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八

　　别人这么做可以，张凯有他的特殊性，滕茂华还真不敢在不付款的情况下，叫他一下把这么多的货提走，这话直接说出口，面子上又过不去。想了想，委婉地说：“我得看看仓库里是否有这么多的货。”
　　“现在又不是年底，购销相对属于淡季，绝对货源充足。”
　　“正因为属于淡季，为了防止库存积压，好长时间没从总部调货了，库存有多少，都是嘛产品，能否满足张老板的需求，我心里没底。我得看看，核对一下，如果不全，我得及时申请从总部调货。”
　　“我打电话已经问过曹部长了，他说大区应该有我要的货。”张嘴就来的张凯在这方面绝对有两下子，说瞎话不仅不用打草稿，连眼都不带眨的，“你也知道我跟曹部长的关系，我也知道你到沈阳来是曹部长举荐，可以说他对你有知遇之恩。”在张凯心里，曹开利不仅是他的招牌，更是拿下腾茂华的有力武器。
　　滕茂华没想到张凯会把曹部长抬出来，这不是明显的想借用曹部长的手，来个空手套白狼，不付款就想把货提走吗？这种情况下如果再说没有货，那不是明摆着不买曹部长的账吗。这该怎么办呢？陷入两难间的滕茂华稍一思考，有了主意，冲张凯一笑：“你把单子留在这，我叫下面的业务员给你安排一下，等一两天把货配齐了，立马给你发。您看这，怎么样？”
　　张凯没想到滕茂华会给他来这儿手，看起来对这初出茅庐小子还真不能小瞧。张凯一下子被滕茂华僵在了那里，如果不给人家一点时间，非撂地砸坑儿，逼着马上发货，有点太强人所难，也不符合商家的规矩；如果答应了他，自己离开后，他肯定会给曹开利打电话核实，根本就没有的事儿肯定要穿帮，自己的计划就泡汤了。要知道这可是开业前进的第一批货，都是好销的热门货，就指着这批货造影响，充门面呢，这批货不仅能吸引客户，更能为自己打开一条路。本来抱着极大的希望，觉得他藤茂华不敢在自己面前耍花样儿，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敢这么办。如果在开业前这批货进不来，势必影响业务，对今后的经营不利。
　　“咱们都是老相识了，彼此之间既有交情，更可信赖。更何况，以前我们都在一个圈子里混，难道连这点面子都没有？”张凯想用感情来征服滕茂华，以达目的。
　　“张总你是知道的，你是这的老领导，这里的情况你比我了解，总部给大区的权，你比我清楚，这么大批的合同，一分钱不交就提货，违背总部规定，等于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跟张总说实话，我还真不敢擅自做主。你知道，我刚上任不久，根基不牢，出了事儿没人替我担着……”
　　滕茂华这句实话，把张凯陷入了两难之间，可是他又不想就这么空手而归，只可再把曹开利推到前面替他挡着：“连曹部长都同意了，有嘛责任他担着，难道你真好意思驳他的面子，让我白来一趟？”张凯除了把狠话说出来，没别的办法了。“再说了，我以后就在沈阳干了，肯定还要在你这进货，保持长期的业务关系对你我都有好处。买卖怎么做你心里清楚，我买的多，你的业绩也就水涨船高，这彼此都有利的事儿，干嘛放着河水不洗船，见好不收呢？”
　　“您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滕茂华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您是不知道，总部刚刚下达了文件，为了保证资金及时回流，必须款到发货。大区的权利摆在那，即便对总部的指示灵活运用，对那些有信誉的老客户，付款率最多都不能低于百分之六十。您是新客户，照顾你，百分之六十，我也……”
　　“你不用跟我说什么总部的规定不规定，你我都是在商业圈子里混的，哪个单位没有猫腻？我在这干了这么多年，这其中的规矩我比你懂得多。”张凯拍起了老腔儿，想以此来压滕茂华一把。
　　“我知道，你是老资格，在这个行业混的时间长，这一点我真没法跟你比，我进这行时间短，经验少，根基又不牢，办事更得小心谨慎。再说了，我这人天生胆小，不敢违背上面的规定。”滕茂华也不想把事儿做得太绝，给自己制造一个对头。说到这里把话一转，“您让我想想办法，给我点时间，看看怎么办好，这总可以吧？”
　　不管是好听的，还是不好听的，能抬出人也抬出来了，连拍老腔儿都用上了，该说的话都说了。也不管是自己的面子，还是搬出来曹开利来狐假虎威，没想到作用都不大。张凯一想目的虽没达到，以后还要从他这进货，又不想把事儿做绝，只可顺水推舟，给自己留条后路：“我也不想让你为难，这件事儿至于下一步怎么办，你我都再好好想想。”
　　张凯很不高兴地离开了沈阳大区，他没想到，一个作为晚辈的小毛豆子滕茂华，竟敢驳他的面子。张凯心里愤愤的想，要不是曹开利在给他撑腰，他绝对没这个胆儿。既然你这样，也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他气哼哼地掏出手机，就想给曹开利打电话。就在他从手机中调出曹开利的号码，刚要按动拨出键的时候，又犹豫了。他之所以没把决定在沈阳开公司的消息告诉曹开利，主要的就是不想让他过早地知道自己在沈阳支起一摊儿。如果把自己在沈阳大区赊购产品，被滕茂华不软不硬，给他来了个软托，不想发货的事儿跟他说了，就凭他那小家子气，他和藤茂华的关系，不仅不会帮自己，说不定会阻止滕茂华，那样岂不是坏自己的事儿。
　　没办法，憋了一口气的张凯，只可暗气暗憋得往回走。
　　
　　张凯离开后，滕茂华越想心里越发荒。他觉得没看在曹部长的面子上答应张凯，有点过于坚持原则，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对不起自己的恩人。他拿起电话，按下了政府采购部曹部长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接通后他向曹部长简单讲了一下张凯大区来订货的情况。
　　曹开利心里一惊：“你说什么，张凯在沈阳开了一个办公电子设备经营公司，这是什么时间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他要不来找我，我也不知道。听他那意思好像是刚刚的事儿。”
　　曹开利的心一下子提搂起来，不免为张凯担心。他担心的不是这个公司干好还是干不好，而是觉得他这么做对他来说都是十分不利的。干不好不用说，结果摆在那里，关门儿大吉，最多是赔点儿钱，以后再想办法挣。他所担心的是，现在的商业形式与以前大不相同，随着中国商业化进程的铺开，下海经商的人如潮涌，想挣钱的人多了，钱却比以前难挣多了，很多人为了让公司挣到钱，都动起了歪脑子。张凯就属于那种不把脑子用在正道上，歪门邪道却比一般人走的多，不管怎么来的，只要他手里有了钱，就会忘乎所以。就凭他的人品，手里有了钱肯定为所欲为，什么赌博找女人，老毛病改不了，肯定会故伎重演。
　　自己当老板，和在沈阳大区时完全不同，这老路只要一重走，肯定比以前疯狂十倍百倍。公司是他自己的，钱在他手里，想这么花就怎么花，只要良行为改不了，一旦复发不管是谁，可就真的管不了了。别说是他媳妇，哪怕是他的父母都不在他身边，天高皇帝远，想管也是无能为力，最后非得把自己折腾进监狱才算完事儿。要那样的话，这一家子可真的完了。
　　曹开利转念一想，突然觉得不能把人看死，他三番五次地犯错误，应该对自己有个正确的认识，说不定会真的接受教训，痛改前非，本分的做人，改掉以前的坏毛病，真诚的面对客户，真诚的面对家人，规规矩矩做生意，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站在他的角度，他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别的是外行，被总部辞退，又没别的能耐，不干这个能干吗？接着干这一行，可以说是他的唯一出路。出于对他家庭生活的考虑，对张凯的理解，盼着张凯能够改掉以前的坏毛病，规规矩矩地把公司干好。
　　“你接着说。”对腾茂华说。
　　腾茂华简单的讲述了张凯想在大区先提货后付款后说：“他这么做就是空手套白狼。曹部长，您说，这个合同我是和他签呢，还是不和他定呢？”
　　张凯到沈阳大区赊购产品，在给与不给上，曹开利陷入了两难之间。如果站在正常经商的角度，对这种人还真的多个心眼儿，出于防止意外，造成损失考虑，绝对要坚持款到发货的原则。可是站在朋友加兄弟的角度上，看着他出去自己找饭吃，不容易的份儿上，就应该伸出援手，不让藤茂华发货，就等于把他挣钱的道给他堵上。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留，不仅对不起哥们儿，从良心上也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