手：免礼！
　　众：谢大王！
　　探马喊进：报——报大王，吴军撤了！
　　范蠡、文种等欣喜地：噢，好！
　　越王勾践木然地：吴军真……
　　范蠡、文种：嗯，吴军真的撤了！
　　众：大王解危了！
　　越王勾践却突然哭了：……
　　范蠡、文种、计倪、诸嵇郢、畴无余大惑不解：大王怎么……
　　越王勾践：我……
　　计倪：大王，吴军现已撤兵……
　　文种：是啊，大王应高兴才是，为何又……
　　范蠡：是啊！
　　越王勾践含着眼泪：孤承先王余绪，兢兢业业，不敢怠荒。今夫椒一战，遂之家亡国破，孤千里去做俘囚，此行有去日，无归日矣！勾践说着，不觉双眼流泪……
　　范蠡、文种、计倪不禁黯然泪下：……
　　诸嵇郢看了畴无余一眼：这、这请和简直乃谬策！
　　畴无余咐和：真乃谬策！
　　诸嵇郢：大王，既然吴军已撤，何不倾国内所有男丁上阵，与吴决以死战！
　　畴无余：对，吴军经过出战撤军，若再出战伐我，已是疲惫之师！
　　范蠡、文种、计倪此时无语胜有声的目视着越王勾践……
　　诸嵇郢：大王，何受其辱！臣愿为大王战死沙场！
　　畴无余等将官：
　　臣愿为大王战死沙场！
　　臣愿为大王战死沙场！
　　……
　　范蠡见越王勾践仍默然无言：大王，居不幽者志不广；形不愁着思不远。古之圣贤，皆遇困危之难，蒙不赦之耻，岂独君王哉？
　　诸嵇郢不耐烦地：唉呀，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斯文。吾主战！！
　　畴无余等将官：吾也主战！
　　主战！
　　主战！
　　诸嵇郢：大王，下令！
　　畴无余等将官：大王，下令！
　　越王勾践手一扬：不，昔尧任舜禹而天下治，虽有洪水，不为人害。寡今去吴，可免数万国人丧生于战火。为臣民摆脱水深火热之难，寡愿忍吞这生不如死的苦果而快之！
　　计倪赞同地：嗯，大王乃万民之王者！
　　范蠡：嗯，荣辱、福祸、吉凶、安危都是可以相互转换的。只有处卑不以为恶、居危不以薄，方能转辱为荣、转祸为福、转凶为吉、转危为安！
　　范大夫言之有道，文大夫快书于金箔，让寡随身带上！文大夫，此行由尔随寡赴吴。越王勾践对文种等说着：尔等替寡安顿守国！
　　范蠡：哎，大王，臣以为，兵甲之事，文大夫不如吾。然而镇抚国家、亲附百姓，吾不如文大夫。所以，臣愿遂我王赴吴！
　　计倪冲越王勾践满意地点头：……
　　越王勾践感慨地握住范蠡的手含泪点头：嗯！
　　
　　14、日。越王宗庙。
　　几天后的上午。
　　越王勾践举行别前祭祀宗庙礼仪。宗庙祭台上，搁着宗祖的牌位，牌位前摆着春秋时的香案，香案上搁着春秋时的香物祭品，越王勾践虔诚地上香祭拜……
　　台下群臣及宗亲随着越王勾践跪拜……
　　
　　十天后。
　　15、日。江岸边。
　　上午。
　　画外音：越王勾践携同王后、范蠡在举国文武的护送下，启程赴吴来到江边，勾践站在江边，无言地望着十数车装送吴国的金银珠宝细软和数百送吴的美女，又回首望着含泪送行的群臣、万民不禁酸楚……
　　文种劝慰：昔日汤王被囚于夏台，文王拘禁于羑（you）里，而后一举成王……范蠡随接劝慰：是啊，齐恒公奔莒(ju)，晋文公奔翟，而一举成伯爵……
　　文种劝慰着上前呈上清单：大王，此乃送吴的国宝金银清单，请大王过目！
　　越王勾践看都没看，憋屈难言的把手一摆：交与范大夫吧！
　　哎！文种应着，把清单逞到范蠡面前：范大夫，大王让送吴的国宝金银细软的清单交你保管！
　　文种见范蠡接住清单，又递上另一份清单：此乃另送伯嚭的清单！哦，另外，送吴的美女总计330人，300人送吴王，30人送伯嚭……
　　越王勾践暮然见群臣万民无不潸然泪下，即刻对送行的文武百官曰：昔尧任舜禹而天下治，虽有洪水，不为人害。寡今天离越赴吴，把国家交给诸位了……
　　范蠡对诸位：吾听说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今主上有离国之忧，臣吴之辱。吾辅佐大王，忍辱负重，去而复回，与君报仇！
　　文种：吾为大王守国，确保耕种足备，百姓亲睦！
　　诸嵇郢：吾对敌设阵，屯兵养马，飞箭扬兵，誓为大王强兵固国！
　　接着司直皓进，司农皋如、太使计倪、畴无余等宣誓言……
　　越王勾践激动感慨：有诸臣各显所长，以保社稷，孤王虽然身入异国，还有何忧虑？
　　众文武百官齐声喊道：为主分忧，只听王命！为主分忧，只听王命！
　　越王勾践闻此叹曰：死是人所害怕的……勾践说到此，顿然昂首：而寡如今听说死，心中绝无惊惧。因为寡有诸臣守国做后盾，有范大夫的辅佐，孤要迎死而行！言罢，勾践毅然昂首登船。送行的百官和万民齐刷刷跪在江岸上哭拜，勾践始终没回头一顾，毅然登舟过江。船行在江里缓缓而行……
　　伴唱：斜阳山外片帆开，
　　凤卷春涛动地回。
　　今日一樽沙际别，
　　何时重见渡江来？
　　随着伴唱，闪现出越王勾践与夫人守在船边痛哭，见乌鸦啄江渚的鱼虾，飞来飞去，意态安闲且哭且歌的镜头：
　　仰观飞鸟呵是只乌鹊，
　　飞向茫茫天空呵展开双翅，
　　落在江中的小岛上呵姿势优美，
　　啄食鱼虾后呵飞上云间。
　　……
　　我无罪呵为何受此之责？
　　有何过失呵受天之谴？
　　匆匆忙忙呵直往西去，
　　谁知归国呵在何年。
　　心忧伤呵如刀割，
　　双泪涟涟呵落胸前。
　　越王勾践听到夫人唱出怨恨的歌声，心中悲痛，强笑着安慰夫人：我的翅膀已长好，高飞有日，还有什么忧愁的？
　　王后抹了一把眼窝，强笑着说：能有夫君陪伴，还有何忧愁？！
　　
　　画外音：公元前494年5月，越王勾践带着不听范蠡、文种劝谏，一意孤行与强吴开战结怨，致使数万越军将士战死沙场，人民遭受生灵涂炭的沉重罪孽，埋葬死者，帯着330位越国美女和十数车国宝和金银细软行入吴国，范蠡先见伯嚭于吴山，随将金银玉帛和30位美女献上，后由伯嚭引见吴王夫差。从此，越王勾践走上了穿布衣、吃粗饭，钻石屋、睡马棚、拱草窝，昼尾随吴王车辇后，给吴王上车下车当马凳，夜给吴王喂马、扫地、除粪等难以让常人忍辱的长达三年之余的奴役生涯……
　　
　　16、日。傍晚。吴国境内。
　　勾践看着十数车国宝金银和330位越国美女和自己的夫人及范蠡等一行来到异国他乡，不禁悔恨愧疚，潸然泪下。尤其当伯嚭引军押送勾践、夫人、范蠡去吴国宫殿拜见夫差，勾践满脸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
　　17、日。第二天上午。吴国宫殿内。吴王夫差殿内阅竹简……
　　伯嚭进：禀大王，臣已将东海罪臣勾践主从等押到殿外！
　　吴王夫差：把尔等押进来吧！
　　伯嚭冲外：把勾践主从押进殿来！
　　勾践肉袒跪进殿门伏下，越后、范蠡随进，越后也跪下……
　　外臣范蠡，将吾主献给大王的国宝金银细软的清单呈上！范蠡说着呈上清单，侍官接住交于夫差。
　　范蠡退后……
　　越王勾践跪着上前再拜稽首：东海役臣勾践，不自量力，冒犯大王，大王王恩浩荡，宽赦罪臣不死。承蒙厚恩，不胜感戴！
　　勾践说着连连叩首……
　　吴王夫差愤愤地：寡人如果还记着先王之仇，尔今日绝无性命！
　　越王勾践连连叩首：臣实当死，只有大王可怜我！
　　伍子胥在一旁早已目如火烧，咬牙搓齿不禁上前一步：飞鸟在青云之上，还要弯弓射之，况其近在庭下？大王，杀了此贼！
　　吴王夫差：朕听说杀害投降的人，祸及三代。朕不杀勾践，是为了不得罪于天罢了。
　　伍子胥：大王，勾践为人奸诈阴险，今为釜中之鱼，砧案之肉，所以他甜言谄词，以求免诛。一旦得志，如虎归山，纵鲸入海，不被我制也！
　　伯嚭：太师只顾眼前利益施暴，哪知大王长久治国安邦的仁义大道？大王，莫听小人之言！
　　嗨！伍子胥冲伯嚭愤愤地“嗨”一声，甩袖而去……
　　伯嚭：他……
　　由他去吧！吴王夫差说着，冲跪在殿下的勾践：勾践贼子！
　　越王勾践：罪臣在！
　　吴王夫差：你献贡之物，寡受了。退下去吧！
　　越王勾践：罪臣勾践，谢大王不杀之恩！
　　王后、范蠡：臣谢大王！
　　吴王夫差目视着勾践跪退和范蠡、越后退出对伯嚭：你让王孙雄在寡人祖父坟旁建一石屋，将勾践夫妇贬入其中，换上囚服，让尔夜给寡人喂马，昼给寡人牧马，寡人出行时，让其给寡人垫凳牵马！伯嚭：诺！
　　
　　18、日。石屋前。
　　吴兵押着勾践夫妇和范蠡走到石屋门前，吴兵拉开栅门冲越王勾践眼一瞪：进去呀？！
　　越王勾践目视着阴暗潮湿的石屋一动不动……
　　进去！吴兵厉声说着，抬脚照勾践屁股一蹬，越王个高，没进去，反而碰到头了。勾践疼得“啊呀”一声，抱头蹲到地上，没等越后、范蠡上前扶住，吴兵又蹬一脚，勾践“噌”进石屋门里，范蠡、越后急忙上前把勾践扶起……
　　
　　19、日。石屋内。
　　范蠡、王后扶越王勾践，在石屋一条破芦席上坐下，王后给越王勾践擦试额上的血，勾践转首目视着阴暗潮湿的石屋，懊悔地出了一口粗气……
　　范蠡发现石屋有动静，忙示意着将勾践嘴掩，随拿起扫帚打扫……
　　
　　20、日。石屋外。
　　吴侍官甲踮脚探听，听到“呼啦”、“呼啦”声急忙往屋偷窥……
　　石屋内。
　　勾践夫妇没有怨言地坐在草榻上，越后拽理着勾践的衣衫，范蠡拿着扫帚“呼啦”、“呼啦”扫地……
　　切换镜头：
　　石屋外。
　　吴侍官甲悄然离去……
　　镜头切回：
　　石屋内。
　　屋外有夫差的眼线！范蠡说着，手往腹上一拍：咱要把一切怨怒恩仇愤懑装进这里、藏于心里，整天要像没事人一样，昼无语，夜无叹息之声。让夫差打心里感到你已臣服，却无复国反乡之心……
　　王后点头：嗯，范将军言之有理。
　　勾践：好，寡人听范将军的！
　　范蠡听见屋外有脚步声，随拿着扫帚打扫石屋，越后给勾践换衣衫。
　　吴兵乙拿着囚服进石屋，冲勾践、王后和范蠡：快脱去衣冠，把囚服换上！
　　吴兵乙厉声说着把囚服掷到勾践面前……
　　王后见勾践恼得呼哧抓起囚服欲向吴兵掷去，随将勾践的衣袖一拽，冲吴兵一笑，随即从勾践手里夺回囚服：来，臣妾帮夫君把衣服换上……
　　范蠡见勾践一脸不乐，随丢下扫帚走过来，没有劝勾践换衣，却随手脱去自个衣冠换上囚服。而后给越后使了个眼色，又拿起扫帚接着收拾屋子……
　　越后见夫君心领神会，随帮勾践换上囚服……
　　勾践见此，深沉地叹了口气，自觉解扣脱衣……
　　越后接着也换上囚服……
　　范蠡见吴兵已走出石屋，随即走到勾践跟前低声安抚着：大王，不但咱要穿上囚服，往后咱还要像囚犯一样做人。只有这样，夫差才会让咱全身而回！
　　
　　21、日。石屋外。
　　夫差乘车，勾践蓬着头发，身着囚服爬下给夫差垫凳上车，范蠡竭力抑制情绪，不让懊愤和懊恼有丝毫的流露……
　　切换镜头：
　　石屋内。
　　越后透过石屋小窗，黯然泪下……
　　
　　22、日。吴城街上。
　　夫差踏着勾践的脊背上马，然后勾践装得乐颠颠在前边牵马开路……
　　路两边的吴国百姓无不指指点点：
　　看那就是咱们大王打败那个无能越王勾践！
　　嘿嘿，脖子长恁长？
　　就是，咋跟个鸟一样？
　　哼，为他活命，把夫人都送给咱们大王！
　　真的？
　　那还有假。
　　吆，他咋能这样!
　　难怪他爹给他起名叫够（勾）贱，真够（勾）贱的！
　　哈哈哈……
　　……
　　范蠡在后边跟着，听见只装没听见，竭力抑制情绪……
　　
　　23、日。吴宫门外。
　　夫差骑马到宫门上，勾践急忙爬在车下，夫差踏着他的脊背下马，范蠡在后边看着，仍然竭力抑制情绪，不让懊愤和懊恼有丝毫的流露……
　　
　　24、日。石屋旁。早饭后。
　　马厩前，吴宫一老一小内侍来到马厩前。
　　老内侍冲马厩喝道：勾践，把黄骠马牵出来！
　　勾践：哎，来了！
　　老内侍见勾践应着牵出黄骠马，冲小内侍：牵上。
　　老内侍看着勾践递上马缰，用马刷子刷净马身，又从马厩抱出马鞍备上，不耐烦地：好了，到石屋把你老婆叫出来！
　　勾践疑惑木然：大人，叫內贱何去？老内侍：要她进宫伺候吾王！
　　勾践呆愣木然：……
　　老内侍：怎么？想抗吾王的旨？！
　　勾践循耷拉下头：哎，不、不敢！
　　老内侍：那还不快去？！
　　勾践点头：哎，俺、俺去叫！
　　勾践随进石屋叫出夫人……
　　越后冲老内侍：贱妇见过官爷！
　　老内侍手大列地一摆：免了！上马进宫！
　　越后：哎！
　　老内侍见越后应着扬手欲抓马鞍：够得着吗？
　　老内侍说着，看了眼勾践，勾践随往地上一爬，越后不忍心踏……
　　老内侍催着：上马呀？！
　　越后极不情愿地踏着勾践的脊背上马……
　　老内侍冲小内侍：牵马回宫!
　　小内侍：诺！
　　勾践怒视着骑马而去的夫人，紧紧地攥着双拳欲撵上去……
　　范蠡担水回来一见：大王！
　　范蠡担水回来随着，即放下水桶上前：大王！
　　范蠡点头说着作出要忍的暗示……
　　
　　25、日。午。石屋内。
　　勾践和王后在石屋烧火做饭……
　　范蠡背柴从外进屋，一见忙前去：大王起来，臣来烧锅！范蠡说着换勾践烧锅……
　　马厩门前。傍晚。
　　范蠡和勾践外入草铡草……小内侍牵着黄骠马驮着越后回石屋前。越后与下马：哎，慢！小内侍说着冲石屋里的勾践恶声恶气喊道：勾践，尔没长眼睛？！
　　哎，来了！来了！勾践应声走着，随即爬下，走出来爬下，越后极不忍心地踏着勾践的脊背下马……
　　范蠡随牵黄骠马进马厩，越后见小内侍走去，忙扶勾践起来朝石屋走去……
　　
　　26、夜。迎黑。石屋内。
　　勾践与夫人在石屋内，勾践：夫人，我……
　　王后：夫君，其实夫差把臣妾传进宫中，并没对臣妾非礼……
　　唉——勾践唉叹着摆头：他这是故意羞辱寡人！勾践“啪”一掌打在自己的脸上：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吾他妈还配个男人！我要和他……
　　范蠡打水进来急忙放下水桶，一边用手捂着勾践的嘴把话挡了回去，一边低语：门外有耳！
　　切换镜头：
　　石屋门外。
　　一吴内侍侧耳窃听……
　　镜头切回：
　　石屋内。
　　请夫人净手做饭！范蠡故意对越后大声说着，对勾践说：吾王，走，你去马厩添草加料，吾把马身梳理梳理！
　　勾践也故意大声：对，快扶夫人净手做饭！
　　夫人大声：哎！
　　切换镜头：
　　石屋门外。
　　吴侍卫没发现异常，悄然离去……
　　镜头切回：
　　石屋内。
　　范蠡瞟眼看着门外盯梢离去，对勾践：大王切记，要忍！
　　王后：是啊，范将军给你说多次了，前朝的商汤、周文王、晋文公、齐桓公，不都终成大业吗！
　　勾践竭力咽下一口气：嗯，孤听范将军、夫人的！
　　
　　27、日。姑苏台上。
　　一天上午。
　　夫差站在姑苏台上，见吴侍官甲走来：哦，这些天看到什么没有？
　　吴侍官甲：回大王，通过这多天明跟暗探，见勾践夫妇和范蠡竭力为大王养马、清扫厩屋，真乃昼无怨语，夜无叹声。
　　夫差满意地：哦，既然如此臣服，那就不再探视了！
　　吴侍官甲：诺！
　　夫差见吴侍官应去，转身目视着石屋……
　　切换镜头：
　　石屋外。
　　勾践和越后坐在石屋外的石头上，窃窃私语着什么，范蠡拿着一短木棍，昂首肃立在一旁……
　　镜头切回：
　　姑苏台上。
　　伍子胥来见夫差正赞羡的朝石屋外看，明知故问：大王看啥呢？
　　夫差木木地看着叹息着说：唉，勾践一个亡国之君，范蠡却不失君臣之礼侍候，此举让寡人敬羡啊。范蠡真乃贤士也！
　　伍子胥：既然大王看好贤士，何不下诏留用便是！
　　夫差摆头：如此贤士，绝不会应诏听任！
　　伍子胥：哎，既是大王下了诏，他不听任，倒也显得大王宽宏大度，怜惜人才！
　　嗯，伍太师言之有理。夫差说着，随提笔下诏递给侍官：把此诏交给范蠡！
　　侍官：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