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载】无处可逃之十四（去找苏甜）

　　
　　
　　我的屁股落到汽车里那软软的垫子上，感觉正无处着落的时候，从窗户那里送出叶梅的声音。我尴尬地往窗户那里看，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现，李明军发动汽车，一溜烟地往前窜。
　　“去哪里找？”
　　车已经开出去好远了，李明军才问。在汽车驾驶室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道。他像自问自答。我没有回答，心里早就灌满了一种恐惧。汽车是往嘎吱矿的方向开，看来他认定苏甜会去那里。
　　过一会儿，李明军拿起手机开始拨打。一只手掌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在慌乱地寻找着号码。车子变得不安分了，我感觉到一种站立不稳的感觉。我从李明军手里抢过电话。
　　“你给苏甜打电话？你开好车，我来帮你打！”
　　李明军也认可了我抢电话的事，他让我给苏甜打电话。
　　我把李明军的电话放到李明军手可以拿到的窗前平台上，然后拿我的手机来拨打。我没问李明军，但猜也能猜到，他打苏甜的电话肯定没人接。
　　我用我的手机打过去，电话是通的，没人接。我等待着，让接通的那种蜂鸣器持续不断地响着。直到电话里出现“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的提示女生为止。然后又打于大航的，情况依然如此。李明军的电话不灵光，我又换用我的电话，情况还是这样。
　　电话那种持续不断的单调声音让人厌烦。尽管厌烦，还是不得不在声音中等待，然后期待有一种信息传来。
　　居然这样巧合，电话都处于无人接听状况。我有些懊丧，说，“可能人机分离了。”
　　“人机分什么离？多半在做什么不堪的事，把手机扔在一边了。我要去抓个现行，把他们的丑态照下来。不要脸的狗男女。”
　　“干嘛这样说？”
　　“我就这样说！不想让人说，就别做呀！”
　　“他们无非就是老同学罢了，没有那种事的。”我为于大航和苏甜辩解起来。
　　“不可能。他们那时干柴烈火，不可能不烧起来的！”
　　我发现汽车开得很猛，狂野得像一头猎豹在奔跑。我心里有些后悔跟着李明军上车来。也许，下一刻车轮就会不听使唤，往道路旁边的崖上冲撞出去。或者就往高高的路边深深的坑里撞去。
　　我心里开始打起鼓来了，不再跟李明军争论了，他说什么就什么吧！心里一方面恐惧着，另一方面又宽慰自己，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我想，就算我活着的价值不大，活起来很累，死和活没有任何的区别。我更深一步往下想，或者死了比活着更好一些也说不定。过一会又想，我也不想死，我还是想活着，这样疲累地奔波也无所谓，活着比什么都强。恐惧让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的想法一个一个像毒蛇一样缠在一起。
　　“问你话呢？怎么不说？”
　　“说什么？”我觉得自己的话语带着一股颤抖的慌乱。李明军根本不会去在意我的话音，他沉浸自己的情绪里。
　　“先去嘎吱矿。肯定在于大航那里！我干他妈，这日子不想好好过我就把它砸烂，大家都别过。”
　　李明军昂奋的情绪里夹杂着一些肮脏的词汇。我什么也不能做。既不能再为于大航和苏甜辩解，也不能用言词去安慰李明军。我只能附和着，尽量降低李明军情绪的昂奋度。
　　车很快就到了嘎吱矿。夜色黑漆漆的一团，在那些杂乱的房屋所勾勒出的暗影里，偶尔也有一处亮着灯。
　　“像死去一样。”我这样评价。我看着外面，眼睛掠过我住的那个地方。也是黑色的一片。进了矿区，矿区里面也是一样，一切都沉睡了。偶尔有一两点淡黄色的灯，像是海上灯塔上的灯那样，在指引着什么。这个样子，我心里猜想，苏甜不会在这里，即使有苏甜，也会躲藏在这种寂寞的黑色里。我有些后悔跟着李明军来干这种傻事了。我怀念那间黑漆漆的小屋，躺在夜色里，沉沉地酣睡，什么也不知道多好啊！
　　汽车开进了矿区，矿区有些受惊吓的瑟缩。汽车的轮子碾压着地面的寂静，地面的寂静被压得嘎巴嘎巴地响。
　　李明军把车开到于大航的楼下，车没停稳就开了车门往车下跳。那个摇晃的样子，看得我心惊肉跳的，我以为他会被卷到车轮下去。
　　我赶紧开了车门跳下去，再看李明军，他已经走到前面去了。一边走一边大声地喊叫起来了。
　　“苏甜。苏甜。快出来。我看见你在哪里了！快出来，不然我提刀进去砍人啦！听见没有！快一点！”
　　李明军的声音在夜色中逐渐冲撞着，带着一种超强的穿透力。声音叫醒了大楼里的几盏灯。李明军还没走到门口，就有人开了门，站在门口了。
　　师尚红和靳冬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我看到还有一条毛绒绒的狗，从他们脚下钻出来。狗不叫，悄然站到一旁去了。
　　我怕李明军有意外，赶紧跑过去，跟在李明军身边。我看了看四周，四周那些建筑也亮了几盏灯。灯是安静的，似乎几双观望的眼睛。
　　“苏甜在这里吗？”我问。李明军依然在吵嚷。
　　“没有。今天就没看见苏甜来过。”
　　“在。肯定在。不信叫于大航来。”李明军哪里会相信这样的话语。他的脚跳着，言语在往外蹦。我不喜欢他用那样急躁而撕扯喉咙的声音说话，这让我感觉像处在一个噪杂的汽车修理厂里，那些破烂汽车一起发动起来。
　　“别吵。我来问。”
　　我想制止李明军的不理智。离开了汽车，我不再担忧李明军把车开到沟里或者撞到墙上去了。
　　“你问什么？你知道该问什么？”李明军将矛头一下子对准了我，那个样子凶恶极了。我一下子就蔫了，不再说话。
　　“我是问苏甜。苏甜肯定被你们藏在这里面了。他和于大航在一起。对不对，他们做了有伤风化的事，他们躲起来不敢见我。我看见他们在里面了。”
　　“于大航去阳城了。上午走的。”
　　“上午走的？对呀，上午走的，你们能保证他晚上没有回来？”
　　“你说的回哪里？如果说是回这里，我敢肯定，他没有回来。我从下午到晚上都在前面的桂花树下面写东西，我一直没看见他。也可能从阳城回来了，但没回这里。”师尚红挑战性地看着李明军，似乎有一种把胸脯拍得噼啪地响的感觉。
　　“我不信。你们还不是于大航的两条狗，当然会帮于大航遮掩。”
　　“什么？你说什么？”
　　这一句话马上把师尚红和靳冬给说火了，他们一齐往前迈了一步，用手揪扯住李明军的脖领，怒视着他。
　　“哦，别，别。他也不是故意的，喝酒喝多了，舌头没转过弯来。”我赶紧脸堆笑容，尽量软软地说好话。我用手去拉师尚红和靳冬揪扯的手，不想揪扯的力量很大，我拉了几下也没拉开。师尚红和靳冬的个子没有李明军的高，头只到李明军的嘴唇处，但这不影响他们揪扯领子的动作。
　　双方都僵持着。李明军的脖子被憋着，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师尚红和靳冬则冷着脸，眼神逼视着李明军，那个摸样恨不得一口把李明军吞进肚里。谁也不想让，我怎么办呢？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效果却并不明显。
　　我自己都急出满脸的汗了。这样僵持着，会不会打架呢？对方是两人，李明军一人，我是不是该帮他呢？真是为难。还是劝解比较好。
　　“算啦！算啦！两位哥。他喝醉了，嘴里尽喷粪。没在就算啦！我们走。我们马上就走，我们去别处找。”
　　狗这是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像是在提醒什么。师尚红和靳冬慢慢放松了抓住李明军的领子的手。两人并不说话，而是用眼神表达着一种敌意。他们退后一步，和那条大狗站在了一起。
　　被憋得难受的李明军不停地呼气和出气，胸脯上下剧烈地起伏。刚喘得平稳一点，嘴里可以吐字和词句的时候，还是不依不饶地想到楼里去搜查。
　　“不行，我得进去搜一搜。一对奸夫淫妇绝对在里面。我拿命来赌。”这样说着，李明军就要往里撞。
　　“不在。要跟你说多少遍才行。于大航前几天开飞机，被空中交管委的查了，说他的飞机没申请那条航线。说要罚钱。”
　　“罚钱？他不是钱很多吗？还怕罚钱？”
　　“不是钱的问题。于大航被叫去学习去了。给他上课。他今天真的去了阳城，也可能回来啦！确实没有回这里。”
　　我一听，说得确实有道理。我在李明军家就晃了一眼于大航，他那样子像是刚从外地回来，有些倦倦的感觉。从师尚红和靳冬说话的语气看，也不像撒谎。我赶紧拉着李明军往后走，“肯定不在这里，你看人家说得多肯定。”
　　“肯定？肯定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搜？”
　　“别搜啦！那是人家私人空间。而且师尚红和靳冬只是一个工作的人员，不要为难他们。”
　　我费尽力气，把李明军推进了汽车里。还得他来开车，我不会开车。即使危险，也比我开起来安全得多。
　　我承受着那种车毁人亡的恐惧，喊李明军赶紧开车。
　　“走啦！我们去柳红家看看，也许在石远丽家，再或者去唱歌去了。也可能觉得累了，去哪里洗脚去了。”
　　“她一个人去吗？”
　　“也许还有别的同学或者朋友。”
　　我们就去了柳红家。柳红家住在那固村住，那是一片嘎吱矿垮之前修得的老建筑。过去嘎吱矿的干部、双职工或者条件好一些的人就从嘎吱矿上搬到这里了。汽车开进去，李明军站在楼下就开始高声地喊叫。寂静的夜里，喊声显得像爆炸的爆竹。沉寂中的小区，那些杂乱排列着的窗户，一下子被点亮了很多。
　　我缩在车上，不敢露头。不知从哪一扇窗户扔下一个碗，然后有一个碟子。瓷器碎裂的声音炸开在李明军的身边。
　　李明军并没有受影响。亮灯的窗户没有出现人影。而是飞出来的黑影在晃动。一个西红柿砸到了李明军的头上。西红柿红红的汁水粘在他头上，让我以为他被砸流血了。我赶紧掩着头跑过去。
　　“按门铃啦！别喊了。按304门铃，你不是不知道她家住哪里！喊什么呀！”我一边这样说，一边拉拽着他往楼洞下的对讲门前走过去。
　　“不。我就喊，怎么啦！有花盆吗？有电视机吗？有电脑吗？都砸下来吧！不要砸伤，只管砸死。”
　　李明军这样的喊叫，似乎在挑战楼上的所有人。那些灯反而哑寂了。过一会，从一扇窗户边探出一个人影。披散着头发，脸被掩映在阴影里。
　　“叫魂啦？这么晚了你叫魂啦？”听声音就是柳红。
　　“我找苏甜！”李明军朝上喊。我站在他的身边，用纸巾擦着李明军头上和脸上的西红柿汁。我为了缓和这种气氛，尽量用软软的声音说，“柳红，苏甜在你家没有？”
　　“没在。神经病，大晚上的吵人瞌睡。你老婆去哪里了谁知道？”
　　那些亮着的烦躁的灯，渐渐安静下来，一盏灭了，有又一盏灭了。落在我们身上的淡淡灯光也逐渐减弱，弱得我们就像两只孤独的狼。我把那些擦了西红柿汁的纸巾丢在地上。
　　“别丢地上。”我听到一个悄悄的声音。
　　李明军在焦躁地和楼上对着话。我转过头去看，在旁边的角落里躲着一个个子矮矮的人。头发很长，浑身上下都黑，我猜可能是个流浪汉。他那个模样，就像蹲在黑暗里等着抢劫的罪犯。我微微笑了一下，捡起地上揉得很烂的纸巾，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等我回来，李明军已经离开了他仰头的位置，回到了车上。
　　“走。找石远丽。”
　　似乎不找到人，李明军这一夜不会罢休。车开到王二娃烤肉店门口的时候，我看见路边树下蹲了一个人。
　　“停车。停车。我看那个人像叶梅。”
　　我下车去，走到那个黑影面前，轻声喊了一声，“叶梅。”我并不敢确认地上这个人的真实名字。也许我认错了。
　　“干嘛？”黑影慢慢抬起头来，脸被一种极度的疲倦皱缩成一团，舒都舒展不开来。那种舒展不开的倦意，带着一种陌生。
　　“去开房吗？”
　　我吃惊极了。赶紧蹲下身子，把叶梅扶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我内心里有些歉疚，我刚才不该丢下叶梅。
　　“去哪里？我收钱的。”声音蠕动着，像一条黑色的毛毛虫在爬动。我知道她肯定喝醉了。
　　“没醉。我绝对没醉。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
　　我把叶梅扶到汽车上，对李明军说，“她喝醉了，送她回家吧！”
　　“送她回家？”李明军开动了汽车，汽车猛地往前一窜，颠动着叶梅的身体靠到我的身上来。“先找苏甜。”
　　“哇——”
　　我一惊，下意识伸手过去，就接住了叶梅吐出来的东西。可能叶梅早已经吐过了，吐出来的只是一点带着馊味的水。
　　“停车。”我喊。带着一种厌恶和恐惧。车摇摇晃晃地停下来。在那短暂的时间里，一切都那样难熬。恶心的汤水摇晃在我的手心。那种摇晃的感觉就像一双猫的爪子在慢慢地挠动。
　　车停下了。我对着叶梅喊，“开门。快开门。快一点。”
　　叶梅的动作并不快，她慢慢的，慢慢地动作。比电影里刻意制造的慢动作还要让人着急。我感觉那些水顺着两手并拢的缝隙往下流。往下流，就会流到衣服上来。这件衣服，可是我下了很久决心买的，值一千块。我认为勉强可以进入李明军家的别墅和于大航的那栋大楼。
　　在有钱人中混，最他妈混账，什么捞不着还要让自己去装孙子。
　　门开了。我用一种怪异的动作下车。下车后双手终于可以甩一甩了，那些水到哪里去了，跟我没有关系。双手的紧张感松弛下来，但是恶心感没有减弱。叶梅拿了一张纸擦嘴。我一下子从她嘴边抽走那张纸，疾速地擦着手。
　　“再拿一张。”我有些恼，说的话不像平常那样温婉平和。叶梅默默的又抽出一张纸来，递给我。刚才的一吐，可能让她的酒醒了一些。
　　“你们去哪里？找苏甜嘛？”
　　“对呀！找她。找了一晚上了，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说。
　　李明军软软地趴在方向盘上，看他的样子，像是一个吹得鼓鼓胀胀的气球被放了些气。
　　我们又继续去找了几个地方，还是没有任何收获。随着时间的流逝，天亮的曙光正在形成。身上的困倦越来越深地缠裹到身上。接连到几个地方都遇到了挫折，有一次还差点被人打一顿，鼓动李明军暴躁的酒气也渐渐挥发走了。我觉得这个时候真是该提出回家洗洗睡觉的建议了。
　　“你们在外面瞎找干嘛呀！我觉得她开着车回去了呢？我们还在外面瞎找。”
　　“开车回去了？”我大喊起来。坐在车里的李明军似乎也被一根大大的绣花针戳了一下，立直了自己的身体。
　　“还不快点，回家去看看啦！”我推着叶梅上车去。“快开车呀！”我焦急地催促李明军。
　　“哦，好吧！”李明军的回应软绵绵的，毫无力气的感觉。
　　车缓缓地发动了，而且也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激动和癫狂。有一种懒洋洋想要睡觉的那种慵倦。这种变化是怎么形成的呢？一下子没找出症结。也许叶梅吐出来带有酒气而且泛着酸气的水的时候，就像一根粗大的棍子，狠狠地敲了李明军一下。
　　李明军在外面找那么多女人，对苏甜的事还这样上心，真是让我疑惑。
　　车仍旧回到李明军的别墅外。原本喧嚣热闹的地方也变得很安静了。路边上停的车，也稀稀拉拉的只剩几辆了。
　　李明军开了门回去。我不想进去，想回去了。我看见楼上还有灯光，心里猜想苏甜应该在屋里。我扶着叶梅的，不想这时却成了叶梅拉拽着我往里走了。不得已走进去，李明军开了客厅的灯，就见楼梯旁站着苏甜。
　　“你去哪里了？”李明军用比较严厉的声音问。
　　“我在家里，你才回来，应该是我问你吧！”苏甜穿着黑白点的睡衣，头发高高地挽着，身上没有任何的首饰。她穿了一双桃红色软底棉鞋，带着一些高傲的神色，几乎不看李明军，从李明军面前走过去。
　　苏甜打开一瓶红酒，倒了一杯。她抬头来问我，“喝点吗？”
　　刚进屋的三个人，看那模样，只有我比较清醒。我赶紧摇摇头，“不喝啦！我们到处去找你。李明军是关心你。”
　　“关心我？”苏甜喝了一口酒，口气中带着轻蔑和不屑，“怕是想去抓我吧，看我跟了哪个野男人。你们男人全不是东西，就知道自己花天酒地的逍遥快活，自己的老婆孩子什么时候关心过？”
　　苏甜这样说着的时候，眼泪已经落下来了。我的心顿时就乱了。我扶着的叶梅，变得很沉重。我想找个大一些的缝钻进去，但是哪里有缝呢？
　　“别，别，我真是出于关心。我骗你不是人。”
　　“别说那些假话了。女儿生病了你知道吗？我本来叫你陪我带女儿去看病的。进去一看，你和那几个阳城来的狐狸精打情骂俏说得多高兴啦！你那只脏手，尽往那些鼓突的地方摸。我一进去，眼睛就像被剑刺了一下，我只得悄悄走了，自己带着女儿去看病。女儿感冒了，医生说输液，输了好几个小时。女儿才睡下，你就这样大吼大叫的，你吼吧，吼得越厉害越好。”
　　苏甜喋喋不休的言词，让我下决心离开了。我慢慢退出屋子，心里的疑惑也如屋外的黑暗一同滋生出来了。扶着叶梅真是一个累赘。一边走，叶梅一边嘟囔着。
　　“你没看看于大航在里面没有。你应该上楼的。肯定在楼上的某个房间里藏着的。你没上去？你该上去。说不定从窗户跳出去了。肯定从窗户跳出去了。带我去别墅后面，即使看不见人，也可以看到跳下时留下的痕迹。”
　　嘟嘟囔囔的，言语并不是很清晰。我要理解她嘴里那些词句，并且理顺调整，再用自己的心思去理解，简直是碾压大脑的一个磨盘。我厌烦极了，想要早点结束这一切。
　　“别说啦！回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