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二

　　张凯看着曹开利，想说什么，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算是彻底明白了曹开利的意思，以后再去签合同只有他一个人了，曹开利不会再跟着一起去了，一切都得靠他自己，签多签少都是自己的事儿了，与他曹开利无关了。想到此满脸怒气地冲着曹开利嚷道：“你是想拿我涮，还是成心和我过不去……”
　　张凯心很清楚，自己出去签合同的结果是嘛。他清清楚楚地认识到，在北京让自己出去，别说签合同，连大门都找不到，真正的两眼一抹黑。离开他曹开利，自己不管找到那个购销单位，绝对不会这么顺的签下合同，即便侥幸能签下几单，也不过是零敲碎打，数额小的连自己都不好意思。他想和曹开利大干一仗，面对矮门，又不得不低头。心里有再大的气也得忍着：“利哥，难道你就这么看着我，上不着天儿，下不着地儿的，在那吊着，不管吗……”
　　“你这是嘛话？”曹开利听出了张凯对他的不满，“管，当然要管。但你要记住了，我是政府采购部的部长，负责整个部的工作，管着那么多人，不能把部里的工作撇在一边儿不管，一天到晚，只带着你一个人出去签合同吧——我又不是你的助手？”曹开利看着张凯，为了鼓励，故意给他戴高帽，“你是我兄弟，我知道你的能力，出去谈一份合同，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张凯心里想不明白，更不会考虑这些。他不管曹开利是一般的销售员，还是一个部的部长，帮我签合同是你曹开利必须做的。这就是张凯，不管遇到嘛事儿，只要对他个人有利就行，至于别人是否愿意，更不会考虑是否有意见，自己过的去就行。
　　你这么想可以，别人也不能强迫着你改变。曹开利不是你的私人跟包儿，他是部长，统管着一个部的工作，稍不注意出现差错算谁的？作为一个部的部长，不能只考虑你张凯一个人的利益，要从全局出发。整个采购部每个月签订的合同量就那么大，即便有上下浮动也不会太大。此消彼长，总这样帮着你去签合同，等于把其他销售员的订单都给截了，其他销售人员的销售额下降，利益就会受到影响，与从别人手里抢合同没什么两样儿。从别的销售员手中抢资源，提高张凯销售额，虽不能说强盗，厚此薄彼却是真真切切的，拉着你抢所有的销售员争夺利益，让部里失去平衡，大家便会有意见。
　　曹开利在带着张凯出去签合同的时候，就已看到了这个问题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让张凯树立信心，不得不为，迫不得已。张凯是他几十年的兄弟，遇到难处，正是情绪对低落的时候，不伸手帮一把很可能会一蹶不振，从此破罐破摔，对他会形成极为不利的影响。真的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下去，不仅会称为自己的累赘，还会在经济上给家庭带来困难。处于这种考虑，不得已伸手帮他一把儿。曹开利之所以这么做，心中是有数的，带着他去签几份合同，不过是暂时的过度，等他适应了，就会从阴影中走出来，一切还得靠他自己去把握。
　　“这一个月，你除了跟着我出去签了几份合同，自己根本就没签一份合同。政府采购部是搞销售的，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大家都看着呢，对只带着你一个人出去签合同都有意见，说我不能一碗水端平，对你太过偏向。不能说这种说法没道理，你想想，大把大把的合同都被你给抢走了，害得其他员工只能跟在后面吃瓜落。”曹开利看着张凯，“为了平息大家的怨言，从现在开始，我就不能再跟着你出去了。你自己出去跑业务，凭自己的本事，开拓属于你自己的市场，这样不仅能显示你的能力，更能堵住了大伙儿的嘴。”
　　张凯虽然不能否认曹开利说的有道理，心里却极其不舒服。你冲着我说这些是嘛意思，这其中的含义，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曹开利已经把话聊明了，张凯也无力回天，只可一个人硬着头皮出去跑。辛辛苦苦地跑了几天，竟然连一份合同也没签下来，这让他很是沮丧。他干销售这么多年，知道合同难签，凭他这点儿能耐，签订大额的合同简直比登天还难，心里盼着，曹开利还能像以前一样，带着他出去签合同。
　　最终结果并没有令张凯满意，尽管他对曹开利软缠硬磨，曹开利仍然不再像以前一样，一有空就和自己出去签合同，对此张凯心里老大的不高兴。心里恨恨的想：“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哥哥，尽最大的能力帮助我，拉倒吧，出尔反尔，都是骗人的。只跟我出去这么几天，才拿了一个月的奖金，是不是因为我拿到奖金没分给一份，不高兴了，所以就不跟着我去签合同了？可真有你的，不光有贪心，还下得去狠心，就你这样的还算哥们？我算是看透了，别把自己标榜的那么好，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不过也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别一天到晚竟在那糊弄我了。”
　　张凯虽然心里恨，却无可奈何。他心里很清楚，和曹开利相比，不得不承认，在谈业务，签合同上，还真没曹开利那点儿能耐。自己根本和曹开利就没法比，他有政府采购部部长这块牌子，在北京呆的时间比自己长，地熟人更熟，什么优势，他是一条都不占。没办法，人家已经撒手不管了，万事只能靠自己，无论是谁，除了自己都靠不住。社会上不是流传，靠人不如靠自己吗，既然人家不带自己玩儿，就只可自己去玩儿了，哪怕是硬着头皮，也别无选择。
　　别看张凯在拓展业务，和业务单位谈判上没多大的能耐，在歪门邪道上却比曹开利要胜一筹，自己没能耐不要急，借势打势，在借别人的优势上还是绰绰有余的。经过几天的思考，张凯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既然你曹开利不和我一起去签合同，你是政府采购部的部长，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这杆大旗还立在那，就是很好的资源，要不好好的利用，可真的是亏大发了。
　　一连几个月，不管张凯来到哪家公司，直奔总经理的办公室，拉大旗作虎皮，大大咧咧的往沙发上一坐，冲着总经理直截了当的说：“曹部长让我来找你，说是有一份合同要签，让我过来问问。”
　　总经理被张凯的话给搞懵了，他不记得曹部长曾和他提过签什么合同的事儿，可是曹部长的面子摆在那里，不好直接驳，只可自己给自己打圆场：“你看这事儿闹的，这些天乱七八糟的事儿太多，把我都给搞糊涂了。”总经理看着张凯，“既然曹部长让你来，我这就把供应部的部长叫来，你们好好谈谈。”
　　总经理一个电话把供应部的部长叫到办公室：“你跟张经理谈谈合同的事儿。”
　　“合同……”供应部的部长被总经理给说蒙了，“哪的……”
　　总经理也没理会供应部部长的话，冲张凯一摆手：“你跟着部长，一起到他办公室去谈吧，等谈好了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供应部长见总经理一个劲儿地冲他使眼色，也不知真的明白了总经理的意思，还是只靠着自己的揣摩瞎猜，迫不得已，又不情愿的带着张凯一边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心里一边在琢磨总经理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的知道，上半年需要签订的购销合同，在上个月都已经完成了，下半年的计划还没做出来，老总怎么又让自己签购货合同，连签订产品和数量都不说，你让我怎么办？
　　两个人进了办公室，坐在沙发上，供应部的部长对张凯说：“我们公司下半年的计划还没出来，张经理，你看，是不是……”
　　“什么计划不计划的，没出来怕什么，你这当部长的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出现？你是主管物资供应的部长，随便找个理由，签订一份不就得了嘛。”
　　“我哪有这个权利……”
　　“你是没这个权利，总经理总有这个权利吧。既然总经理已经发话了，刚才你也听到了。你要明白，什么计划不计划的，总经理的话就是计划。”
　　“可是没有计划，我不知道该定什么，总不能随便乱定吧？”
　　“你好好想想，什么库存的少了，就订什么。”
　　“这……”供应部部长有些为难地看着张凯，“还真……”
　　“什么真的假的，按照总经理的意思，实在不行你就随便订购一批耗材。这些东西平时损耗很大的，没多没少，即便定多了也无所谓，下发到下面各个部门，不省了他们有事儿没事儿得到你们这跑，彼此都省事儿。实在不行放在仓库里也坏不了，用的时候也方便。”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