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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拯救之行 (3)

作品名称:神山·魔山      作者:金舟      发布时间:2024-02-13 12:50:03      字数:5134

  “我说不让你去的!”老人见小晶晶浑身湿透回来,骂起了外孙女儿。
  “都怪我!”他只得赔着笑说。想到险些要出人命大事,心里一直很后怕。
  
  在手扶拉机出事之前,“小猴子”依仗着其熟练的驾驶技术,把手扶拖拉机开得飞快。
  “‘小猴子’,你还是开慢点。”他想到了一则笑话,也想到了苏东坡的《定风波》诗文。那则笑话是讲过去有一个傻子,出门没带伞而碰到了雨,其他人都奔跑起来,傻子却依然不紧不慢朝前走着。人家问他为什么不奔一下?他说前面不是也在下雨吗?
  苏东坡的《定风波》,也是写一天出门遇雨,没带雨具,但“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然后,写下了首句为“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的这首《定风波》,后面几句为: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翻译成现代文就是,不必去理会那穿林子打树叶的雨声,不妨一边吟咏长啸着,一边悠然地走去。一根竹杖,一双草鞋,比骑马还要轻快,怕什么呢?在这烟雨迷漫里,只愿做个穿着蓑衣,戴着笠帽的渔夫,度过一生。料峭的春风将我的酒意吹醒了,寒意上来,但山头的落日却来迎接我,回想一路走来时的风风雨雨,信步归去,风雨,天晴,我都无所谓。
  苏东坡实际上是以自然界的风雨,来隐喻人生风雨,表明自己对于各种政治打击和迫害已遇变不惊,见怪不怪了!用艺术手法,通过一件生活小事表达了那种旷达、洒脱的人生态度。
  但在流传中,有人把两者混为了一谈,就说是苏东坡在雨中慢慢前行,人家问为什么不奔跑,苏东坡回答说前面也在下雨。苏东坡是他所崇拜的人,因此,他也借用道:“前面反正也在下雨!”
  “小猴子”可没有他这种“雅兴”,大骂他道:“‘眼镜’,你读书读呆了,是不是?少淋点雨不好吗?”
  “小猴子”把车开得更快了。
  “‘小猴子’,你疯啦!”他怕翻车,一旦翻车,自己可能没什么,小晶晶要是有什么闪失,那怎么得了?天也会塌下来啊!
  “你怕啥?”“小猴子”对他的忠告根本不当一回事,这路他已跑过无数回,闭着眼睛也能开车。虽然下着雨,又算得了什么?自从跑起运输,哪里少过了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
  可在应该转弯时,由于速度过快,在大意下,用力不足,手扶拖拉机没有听话地转过弯来,反而像脱缰的野马向路基下的一块稻田冲下去。“小猴子”在一惊之下,双手脱开了把手。手扶拖拉机不再像平时那样,是“小猴子”手中驯服的工具,而像一只凶悍的野兽,野性大发,在水稻田中虽然速度有所减慢,但在稻田中疯狂地打转起来,“小猴子”跳下车,试图去抓把手,但被甩了一跤。
  “你抓紧!”他让小晶晶抓住身前的铁栏杆后,他从一侧跳下拖拉机。然后从后面抓住拖拉机的栏板,试图把拖拉机拉住停下。可哪里可能?只能跟着拖拉机奔跑打圈。
  “晶晶,抓住!”见小晶晶蜷缩在拖斗前,紧紧抓着铁栏杆,他叫着又一次地发力。这下,拖拉机像减慢了一点速度。
  “‘小猴子’,上!”他寄希望于“小猴子”能重新抓到把手,控制住拖拉机。
  早已从稻田里爬起来的“小猴子”,一身泥水,见拖拉机速度有所减慢,再次尝试去抓住把手,等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小猴子”一跃而上,终于抓到了一个把手,跟着跑了半圈后,又抓住了另一个把手,然后跳上了车。
  拖拉机迅速地减慢下来,但他还不是敢松手,嘴里不停地叫着“晶晶,抓紧”。
  “小猴子”终于把拖拉机开上了路,然后把它停在路边。大口地喘着气,对他道:“快看看小晶晶。”
  他爬上车,晶晶扑进他怀里,身子有些发抖。
  “你还怕吗?”他柔声地问着已浑身湿透的晶晶。
  “我怕。”小晶晶又道,“舅舅,刚才我一点不怕!”
  他笑了,他把小晶晶搂了搂紧道:“不怕,就好。”想到了要让小晶晶要快点换下湿透的衣服,对“小猴子”叫道,“你还不快开车?”
  “我开,我开!”“小猴子”到车头处,用力拉了两下,柴油机发动起来。
  “这块田,谁家的?”他向刚坐上驾驶位的“小猴子”问道。
  “我家的,但我租给万三家种了。”“小猴子”道。
  这种转包现象在农村已很普遍,小桃的父亲也种着别人家转包给他的田。这些把土地转包给他人的人家,有的像“小猴子”一样,搞了别行当,忙不过来;有的是外出打工,根本不可能顾及了。
  “弄坏了一块田,那要补偿给人家,你估计一下需要多少钱?”他看着一大片已被糟蹋的稻田,心里也估算着该赔多少?
  “不用赔,会重新长好的。”“小猴子”轻描淡写地笑道。
  “(踩压成)这样了,还能长好?”他一点也不相信地道,“我留点钱放你身上,少了,我再给你。”
  “真的不用赔。”“小猴子”道,“还哪能让你来赔?要赔也是我来赔。”
  “开玩笑了,”他道,“你是好心送我们去玩的,怎么能要你再出钱?”
  “真的不用赔。”“小猴子”强调道,“我转包给他四五六年了,一分钱也没有涨过他,人家都涨过好几回,他应该知道的,他怎么好意思要我赔?”
  “哦,是这个关系!”但他道,“应该与他打个照面,认一个错,总不会错的?”
  “我会与他说的,”“小猴子”道,“我把你们送到了家,回头就去。”
  “我与你一块去。”他道。
  “那也好,先把晶晶送回家。”“小猴子”就把他们先送回来了。
  
  “‘老拐子’,你不要指桑骂槐!”“小猴子”见小桃的父亲小桃的父亲不停地骂小晶晶,就一点不客气地道,“我们不是把她完好地送回来了吗?你不要以为就你是外公,懂得疼孩子!“小猴子”话里有话,让小桃父亲不要再责骂下去,“小猴子”又道,“快把她衣服换了,才是正事。”
  “大叔,我还有点事要跟‘小猴子’出去一下,你快让晶晶把湿衣服换了。”他也在一旁恳求道。
  “你们走吧,”老人道,“你们的事,我也不想管。”
  “谁要你管!你管得了吗?”“小猴子”嘟囔了一句后,催着他快上车。
  “我舅舅还没换衣服!”小晶晶对“小猴子”叫道。
  “你要换吗?你去换。”“小猴子”问他道。
  “你也没有换,走吧!”在夏天里,在农村一个男人淋点雨算不得什么的,有时碰到云头雨,一会儿下雨,一会儿晴,一会儿又下雨的,总不见得不停地换衣服?只要在室外,这种被雨打湿的衣服,一会儿也就自己干了。
  
  当他从万三家走回来时,天已有点暗了。那个万三本来一定要留他们在吃了晚饭再走,还特地宰了一只鸭子。
  “那块田,我明天去看,看看怎么弄就好了。”万三听了手扶机闯到他家的一块田中去了,非但不生气,反而安慰他道,“只要人没事就好。”接着一股劲地问他这几年到哪里去了?还问他,“有几个小孩了?”
  他苦涩地笑笑道:“老婆还没有哩!”
  “你骗我吧?”万三一脸惊疑地道。
  “你以为在农村吗?”“小猴子”一脸不屑地道,“人家城里人哪有乡下这般落后?一辈子只晓得,赚票子,造房子,娶娘子,生儿子,抱孙子!”
  “你不也是这样吗?”万三反问道。
  “我也是乡下人。”“小猴子”道,“但我还知道点城里人的事。你都问清楚了吗?我要送他回去了!”
  “这么点路,还用你送!”万三道,“时间也不早,吃了晚饭再走!”
  “晚饭就不吃了,房东大叔家准备了的。”他还把小桃父亲叫为房东大叔,只是想让人一听就知道是指谁,“房东大叔”仿佛已是一个标记。
  “他能为你准备什么?”“小猴子”道,“万三,你宰一只‘稻田鸭’给人家尝尝。”所谓“稻田鸭”,是指养在稻田里的放养鸭子,什么品种的都可能有。
  “你不说,我也会(宰鸭)。”万三道,“今天我要宰一只红顶鸭。”
  “那我也留下了。”“小猴子”道。
  “我还是回房东大叔家去吃(晚饭)。”人家要特意为他宰鸭,听上去还不是一般的鸭子,他更不好意思了。红顶鸭是一种肉质口感肥而不腻的品种,味道比一般的鸭子更香浓。
  “那你是太瞧不起我了!”万三装着生气地道。
  “你看,人家把你当贵客,你怎么能不给人家一点面子?”“小猴子”劝他道。
  “那真不好意思啊!”他犹豫地答应了留下吃饭。
  万三让老婆去宰鸭烧饭,自己仍陪着他们说话。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迟迟不娶老婆?”万三显得有点执着地又提及此事。
  “你是标准的‘哪壶(水)不开,提哪壶’!”“小猴子”假意帮他讲话。
  “你不想听吗?”万三拆穿起“小猴子”的内心世界。
  “人家不愿意说,”“小猴子”道,“你能‘强按牛头’吗?”
  “我对你们直说了吧!”他道,“其实很简单,人家最终没有接受我。”他言下的我,不仅是他自己,还包括了女儿晶晶,但不能说得太明。
  “你们城里人太复杂!”万三道,“不像我们乡下人,要结婚还不简单?双方一见面,看得对,要结(婚)就结呗!”
  “看不对也结(婚)的,多的是。”“小猴子”既像在作补充,又像在反驳万三。
  “这现在很少了。”万三强调道。
  “也不少。”“小猴子”坚持自己的观点道,“反正根本没有像城里人那样,讲爱情、讲什么的。”
  他想着自己与申玉凤的关系,感叹道:“城里人也不光讲感情,讲爱情的!”
  “你看,”万三对“小猴子”道,“城里人自己总比你清楚吧?”
  “我又没说过,城里都讲爱情、讲感情,乡下人都不讲爱情、感情!乡下人也有殉情,喝农药的哩!”“小猴子”说的是前两年发生在邻村的一件真实的事情。同村的一对青年男女,由于遭到女方父母的强烈反对,两人相约一起喝敌敌畏(一种农药)殉情,女的当场就死了,男的虽然被救到医院,但也是没有救活。
  “太傻了!年轻,不懂事!”万三用一种既同情又厌恨的口气道,“父母养到他们这么大,去死掉,叫做父母的怎么不伤心,怎么想得通?”
  “女方的父母一点不值得同情!”“小猴子”道,“是他们自己害死了女儿的。”
  “早知道会这样,他们也不一定要拆散他俩了。”万三宽宥地道。
  “这难说。”“小猴子”不认同万三的说法。
  他觉得“小猴子”说得也有道理。选择并非在黑白两者之间选一即可,没那么简单。因此,许多人常常为自己所做的选择,后悔不已。
  
  晚上,他又恳求起老人。
  “让我带她走吧……”他把白天说过的理由,又重说一遍。
  老人这回按捺不住了,口气不善地道:“你明天一早就走吧!不要再见晶晶了!”
  “大叔……”他一时间呆住了。
  “你死了这条心,”老人道,“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不会让你把晶晶带走的!”
  “大叔,你太没有道理了!”他觉得老人太不讲道理了。
  “这有什么道理不道理的?晶晶是我的外孙女,她就得听我的。”老人道。
  “要为她以后的前途着想,”他还想用小孩的前途来打动老人,“将来读了大学……”
  “我要睡了!”老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他。
  
  他几乎坐了半夜。他走出过一次房子,去西边的茅坑解手。解手回来,又路过昔日住过的那间草房时,他还停下来仔细听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他觉得自己很可笑,怎么会相信疯奶奶还在里面?
  在朦胧的月光下,他还走到场地的西南角处,试图眺望五凤山。但五凤山仿佛根本不存在似的,隐在夜幕深处,哪里看得到?不过,他记得有一次也是夜里,他与小桃站在这场地角上,是看到过五凤山隐隐约约的黑影的。
  “山上面真的有神吗?”小桃当时看着显得十分遥远的五凤山影,还怀疑似地问过他。
  他那时感到了小桃开始有想法、有思想了,高兴地一笑道:“有进步!”
  “你说我有进步?”小桃的眼睛里充满疑惑,“我不过是想知道,到底有没有神?有没有可怕的五凤神?”
  “你开始想,就是进步了。”他充满欣赏地道。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桃一定会摆脱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迷信束缚。
  “五凤山有时那么好看,就是没有人敢上去!”小桃抒发自己内心的想法道。
  “哪一天,我带你上去。”他试探地道。
  “我不去,”小桃害怕地道,“我不敢上去!我怕。”
  “把你吓成这样,”他道,“我不会让你就去,等你什么时候敢去时,再带你去。”他相信总有一天,小桃会跟着他上五凤山的。其实,此时他自己也没有上过五凤山。又有谁想得到,小桃还只是一个不到十六七岁的小女孩,父母却做主把她许配给了一个她根本不爱的男人。小桃只是以眼泪来反抗,这也等于没反抗。小桃一步步地走入了好像早已为她设计好的陷阱,最后把她的生命吞没了。现在,他是多么害怕小晶晶——实际是他的女儿,也会步小桃后尘。他这次来的目的,除了给小桃上坟,就是要领回女儿,让她得到一个较好的教育环境,彻底改变可能与其母亲一样的命运。
  他回到了房子里,走进了老人让小晶晶让出来的房间,这也是过去小桃的房间。这房间的东面,也就是小挑织布的地方。他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面对一个固执的老人,他感到很悲苦与无奈。
  
  第二天天未亮,老人就来叫醒他。
  “你吃点东西后就走吧!”老人对他道。
  他刚睡了一会儿,脑子里还有点糊里糊涂的,一时上没明白老人说的意思。
  “我已烧好早饭,”老人又道,“你吃一点就走,不要吵醒了晶晶。”
  他什么都明白了,但还是要求道:“让我再看看小晶晶。”
  “不,你现在就走!”老人用不可商量的口气道。
  “大叔,你不能这样!真的不能这样!”他近乎歇斯底里地道。他心中想,你害死了小桃,还不够吗?
  “你想闹醒她吗?”老人指责他,让他闭嘴。
  他也怕把晶晶吵醒,这场面叫女儿怎么受得了?因此,他沉默了半晌后,对老人道:“我走了!”
  “你不吃早饭?”老人像很故意不起地道,“吃一点,再走吧!”
  “真的不吃了。”他悻悻地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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