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五

　　面对催讨无果的蔺总，才真正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只可亲自出马。不是张凯避而不见，就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他堵住了，得到答复不是资金运转遇到暂时困难，就是求蔺总宽限几日，保证本周内一定付款。张凯只管许愿，不管兑现，总之是以种种借口拖着不付款，搞得蔺总想发脾气都不知道跟谁发才有效，除了摇头，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货款久拖不付，令人头疼的麻烦的事儿不止蔺总一家，其他几家给凯萨公司供货的公司，都无法避免。像合思办公设备公司的齐总齐宇轩，含光公司的邱总邱富财等，都遇到了催款不到的现象。其实还不仅这几个公司，凡是和张凯签了合同，未付货款就发货的公司，都无一幸免的遇到了这样的问题。
　　张凯被催款的人逼得头疼，刚开始还可以憨脸皮厚的对催讨货款的人说好话，昧着良心，信誓旦旦的在催讨货款的人面前下保证。不管说的话，下的保证真假，总算把眼前应付过去。好话说尽，人家听烦了，一次次地保证落空后，人家根本就不相信了。讨不回货款，催讨手法变本加厉，催款的次数和强度逐步升级，到后来张凯天天头疼，根本就无法应付。
　　张凯被一拨一拨的催款逼得无奈，想到了那句“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他想到外面去躲债，同时可以考察一下市场，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进货渠道，打开新的市场。他借着去吉林和哈尔滨开拓市场的名义，一个人走了。当他来到长春的时候才知道，别说开拓市场，连进入这个行业的大门都找不到，转了两天到处碰壁。他又来到哈尔滨，其结果和在长春并无两样。
　　货进不来，市场开辟不出来，没有效益就没钱，就难把讨债的鬼推出去。零售不开张，获得订单更是无从谈起，张凯的心彻底凉了。他不明白，凭什么那么多人都说自己没能力？这绝对是恶意陷害的无稽之谈。开始介入销售行业的时候，自己干得不仅好，而且出色，要不然也不会坐上沈阳大区总经理这个位置上。现在是怎么了，怎么处处碰壁，难道幸运星已然远离自己而去，好运再不光顾？
　　市场一块也没开辟出来，带去的钱却花光了，无奈之下只得回公司。当他迈进公司大门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好几个公司的催债人坐在里面，他就跟进了冰窖一样，的情绪一下子跌落到并点。几个催债的人见张凯进了公司，一窝蜂似拥上来，把他围在中间，这些人就好象听到命令一样，异口同声大声问道：“张总，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付款？”
　　张凯无奈，只可陪着笑脸：“你们看看，我这不是刚回来吗。”他冲几个人摆了摆手，“放心，我这次出差就是去催货款，他们都答应，一个星期之内就给我付款。只要钱一到帐，我立马给你们转过去，好吗？”
　　“这是真的？”几个催款人都持怀疑态度，“你别不是拿大话甜糊人，糊弄我们，把我们打发走吧？”
　　“这叫嘛话，我张凯说话算话，一个星期后准时给你们付款。”
　　“一个星期？又是一个星期。”一个催款人说，“你都说过几个一个星期了，到现在快半年了，我们可是一分钱也没见到……”
　　“放心，这次一定是真的……”
　　“拉倒吧。”一个催款人拦住了他的话，“你每次都跟我们说是真的，可每次都兑现不了，还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还没等张凯开口，另一个催款的人一脸可怜相地对他说道，“我们老总说了，我如果要不回这笔欠款，就扣我这个月的奖金。张总你是不知道，我们每个月的工资基数很低，就指着奖金呢。假如真的扣了奖金，我怎么向老婆孩子交代，这一个月的日子怎么过。”
　　被逼无奈的张凯知道自己说的是瞎话，但没别的办法，瞎话不仅要接着说，而且要说的圆圆的，满满的，比真的还真，让他们相信，要不然这几个人不会轻饶了自己。“老几位，尽管放心，请你们相信我，我这次说的绝对是真的，再相信这一次行吗？”
　　几个催款人一看张凯如此说，知道再怎么逼也不会给钱，如果真的把他逼急，跑了怎么办，还不如再看一个星期，到时候不付款再想办法。“张总，咱可都是男子汉，红口白牙，话说的一满二满，我就最后相信你一次，这次你说的是真话，不会再坐回去……有一点，咱可把话说在前面，如果一个星期后你还不付款，我们可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来催讨了，到时候不管你受得了，还是受不了，我们必须采取强硬的措施了……”
　　“各位放心，我张凯这次说的话绝对是真的……”他弯腰冲几位一鞠躬，“谢谢各位的体量和支持？”张凯直起腰后双手抱拳，一个劲儿地冲着几个人作揖，“放心，这次我张凯绝对说话算话。”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得口干舌燥，终于把几个讨债鬼给胡弄走了。人是走了，一个星期后怎么办？
　　张凯睁开眼，看着已经泛白的窗帘，却懒懒的躺着不想动。他想再睡一会儿，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平常的习惯，睡不着觉是不愿意懒床的，可这个早晨他却破天慌的来了个意外。他不是不愿意起床，而是起来之后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团乱麻，不知从何处梳理，采取什么措施，如何入手才能让自己摆脱窘境。张凯一片茫然，既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自己究竟该干些什么。他之所以这么懒懒的，说赖床是好听的，说得准确一些，百无聊赖中有一种万念俱灰的隐相，或者说是万般无奈在折磨着他，让他无所适从。
　　昨晚倒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那几个公司催要货款的人在逼他付款。公司拖欠货款的事儿让他头疼，他不知道刚刚开业不久的公司，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进了困境，钻进死胡同不说，不管怎么绕就是出不来了。对外的销售合同签不到，公司的门市开门不开张，要账的一天到晚踢破了门槛，自己想躲没处躲。他在沈阳大区的时候是他逼着别人还他的货款，怎么就突然倒过来了，变成了让人家逼着自己还货款了，这到底是为什么？那种要账不得的痛恨，连杀了欠账人的心都有。可没想到那种被自己痛恨的主儿竟然变成了自己，他不知道这些债主子被逼急了会怎样对待自己，会不会对自己下狠手，真要打死了也不错，一了百了。要是把自己的残废了，躺在床上起不来，以后可怎么办？张凯一想起这些就后怕，后怕又能怎样，公司没效益，无力偿还货款，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了。
　　欠债还不起，被人逼着的滋味不好受。他不是不想还，谁不想在商界落得守诚信，讲信用，一言九鼎的美名。他真的是从心里真想还钱，而且想一分不少，一日不拖的把该还的钱一次性的都还清，挺起腰杆儿，正正规规、堂堂正正做生意。想是这么想，想法绝对是好的，不过只能是想想而已。还钱这句话很好说，拿什么还才是解决难题的关键，账户上的数字只有三位数，别说还账，就是给几名员工开工资，自己吃饱肚子，都面临着困难，他都不知道照这样下去究竟能维持几天。
　　先放下还外债不说，就是这个月的员工工资怎么办，拿什么发，拖着吗？拖欠又能拖欠到什么时候，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会不会一拖就是半年，张凯还真的说不清楚。员工出来工作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挣那几个可怜的工资，到月底拿着回家，不是叫爸妈高兴，就是让老婆孩子有吃有穿。干一个月不能拿着工资回家，怎么和家人交代，说白了，他们如何见爸妈或老婆孩子。要真的拖欠半年，别说欠货款的公司，就是自己的这几名员工要不把自己给吃了才怪呢。
　　采取什么措施，公司到什么时候才能扭亏为盈，这种局面什么时候才能改变，以后员工的工资，以及一般的正常开支从何而来？这一切的一切，他真的不知道该如如应对。只知道心里着急的张凯想不出应对的策略，真的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了。
　　张凯没有想到，自他走入商界，从来没遇到过这些问题，而且竟然到了如此难解决的程度。张凯心里清楚，要想解决不难，只要盈利一切都迎刃而解。这办法谁都想得出来，这话谁都会说，可是怎样才能盈利，他却一无所知。他的脑袋都大了，何止是脑袋大了，而是涨的疼，疼的难以忍受。他不想再想了，再想的话脑袋就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