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到三中去教俄语

　　王乃文，潘虹和宜清高都被分配到洛阳地区教育局听候再分配。到了洛阳地区教育局后，潘虹和宜清高如愿以偿地留在了洛阳市一高任教，王乃文本想回老家洛川县工作，谁知洛川县中学的俄语全部改成了英语，回老家的路被堵死了。不过负责分配的同志告诉王乃文一个意外的好消息，灵宝县第三中学急需一名俄语教师，他如果愿意去就立即办理派遣手续。王乃文一听，心里乐了，真乃天助我也！他心里暗下决心，既然回不了家乡，但能在家乡的临县灵宝找到适合自己俄语专业的岗位，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他欣然同意到灵宝三中去教俄语。
　　王乃文还没到灵宝三中，他的行李早已被校方运回三中去了。他到灵宝县教育局人事科刚领罢调往三中的调令，灵宝三中来接他的人进来了。这人高高的个子，赤红脸膛，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脸上汗珠子还直往下淌，他一进门就主动地上去握住王乃文的手道：“不用说，你就是河大来的王乃文！”他没等王乃文回应，就热情洋溢地自报家门道：“我叫杨彦魁，灵宝三中的教导副主任，我代表灵宝三中全体师生，欢迎你到灵宝三中任教！”
　　王乃文顿时觉得心里热乎乎的，没想到灵宝三中的领导这么尊重知识尊重俄语人才，竟然派一位主任级的领导来迎接他这个刚出茅庐的教书匠。王乃文毫不犹豫地提起手提包道：“谢谢杨主任！请问杨主任，咱们学校在县城吗？”
　　杨副主任回应道：“学校不在县城，在离城十里地的娄下村！”
　　王乃文顿觉事情不妙，心里就有些犯嘀咕，狐疑地问道：“这不是就在乡下吗？通汽车吗？”
　　杨副主任立即猜到了王乃文心中的疑虑，于是滔滔不绝地做着疏导工作：“不瞒你说，暂时还不通汽车，不过将来一定会通汽车的！你别看学校在乡下，可我们的三中比县城的灵宝一中还漂亮，不仅是是全县最美的花园式学校，而且还是省重点中学！不足之处就是离县城稍远了点，现在还没有通汽车，搬运行李还不太方便，所以昨天我就让学生把你的行李用架子车拉回学校了，今天又怕你找不到咱们学校，我是特意来领你回学校的！”说着从王乃文手中接过提包道：“走，咱们走吧！”
　　王乃文望着热情健谈的杨副主任的背影，他从内心佩服这位学校教导副主任善于做思想工作的能力和魅力，他匆匆跟了上去。
　　出了灵宝县教育局的大门，王乃文就紧跟着杨副主任沿大街直往前走着，穿过十字街不远就到了灵宝县汽车站，杨副主任停住脚步给王乃文介绍道：“这就是灵宝县长途汽车站，放假回你们洛川县很方便的！”
　　王乃文道：“汽车倒是很方便，就是票有时不好买！”
　　杨副主任大包大揽地道：“别担心！买不到车票，有我呢！咱们有学生的家长在里边卖票呢！”
　　王乃文听了杨副主任的话，心里顿时热乎乎的。
　　过了汽车站，跨过涧河大桥便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此时正当初秋，路两边绿油油的玉米田一片连着一片，一棵棵玉米杆上都挂满了红缨子，仿佛在向人们昭示着丰收在望的景象。硕果累累的苹果园一个接一个，早熟的果子泛着红艳艳的光泽，好像在有意彰显着这就是闻名遐迩的苹果之乡。王乃文被这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他站在桥头陷入了丰收的遐想。
　　杨副主任转身提醒道：“快走吧！咱们学校的景色比这还美呢！”
　　就在这当儿，一辆骡马车在杨副主任的身边停了下来。赶马车的是位中年汉子，他热情地向杨副主任招呼道：“杨主任，你上哪去？”
　　杨副主任直言道：“回娄下去！”
　　那中年汉子道：“我正要回娄下，顺路，你就上车吧！”
　　杨副主任道：“那就多谢村长了！这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于是转身招呼乃文道：“快来上车！咱虽然坐不上汽车，可能坐上马车也是很幸运的！马车总比人跑得快！”
　　杨副主任与乃文一上马车，车主人便赶着马车上路了。马车不紧不慢地行进在乡间的马路上，马路虽然弯弯曲曲，但是却很平坦，丝毫没有颠簸之感。一路上，马车每路过一处村庄，杨副主任都会一一对乃文介绍个一清二楚。而王乃文也都会一一记下每一个村庄的名字与概况，因为这是他人生走上第一个工作岗位的历史见证。尹庄村，西车村，东车村，大中原，小中原，最后终于到了三中的所在地娄下村，这些美丽的乡村都永远刻印在他的脑海里。而坐马车去上岗的经历也将成为美好的记忆。
　　不一会儿功夫，马车便在校门口不远处停了下来。杨副主任与村长寒暄告别后便带着乃文向校门口走来。王乃文在校门前站住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校门口那两棵亭亭玉立的垂柳，垂柳上茂密的柳条如少女的披肩发一样一泻而下，仿佛在向来访的人们鞠躬致意，顿时让人有了宾至如归的感觉。河南省灵宝县第三中学校的牌子悬挂在宽敞宏伟的大门旁，校牌子上那十一个大字的字迹浑厚潇洒庄重有力，看来这牌子一定是取自名家之墨宝，王乃文心里不禁自语道，不在是省属重点中学，气派！
　　王乃文走进校门抬眼望去，一条宽敞的大道直通校园的尽头，大道右侧一条长长的渠水贯穿校园南北，渠水碧绿清净灵动，淙淙的流水声给正在上课中的宁静校园增添了特别的生机。再看看，大道两旁的苹果树一片连一片，把一排排教室全都掩映在万绿丛中，远远只能听到学生的读书声，而几乎看不到学生的教室在哪里。一阵阵即将成熟的苹果余香扑面而来，王乃文不禁对杨副主任感叹道：“杨主任，我们学校不仅是名副其实的花园式学校，而且是名副其实的果园式学校啊！”
　　杨主任道：“对咱们学校还满意吧？”
　　王乃文道：“满意，满意！”
　　两个人说着走着便来到一排教师宿舍前，杨主任走到一间宿舍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间门锁道：“这就是你的办公室！进去看看怎么样？”说罢便将钥匙递给了乃文。
　　乃文走进房间一看，房间大约有十几个平方，挺整洁敞亮的，随即回应道：“不错，不错，非常不错！谢谢杨主任的关照！”
　　杨主任道：“说实话，一桌，一椅，一张木板床，办公条件是有些简陋，不过以后会逐步改善的。”
　　说话间，来了一位女老师，这女老师一进门便满口的西安口音说：“杨主任，这是新来的俄语老师吧？他来了，哦明天就可以开拔了！”
　　王乃文正在纳闷，杨主任道：“赵老师你先别太急好不好？学校已答应你调回西安与家人团聚，你再等两天，让乃文老师熟悉一下学生再走好不好？”
　　那位赵老师哭泣着说：“杨主任，哦的火车票都买下了。这该怎么办？”
　　杨主任为难了。
　　王乃文问赵老师道：“赵老师，你两地分居几年了？”
　　赵老师道：“五年了！”
　　王乃文又问：“你教的是几年级？”
　　赵老师道：“一年级四个班俄语！”
　　王乃文转身对杨主任道：“杨主任，感谢你对我的器重！你就让赵老师走吧！我马上就备课，明天就上课！保证上好这第一课！”
　　赵老师感激地道：“太感谢王老师了！”
　　杨主任拍了一下乃文的肩膀道：“王老师，那就辛苦你了！”
　　听了杨主任也称呼他“王老师”，他心里顿觉一种使命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王乃文接住一年级四个班的俄语课不到两个周，他就掌握了四个班二百二十名男女学生的基本情况，毫不含糊地叫出每一个学生的名字，领读课文从不看教科书，惊人的记忆力让学生肃然起敬，加之他俄语课教的得法，教的有趣，教的滚瓜烂熟，深受学生的爱戴和老师们的褒奖。
　　校领导也看重了王乃文卓越的教课水平和超凡的组织教学能力，于是就决定把一年级一班这个红旗班的班主任交给了王乃文。这个红旗班的来头可挺大的，先说学生来头，有的是本校名老教师的子女，有的是中层领导的子女，还有一位是副县长的女儿，谁当这样班的班主任都感到压力山大啊。因此学校就让校团委书记毋红星亲自任这个班的班主任。毋红星何许人也？他怎么敢揽这个班主任？毋红星也不过二十五六岁，一个中专毕业生就当上了校团委书记，成了校长身边的红人，他不仅有政治地位，而且组织领导能力又强，所以在他的带领下，班级工作搞得有声有色，年年都被评为红旗班。王乃文一听说这个红旗班原来来头这么大，一开始他心里有些不踏实，不敢贸然接受这个任务，正在这时杨主任来了，他一走进乃文的住室就开门见山地问：“当班主任的事考虑怎么样了！”
　　王乃文站起来道：“我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杨主任追问道：“有什么不踏实的，说说看！”
　　王乃文道：“我总觉得，我不如人家毋书记，人家是领导，有影响力，而我什么都不是，恐怕带不好这个班。”
　　杨主任语重心长地道：“乃文同志，一个人的影响力，号召力，凝聚力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从实际工作中历练出来的。根据你这半个多月的教学实践，不论是你的业务能力，或者是你的组织领导能力学校领导都是满意的。特别是你在学生中的影响力令人刮目相看。毋书记有毋书记的长处，而你也有你的优势，特别是你的业务优势是你带好这个班的关键啊！好好干，学校会支持你的！”
　　王乃文听了杨主任的这番话茅塞顿开，当即表态道：“杨主任，有你这番话，这个班的班主任我干！”
　　就在这当儿，教导主任李中堂来了，他中等身材，四十七八岁，黑红脸堂，不苟言笑，总是一脸沉重的样子，因此背地里都称他是铁面李。他一走进来，便扫视了一下屋内，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杨副主任的身上道：“谈话怎么样？”
　　杨副主任道：“很顺利！乃文同志已经答应接替这个班主任！”
　　李主任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在屋内来回踱着方步。
　　杨副主任猜着可能情况有变，但不知是什么样的变化，于是试探着问道：“李主任，难道情况有变？”
　　李主任一脸阴沉地道：“是啊！”
　　杨副主任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主任道：“情况发生的比较突然。教三年级毕业班俄语的景瑞发同志，突然得急性扁桃体炎住进了医院，三年级四个班的俄语课现在无着落，我想让乃文同志同时担任三年级的俄语课，班主任还让毋书记担任，你看怎么样？”
　　杨副主任道：“八个班俄语课，一周工作量就四十节，这么大的工作量，恐怕……”话没说完便征询乃文道：“乃文，这么大的工作量，你能顶得住吗？”
　　王乃文斩钉截铁地道：“没事，能顶得住！”
　　李主任兴奋地道：“好样的，有胆量！我就要你这句话！只要你坚持一个月，景老师就会出院的。你如果感到课头过重，可以合班上大课，这样会减轻你一些负担。”
　　王乃文回应道：“坚持一个月，没问题！谢谢李主任对我的关心，俄语不能上大课，上大课会影响教学效果的。”
　　李主任道：“那就这么定！毋书记的工作我来做！”说罢转身就走。
　　王乃文突然喊住李主任道：“李主任，你等等！我还有话说！”
　　李主任惊异地道：“莫非你有什么困难？”
　　王乃文道：“李主任你误会了！我是说，毋书记的工作就别做了。班主任工作仍由我来接替，我年轻，多承担些任务，这样也是对我的一种磨练，只会有好处的。你看怎么样？”
　　李主任激动地道：“好啊！你既然主动请缨，学校就答应你的请求！红旗班的班主任就交给你了！不过，我会让毋书记帮你接好这个班的！”
　　王乃文自从接住两个年级的俄语课和红旗班的班主任后，整天忙得不亦乐乎，白天一个班接一个班地上课，晚上备课，批改作业直到深夜，一到中午就人困马乏地倒头就睡，中午时间对学生的监管也就有所疏忽。这一天中午由于过于疲劳，坐在桌前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他照例坐在男生宿舍的角落里，等着学生都睡安稳后，他也席地而睡。他睡得正香甜，怎么发现宿舍里的学生都一个接一个地往外遛。他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不能去洗澡，危险！为了拦住学生，他猛一挣扎，醒来了，一看自己坐在办公桌前。他立即意识到不妙，出门便朝学生宿舍跑去。他气喘吁吁地走进男生宿舍，一看学生们都在酣睡，心里顿时安静了许多。突然，他发现靠墙角而睡的陈大明不见了，他不禁惊呼道，不好！说罢转身朝学校正在修建的露天游泳池跑去。他断定陈大明是去游泳池学游泳去了，因为他知道陈大明的性格倔强，你越是不让单独干的事，他却偏要去干。
　　王乃文来到游泳池边，只见陈大明刚脱完衣服准备往游泳池里跳，王乃文疾呼道：“陈大明，不能下去！”
　　然而，陈大明却扑通一声跳进了游泳池。
　　王乃文呼叫道：“陈大明，你回来！危险！”
　　此刻，陈大明并没有听到王乃文的呼叫，一个劲地往远处游去。突然，陈大明在水里挣扎了几下，一忽儿沉下去，一忽儿挣扎着露出水面。王乃文一看这情势，断定要出事，来不及脱衣服就跳了下去。正当陈大明在水里拼力挣扎时，王乃文游到了陈大明的跟前，他抓住陈大明的胳膊便将其拖出了水面，这才使陈大明脱离了危险。
　　事发后，在研究陈大明处分的会议上，大多数领导认为，陈大明擅自到游泳池洗澡一事，由于王乃文及时赶到，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况且陈大明已在班里作了深刻检查，并保证以后不再重犯，可以免于纪律处分。但是学校负责学生纪律的王教导员，外号“王铁蹄”却坚持要给陈大明严重警告之处分，可王乃文据理力争，他认为，师之美在于严而有德，严而有理，严而又度，严而有法。特别是对青年学生的处分既要合规合法，又要合情合理。最终学校对陈大明作了免于纪律处分的决定。陈大明感激涕零，在班里不仅成为遵守纪律的带头人，而且成为各项活动的带头人，期末成为三好学生。自此，王乃文在陈大明的心目中比亲生父母还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